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晋安刚拧开保温杯,差点被呛死:“缺毛绒绒就去猫咖,找我干什么,我又没长毛。”
宋枝香唉声叹气:“我真的是毛绒绒饥渴症吗?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睾酮和雌二醇……”
“好了。”又到了宋枝香听不懂的环节,“大人,请开您的医嘱吧,小的一定好好的遵守。”
齐晋安给她开了点抑制旧伤异化的药和注射药剂。
宋枝香拿着单子领完药,走出医疗中心,一眼看见周奉真的车。他人倒是挺低调的,车可一点儿都不低调,扎眼得让人觉得简直闷骚。
宋枝香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资料放到一边,看着周奉真顺其自然地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
他才从公司回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地打着领带。温和、平静、而且还很稳重,那张英朗俊美的脸上偏偏长了一双睫毛纤长、能被日光映照到底的眼睛。在她这个角度下,实在忍不住盯着他。
周奉真手腕上的表还没摘。手表摆轮的圆盘钉跟擒纵叉轻轻碰撞,响起滴答走秒的声音。
这声音从她身侧的安全带,移动向扣合的地方。在异能者敏锐的听觉当中,机械表微妙的颤动,就如同一缕发丝掠过肌肤、带来轻微且稍纵即逝的痒。
真真在勾引她吗?
宋枝香目前的脑子,根本分辨不出是不是自己心痒。她下意识地浮起这么一个念头。
“结果怎么样?”他问,“我可以看吗?”
宋枝香垂下目光,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装着资料的塑料袋,指尖明明迫切地挑起了袋子的开口,却还按捺着心情,表面很平静地询问她。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宋枝香不想立刻答应,她的手缓慢地挪过去,指尖覆盖上他筋骨明晰、皮肤却如奶油一样白到有些色-情的手背。
“这是……我的隐私吧?”她说,“你这是窥伺我的隐私吗?”
周奉真手指微蜷,被烫到一样抽回去,然后低头握住方向盘,生硬地转移话题:“你还在放假,时间还早,想去哪里?”
他要开车,宋枝香把那点心痒塞回去,告诫自己会变成妖兽的男人会让妹妹受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脑海里的绮思艳影塞回去,随口道:“回家呗,还能去哪儿?要不猫咖?”
周奉真的动作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她。
宋枝香刚说出口就感觉气氛不太对,都怪齐医生把她带歪了,这词儿不经过大脑就往外出溜。她轻咳两声,说:“……猫……咖有什么好的。我是狗派,不不不,我是狐狸派,我跟外面那些小猫咪,我们就是单纯的那个,客人跟营业员的关系,绝对没……”
为什么跟周奉真要解释这种事啊!
宋枝香词穷死了,把他车里的播放器打开,这次没放歌,以免歌词背刺她,干脆放了个戏曲。
周奉真没顺着这个话题追究下去,他握着方向盘,薄唇动了动,半晌才说出来:“已经六月了。”
“嗯?对啊。”宋枝香道,“你要给我补过一个儿童节?”
“七月份……祖奶奶看了黄道吉日,选出来几天,让你在七月份这几个日子里挑一挑,订婚。”他的手掩饰似的松开,然后又紧张地收拢在一起,骨节绷得发白。
周奉真非常非常紧张。
他的心跳声快要溢出胸腔,但表情维持地得体郑重,并且镇定。
宋枝香被他镇定的表情骗了,退缩之意油然而生:“人家谈恋爱不得考察个一年半载?闪婚不太好吧……你才二十三就结婚啊……书上不是说,七年爱情长跑还有识人不清的呢,要不咱们再了解了——”
咔嚓。
宋枝香呆住了,看着开裂的方向盘。
他是妖怪,不属于人类的力道把金属都当纸糊的一样给捏碎了。周奉真自己甚至都没第一时间察觉,他抿起唇,深吸了一口气想松开手,然后没控制住自己——
把方向盘薅下来了。
宋枝香:“……真真……”
方向盘掉了,播放器可没哑火。前面那段不熟悉的唱词过去之后,一段非常经典的唱词飘进车内。
“欺君王藐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
怎么是《铡美案》啊!!
