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嫤啊，和你二姐学学吧，”玉澜笑得意味不明，“看看你玉媱姐姐，其实你说的这大道理她都懂。要是她有你这觉悟，这事儿就没这么难办了。”
这些道理，玉媱也都明白。
可她永远都会觉得这些责任不应该是她承担。就像这和亲，其他的公主谁去都行，唯独到了她，就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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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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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母看得出自己儿子情绪不太好，但因为什么她不知道。不光不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就连前些天他一宿未归，白天竟然一瘸一拐回来的事儿，她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肯说。
檀母真是愁死了，这儿子眼看着官做得越来越大，可和她说的却越来越少了，还不肯娶媳妇儿，她每天在家等着他回来真是好生无聊。
五天假，檀喆一天都没浪费，全用来躺床上休息了。跟玉澜之前的猜想一点不同，檀喆也没有去找玉媱，当然玉媱也没有来找他，檀喆还是抱着些期待的，但五天了玉媱也没来，檀喆就知道，没什么希望了。
明白这一点后，檀喆无奈的笑了笑。
五天假后，檀喆回大理寺当差，贺兰策看他走路还是有点别扭，随意的说：“怎么，你这跪伤还没好？”
这话不知道怎么的戳到了檀喆的肺管子，但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檀喆不好发火，只笑着说咱俩来个飞檐走壁比比？
贺兰策知道他虽为文官但功夫不错，也知道他功夫不错但此刻嘴硬，很不屑的轻笑了一下，懒得搭理，只调侃道：“看来长公主罚你罚得还不够，该多在集仙殿前跪几宿。”
“凭什么啊？我做错什么说错什么了吗？”檀喆到底没压住火。
贺兰策看他的眼神真的很嫌弃：“你到底为什么被长公主罚跪？”
檀喆一顿，看来这小道消息虽然传得快，但传得不全。
他丧气，本来不打算说，但看贺兰策求知的眼神，踌躇一下还是简单说了。
贺兰策一听，忍不住又嗤笑一声，檀喆又忍不住了，这一天到晚的这么鄙视他，他也是骄傲着长大的，此刻心里很不痛快。
“怎么着，你这是有什么高见？”
贺兰策听出了檀喆言语中的火气，还有点意外，印象里檀喆相处中倒是挺少发火，跟谁都笑嘻嘻的，这么针对性负气的话确实少见。
因为这意外，贺兰策没怎么生气，反倒是难得耐心的解释：“要是长公主真想让灵犀公主去，那就不用等这么长时间了。又不是父亲嫁女，不过是姐妹而已。尤其听说长公主守陵归来后，这灵犀公主一次都没去长公主府看过她，反倒是安宜公主去看望过公主府，你说这姐妹情谊能深到哪去？”
“可照你这么说，两人既然不够姐妹情深，那长公主更能狠心把灵犀公主送出去了才对。”
这话说完檀喆就后悔了。
因为贺兰策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是嫌弃，而是怀疑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但很快贺兰策就给了他答案。
“我觉得你能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升到这五品大理寺少卿，足以看得出长公主对你抱有期望。可你刚才问出来的这话吧……”
贺兰策眯起眼睛，忧心又怀疑的看着他：“让我觉得你好像有负她对你的期许了。”
贺兰策的话完全没让檀喆羞愧，相反檀喆几乎条件反射般大声反驳：“我凭什么要满足她的期待！”
贺兰策惊讶的看着他，檀喆怒气冲冲的出了门。
檀喆这话说完第二天，玉澜传召，让檀喆随她去神都苑。
对于这个调动檀喆很意外，但对玉澜如今懿旨就是圣旨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反抗，想到昨天贺兰策说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随行的人很多，檀喆不想凑到玉澜前面，玉澜回头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但自始至终没有提到他。
这次来神都苑狩猎，就是和回纥的一次聚会。
其他部族到现在都已经走了，只有回纥还在这被鸿胪寺招待着不肯走。除夕后这回纥小王子和他叔叔又不止一次提过求娶灵犀公主，都被玉澜岔开这话头。如今这回纥也是有些不满了。
而这次同来的，就有玉媱。
玉媱不善骑马，马稍微跑快了她就抓不住马缰会被吓到，这次是被玉澜强硬要求来的，加上又有回纥，她十分抗拒，一直低着头板着脸，把不愿明明白白的放在脸上。
玉澜看玉媱板着俏脸丝毫不给阿勒山小王子好脸色，又看阿勒山不时盯着玉媱看，好奇里还带着一些害羞，她想到后面跟着的檀喆，只在四下无人处淡淡笑一下，神情随即冷了下来。
