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简星疏。
分手,纠缠。
岑枳微张了张嘴:“……?”难以消化。
“我渺渺姐问你话呢……”男生还没说完,渺渺姐皱眉打断他,“说了别叫叠词!”
“哦哦!”男生赶紧点头,努力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渺姐,渺姐问你话呢!耳朵聋啦?”
岑枳抽了抽嘴角:“……”
你们真的不用先排练一下,再出来搞事吗?
见她一直不说话,就那么呆着,双马尾给了男生一个眼色。
男生瞬间会意,胳膊慢腾腾地抬起来。
岑枳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捏紧,脑子里迅速预判出作战方案。
论速度,她肯定比不上对方。
但论单兵力量,她很有信心。
按经验,第一个巴掌打下来,她躲不过,但是也不会太疼。就按沈彦教的,趁对方以为能一下就把她打趴的时候,顺势扣住他后脖颈下压,用膝盖狠狠顶他关键位置!
岑枳镇定想预案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就是:
吓、呆、了。
那男生还挺嘚瑟,觉得自己终于派上了一回用场,可惜手臂刚抡直,就被人突然从后面捏住。
钻心的疼,他龇牙咧嘴回头:“谁他妈……”后面的话全卡在嗓子眼儿里。
贺知野眼神冰凉地站在他身侧,也没说话,扯着他胳膊往旁边一甩。
男生压着声儿“嗷”了一嗓子,没敢喊痛,几个踉跄差点跪地上,托着快脱臼似的胳膊好不容易稳住,痛得勾着身子站到一边,还不忘叫人:“野、野哥。”
贺知野没应声,不紧不慢且自然地侧回身,半挡在岑枳跟前,扫了四个人一眼,问:“有事儿?”
他声音很淡,面上也看不出是不高兴还是有别的情绪,问的话也莫名其妙,四个人都愣住。
“我同桌刚问你们,是不是找她,有事儿。”贺知野非常平静且耐心地分解给他们听,说完又笑了笑,眉眼压低看向那个男生,“聋了?”
“……”要不是胳膊疼,男生真想狠狠抽自己俩大嘴巴。
叫你嘴贱!
男生一脸的尴尬焦灼,赔笑道:“野哥,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们……”
贺知野轻抬了下眉眼,要笑不笑的:“以为什么?”
贺知野这话说得很平,实在琢磨不出情绪,男生磕巴道:“……没没没没!绝对没什么!”
谁他妈传的假情报!说贺大佬和简校草的前任也分手了!
这不摆明了还藕断丝连难分难舍呢吗?!
狗逼误他前途!!
他还不想凉,赶紧解释:“野哥你信我,我真没想打她,就是吓、吓唬吓唬她。”
他抬手也就是想点点岑枳!只是动作夸张了一些而已!!
这话贺知野倒是信。
这几个一看就手生,完全不在状态。那胳膊抡得,不清楚的还以为在领广场舞。
但不妨碍他同桌,还是被吓傻了。
人家胳膊都抬起来了,她还呆愣愣地站着。半点儿反应都做不出来。
贺知野想着刚刚那画面,不自觉地绷紧唇线,面无表情扫了缩在后面的三个女生一眼。
其中两个瞬间瑟瑟发抖!
这是要打她们了吧?!
只有双马尾异常勇猛,梗着脖子直视贺知野。就是说的话岑枳听不懂。
她说:“我我我我可不怕你!既然是这样,那就管好你同桌!别让她吃着你这一碗还惦记着上一锅的!”
“……”贺知野眼梢一抽,头疼得仿佛感冒没好全。
还是作业少了。
“?”岑枳迷茫地挠着脸,瞥向贺知野侧颊。
捏了捏太阳穴,贺知野一字一顿,非常讲道理地纠正双马尾:“我同桌,轮不到谁来管。”
“呵。”双马尾战斗力惊人,仿佛从没听过贺知野的传闻,“别装模作样了!”
