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南溪蕊终于从楼下脱身赶了上来的时候,就见到大家正坐在铺在地上的毛毯上津津有味的看着那副绣品,不由得有些失笑,连忙笑着道:“怎么样,这幅绣品压轴还看得过去吗?”
赵明修打趣她:“怎地如此说,跟着棠棠一起厮混这么久,全然没有学到棠棠的精髓,你应该说,怎么样,是不是令大家耳目一新,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大家都被赵明修的话给逗乐了,纷纷放声大笑,南溪蕊连忙上道的道:“是我的不是了,我这就出去,然后进来重新说。”
眼见着她真要转身出去,赵珺棠连忙拉住他,一脸的不好意思,冲着赵明修撒娇的道:“哥哥!”
几个人乐成了一团,难得的好氛围,趁着大家都在对着这幅绣品各抒己见,赵珺棠凑到了南溪蕊的面前,抱着她的肩膀,耳语道:“谢谢你,溪蕊。”
南溪蕊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你喜欢就好,是我应当谢谢你才对。”
赵珺棠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弯月牙,看着那副悬挂在正中央的话,呢喃着:“很喜欢很喜欢。”
以后的赵珺棠纵使得到了许多稀奇古怪、名贵异常的宝物,都始终记得今日南溪蕊给她的惊喜,让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时不时的就会想起来,曾经有一个人,把自己放在心里珍重。
绣庄的开业十分的顺利,往后的经营也是顺风顺水,因为她的技艺实在是太出众了,所以慕名而来的人太多了,南溪蕊索性广收弟子,而后在绣庄里进行培养,这样一来大大的缓解了她的压力。
这也是赵珺棠给她的建议,因为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若是只想着赚一些小钱,那自然是不需要考虑太多,但是若是想要同她一般必然是得从长计议。
被赵珺棠描述的蓝图给震撼到了,南溪蕊经过了自己一个人完成了整个流程,人也自信大方了很多,所以,当即便决定了采纳她的建议,她也想要博出独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这样一来,大家便都忙碌了起来,不过这对观棋来说是一件好事,他终于又能堂而皇之的跟着赵珺棠一起出入了,这可是他期待已久的机会。
这日,赵珺棠回来的早,带着观棋和封阳一起在厅里练字,这是每日观棋必备的功课,这也是为了锻炼他各方面的反应能力,希望他能模模糊糊的想起来从前的一些画面。
见着观棋练的认真,赵珺棠看着封阳小声的问道:“最近你给观棋找的大夫怎么样啊,有起色吗?”
封阳沮丧的摇了摇头,真是太令人发愁了。
自从观棋开始接受封阳开始,作为得力助手的封阳就十分积极的给他寻找大夫,也看了许多的名医,就是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还有大夫说,是因为伤者本人十分留恋现在的日子,所以不愿意想起来。
封阳觉得他在放屁,他家主子可是大将军,断然不会被这区区儿女情长给阻断了征伐的脚步,现在的日子哪有当初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日子来的舒坦啊。
被大夫的话气到了,封阳大逆不道的给他家主子开了个会,着重强调了他们的责任是保家卫国,安逸的日子是百姓的,他们既然领了兵,上战场,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
看着自家主子懵懂的模样,封阳又泄了气,算了,跟一个傻子说这些干嘛,等自家主子恢复了就好了,到时候又是一位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大将军。
俩人正谈着话,就见南溪蕊眼眶通红的回来了,赵珺棠连忙起身走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又看了看随后走进来的罗谦,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这是,罗谦欺负你了啊。”
这话说的罗谦一个激灵,连连摆手否认:“我可不敢,是……”
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的,赵珺棠更疑惑了,拉着南溪蕊坐下了给她擦眼泪,罗谦叹了口气,朝着门外道:“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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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珺棠: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栩栩如生的自画像啊!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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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看着门外,就看见一位衣着朴素的老嬷嬷走了进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行为举止进退有度,一进来便向众人行礼:
“见过各位少爷、小姐。”
这一下子给赵珺棠整疑惑了,她用目光询问者罗谦,这又是整的哪一出啊,怎么一天天的净不让人省心啊。
罗谦见南溪蕊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反倒是有些踌躇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毕竟是南溪蕊的私事,他无法做主究竟要不要告诉赵珺棠他们。
