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终于发现一扇没锁的门的时候，水已经快没过了小腿。
她费力地推开门，进门就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应该是个浮起来的角柜，由于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脚下不稳，手掌一下按到了旁边的墙上。
然后，墙居然动了。
她心里一惊，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看到墙壁的暗格里面居然露出了一个保险柜。
真的有！她大脑飞速运转，密码……密码……她记得温胤好像说，“她开了我的保险柜，”他还说，“她都知道了。”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江落羲站直身体，伸着胳膊把手机举高，想看看整个房间，如果江素来过的话，一定有什么线索。
她刚一照到旁边墙壁，就一阵头皮发麻，墙上铺着密密麻麻的照片，定睛看去，不同的场景，不同的角度，哭的，笑的，生气的，全部都是自己。
她下意识退了半步，收回手抱着肩膀缩了缩。
这一晃，灯光正好扫到了墙角，她顿时脑袋“嗡”地一下，“谁？”
阴森森的墙角，居然站着个人！
饶是江落羲有再强的心里，此时也吓得冷汗涔涔，双手颤抖地死死抓着身后的门。
她背靠着门大口喘气，眼睛却死死盯着墙角。
对方没有动静。
她心一横，开了手机的灯，直直朝对面照去。
这一照，灯光射到对方脸上，江落羲整个人更是如坠冰窟！站在墙角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那是一尊五官长相几乎跟她一模一样、惟妙惟肖的蜡像！此刻，蜡像正在对着她微笑……
江落羲从没像现在一样怕过自己的脸，她的心仿佛有几面大鼓同时擂动，震得她呼吸困难，头脑发胀。
她紧紧抓着门框，迅速关了灯光，仰头调整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这就是江素当年看到的，那么密码就很可能是，他们都知道的一个日子！
她赶紧走过去，去掉年份前面的“19”快速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保险柜很快打开，里面的东西并不多。
她拿起一个包裹得十分严实的盒子，拆开来，是个巴掌大的方形金属盒，但上下左右观察半天，却打不开，她赶紧把东西先装进口袋。
随即又拿起另外的盒子，是个大红色的丝绒小盒子。握着它，江落羲觉得有点烫手，但想着刚刚的盒子打不开，还是决定碰碰运气，可失望的是，果然如她所想，盒子里是一对华丽的戒指。
她“啪”地关上盒子，丢回了保险柜。
“嗯……不试试吗？宝贝？”慵懒低沉的男声突然灌入耳中。
嗡！江落羲顿觉天旋地转，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阴鸷无比，她原本以为此生都将不复再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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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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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归路（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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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路（六）20230513 12:00* <终止你的噩梦，于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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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古典别墅，哼！骆有南说得没错，他说这种地方多得是……”
许闻时话没说完，萧辰羽手机嗡嗡了两声，他赶紧翻开，却神色寡淡地很快关了起来。
许闻时斜了他一眼，“老顾？”
萧辰羽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已经黑透的天，声音都哑了，“闻时……”
“行啦。看你那张脸，老顾能有兄弟我可靠嘛！”许闻时手握方向盘，一副大爷的姿态靠在椅背上，车子却离弦的箭一般朝着盘山道飞去，“知道，你看那丫头比命都重！我知道一个地方，房子看着诡异得很，如果说是甬州，那老小子绝对在那儿！”