你们小情侣就是联手欺负简星疏呜呜呜……
喜欢简星疏的女生不少,贺知野没闲心管她的想法,问几个人:“你们南楼的,还是北区的?”
“北、北区的。”另外三个老实回答。
视线凉凉掠过四个人的脸,贺知野看向岑枳,朝她伸手:“书包。”
“啊?”岑枳懵懵地,边解下书包边慢吞吞地跟他说,“其实不用哦,我自己背就行。”
“……?”贺知野好气又好笑。
刚还装没看见他,这会儿倒熟悉得都会和他假客气了。
贺知野睨向她,单手抄回兜里,也没表情,声音凉凉的:“打开,今天的作业,都拿出来。”
“……”岑枳无声张了张嘴,递出书包的手尴尬地杵在半路上。
眨了眨眼睛,收回来,照做。
贺知野看着岑枳,朝那四个偏了偏下巴:“分给他们。”
“哦哦。”岑枳赶紧把今天的作业和卷子都分了出去。
贺知野偏过脸,吩咐得毫无心理压力:“全做了,不许错,周一送去我们班。”停了下,又说,“早自习前,放我桌上就行。”
“……?”
“???”
全做了。
不许错。
就行。
就?
行?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三张脸苦得皱巴。不畏强权的双马尾,甚至在高二数学面前哭出了声儿!
大概是那女生扎着双马尾,岑枳多少有点好感,见她哭得这么惨烈,忍不住说了句:“你别哭了哦,你要实在不想做的话……”
那女生哭声一顿,看向她。
岑枳非常善解人意:“就把抄写的作业写了吧,数学卷子,”岑枳指了指那个男生,“就给他做。”
可能双马尾,对数学都不怎么感兴趣吧。
男生:“……?”
“?……嗝??”双马尾打了个哭嗝,哇地一声,断续道,“我才……不是为……为了这个哭!”
岑枳好心地顺着她问:“那是为了什么?我同桌又不会打你。”
“???”双马尾气结,你俩搁这儿秀恩爱呢?!“我才不告诉你!”
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孩子,据内部消息,上周三为了这个天降,连中饭都没吃!甚至自己约的架都早!退!!
太他妈不争气了!真是气死她了!!
“可能因为……”手疼还没缓过劲儿,却分到一摞抄写作业的男生,脸比胳膊还沉痛地说,“我们都是高一的吧……”
岑枳:“…………”
等那四个大冤种走了,这一小块儿空地瞬间安静异常。
少年薄唇抿着,眉眼压得很低,无声看着她。
岑枳已经重新背好书包,肩上很空的感觉,让她有种说不上的情绪,也有点压不住似的。
想说点儿什么,却不知道从哪一句开口。
好像刚刚有外人在,她和贺知野聊起来还挺自然。
这会儿反倒尴尬起来。
空气僵滞了几秒钟,贺知野睫毛压了下,面无表情地抄着兜,从她面前走过去。
地平线捻住最后一抹橙,天都快黑下来。
岑枳突然有点儿着急,本能地伸出手。
身后一道很小的力量,仿佛感觉不到,轻轻拽住他。
校园里的路灯,像游乐场的霓虹,在天空擦黑的那一刻,刹时点燃。
少年一顿。
像是为了适应瞬间布满的亮光,微微眯了下眼。
贺知野站了两三秒,慢腾腾地微侧过身来。
小姑娘嫩生生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捏着他衣角。很小的一块,像生怕拽多了他不高兴一样。
见他回头,她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很努力地对上他视线,小声又快速地说:“我请你吃蛋糕。”
说完,迅速把睫毛颤开,脑袋都跟着低下去。缓缓压着呼吸,肩膀起伏了下。
小姑娘瞳仁里映着的光点,在他眼前晃了晃,贺知野的眼皮,痉挛似的跟着轻跳了下。
小同桌求和的意味非常明显,贺知野突然有点儿不是滋味。
说到底,她就是个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上学的小女孩儿。
贺知野,你到底跟人家较什么劲?