“小王子，”玉澜背着弓箭，“小王子上次让本宫看到了你的十八般武器，那想必弓箭也不在话下。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本宫比一比骑射。”
她这话一处，小王子和他叔叔对视一眼，玉澜敏锐看到他俩飞快打量他。
而玉澜身边的江照忧虑的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他的任务就是确保玉澜安全，其他的他不想太多。
玉澜看两人不说话，笑问：“怎么，回纥女子不骑射吗？”
“我们回纥女子从小就要学会骑马，她们愿意做风的女儿。”那叔叔立刻回答道。
“好，既然如此，那也就让两位看看我们大殷朝女子的骑射，”说罢玉澜看向那呆呆的小王子，“我和小王子比个赛怎么样，就比准头。”
那小王子本来还犹豫，听玉澜两次邀请，也就没了顾虑，嘴快得连他叔叔都拦不住，当场答应了。
“不过有言在先，要是小王子输给我，可就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小王子是年轻没什么心眼儿，可他叔叔不那么容易糊弄，一脸谨慎。玉澜看他那样子，摆摆手，她笑容大气爽朗，：“我贵为监国长公主，自然不会让回纥为难，王爷大可放心。”
她都磊落到这个份儿上，那叔叔就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他知道，要是长公主真的赢了，这亲应该也是娶不成了。
阿勒山倒没想这么多，还在心里犹豫是不是和女人比赛胜之不武，玉澜却毫不在意，包括旁边一直蔫头耷脑的玉媱她也不甚在意，反倒是玉媱在毫无兴趣之余心里有些焦灼，她的婚事还是没着落，还是有嫁到回纥的风险，她难免埋怨玉澜的拖拉。
玉澜一挥手，身后的人训练有素，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拽着两大麻袋出来，那袋子里的东西一直在动，还有鸟鸣声。
“这两袋里分别装了五十只麻雀，一会侍卫会把袋子放开，我们就比一下，能射死多少只麻雀。”
玉澜说完，阿勒山就点头，信心满满：“好！”
玉澜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倒是蛮喜欢他的单纯爽快。
两人骑在马上严阵以待，旁边的江照喝了一声，侍卫一齐把袋子打开，里面灰色的小雀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玉澜和阿勒山策马冲进麻雀群。
玉澜箭羽白色，阿勒山箭羽黑色，两人在袋子打开的瞬间就搭弓射箭，对准目标射了过去。
麻雀个头小，又因为受惊四散飞走，是以很不好锁定目标。
檀喆很凑热闹的往前看看战况。
他虽然人在后面，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看到了同样骑马在前面的玉媱心不在焉的模样，说实话他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但在玉澜说和回纥比赛时，檀喆就猜出了接下来的事，这事儿难就难在回纥愿不愿意答应比赛，好在这小王子单纯，还真应下了。
阿勒山不愧是游牧部落出来的，精于骑射，他的射箭的速度明显比玉澜快得多，箭的力道也足，因为他射箭的速度快，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相比之下，玉澜似乎速度就没有那么快，檀喆皱眉望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对自己的骑射本事太自信，才让她坚持自己去比赛。
就这样在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中，有的麻雀命大飞走了，有的不幸被射中，直到天空再没有麻雀的身影，这比赛才告停。
侍卫去数两人射中的麻雀，玉澜等人骑在马上等待。
等了一会，玉澜想起什么，回身和江照说了几句，江照答应，走上前去，让侍卫把箭连带着射中的麻雀一起收集起来。
“回禀长公主，长公主共射中麻雀三十四只，小王子共射中麻雀三十二只。”
阿勒山诧异万分，不可能这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好歹是忍住了，但瞪着眼睛满脸不敢相信。
一直蔫哒哒不说话的玉媱这时候也抬起了头，虽然还强自镇定，但眼眸还是露出了希冀，她还记得刚才说的，如果姐姐赢了的话，可以让回纥答应一个要求。
玉澜见小王子不敢置信，爽朗大笑，也意气风发。
“小王子如若不信，我们可以再比一次。”
说罢，她静等小王子反应。
这小王子确实有趣，虽然惊讶，反应过来后却是愿赌服输的表情：“我输了，长公主的箭法比我好。”
他说得朴素又真诚，并且注意到了自己叔叔想说什么，他伸手示意叔叔不用说了。
年纪轻轻，虽然单纯，但也颇有魄力。
玉澜对他更有些好感，但该做的事她还记得。
“那接下来，小王子按照承诺，该答应我一个要求了吧。”
说完玉澜脸色微凝。
“这灵犀公主，我们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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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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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公主，我们不嫁。”
