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有这个令牌的。”谢子渊压低了声音。
齐茉想要解释,可她立刻想到若是直接将这令牌推给穆伊不仅谢子渊不会信,便是穆伊也可能对她生疑,两相纠结下,齐茉吱唔半天也没说出个了然。
“小茉?”穆伊看到齐茉似是被什么人质问着,一道掌风出去便将对面那人挥开半里。
谢子渊不明不白挨了这一道正想理论,却见自家二皇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站在那疯女人背后。
谢子渊:我忍。
“小茉怎么了?”穆伊站在齐茉身旁,再次询问道。
齐茉看了眼谢子渊,说出的话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没事,这个哥哥我认识的。”
穆伊心中有着许多疑问,却只好压下,笑道,“随州已经来了答复,我提过的那位何娘子很喜欢你,他们在我们前去江州前就会到。”
“这位小娘子可是过几日要去江州?”谢子渊朗声道。
穆伊不理解一个根本从未见过的人却要几次三番加入他们谈话,长眉一挑正要出言讥讽,李琰赶紧凑了过来,“这人我也认识,就是我说的那位故友,谢子渊。”
穆伊脸色这才好看些。
“小生这几日也要北上,不若正好将这位小娘子带去随州。”谢子渊说到北上时,与李琰交换了个眼神,两人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
“谢郎是正经人,”李琰凑到穆伊身后悄声道,“而且江州事急,我们恐怕不能等太久了。”
李琰搬出江州事宜,穆伊只好噤声,她再次与齐茉确定是否与谢子渊相识,这才答应了下来。
穆伊与齐茉告别,谢子渊却悄悄给李琰递过一个纸条——“殿下跟着殿下”。
……
穆伊与李琰二人一路南下,肉眼可见的雨势越来越大。
“今年收成不会好了”穆伊面色凝重,她打着伞走在江州街头,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过还好朝廷应当仍有储粮。”
李琰注意着身后探头探脑跟着的人,并没有如何听穆伊说话,“嗯。”
“我想先和这边的知州联系上,洪灾是不可避免的了,得先将百姓安置在高处。粮仓也要事先派人看管起来,否则怕生乱子。”穆伊一一分析着境况,却见身侧人心不在焉。
穆伊有些生气,但还是轻声道,“李琰。”
雨愈发下得大了,伞也撑不住多少,李琰拦着穆伊的肩将她带至沿街的廊下,他墨色浓黑,哑声道,“穆伊,我有两件事与你说。”
“首先第一件,我皇弟跟过来了;”穆伊不明所以,李琰顿了顿,还是道,“第二件,处理好江州洪灾对我没什么助益。”
这一侧身,穆伊也看到了街后跟着的探子,她同样压低了声音,眼神冰冷,“酆王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处理好江州洪灾对我没什么助益,”李琰直视着穆伊,再次重复道,“我的职责是时差水道,洪灾是意外事件,而我皇弟非要此时来到江州。”
“他可以替我背上所有意外……”李琰话未说完就被另一人强行堵上。
沿街的路上恰有一家客栈,穆伊粗暴地将某位光风霁月的二皇子抢了进去。
一夜狂风骤雨,水位一涨再涨。
次日清晨,李琰悠悠转醒,本以为会见到如花美眷,却只看到一封遗留的长信——
“穆伊曾为二皇子的美色所惑,后钦佩于殿下人品,深悔当初所作所为,但今时才知殿下不过一徒有其表的伪君子。
穆伊为过往时时日日所费时间深为懊悔,昨日一取报酬,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李琰不可置信地捏着信,几欲目眦尽裂,环顾四周,哪还有那女郎的踪迹。
——
“谢娘子,谢娘子!”
离开江州地界后,天际逐渐转晴,穆伊一路纵马,准备重回行山,没想到竟与谢子渊遇了上。
“你可在叫我,我姓穆。”穆伊有些不耐烦,她现在所有与李琰相关的人都不想见,与谢子渊搭话不过是他同是齐茉认识的人罢了。
“在下知道娘子姓穆,但这是娘子母亲的姓,娘子可想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谢子渊拱了拱手,做足了友好模样。
哪想,穆伊当即拔剑架到了谢子渊颈侧,“你想说你是我父,想让我跟你姓谢?”
谢子渊一听此话,当即汗毛倒竖,“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冷静啊穆姑娘。”
“穆姐姐,你别伤他,这人嘴笨,他不是这个意思。”齐茉从一侧的马车中下来。
穆伊看见齐茉此刻不在随州,而是在这荒郊野岭,眉间锁得更紧,手中剑再往里探了探示威,见谢子渊不敢反抗才卸下了剑。
谢子渊这才有机会拿出那枚令牌,与穆伊一一解释。
穆伊居高临下坐在马上,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其实是京城谢相的女儿,你的堂妹?”