至于她为什么来C市,岑枳没解释,高文山也没说。
但总不能是因为简星疏这个“前任”。
至于为什么隔了十万八千里,她和简星疏还会认识……
这谁他妈知道。可能是网恋吧。
谁还没个脑残的阶段了。
更让他不是滋味儿的是,小姑娘刚被人威胁得都吓呆了,都没有半点要哭的迹象。
可上回让她换座儿……
岑枳久久等不来他的回应,悄咪咪抬头去瞄他唇角。
“你还能再拽紧点儿。”贺知野突然面无表情地说。
岑枳动作一顿,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歪了歪脑袋,努力想从不同角度,寻找出贺知野嘴角的细微弧度变化。
可惜徒劳。
看不出他的情绪,那就听他的吧,免得他又不高兴。
岑枳唇抿了下,小心翼翼朝他弯了个笑,模样又乖又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轻轻应他:“好。”
小姑娘手上力道努力压紧,把他校服下摆都捏皱了起来。
“……”
贺知野眼梢触电似的抽了下。混杂着不知道是无奈的还是无语的,或者别的什么情绪,轻轻叹了口气。
-
岑枳挑的是西门商业街上一家甜品店。
贺知野看她熟门熟路地带他进去,一看就是来过。
俩人在点餐台前面,岑枳替自己要了一块草莓切片,一杯纯牛奶,转头问贺知野要什么。
贺知野瞥了眼玻璃柜台里各种口味的甜点,声音淡道:“随便。”
岑枳也没纠结,替他做了决定:“那和我一样吧,我尝过了,好吃的。”
贺知野看了她一眼:“嗯。”
岑枳付了钱,上二楼,看见自己上周来的那个靠窗位置还空着,领贺知野坐过去,乖乖等服务生替他们上餐。
甜品店明光烁亮,玻璃幕墙外面,还能看见远处一中的烫金大字。
周四下班高峰的时间点,店里人不多。俩人安静下来,岑枳又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些紧张。
“你刚刚,怎么会从教室里下来呀?”岑枳两只手搁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地问对面靠在沙发椅里玩手机的贺知野。
贺知野看了她一眼:“拿作业。”
“……啊。”岑枳点点头,熟练地又问,“你也写作业呀?”
原来她认识的大佬,都是即便一题不会,也要把作业本和试卷填满的大佬。
“……?”贺知野对她这个很有灵性的“也”,轻挑了下眉。
也没细问,只“嗯”了声。
“那你,”岑枳好奇,“怎么不叫他们,帮你一起写了?”
贺知野一手抵着桌沿儿,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声音怠懒又平淡直白地告诉她:“看不上。”
“……?”
“……”
岑枳突然觉得自己进步了,出息了,升华了。心理理论训练在停滞了半年后,居然无师自通了!
都能通过表情和动作,分析出别人的潜台词了!!
贺知野脸上分明写着:他们几个写的作业,我能看上?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同桌这样的自信?是因为长期生病了不吃药吗?
岑枳眨巴了一下眼睛,紧紧抿住唇,生怕心里话一不小心溜达出来。
服务生小哥哥很快把两份一样的餐点端上桌,每人面前一份。
岑枳赶紧握住勺子,挖了一大勺蛋糕塞进嘴里。
这天暂时没法聊下去了,她怕自己又说错话。
贺知野瞥了眼她握勺子的姿势。
像小朋友刚学吃饭的时候,用整个拳头横捏住勺子柄。
抿了口没加糖的纯牛奶,贺知野指尖抵着那块草莓蛋糕的瓷盘边,往岑枳那儿推了点:“都吃了吧。”
蛋糕切得不大,看小姑娘的样子,来半只都吃得下。
岑枳闻言,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只吃一块,不能过量的。”
她小时候没节制地吃某一样东西吃吐过,后来赵桑晚就给她划了个大概的定量。譬如蛋糕,每次就只吃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