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让玉澜愁到好几晚睡不着的物资问题解决了一大半了。
玉澜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轻了些,终于能松口气倒在软榻上歇一歇。
天气转凉,从尚宫局回来的云舒看玉澜在宫里凉亭中休息,连忙拿了大氅过来给她披上。大氅上的绒毛让玉澜悠悠醒过来,看到云舒,她轻轻一笑。
云舒心疼又生气,低声嘟囔:“珞明她们俩去哪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这就……”
“没事,下次再训她们吧,我让他们给公主苑和太妃那边送了些东西,应该还没回来。”
玉澜往大氅里缩了缩,轻轻的叹:“这次玉嫤她们捐出了那么多首饰,也是不容易。”
云舒给她掖着边角生怕她有什么地方着凉,闻言垂眉,低下了头。
玉澜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阖着双眸懒懒开口:“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云舒迟疑一下,一咬牙,先行了个礼。
“殿下,前段时间传闻灵犀公主府这段时间日日笙箫,歌舞不断。奴婢怕这些话伤了灵犀公主名声特地遣人去悄悄调查。结果发现灵犀公主府中确实如此,且府中开销极大,昨天灵犀公主还让尚衣局用上好丝绸给她做一百二十一套舞裙……”
云舒话没说完,玉澜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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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没了没能早上发,不好意思(花花)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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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澜注视着云舒,神情说不出是喜是怒。
云舒头是低着的,呼吸急促。
玉澜看她头微微伏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她其实心里都清楚,云舒这话不是为了告密,其实是为她鸣不平。
玉澜作为长公主,如今为了备战厉行节俭,就连公主苑里的几位公主也省下了一大半的开支。唯独灵犀公主玉媱,似乎从来没把玉澜这样的表率放在心上,不仅依然养尊处优,似乎成亲后比以前更加铺张浪费奢侈无度。
长公主为了百姓已经节俭到昨晚上只吃了一点小葱拌豆腐,停了尚衣局所有新衣服的供应,结果灵犀公主福我行我素还让尚衣局做一百多套舞裙常服。云舒是替玉澜难受。
玉澜叹了口气,扶了她一下:“行了快起来吧,动不动就跪,让别人还以为我怎么苛待了你。”
“奴婢不敢。”云舒撑着说完这句话,本来就是红着眼圈,现在抽泣了一声,到底忍不住掉了眼泪。
“哭什么啊哭。”玉澜伸手给她抹了一把眼泪,云舒难堪的低头胡乱擦了擦眼睛。
玉澜也是第一次看云舒哭成这个样子,这时候她似乎才意识到云舒是和她差不多的人,没有那么想象中的老练,沉稳久了也有委屈脆弱的时候。
玉澜微微做起来,云舒抽搭着鼻子还不忘扶她起来。
“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玉媱如今是什么也不怕了。只是我虽然厉行节约,却没有明着下什么懿旨,她只要想,自然是可以钻空子不听的。”
云舒把靠枕枕在玉澜身后,玉澜坐好,看着远处富贵的金□□,一阵晚秋的凉风吹来,将玉澜的叹息吹到了很远的地方。
“俗话说,宁娶世家女,不入帝王家。其实对贵女也是如此。这些世家望族已经绵延兴旺数百年两三朝,根基深厚。玉媱其实也非常明白这一点,她如今嫁了世家高门,自认已经是那边的人了,皇家对她来说是依靠和底气,但夫家对她来说也是对皇室的底气。她是个有底气的人,而如今我是监国,她自然是更加没有忌惮的。”
“公主既然明白,当初为何要将她许给高官名门?”
说这话时,云舒依然有些愤愤。
玉澜笑看了她一眼:“你小看玉媱了,你以为我不把她许给杨深古,她就愿意乖乖嫁给寒门贵子吗?”
“难道……不会吗?”云舒有些惊疑。
玉澜并不奇怪她此时的表情,毕竟当初玉媱和檀喆在桃花巷的场景她也在场。
玉澜淡淡一笑:“云舒啊,你想多了。”
“玉媱是一个太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玉澜淡淡说道,“爱情,爱人,财富,地位等于她而言一个也不能少。只不过这些东西,爱情反倒是放在最次的。一个爱她且英俊的人比一个她喜欢的人要重要得多。”
说完,玉澜扭头冲她笑笑。
云舒到底还是聪明的,一下子都明白了。
“一个十三岁就要在万国使者文武百官面前献舞的女子,她在乎的只有传到天涯海角的艳名和与艳名伴随而来的夸赞与声荣,尤其在这夸赞中,男子的赞美尤其让她活色生香精神焕发,她离不开这样的赞美的。”
“但同样的,这样从皇室养出来的最娇贵最脆弱的花朵,必须要放在最好的瓷器里精心浇养,稍有不慎就会枯萎。就像那些华美的舞裙她穿出来十分美丽,但这舞裙只能由侍女给她穿上一样,她离不了这样的供养和照顾。”
玉澜挑了下眉:“所以,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她很聪明,也很好命,她永远懂得谁能够给予她这样的生活和照顾,永远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来拿到自己想要的。我说她好命也是如此,至少她遇到的人,都很吃她这一套。”
云舒皱了皱眉:“难道殿下也很吃她这套吗?看到她的盈盈泪眼就心软将她嫁给这么好的人家?”