宋枝香保证自己的脑子从来没这么混乱过,她不知道是先关播放器、还是先安方向盘,眼睁睁看着周奉真面无表情地把薅下来的破玩意儿扔了,起身开车门。
他虽然没露出别的神情,但眼尾一下子就红了。宋枝香伸手拉他没拽住,跟着下车:“等一下等一下,这是你的车你生气让我下去不就好了,去哪儿啊真真?我是说再了解了解又没说悔婚,你——”
她没在工作时间,穿了一双带着四厘米粗跟的小皮鞋,走起路来声音格外响。一着急没刹住车,啪叽一声撞在周奉真的身上。
他伸手扶住宋枝香,眼圈还泛着红,薄唇上被自己咬出一圈齿痕,看着连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避开她的目光,说了一句:“这块是石子路……别摔了。”
第49章
宋枝香重新站稳, 视线飘过去看他的脸。
周奉真眼角的红还没消退下去,湿润的眸移开到一边,似乎控制住了自己。
“这车……”宋枝香掏出自己的手机, 翻到小越管家的号码,给他拨过去让他来处理, 然后又就地打了个车, 抓着周奉真的手,生拉硬拽地把他扯了上来。
司机是个乐呵呵的大爷,本地人。从镜面往后瞟了一眼, 这俊男美女适当婚龄,一看就是小情侣:“尾号2333的乘客, 姑娘去那地儿挺偏呐。”
宋枝香答应了一声,把周奉真拉上来、关车门,动作一气呵成,边回道:“对。叔,我家住那儿。”
司机一脚油门出去了。
周奉真衣着整齐, 一身纯手工西装,从长相到身材都透着一股昂贵气息,但神情不是特别好, 勉强没冷下脸来, 一言不发,低头盯着前面座椅靠背上的花纹。
出租车上放着相声, 宋枝香想这次肯定不会出错了。她试探地伸出手指, 看了两眼司机大爷, 又看了看疏离拘谨、没什么反应的小周总, 一只手像火柴人似的走了过去,在他的膝盖上点了点。
周奉真被戳了一下, 向车门那边挪了挪,躲开她的手,像一块儿被戳凹进去的伤心史莱姆。
宋枝香哪儿能放过他啊,看了一眼司机,又锲而不舍地追上去,两人就这么挪了几下,她的腿就紧紧地把他抵在狭窄的角落,薄薄的长裙几乎掩盖不住她的体温,裙面布料跟西装裤贴合在一起。
那双在石子路踩不稳的鞋跟儿,压迫力十足地轻轻踩在了他的皮鞋上。
周奉真的唇瓣抿成直线,感觉她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儿都要钻进脑子里了。他垂下眼帘,看着那只马上要移过来、落在他身上的白皙手背。
“诶姑娘,”司机热情地开始聊天,“你们谈多久了啊?我女儿也处了个男朋友,跟你年纪差不多,她说过两天要给我领回来见见。”
宋枝香的手嗖地收回去。
她的耳根腾得一下热了,心说这气氛怎么怪怪的,透着一股非常诡异的好像在偷情的味儿,她脑子不好使,不会想太多了吧……
宋枝香脑子转了八百圈,嘴倒是回得很快:“几个月了。”
“那还早啊。”司机叔叔完全不知道从他嘴里说出了什么灾难性的事件,“我闺女都谈两年了,才带回来。我说话你别不乐意听,男人啊,有时候就得多考察考察,就比如我老婆她那妹夫,我连襟嘛,平时看着挺好一人,结婚后才发现他喝多了就要打人,什么东西——还是考察少了!”
宋枝香一边嗯嗯答应,一边偷偷给周奉真使眼色,就差把“你看大家都这么想”给写在脸上了。
周狐狸好像被她忽悠晕了,看了看她,偏头盯着车窗外面。
宋枝香再次伸出手,手心贴到他的西装裤上。这一次对方倒是没躲,不知道是无路可退还是哄好了,她的指尖在周奉真的腿上绕圈,倾身贴过去,悄悄道:“你听,是不是有道理,我们再了解了解嘛。”
周奉真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他长长的睫羽被泪痕粘成一簇一簇的了,眼睛里倒没含着眼泪——没哭得下去,只是幽幽地、清冷又委屈,有点儿怪罪似的看着她的眼睛。
宋枝香舔了下唇,心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可不是看人家这么可怜,就先想着秀色可餐的变态。她道:“人家说得多对啊,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奉真凝视了她一会儿,道:“你会不会……”
宋枝香把耳朵凑过去。
“……打我。”
……啊?
虽然只是两个字,还是轻轻落地的两个字,但还是让她的大脑掀起了一阵解密般的风暴。宋枝香震惊地看着他,不知道周奉真怎么能问出这种话来。
她……她看起来会像是家暴的人吗?不不不,问题甚至都不是这个,周奉真的脑袋瓜里怎么会先想到这个啊!
宋枝香一时语塞:“我是那种?我、我是柔弱不能自理的……!”