谢子渊抹了把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他总感觉自己这堂妹十分介意与他做兄妹这件事。
原来,谢子渊带着齐茉未走出几步,齐茉便向谢子渊和盘托出,不过隐去了她的过往,又给令牌与穆伊的渊源编了点小故事。
谢子渊同情地看着这个从小走失的堂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与她计较。
“小茉是想去随州还是京城?”谢子渊发现自己一时没看住,穆伊已经将小姑娘扛到了自己马上。
齐茉对自己的去处早就没什么想法,原先去随州也不过是穆伊安排,只是乖巧表示愿意跟着穆伊。
穆伊大笑一声打马前去京城,徒留谢子渊在原地与空马车面面相觑。
谢子渊叹了口气,还是启程赶往行山,谁让他还要为二皇子办事呢。
相府。
谢文泽没想到自己还有找到女儿的一天,不需要令牌,只消穆伊往那一站便知这是自己的孩子。
“你说你是被你师父捡到养大的?”谢相多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可面对女儿依旧有些不知所措。
“嗯哼。”穆伊本就不拘小节,在得知眼前这人便是丢弃自己多年的父亲,更是爱搭不理。她一面抓着齐茉编花绳,一面对着谢文泽随意敷衍,偏谢文泽每得到女儿一声回复都如获至宝。
有仆从送来了一副画像,谢文泽拧眉,示意侍从打开。画幅缓缓打开,穆伊好奇地往上一瞥,不由震惊,“你也认识我师父?”
谢文泽冷哼一声,“他哪是你什么师父,他是魏国公膝下幼子魏峤,彼时名满京城,后来被魏公亲手驱逐出京。”
也是你母亲的前未婚夫,谢文泽在心中暗道。
“我师父原来还有这么大来头。”穆伊感慨道。
谢文泽一噎,本想告诉女儿是这人抱走了她才导致他们父女分离近二十年,可他心里哪不清楚,如果不是妻子亲自授意,魏峤怎么可能将女儿抱走。
终不过是她想离开自己罢了,连女儿也不想留下。
谢文泽背过身,只是吩咐管家照顾好娘子,如今江州水患,二皇子在江州动作不小,更有暗报称,不止一位皇子在江州。
李琰若是聪明,适当地将水患处理不当,将计就计诬陷给几位兄弟,是最恰当不过。
谢文泽抬头望天,就是不知道魏峤这位外甥会如何做选择了。
九月。
视察水清的二皇子酆王回朝,朝中上下人人皆知此次江州水患百年难得一遇,幸得二皇子坐阵方才妥善处理。
皇帝并没有如何表态,只是如同对待一个寻常臣子,简单嘉奖了番,再无后续。
蠢蠢欲动的其他几位殿下见状,只觉自己看走了眼,本以为皇帝是器重老二这个儿子,如今看来还是介意当年魏氏。
京中再次恢复宁静。
穆伊再次见到李琰时,是和自己堂兄谢子渊前往京郊寺庙上香。
看到形单影只的李琰,穆伊想起在江州时与他决裂时的场景,她后来听谢文泽说,李琰将水患处理的很好,几位皇子的联手阻挠也都一一避过,奈何功绩几何终究还是帝王一句话罢了。
李琰既不是臣子,没有师门帮扶,又没有外家无人帮忙出头,这一举,再也没有其他皇子将其视为潜在竞争者了。
穆伊本以为凭借谢子渊与李琰的关系,至少二人会相互道声好,不想,谢子渊视若无睹,先行走开了一步,还示意她也快走。
方知原来二人一直是暗中来往。
“我与殿下一直是神交好友,不必在乎这些虚礼。”谢子渊将穆伊带到转角,轻声说道。
穆伊沉默,她看着李琰对谢子渊,今日好似并不是很友好,尤其是见到她站在谢子渊身旁时。
穆伊甚至打了个寒颤,隐隐觉得李琰误会了什么。
夜半,相府。
看到吃力爬上房梁上的人,穆伊终于知道李琰误会了什么。
“子渊他知道你我二人先前的关系吗?”李琰眸色晦暗,声色隐忍。
穆伊环顾四周,暗暗吃惊于李琰什么时候竟能屏退相府侍卫,若他已经能将手伸入相府怎又没弄清楚她与谢子渊的关系。
“是无话可说吗?”李琰的声音越来越沉,穆伊可笑地听出了几分委屈,她抬手想要推开这人,可想起江州后来之事,无端又有几分不忍。
李琰意外于往常早就像个小炮筒一般的剑客,不免联想到谢子渊,不怒反笑,“原是穆娘子喜欢刺激的。”
“李琰!”穆伊按住眼前人作乱的手,低喝道,“我在这不过是为了父亲。”
“父亲?连父亲都叫上了。”青年开始低笑,伏在女郎颈间,“今夜过去,你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父亲。”
东方既白,战鼓擂响。
穆伊这时才知,李琰口口声声所说的父亲是指君父。
尘封多年的魏家军重临京都,当今暴毙,四皇子被指弑父夺位,二皇子李琰扔出了诸位皇子有意搅乱江州水患,视江州百万子民如草芥。
二皇子李琰亲率魏家军,请出魏氏祖上获太|祖皇帝所赐的打王鞭,势要清君侧。