玉澜一怔,忍不住抬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啊……”
云舒低下头。
玉澜看她还是有些不服气,不由得又叹息一声。
“我对她如今,没多少感情,将她许得这么好,既不是因为他人所求,也不是因为玉媱所求。”
四周秋风四起,夜已至,天渐凉。
“我不过是为了母后罢了。”
玉澜喃喃道。
“母后宠爱她,当初在集仙殿,我与她待遇相同,母后教养她也尽心尽力。说实话,我不想让母后的苦心白费。否定了她,也是否定了当初苦心教养她的母后。”
只是对玉媱这个人,玉澜对她就像是对张太后的女儿玉婵一样,谈不上厌烦,也不可能喜欢,给她挑个好人家嫁出去,也是给了这皇室一个交代,仅此而已。
“那……那灵犀公主如今,我们就这么看着她每日歌舞笙箫吗?”云舒问道。
玉澜稍微回神,沉吟着:“嗯……灵犀以我没有明着下诏令就钻空子铺张浪费,这样影响也不好。不过张太后在时给她封了五千封邑,这些都是她随意支配的确实不好指责。”
她思索许久:“不过她那驸马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既然不好动灵犀,就找个由头扣驸马三个月俸禄吧,娶了大殷朝第一美人,吃这点亏不委屈她。”
云舒撅了噘嘴,提高音量辩驳:“奴婢可从未觉得灵犀公主是什么我朝第一美人,不过是跳了支舞还是公主您大放慈悲……”
玉澜一拍她的手,轻声叱责:“没完了你。”
这话说着,玉澜脸上却是无奈包容的笑,云舒靠在她椅子边嘟囔着不松口:“本来就是。”
玉澜笑出声来,无奈摇头。
玉媱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据说知道杨深古被扣了三个月俸禄,玉媱和杨深古生了好大一顿气。杨深古一贯宠着她护着她,兴许也是因为以往只见美人娇嗔详怒,没见过美人真的发火,真的见玉媱生气,委屈之余还颇有些不适。
而玉澜一直等着前线的消息,当然,作为后方玉澜也没闲着,一直默默监督户部和兵部调遣足够的物资给前线,生怕前线有个什么紧缺。就这么等了半个月,大殷和回纥展开了第一次交战。
玉澜当初的任命是陆寒寻做统帅,江照做副帅。江照起初是有些不愿意,但能理解玉澜的任命。因为陆寒寻虽然和他年岁相当,但常年镇守边塞,且十三岁就随父亲出征过,虽然他亲身经历的战争就两次且没有独自指挥过,但毕竟有亲身作战的机会且有陆父的指导。
两人的成长的环境也不尽相同。陆寒寻生在洛阳城长在边塞,天天在边塞守城防着突厥入侵,而且大殷和突厥虽然没有直接的大规模冲突,但小摩擦不断。陆寒寻身在边塞始终保持着危机感。
相比之下,江照生在洛阳城长在皇宫里,纵然兵书读了不少,可太缺少投身作战的经验了。而且江照对陆寒寻还有些交情,应该比玉澜还要清楚陆寒寻的斤两,是以虽然不愿意,但认。他的不愿意,更多的是出于想要建功立业的急迫心情。
于是就这样,陆寒寻率军到了大殷与回纥的边境,这边境线已经被回纥侵占了数百里,已经丢的不只是两个州了。
陆寒寻和江照赶到前线,本来按照任命,驻守在这的赵英将军成了陆、江的顾问兼副将。
本来赵英就对这个安排感到非常憋屈,没想到陆、江两个在他眼里是毛头小子的人,连这个顾问都没得让他做,言谈举止虽然客气,但对他的意见并不全然听取,这让自认长辈的赵英非常恼火,但离谱的是这俩人还很尊重他,礼节上做得到位,让赵英有火都撒不出。
陆寒寻派了自己的亲信亲自勘察地形,又结合赵英给的回纥的信息,决定和江照一起主动发起攻击。
于是谋划好后,江照率三万军队正面应战回纥,他且战且退,诱敌深入。而陆寒寻率三万军队在江照对战回纥前三天就悄悄绕道到回纥后面,直接将回纥旗下乌介率领的军队困在了地势低洼的群山中。弓箭手的万箭齐发下,回纥受到不小的损失。
玉澜接到前线消息时,就是陆寒寻和江照擒杀敌军一万余人,生擒敌军副将三人的消息,只可惜,乌介逃跑了。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消息直接送到了集仙殿。靠在床头的玉澜听到一个“报”字,蹭的一下坐了起来,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连忙去看前线的信息。看到战况结果时,她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眶有些湿润。
玉澜也回了信,心中一是赞士兵英勇,体恤他们辛苦,二来,她在信中写了另一条命令。
遇到回纥王爷乌介,直接斩杀!
