陆自如倏然明白昨日为何欧阳歆迟迟才见他。看来昨日她陪着镇国公主去见了那些官员。
他开口言道：“或与延州一行有关。延州还没有回信。”
李玄诧异，沉思了片刻，出声说：“孤已经派人去延州查了。还没有消息。”
现在完全不知道欧阳歆去延州做了什么。镇国公主暗地里召集官员开会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只盼着对方不要那么快有所动作。否则，必定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种感觉让李玄心里很不安。
“殿下放心。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都需要过朝廷。”只要那些官员上奏的内容，他们不批驳回，镇国公主一派就不会得逞。
李玄颔首，忽然叹气道：“可惜了你与欧阳娘子。”
他在暗示陆自如追欧阳歆，撮合这两人复婚。
陆自如摇了摇头，起身言道：“下官先回去做事。”
李玄对他挥了挥手，让人送他出去。
眼神冷冷地盯着这篮子水果，李玄声音冷漠地问亲信：“欧阳歆可有动静？”
亲信立马回答：“昨日她的丫鬟出门，以镇国公主的名义将名贵药材换成普通药材，送给穷人。在她回去的路上，我们的人给她塞了字条。”
李玄的脸色刷的一下阴沉起来。直接将这篮子水果推翻，眼神带着杀意，盯着在地面滚动的水果。他咬牙道：“这个女人，是要帮姑姑笼络民心！”
当初陆自如亲近他，第一件事，就是跟他说要笼络民心，为民做事。如此将来才能成就大事。
欧阳歆初入镇国公主府，所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让镇国公主笼络民心！不知道是陆自如教的，还是个巧合！不管怎么样，这样女人，要是不能为他所用，必须得除掉！万万不能让欧阳歆成为第二个陆自如，触碰到权力！
“殿下，有何吩咐？”亲信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玄倒是想搞破坏，但是此事被查出来。镇国公主必定要向他发起攻击，陆自如这个人不会与为民做事的人为敌。哪怕对方是他的政敌，只要肯为民做事，陆自如必定不会为难。倘若出事后，被人查出来此事与东宫有关，陆自如多少会对东宫失望。李玄不能失去陆自如，所以这件事，东宫不能去搞破坏。
深吸了一口气。李玄面无表情地告诉手下：“她们做一件事，我们就做十件事。孤不信，她们这才起头，能抢得走孤苦心经营了那么久的民心！”
明白李玄的意思后，亲信点头，回应道：“属下明白了。”
欧阳歆离开延州的第七日，许格收到了两封急信。一封是来自东宫的审问，一封信来自陆自如的关怀与询问。
从这两封信里，他终于得知了欧阳歆的身份！
“真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夫妻！”
话音刚落，许格摇了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又低声呢喃：“可惜了，已经和离。”
从夫妻，到政敌。这两人可真是相爱相杀！听起来还挺刺激的。看陆自如的字里行间表达的意思，还是蛮在意欧阳歆的。就是不知道这二人日后有没有复合的机会。
再看东宫的信，许格皱着眉头，丢到了一边。
他站起来，在屋里踱步。
少顷，许格再次拿起东宫的信。直接丢到火盆里烧了。
无论镇国公主跟东宫怎么斗，他都不管。但是拿延州百姓当棋子，这就不行！
欧阳歆离开后，许格特地去查她的行为。却想不透她要做什么。但是东宫如此在意，就说明这两派势力要动延州了！延州百姓由他护着，绝对不能成为政治斗争博弈的工具！
又看了眼陆自如的信，许格犹豫了一下。也拿起来，丢到火盆里。
虽然他很欣赏陆自如这个人，心里将对方当成了知己。但是陆自如为东宫做事，他不能再与对方有私下联系了！否则若是让镇国公主知晓，必定将他当成东宫的人！到时候因为这个误会，把他踢出延州，他就没法护着延州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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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许格+陆自如=朋友=东宫派=孤的人
许格：可拉倒吧！莫挨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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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想与她下棋
这一日，阴霾散去，难得见到阳光。
前两日开会后，那些官员回去就开始写奏章。将写好的奏章先送到镇国公主府，得到镇国公主的点头后，他们才敢上奏。