朝中上下一片哗然,往日作为文官之首的谢相当即成了一众科举士子的主心骨,几位皇子也竞相拉拢,询问应对良机。
谢文泽早已准备好,躲在家中闭门谢客,还未待众人有个决断,另一则消息震惊全朝。
世家子弟之首谢子渊说动了京都上下几位名门望族子弟,亲开城门,认下了清君侧的名义。
一时间,几位皇子哪还不知大势已去,机灵些的先认了水患搅局之责,只求从轻发落;而如四皇子这般的中宫嫡子,又有皇后当年与魏贵妃龃龉,自知在劫难逃,自是拒不承认。
次年四月,二皇子酆王李琰正式登基。
离上一次相府见面,已经隔了七个月,穆伊好笑地看着当初还未登基便立志觊觎臣妻的某位新帝。
李琰面不改色,只当一切未曾发生,礼貌拜见了谢相。
流水般的赏赐鱼贯而入,新帝正式向谢家女下聘提亲。
次月,封后大典。
《楚史》记载,这位谢氏女穆皇后并未屈居于后宫,而是纵横沙场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
麾下女将比比皆是,犹如齐茉等辈收复漠北,坊间亦有传闻,穆皇后与南方何氏女富商私交甚好。
帝后感情甚笃,六宫虚设,成为几世美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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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与李琰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去年开四月开这篇文的时候其实没想到会写这么久,准确的说是鸽了这么久orz
其实最初有许多构想,包括穆伊与李琰之所以决裂的过程,上一辈穆、谢、魏三人的纠葛,李琰是如何追回穆伊的,都没有一个很好的实现。
可能也是新人作者的一个弊病,当初并未很好的打下一个周全的大纲,导致在表达过程中出现了许多预判错误,如果是当初追更的小天使们应该能很明显的察觉到我在五万多字就开始的艰涩,究其原因还是起初只是为了一个灵感就草草开文,很多细节逻辑都没有理清。
关于结局章我想了许久,也曾想过要按照原先的节奏将整个故事讲完全,但随着这个计划的不断推迟,我明白这个目标大抵是无法达成了,所以有了这章结局章。
后续的走向差不多就是结局章这样,两人产生了决裂,李琰受到警醒,还是没有通过一些无下限的手段去谋政,他是依靠魏家军一步一步得到了他想要的位置;穆伊其实也在其中出手甚多,但更多的是游走在京城朝堂间。两人与开篇时几乎产生了对掉,李琰在野在武,穆伊在京在文,当李琰处理好江州水患的消息传来后,穆伊也开始了暗中协助。一个后来的皇后将军,必然不可能徒有武力,她在当年行山跟随魏舅舅其实学到的不少。
越说越偏了,故事就在这里收场吧,如果刨去小时候在纸上涂涂画画的一些不成熟作品,《挺好撩》可以说是我的第一部 作品,倘若从今往后有机会还是想写一个关于野蛮杀手和不受宠皇子的故事,但是短期可能还需要缓缓orz
目前正在连载的是隔壁的《谋夺玫瑰[人外]》,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看着收藏一下,文案在下面~
《谋夺玫瑰[人外]》
“我是一枝玫瑰,今天我诞生了,在黑暗之中。”
“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女孩,很漂亮,很可口。她说我很好看。”
“今天我的女孩恋爱了。我被她的男友摘下,住进了她家。”
“每天都可以看着她,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啊。”
“她好奇为什么我永不凋零……傻丫头,因为你还活着啊。”
“今天我的女孩结婚了。她的新郎住了进来,或许是时候该动手了。”
“她好像有点发现,我要装的小心一些,只是最近总有些力不从心,仿佛是要撑不住了。”
“今天我得到了她,我快撑不住了,如果她一直是我的就好了。”
“我撑不住了,她在我面前哭了很久。哼!那个男人有这么值得喜欢吗?”
“我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永远和她在一起,就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我实在受不了了,为什么她身边又有别人!我要她永永远远在我身边。”
……
“你好好长啊。你会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