倒是南溪蕊见他犹豫的模样,带着些哭腔道:“谦哥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棠棠在我心中就犹如我的亲人一般,这件事情我不想瞒着她。”
她都如此说了,罗谦自然是没什么顾虑了,当下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至于站在那的老嬷嬷,她自然是没有阻止的权利。
在找到南溪蕊的时候罗谦就给父母写了信告知这件事情,希望他们能够放下心,等到他科举完成后,自然会带着南溪蕊返乡,让他们切勿挂念,还告诉他们南溪蕊的烧伤因为遇见了名医,已经在慢慢的恢复,让他们不用再忧心了。
左等右等的没有等到回信,没成想在今日他们一起去绣庄的时候竟然正好遇见罗家的小厮驾着马车,一见到他们立刻便停了下来,还未等罗谦开口询问,车帘掀开,老嬷嬷走了下来。
见到南溪蕊的一瞬间几乎老泪纵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像,实在是太像了。”
搞的二人莫名其妙,而后小厮把夫人写的信递给了他们,两个人站在门口快速的浏览了起来,顿时就像雷劈了一般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罗谦让大家都先进去,然后再慢慢的商议,若是这信中写的全部都是真的,这可就太令人吃惊了。
进去以后,老嬷嬷就跪在了地上,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这本事侯府的辛秘,一般不能对外人说起,但是南溪蕊执意让罗谦也在一旁听着,老嬷嬷也无可奈何,只好一五一十的讲了起来。
十四年前,昌平侯夫人在山庄避暑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当时肚子里的孩子才只有七个月大,情况十分危急,于是,只好采取紧急催产,几乎是生了一天一夜,这才艰难的产下一位身体虚弱的婴儿,名医费尽了心思这才保住母女二人的命。
谁成想,如珠如宝的疼爱了十四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这件事情说来还数老天垂怜,庄子里的农妇早她两天生产,也是早产,昌平侯夫人见她可怜,便让随行的医女前去照看她,没想到她竟然恩将仇报,趁着侯夫人对她不设防的心里,偷偷的把两个孩子调换了。
等到侯夫人走后,她却又后悔了,追出去也晚了,她越看手中的姑娘心里越难受,索性给她取了个名字,而后把她送人了,自己则是一直想要进侯府当差,这样能远远的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没想到侯府戒律森严,凭借着她的资质进去了只能是最低等的婆子,压根没有接近侯府千金的机会,她只好一直在侯府中沉沦,没多久,因为犯了错,被赶出了侯府。
她别无办法,只好留在京城做些小生意,每天就盼着侯府千金能出门,她好见上一面。
终于,做了坏事的人终将会遭到报应,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她突然病倒了,大夫说是不治之症,还剩下两三个月的时间,她躺在床上悔不当初,而后决定告诉侯府这件事情,也见一见自己的亲生女儿。
侯府乍一听说这件事情几乎乱了套,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去查证,结果证明她说的事情是真的,立刻便派人去搜寻南溪蕊的下落,这才找到。
虽然南溪蕊一直觉得自己没有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但是伯父和伯母对她也很好,只不过是早早的去世了,这才让她的生活艰难了一些,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遭遇。
老嬷嬷声泪俱下的恳求她同自己回去,侯府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侯爷和侯夫人一直在日日期盼着她能早日回家,大家一起过一个团圆年。
南溪蕊自然是不愿意,她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业,还有自己爱的人,正是各方面都蒸蒸日上的时候,让她回去关在侯府的那个牢笼里,她自然是不同意。
老嬷嬷再三劝说,罗谦也建议她先回去看看,没想到反倒是惹恼了南溪蕊,她声泪俱下的控诉他不站在自己这边,而后哭着跑出去了。
在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众人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在看着面前的局面顿时觉得有些棘手了。
赵珺棠瞥了罗谦一眼而后耐心的安抚她:“乖,不哭了,男人就是用来当出气筒的,谁让她不明白你心中是怎么想的,活该他挨批评。”
只劝了一句,表示很委屈的罗谦:“……”
行吧,男人不就是应该大度一些嘛,和自己心爱的人有什么可计较的,他劝说她也只不过是想要她回去能感受一番她一直想要感受的家的温暖,可没有其他的心思。
赵珺棠安抚了好长时间,南溪蕊这才抽抽噎噎的道:“我不想回去,从前的我渴望亲情,是因为我没有感受过,但是我遇见了棠棠,遇见了你们所有人,你们补全了我心中缺失的地方,我已经不渴望了,因为我已经拥有了。而且,明年我就要及笄了,届时我会和谦哥哥成亲,如果我回到侯府,必然会受到大家的反对,既如此,没有一个理由能让我回到侯府,我自然不会选择回去。”
没想到她能想的如此透彻,赵珺棠倒是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开始劝慰了,主要是她这番话说的也不像是伤心欲绝、难以走出来的模样,而是把关键点全都指了出来,甚至赵珺棠在心里都隐隐的认同她的看法,真是还不如不回去呢。