写到这时,她看了一眼放在她案桌边那把阿勒山送的短刀。
这条捷报传入朝中,纵使当初再怎么不想应战,但赢得胜利群臣还是开心的。
也是这时候,玉澜调檀喆为户部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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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没存稿了,发晚了(花花)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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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檀喆升任户部侍郎那天起,檀母就在小院里收拾东西了。
她是自名门出生自官宦长起来的女子,纵然落魄十来年也十分清楚,就算檀喆能淡泊名利无心这些人情往来,以檀喆如今的官位必然得去南边的富人坊开府的,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檀母提前操心,倒是檀喆十分淡定,还劝檀母不用这么辛苦准备。檀喆心里清楚,眼下前线正打仗,大张旗鼓的开府是不可能的,就算玉澜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檀喆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要是真在打仗时候开府,百官的声讨不会压向他,反倒会让玉澜成为被攻击的目标。
于是作为北边穷人糠坊的通远坊在檀喆升任为户部侍郎后难得的热闹起来,老百姓每天都能看到有车舆进来转进桃花巷里。他们都知道桃花巷的檀家出了一个大官儿,户部侍郎,正四品呢!
檀喆顺利成为继长公主玉澜后通远坊的第二个名人。
要说烦恼也是不少。通远坊作为糠坊,坊内民居相对简单。而桃花巷更是一溜儿矮矮的青石巷,檀喆自从成了名人后,不止一次看到有小孩甚至二八芳龄的女郎趴在他家墙头看。
要不是因为这扒墙头,檀喆还能在桃花巷待下去,但现在他不淡定了。
现在他比谁都盼着前线快点打赢了军队班师回朝。
他的升迁也不仅仅是私下生活的变化,更明显的反而是在朝堂。
正四品的官儿,见如今真正的掌权者,也就是监国长公主玉澜,已经十分理所应当。以前或许还因为官职小去集仙殿惹人争议,现在的官职,别说正当的述职,就是玉澜找他谈心喝茶下棋甚至其他,那都让人挑不出理儿来。
别说,升官后的檀喆第一次去集仙殿,还真有些忐忑。
其实他以户部侍郎身份第一次去集仙殿时,除了怀恩祝他升迁,其他的一切如常。甚至他进书房时,玉澜正执笔批阅奏折,听到他来时,玉澜头都没抬。
檀喆拱手行礼时,玉澜嗯了一声,嗯完之后就没动静了。
檀喆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玉澜开口,困惑之下抬头她一眼,见玉澜微低着头认真写着什么,连他抬头的动作都没有发现。
檀喆皱了眉又低下头去,想了一下,也不行礼了,干脆直起身来,双手交叠在身前,就这么直直的站着。
玉澜依然十分专注的写着什么,眉微微皱着,神情凝重,奋笔疾书的同时还吩咐了一句:“给檀大人赐座。”
檀喆张嘴想说不用了,又看玉澜丝毫没有看向这边的意思,就把这话咽了进去,让赐座他也就坐下了。
檀喆足足等了一刻钟,玉澜这笔才停下,她放下笔,由怀恩把那奏折收起来。玉澜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檀喆这里。
结果入目的就是檀喆那张绷得紧紧的脸。
玉澜诧异的挑了下眉,她知道檀喆素来是喜欢笑的,也确实天生长了一张微翘的仿若微笑的唇,是以平时就算没有真的笑也带着一副和气的笑模样。以至于现在看到檀喆紧绷的脸,玉澜一眼就看出了他不开心。
“怎么,去户部报道不顺利吗?”玉澜问道。
她看到檀喆稳稳当当坐着,一直眉眼下垂望着地面,听到这话视线也没抬起来,还是看着地面的样子,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拱手:“禀公主,一切尚好。”
“那怎么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玉澜随口问道,她站起来想活动活动筋骨,站起来的瞬间没注意到檀喆投向自己的眼神。
她只听到檀喆稳稳的回答:“家中母亲最近偶感风寒,臣忧心母亲,望公主见谅。”
这话说得没毛病,玉澜虽然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没再问,最后也就只当他是因为母亲而忧虑。
“既然在户部呆的还行,那就早日把户部摸清。现在的户部尚书卢瞿虽然不及张氏和崔氏在朝中势众,可到底曾经也风光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卢瞿若向来排外,现在你去户部他兴许还是观察你,可以后要小心提防一下。”
檀喆拱手:“谢殿下指点。”
“既然檀母得了风寒,一会让太医跟你回去给檀母看看,我这里有一株人参,一会你带回去给檀母进补一下。”
檀喆再度拱手:“谢殿下关心。”
“……”
玉澜一时无话,又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她皱眉瞪着檀喆那张死板板的脸,刚才压下来的那点疑惑又浮现了出来。
不对劲儿,有点不对劲儿。
要是真的因为檀母生病,此刻的檀喆看起来未免又有些淡定,这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哪像是忧虑生病的母亲,到更像是不开心的置气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