今日元旭十分兴奋。因为昨日欧阳歆派人送来了东西。这都是陆自如送给她却被退回来的东西。欧阳歆请他帮忙还给陆自如。哈哈哈哈，这可是有机会打陆自如的脸了！虽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打脸，但是只要能让陆自如不爽，元旭就非常高兴！
走进给事中的办公室，元旭顾着找陆自如，没有发现气氛有些凝重。
王护圣跟蓝长音一左一右的围着陆自如，他们眉头紧皱，表情严肃。
“咳咳！都在啊！”元旭出声强调自己来了。
陆自如没有回头看他，王护圣没发现元旭今日心情愉悦，赶紧拉着他到一旁压低声音询问：“延州一事，元郎早就知晓？”
以王护圣的位置，其实是够不着去镇国公主私宅开会的。身为给事中，他们只是审批的工具，没有上奏的权力。但是他们有权投票，什么奏章能过，什么奏章不能过。只有四票一致通过的政治意见与皇命，才能送到下一个部门。
之前每次镇国公主有大动作时，元旭都会事先告知王护圣。可是这一次，王护圣却没有收到消息！
元旭还以为对方在打听欧阳歆的事情，不以为意地说：“这不是王郎该打听的！”
王护圣：“……”
元旭没在意他的表情，步伐嚣张地走到陆自如的面前，掏出一叠东西，递给陆自如。挑了挑眉，贱兮兮地言道：“这些是陆郎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见到这眼熟的东西，陆自如面色冷淡，直接伸手接过来。开口道：“在延州举办天下攀岩大赛一事，元三郎觉得如何？”
元旭：“？？？”
一脸懵逼地看着陆自如，又看向蓝长音，视线落在走过来的王护圣身上。他愣愣地问道：“你方才与我说的是此事？”
王护圣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气，但还是耐心地点头，回答道：“是也！元郎觉得此事如何？”
元旭没有回答，抢过蓝长音手里的奏章，仔细阅读内容。当看到落款官员的名字，他表情怪异。然后，快速拿起其他奏章。连续翻了好几本，全都是这一类内容，上奏的官员全都是镇国公主派在朝堂上冲锋陷阵的主力。
元旭心里也来气。甩下这几本奏章。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通知他一声呢！
见元旭一副不知情，还微恼的模样。王护圣心里平衡了。没想到元旭也不知道此事！
陆自如冷眼看着元旭生气，又拿起了另外两份奏章给他看。
元旭接过来，看清楚内容，下意识要撕了这本奏章。脸上的怒意达到了极致。
在延州举办天下攀岩大赛，这完全没问题！触及不到元旭的利益！可是有人上奏禁止交易延州的土地，必须要以地换地！另一份奏章的内容就是以长安城外的良田换延州的石头山！这可触及到了权贵的利益！触及到了元家的利益！元家在长安外，可有上千亩良田！都换成延州那个疙瘩窝的破石头山，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同意这样做！
从元旭的反应看，他的确不知此事。看来此事瞒得很好，给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陆自如面色平静，问元旭：“元三郎如何看待此事？”
元旭下意识要反对，但是一想到这是镇国公主派搞出来的大事。他若是拒绝了，就是得罪了这一大群人！
这一刻的元旭，憋屈，愤怒，又无奈。脸色很难看。但是比不上陆自如给他的那一嘴巴子时的表情。
蓝长音若有所思，其实他觉得这是个好事。难得镇国公主大刀一挥，为民谋利。就是她的刀伸向了朝廷。毕竟搞这个天下攀岩大赛还是挺花钱的。
蓝长音既不是东宫派，也不站镇国公主派。他是纯臣，很纯很纯。谁当皇帝他就听谁的话。谁做好事，谁为百姓，他就支持谁。
见元旭一直不吭声。陆自如对他们道：“各自领了奏章，开始做事吧。”
蓝长音赶紧领了自己的那一份工作，跑回工位撸袖奋笔。
王护圣见元旭还发愣，帮着他领了一份，拉着对方去工位发呆。
平时的小事，元旭可以抄王护圣的作业。但是大事，必须得听镇国公主的命令。这一回，镇国公主没有事先通知，而是闷声炸出一个惊天爆竹，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东宫这边，李玄气笑了，狞笑了许久，让人去请陆自如。
宫里的睿宗，也在笑，不过他的笑容看起来很温和。
“真是个人才。朕想与她下棋。”原本还在观望欧阳歆，此事一出，睿宗心里决定。要把欧阳歆弄到宫里，他就不信这样的女人能抵挡得住权力的诱惑。
说完后，睿宗看向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会意，低声回应道：“奴婢派人请她入宫。”
“不必入宫，在宫外。”睿宗将一颗棋子拿起来，捏在手里，迟迟不放开。
“遵命！”
陆自如收到消息，并没有立马前往东宫。而是审批完所有工作内容，亲手交到两位侍郎手中，这才去东宫。
他一走，两位侍郎急着看这些奏章的审批结果。
得知陆自如支持此事，方侍郎露出了笑意。他是镇国公主的人。