玉澜这话在萧萧风声中清晰入耳，玉媱勉力在马上稍微坐直身体，只觉得一颗心扑通直跳几乎要从口中蹦出来。
她紧盯着阿勒山，希望自己能逃开远嫁的命运。
“若回合想要与我大殷朝建立联盟，可以不必只是联姻，我朝敦亲睦邻，向来与周围邻里交好。只要回纥愿意与大殷朝达成共识，我们的关系自然不需要一个简单的联姻。若回纥真的想与我朝交好，我们自然有其他的办法，可以结交百年之盟，小王子意下如何？”
玉澜虽然说得掷地有声，自然从容，但身体是绷着的，这让她在白驹上腰背挺得非常直。
她不能放松，虽然这是神都苑，但此刻江照作为目前最高品衔的武将就在她身侧，不光他，三省长官和九寺卿也都在此。这次并不是简单的神都苑狩猎。
和亲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时候就是不过是用和亲求一个联盟的机遇，但这次的联姻确实棘手。这回纥小王子不止是求娶一个公主，重要的是他求娶的公主只有灵犀公主一人，这让大殷朝更加被动一些，除了拒绝没有别的办法。
阿勒山抿唇望着玉澜，没等他开口，旁边的王爷先忍不住了，想要开口说什么。
平时都是这个小王子阿勒山对自己叔叔唯命是从，很听话，但这次，阿勒山伸了一下手，是制止的意思，可惜那个王爷没有看出来，于是阿勒山沉了脸，回头看了他叔叔一眼。
玉澜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只看到他沉思了一下，说了声好。
阿勒山遥遥看了一眼不远处正看着这边的玉媱，玉澜看出他眼神的变化。刚来神都苑的时候，他看向玉媱的眼神还有些迷恋，如今却仿佛从某种梦境中脱离，清醒起来。
“长公主既然这样说了，那这桩婚事我们不强求。”
小王子此言一出，一言千金，不止是远处的玉媱屏住呼吸，就连玉澜在不动声色之下也有些不敢置信。
“此话当真？”
阿勒山冲她一笑，一口白牙纯真质朴：“一言九鼎。”
“但以后，贵朝和我族一定要找其他联盟的方法，我保证，只要有我在，我愿意永远与大殷朝交好。”
此话一出，自然不是儿戏，玉媱放下心来，不觉泪流满面，檀喆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只默默看着前面击掌为誓的玉澜和小王子陷入沉思。
把这最重要的事儿谈开，彼此之间再也没有顾忌，玉澜和阿勒山纵马驰骋于神都苑，一起射下来的猎物大都赏给了臣子。而与此同时，松了口气的玉媱也悄悄的从马背上下来，回了行院歇息。
玉澜和阿勒山狩猎回来才想起许久不见的玉媱，倒也知道应该是什么情况，但还是问了问怀恩，听到怀恩说玉媱一早就去休息之后，玉澜脸上笑容微滞，但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转头她又问旁边一直守护她的江照，问她刚才射麻雀是否是真的险胜了阿勒山小王子。
江照知道她的意思，含笑一拱手：“长公主确实比小王子多射中两只。”
玉澜有些不好意思：“我看那小王子射得那样快，反倒我比他射中得更多，还以为……”
还以为你们偷偷作弊，帮我藏起了几只回纥的麻雀。
江照依然笑，低声说：“长公主虽然没有小王子快，但射头极准，几乎是箭无虚发，那小王子虽快，可好多次都是空箭，输给长公主不足为奇。”
说到这，江照其实很想抬头看她一眼。
当初他之所以愿意跟随玉澜一起发动宫变，很重要的原因是被玉澜的箭术所惊艳，而如今，她成了监国长公主，他成了金吾卫，却再也不能坦荡地看她一眼了。
玉澜放了心，也笑了笑，有些笑自己的较真，但还是挥了挥手：“让部下都休息吧，怀恩，吩咐鸿胪寺，给回纥安排好住处，今晚就在行院住一宿，晚上烤羊腿，好好给回纥庆贺一下。”
怀恩点头，玉澜拍拍江照的肩膀，顺带把手里的弓箭给了江照，就回了自己住的房间。
玉澜没有和任何人说，她的腰在刚才狩猎骑射之后很酸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不舒服。
云舒和珞明都来神都苑陪护了，只不过她俩不会骑马，就一直在行院等着。玉澜到了自己房间才忍不住嘶了一声，让珞明给她揉揉腰，她只觉得自己根本站不住坐不下，只有躺在软塌上，这浑身的酸痛才能缓解一下。
珞明尽心尽力的给她揉着腰，玉澜也难得放松下来，靠在软榻上，几乎舒服得要睡过去了。
云舒看她眉眼疲累，点了安神香，小声让玉澜休息一下，玉澜含混的应了一声，云舒拿了软背给她盖好。
玉澜是太累了，当真在软榻上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做的梦都仿佛走马灯一样让玉澜流连。她梦到了自己母后，上官皇后在梦中对她含笑点头，用她一贯温和的语气柔软的说道，女儿辛苦了。
她登时落了泪，只知道叫母后，想扑进她的怀里，一如小时候。
可这一扑就成了空，母后不见了，四周空落落，寂静得让她从梦中惊醒过来。
云舒一直守在她身侧，应该是她刚才睡得不安稳，一睁眼就看到云舒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来，唤了一声殿下。
玉澜没说什么，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喃喃说了声水，候在一边的珞明连忙给她递了杯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