老嬷嬷恭敬的道:“小姐,夫人在家中都快哭伤了眼,若不是路途遥远,她又身子孱弱,她定然要亲自前来,我临出门的时候侯爷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你带回去,好让一家子骨肉团圆,眼见着快过年了,若是我们回去的路程快一些,还能过个团圆年,小姐,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这话说的南溪蕊不爱听了,她反驳道:“以前侯府怎么过的团圆年,以后就怎么过,今年我要和大家一起过年,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也不必打感情牌,毕竟我对侯府没有什么感情。”
南溪蕊拒绝的坚决,纵使是老嬷嬷说的口干舌燥她都未松口,最后还是赵珺棠看不下去了,让婆子领她去找一间空房间住下,稍后再议。
眼看着南溪蕊的火气又要被勾起来,再说下去估计就谈崩了,这个老嬷嬷毕竟是侯府派来的人,她若是回去乱嚼舌头对南溪蕊以后的发展也不利,再说了,若是真的是一家人,还真不能闹的太难看。
等到老嬷嬷下去了,南溪蕊这才像只小刺猬一般收起了自己浑身的刺,脸色平和了一些,赵珺棠笑着道:“你看你,才夸你沉稳,这才说了几句话就像个炮仗一般,一点就着。”
南溪蕊撅嘴,不满的道:“我也不想啊,可是还没有说句话她就一门心思的让我回去,我当然不肯了。”
她的任务就是如此,当然得规劝了,不过这话赵珺棠没敢说,而是问道:“为什么不想回去,除了你说的那些理由,还有没有其他的。”
当然有了,南溪蕊犹豫了一下,而后还是说了出来:“我在乡下的时候就听说贵女们多才多艺又能言善道,还貌美如花,我回去会同她们格格不入,还会遭受到大家的白眼,也会令整个侯府蒙羞,慢慢的大家就不会喜欢我了,倒不如我同大家一起自由自在的,就不能把这件事情当作没发生一般嘛,这样大家都不会有烦恼。”
传承主要是血脉和姓氏,现在连血脉都弄混了自然是要拨乱反正,只不过侯府众人没想到南溪蕊已经不是从前的南溪蕊了,若是早几年她可能欢欢喜喜的便回去了。
可是,现在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再被束缚,她也想要做自己,她不能容忍自己才刚刚有个小火苗的事业就被人掐断了,所以,她不愿意回去。
她想的太简单了,赵珺棠摸了摸她的头,无奈的道:“你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侯府迟早还会再次派人前来,届时你又该当如何。”
南溪蕊叹了口气,沮丧的道:“到时候再说吧,我不回去侯府他们还能把我绑回去不成。”
因为南溪蕊的态度十分的坚决,老嬷嬷实在是劝不动她,只好作罢,写了一封信,连夜着人快马加鞭的送回京城,想要让夫人给个决断。
老嬷嬷回去后独自一人复盘今日南溪蕊说过的话,以及今日在场的众人皆是什么样的反应,想要从南溪蕊身边的人入手,而后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在南溪蕊身边的那位姑娘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之间在脑海中飞速的回想着,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便作罢了。
只在屋中不停的祈祷着希望信件快快的送到,能够早日得到夫人的指示。
既然已经找到了小姐,老嬷嬷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在得知这位流落民间的小姐竟然能够自己独立的开起了一家绣庄,则是更加的惊讶了。
跟着她一直逛完了整个绣庄,在二楼的时候看到了那副画,顿时脑海中灵光乍现,突然想起了赵珺棠究竟像谁了,她瞪圆了眼睛,继而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位是金尊玉贵的贵人之躯,又岂会和民女扯上关系,她真是老糊涂了。
不过,她心中还是有些疑虑,于是不动声色的道:“小姐,你的刺绣技艺简直得到了夫人的真传,同夫人一模一样,就像是得到了夫人亲自教导一般,若是夫人知道您如此的优秀,还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见她如此说,南溪蕊倒是难得的提起了兴致,询问道:“真的吗?这是我自己小时候在绣庄里打杂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女师傅教我的,不过她夸我有天分,让我回去勤加练习,我不敢懈怠,也算小有所成。”
老嬷嬷真心的夸赞道:“小姐不愧是侯府血脉,在逆境中都能挣扎出来属于自己的光辉,您若是回去了,一定能够得到大家的喜爱。”
虽然她句句不离让她回家,但是她的夸赞令南溪蕊很开心,她认为老嬷嬷在侯府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然不可能领了出来找她的任务,那她肯定见多识广,如此,自己的绣艺在京都也算是能拿得出手的了,这样一想,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趁着她心情正好的时候,老嬷嬷真诚的道:“这绣的想必就是赵小姐了,真是惟妙惟肖,简直同她一模一样。”
南溪蕊开心的道:“真的吗?”
老嬷嬷点了点头,而后话锋一转询问道:“赵小姐怎么如此的能干,父母不在身边她一个人竟然能够撑得起来花想容,还能研制出令所有女人都疯狂的桃花露和玉肤露。”
没听懂她的意思,南溪蕊心无城府的道:“当然了,赵姐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了,走吧,回去吧。”
没问道自己想问的,老嬷嬷叹了口气,后来想想这也无关紧要,便抛之脑后了,随后想起了远在京都的夫人,立刻求到南溪蕊面前,想要弄几瓶桃花露和玉肤露,寄回去给夫人用,这可是京都都没有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