周奉真默默地看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也觉得不太对劲:“怎么可能,我在你面前喝过酒的。我酒品那么好。”
好到抓着他只想着亲嘴儿。
宋枝香重新用力把他的手攥住,贴过去歪头看他的表情,跟学生时代那些欺负同桌的小混账没两样,就差问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很伤心”之类的了。
小狐狸还蛮好哄的嘛。
她的手顺着布料滑过来拂过去,直到周奉真受不了地抓住她的手腕,像从水底抓住一条滑腻机灵的鱼。
他的掌心把她的腕拢住,说:“还没到家呢。”
这几天周奉真这么不好意思,还能主动握她的手,宋枝香心里盘算着应该问题不大,刚要开口,司机大爷顺着刚才的话头丝滑地聊了下去。
“不过啊,这人也不一定,我大舅子家跟他老伴就过得挺好的,人家经过那么一介绍,就见了两面,都说相中了,拍板就定了!一辈子都没吵过架……”
周奉真看了她一眼,挑眉。
宋枝香:“……”
她赶紧打断司机,跟他乱七八糟胡扯了半天,终于到家了。
两人一路走回去,她都没跟周奉真说得上话,直到拐进楼道里,她实在忍不住,向前猛地跨了一步,用身体拦住周奉真,侧身一挤,把他压在了角落。
居民楼有点老,安装得还是声控灯。走廊里乌漆嘛黑,暗得好像随时能变成命案现场。
宋枝香的手臂卡在他的腰侧,抬眼盯过去:“你真的生我气啦?我也没做什么啊,真真怎么这样容易闹别扭啊。”
四周昏暗。周奉真浅色的眼瞳微微映着光亮,他沉默片刻,就着这个姿势低下头,手掌摁在宋枝香后腰上让她无法退开,鼻尖贴着她肩上的丝质外衫里嗅了嗅。
那是人类闻不到的气息。
他垂下眼帘,声音就落在宋枝香耳畔:“我容易闹别扭吗?”
“你……”她才说出一个字来,就紧急刹车,感觉勾住身后的手扣得很紧。
“你一遇到他,身上就会多出一股淡淡的苦味儿。”他说,“是苦辛中带着一点甜,中草药的味道。”
他说得是……王广默?
“他比我更符合你的条件吗?你说过想要体能不如你的,你是不是想过他在床上会比我好?你有没有……”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宋枝香几乎从这句话中听出细微的哽咽。她手足无措,听到周奉真又问了一次:“是我容易胡闹吗?”
“啊……”就算她脑子转不过来,也立马感觉到非常强烈的危机感,“不是,我没——”
他封住她的唇。
宋枝香没有闭眼,感觉被蜻蜓点水似的很轻巧、很矜持地触碰了一下,随后骤然沉坠进柔软的棉花糖里——但只有那一刹那的沉浸,然后他从容地退避,泛着红的眼眶从她的视线范围内撤离,维护住自己脆弱的防线。
怎么好像……是我欺负他。宋枝香怔愣地想。
她不太懂,但她很洒脱豁达,换而言之,就是比较莽。
所以她就把这个脆弱的防线捏碎了。
宋枝香把他拉了回来,在对方还没完全拉开彼此距离时。她的手攥住周奉真的衣领,一丝不苟的领口被她抓得凌乱不堪、布料内侧裸露出来,那条工整整洁的领带被她的手从咽喉拉紧,一直扯皱到冰凉的领带夹。
他被迫低头。
宋枝香热情地贴上去、用力地控制他的距离,口红印在他唇上,香甜软糯的舌追着他亲,比起周奉真的接触方式,她简直像是漫天的暴雨,而且还把海边都冲到决堤。两人接吻的啧啧作响声,把楼道里的声控灯都吵醒了。
灯光迎面盖下来,在周奉真气息耗尽时结束。
宋枝香还是没松手,她伸手给狐狸精擦了擦唇角,那点口红印被亲过、抹得非常模糊,到了他的唇角,这点朦胧的红几乎有一种艳丽的痕迹——他这么清澈纯情、这么温润柔和,直至此刻,宋枝香突然意识到他是一只很有道行的狐狸精了。
她的脑子都被榨空了,只觉得他很英俊,但是又很漂亮、很艳丽……给男人能用这种词吗?宋枝香有点分不清了,她的感知非常朦胧,每一次重大的情感判断,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周奉真转过头,很久没有看向她。
但宋枝香牵他的手的时候,周狐狸也没有躲避,只是闷不吭声地跟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