许闻时的话让萧辰羽稍稍好过了点，但经历过无数次抓捕与命悬一线场面的他，却从没像此刻一样心神不宁，怀疑自己。
人质都已经救出，最起码炸弹是否引爆，温胤不可能不知道，但是……
萧辰羽盯着自己安静的手机，不是喜欢玩游戏吗？为什么没消息了？他忽然很怕自己推测错误，温胤根本不在甬州，在折腾他们东奔西走的时间里，他足可以带着江落羲跑到任何他无法找到的地方。
萧辰羽注视着高杆街灯下崎岖的山路，感觉心里的焦躁再也压不住，他拿起座椅上的衣服紧紧抱在怀里，落羲……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
当温胤再次出现在江落羲眼前的一刻，她终于明白，最深的恐惧原来是当你以为噩梦即将结束的时候，它却卷土重来将你代入更深的漩涡。
水已经涨到齐膝的位置，寒冷和长时间的精神折磨已经让江落羲的热量消耗殆尽，但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呼吸正常，回身拿出戒指盒，朝门口的温胤手一伸，“你帮我戴。”
温胤不慌不忙地把手伸出口袋，“滴”的一声，房间瞬间亮起了几盏暗黄色的灯。
他缓缓走向江落羲，当他快要碰到盒子的时候，江落羲手猛地一抬，把戒指盒向身后抛去。
然而，这次温胤没有上当，她的手刚抬到半空就被一把抓住，戒指盒猛然飞了出去，纤细的手腕却被铁一般的大手牢牢扣住。
江落羲借着力道，胳膊用力一收，身体猛地朝门口靠了过去，另一只手里的东西眨眼已被她丢出门外，沉到了漆黑的水里，不知去向。
当她再要挣脱，人却被温胤死死抱进了怀里。
“你是为了拿名单？”温胤的眼中沁着嗜血的鲜红，灼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你就那么恨我，想我死吗？”
江落羲眼睛也红了，没被束缚的手一把掐住温胤的喉咙，“没错！谋财害命，你死有余辜！”
温胤注视她片刻，却皱着眉头笑了，一把拉开江落羲早已没了什么力气的手，把人往怀里一带，嘴唇贴在她耳朵上，“想我死也可以。”
他后退一步，重重靠到门上，“你陪我。”
———
车到半山腰的位置，许闻时忽然踩了刹车，似乎在辨别方向。
“右边！”萧辰羽快速说道。
“右边？”
“骆有南说看到满地落叶，”萧辰羽指着右边地上飘过来的的几片残叶，“那是枫香树的树叶。枫香树，落叶乔木，高可达30米，而且这个季节正好。”虽然这样说，但眼神中还是充满了担忧和不确定，“至少那条路上什么都没有，但愿我没猜错。”
许闻时也沉了口气，对后面的车一招手，踩下油门。
当车子驶近温胤别墅的时候，许闻时一拍萧辰羽，“你从来不会错。”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挺拔的古树，细雨中，落叶飘摇。
而与这江南美景极不相称的是，紧闭的大门口，一排严阵以待的黑衣人，正荷枪实弹，背手而立。
当警员在门前一字排开，黑衣人不但死寂一般黑压压排布在门口不动，更是直接端起了枪口。
“嚯！老萧！”许闻时双手插兜，大长腿往地上一支，“看人这阵仗，今天要交代给这孙子，咱以后黑/道儿白/道儿可都混不上了！”
萧辰羽心里焦急，没他那么多废话，随手甩给他一支枪，手里的枪“咔咔”上膛，大步走向门口。
“我靠！”许闻时摸着手里不知哪儿来的私货，“准备得够充分的！”
萧辰羽已经一枪打坏门锁，门边的黑衣人刚要抬手，手腕却正中一枪，“啊”地一声丢开手。
“我去！行！你们那破口号还真没白念！明天我也试试！”许闻时还在边看热闹边叭叭叭，一发子弹嗖地擦肩而过。好在一边的警员机敏，替他解了围。
萧辰羽已经就地一滚，去到门边儿。起身朝许闻时一望。
许闻时大拇指对着自己指了指，意思交给我。
萧辰羽会意，带着两名警员破门而入。
大门内外，顿时枪声四起，陷入一片混战。
———
陪他死？江落羲心里咯噔一下。
温胤变态地爱着自己，这一点她很清楚，但是能为她而死的人，或者说想跟她同生共死的人，她认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萧辰羽。即使这个房间有再多温胤疯狂爱慕自己的痕迹，也不代表这是一个为自己编织了庞大利益关系网的男人会给自己选择的归宿。
想到这，她脸上浮现一丝浅笑，朝着里面瞟了一眼，“好啊，但是不是该有点儿仪式感？”
温胤死死握着江落羲手腕，“仪式感当然要有，但不是你想的那么俗套。”
只见他的手一抬，“滴”的一声，正对门口的墙上应声弹出个显示屏。
江落羲定睛看去，赫然竟是自己进入地室门口的图像。
温胤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的凳子上，“别急，坐下慢慢看。”
江落羲不明所以，一眨不眨盯着显示屏。
上面突然切换成了实时图像。
温胤附在他耳边，“来的路上，你不是给你的萧队长留了记号吗？你觉得他有没有机会找到你？”
萧辰羽怎么会来？即便来了，也不可能找到这儿！除非……江落羲顿时一惊，满面愕然回看温胤。
温胤扫着屏幕，勾着的嘴角忽然一凛，江落羲赶紧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去看，只见紧闭的门忽然被从外面缓缓拉开，萧辰羽赫然出现在门口。