柳侍郎虽然是纯臣，但是多少情况下是偏向东宫的。准确来说，他是偏向陆自如这个人。看到结果，柳侍郎松了口气。心道：不愧是陆自如！果然硬气！完全不会因为东宫的原因，而故意驳回政敌为民做事的奏章。
陆自如带着那些审批完的奏章离开办公室，这可让王护圣跟元旭发愁了。他们还想看看陆自如是什么态度，谁知道这人连机会都不给他们了解。
王护圣低声问元旭：“元郎审批得如何？”
元旭捏着笔，头正疼呢！看完每一本奏章，他的怒气就一下烧得比一下旺盛。
虽然很多奏章没有明说，但是严重暗示了想要得到延州的地，必须要将长安的地还给原来的农户。上千亩的良田啊！一想到要失去，元勋就觉得浑身难受，心如刀割。
面对王护圣的询问，他恼怒地怼道：“有这问话的功夫，不如好好做事！”
王护圣：“……”
其实他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意思意思，询问元旭，给对方面子。谁知对方竟然将怒火撒到他身上。
对面的蓝长音见状，摇了摇头。要不是顾忌着元旭心情不好，他真想一边点评夸赞，一边审批这些奏章。
这一系列操作，真是太妙了！不单能够发展延州，还能够让长安城外的农户得回他们的良田。而且这个万国攀岩大赛搞起来，他们大周在天下国家中的大哥地位更稳固了。短期看，虽然国库短期收不回钱。但是长期看，这个比赛，提高了方方面面，让众人得利。众人得利，百姓得利，最后还是要以赋税的形势回归给朝廷，钱这不是又回到国库了嘛！
镇国公主这回是得到了高人指点！这人的心计，不亚于陆自如。可能比陆自如还高一筹！真是精彩！原本东宫已经暗暗锋芒超过镇国公主派一些。现在搞出这件大事，若是办成，镇国公主派立马要水涨船高了。而镇国公主，在扶持睿宗上位这一功劳之后，又要再添一功劳了！这可是能够记入史册的功劳！这怎么能不让蓝长音吃惊！
王护圣讨了没趣，沉着脸，默默干活。没再搭理元旭。
元旭光看内容，不动笔。气得头疼，干脆请假离开。
不行，他得去镇国公主问清楚这件事！
等他离开了，蓝长音才乐呵呵的出声道：“贵主这是得了诸葛亮出谋划策。”
王护圣点头。不得不佩服这位指点镇国公主的高人。眼眶微微湿润，他忽然看到了希望。
从前，他迫于情势。依附镇国公主。其实这位没什么政治主张，一直在搞权斗。现在，终于来了一位高人。领着镇国公主将权力用在正道上。王护圣岂能不欣慰！
王护圣也想当个好官。初入庙堂，哪位士子初心不是想造福天下百姓？可惜在这朝堂上，尔虞我诈，暗流汹涌，令人身不由己。想要生存，有时候人会违背初心。
看到王护圣眼睛红了，本来还想继续夸赞的蓝长音憋住了其他话。其实他能够理解王护圣，但是却不屑与之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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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旭：怨种竟是我？？？
第三十章 她是自由的
陆自如来到东宫，看到李玄在写字，他行礼叫道：“殿下。”
李玄放下笔，抬头看向他，坐着不动，脸色平静，看不出息怒，出声言道：“延之，可有与欧阳娘子下过棋？”
陆自如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下官以为，造福百姓一事，不应阻拦。”
他这是在劝李玄。也是在表面自己的态度。
李玄嘴角在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眼神带着一点点阴鸷，缓缓说：“孤并不打算阻拦。叫你过来，只是想劝说你，与她和好。女人嘛，哄一哄就会回心转意。毕竟你们曾是夫妻，又是青梅竹马。”
陆自如：“……”
他知道对方的想法。自己又何尝不想挽回这段感情。奈何欧阳歆指向直指庙堂，对他有怨。只要她劝谏镇国公主走向正途，造福百姓，陆自如是不会阻止她做事的。反而会发自内心的支持她。有能力的人，无论男女，陆自如都欣赏与支持。
“多谢殿下关心，下官与她已经缘尽了。”
陆自如的态度跟之前一样，让李玄心里恼怒。忽然改口道：“此事一出，定会有诸多人关注她。延之就不怕其他男子打她的主意？”
此事虽然令陆自如不舒服，但是他已经与欧阳歆和离，没有资格再插手她的事情。故而他说：“她是自由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再管欧阳歆的事情。
李玄眯起了眼睛，眼中多了几分兴味。既然陆自如再三表态，不打算与欧阳歆复合。那就不能怪他对欧阳歆出手了。
两人只聊了几句，李玄便让陆自如离开，随后他吩咐亲信：“盯着欧阳歆，一旦她出门，就立马通知孤。”
亲信询问：“可要安排杀手动她？”
李玄眼神阴鸷地斜了眼亲信，叱骂道：“第一次动手已经打草惊蛇，必定有所警惕！你以为还能随便再杀她吗！”
“那殿下的意思是？”亲信僵着脸，猜不到李玄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