江落羲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盯着显示器，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她还没站稳，只见不知哪儿飞出一只弩箭，急速射向萧辰羽，她一声惊呼没喊出来，弩箭已经正中萧辰羽心窝，他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辰羽！”江落羲急火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此时，她才忽然想起，自己进那扇门的时候是推开的。
温胤关了显示屏，冷哼一声，“这个仪式你喜欢吗？”随后“啪”地把遥控器重重砸到墙上！
他一把搂起江落羲，捏住她下巴，粗砺的手指在她带血的嘴角摩擦，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你就那么爱他！嗯？”
江落羲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站在齐膝的冰水里，整个人都在发抖。但她还是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拳划向温胤脖颈。
锋利的钻戒一下把他喉咙划出道带血的口子！
江落羲回手又是一下！
但这次却被温胤一把抓住，用力抵到墙上，“南风，我说过，你是我的！”随即，灼热的呼吸一下压了下来，滚烫的嘴唇瞬间印到了江落羲唇上。
江落羲脑袋炸裂般疼痛，难以抑制的焦灼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朝着男人的嘴唇狠狠咬了下去。
温胤吃痛，一下离开。江落羲却没半分犹豫，朝着他的头狠狠撞了过去！
瞬间，两人额头都鲜血淋漓。她赶紧身子一矮，从温胤腋下钻了过去。
然而，不稳的脚步没挪多远，就被再次从后面拖住。
江落羲脚一滑，脱力地跌坐在水里，她强撑着身体，死死瞪着温胤，“不让我走，除非杀了我！”
温胤把她从水里拉出来，一下抵到侧面的墙上，“杀了你？开什么玩笑南风，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舍得！”
“但是……”他说着抽出一把刀一下插在了墙上，把江落羲的头往上一抵，“宝贝，我说过，你要听话，享受我的爱，远比抗拒它更容易。就比如，如果你主动点，就不需要我这样。”
话音未落，江落羲的衣领一下被拉开，雪白的脖颈一览无遗。
江落羲头一动，右侧脖子立马印出一道血痕，温胤的呼吸吐到她左侧脖颈上，声音沙哑，“别动，宝贝。也别怪我，是你让我等太久了。”
他的手沿着洁白的脖颈游移，慢慢俯身下去。
江落羲仰颈贴在湿冷的墙上，满脑袋都是第一眼看到的那个少年的脸和刚刚萧辰羽倒地的情景。她眼睛一闭，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辰羽，如有有来世，愿你别再遇见我。
心念至此，脖子一下朝刀刃撞去。
此时，门上突然一响，江落羲动作一顿，温胤也一下抬起头，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然而，江落羲模糊的双眼还没看清来人，只听“嘭”地一声，她整个人就被埋在了四溅的血腥里！
只见温胤双目圆瞪，直挺挺从她眼前倒了下去。
江落羲顿时眼前一黑，也一下顺着墙滑了下去。
“落羲！”萧辰羽终于把人抱进了怀里，手抚着她脖子上的伤口，“落羲，落羲，我们回家了……”
江落羲微微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摸着他伤痕累累的脸，眼泪断了线一样，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吃力地欠起身，颤抖的嘴唇朝着萧辰羽就吻了过去……
许闻时和两名警员出现的时候，萧辰羽正背着江落羲，嘴里咬着电筒，步履蹒跚地向外移动。
萧辰羽看清来人，终于难以支撑倒了下去。
“辰羽！”许闻时一个箭步上去，在萧辰羽身上摸了一手血和折断的弩箭，“我操！赶紧！”
他示意旁边的警员背江落羲，自己则一把背起了萧辰羽，趟着水向门口发足狂奔！
连下了几天的雨，终于在新的黎明中渐渐止息。一串警笛声沿着盘山道急速而去，跨越申甬两地，涉嫌多起案件，残害多条人命的幕后真凶，人生最后的一刻，在那个漆黑阴冷的地下室落下了帷幕。
红白相间的古典别墅，伫立在将亮未亮的天色里，孤独而凄迷，像一首悲歌的尾章，让人肝肠寸断，难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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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执念江落羲，一眼万年萧辰羽。
感谢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