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谈月。宋枝香默默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周奉真,心说照你这个嗓门儿,就是不在身边也得让你喊过来,她顶着小周总的视线,轻咳一声:“他不在。”
谈月立刻道:“太好了。我正想跟你说呢,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怎么会被密语盯上?姐姐,他到底为什么缠着你啊。”
宋枝香卡了下壳,编出来一句:“我们……感情好。投缘。”
“真是的,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不信谁比我更投你的缘。”谈月肆无忌惮地吐槽,“他就是长得好看而已,姐姐,你不会因为他帅,就忘了妹妹吧!”
宋枝香:“那怎么会呢,月月全天底下最可爱了。”
“那当然啦。”谈月满意地回答,“姐姐,你的手怎么样?下雨天还疼不疼……”
她的手?周奉真的视线落到她的右手上,他记得谈月曾经非常认真地检查过她的右手。
“那都是多久的事儿了,早就好了。”宋枝香不太在意地道,“你今天就是打电话来闲聊的?”
“才不是呢。”谈月道,“一是问问你周少爷的事儿,让你别被他骗了,好看的男人最会骗人了。二是告诉你,明天我跟队长都会去找你,持刀人李素的踪迹就消失在你家周围。姐姐,你住得太荒郊野岭了,监控设施不到位,没法锁定他的具体位置。”
“我家周围?”宋枝香皱了下眉。
“对呀。”谈月继续说,“我和队长都会去保护你的!这可是局长吩咐的,你想拒绝也拒绝不了。”
宋枝香看了一眼自己温馨但不大的家,很惆怅地叹了口气:“好吧,要包吃包住吗?”
“嗯嗯,当然要啊,可以在姐姐家混吃等死了,好耶。”
挂了电话,宋枝香跟周奉真对视了片刻。她默默地读懂了对方的眼神,忧愁地问:“大少爷,你也要住我家?”
“不是大少爷,”他说,“可以是田螺姑娘。”
“好好,田螺少爷。”宋枝香把他拉到次卧,收拾了一下枕头和床,打开床头灯,把床头摆着的小熊塞进柜子里,“这是我弟的卧室,这么多年没让人睡过,非要住的话……将就一下睡在这儿吧,我打扫得蛮干净的。”
这是周奉真第二次听她提起弟弟,他忍不住问:“弟弟叫什么名字,是在外地上学吗?”
“叫宋知宁。”她把小窗户上的帘子拉上,头也不回地答,“早就死了。”
周奉真愣了一下:“抱歉……”
“哎呀没事,这世界没了谁不转啊,再说都过去了。”宋枝香心平气和,坐到床上试了试弹性,“小宁其实没在家里住过几天,你不嫌弃吧?”
“不会。”
“好嘞。”她拍了拍田螺少爷的肩膀,擦身走了出去,一边把门给带上一边说,“晚安哦,真真。”
他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停了停才猛地反应过来这称呼:“……谁让你叫这个了。”
像叫小孩子一样。
……
宋枝香上了班又去见了家长,缺觉得很,用手机回完消息,就一头钻进了被子里,补充今日的睡眠。
灯熄了,窗前落下一层薄薄的纱帘,月光如水地穿过轻纱,被纱模糊了光线,像一捧雾似的柔柔地萦绕在窗边。
钟表指针指向凌晨两点。
房门轻轻地响了一下。她没有锁门,只要一转把手就能打开,周奉真动作很轻地摸进来,坐在床边,神游天外地发了会儿呆。
持刀人的踪迹出现在周围……这不是个好现象。周奉真静静地思考,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才来的,当初的袭击已经证明,密语对他的存在了如指掌,而且充满敌意。
宋枝香虽然身手很好,但毕竟只是安全局的文职人员,还是在眼皮底下最放心……周奉真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很理所当然地想——他毕竟是个狐妖,就算是异能者也未必能保护得了他,反而他来保护宋枝香比较可靠。
周奉真掖被角的动作很轻,但她还是感觉到了动静,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压在了身下。
这手贴着她肌理紧致的腰,被死死地摁住了。周奉真抽了一下,居然没能一下子抽离出来,他俯下身,轻轻地推了一下宋枝香的肩膀,低声:“乖,往另一边挪一下好不好?”
声音轻得像跟路边的小猫说话。
宋枝香没动。
周奉真吸了口气,已经有点脸红了。他用另一手抬了一下她的身体,因为不敢动力,不仅被抽出来,反而被宋枝香像八爪鱼一样缠住,手脚并用地抱得死紧,把他当软绵绵的抱枕用。
“宋枝香……”他叫了她一声,而对方只是埋头拱了拱他的胸口,一点要松手的意思都没有。
周奉真被压得很热,也不知道是着急的热、还是因为害羞才热。他想尽办法把她的手轻轻扯下来,着急得连尾巴都钻出来了,一条毛绒雪白的狐狸尾巴绕过来,像多一只手似的扶着她的腰,把缠过来的腿向另一侧挪过去。
宋枝香一开始还乖乖配合,被掰了下去,等到周奉真要把压过来的腿推下去的时候,她忽然很不情愿地哼唧了一声,拽着他狠狠咬了一口。
疼……
周奉真捧住她的脸,她立马松口,像小动物似的埋头又拱了拱他。他一下子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伸手摸向锁骨,摸到一个一碰就刺痛的、整齐的牙印儿,透着星星点点的鲜红。
第9章
宋枝香最近的睡眠质量很好。
她起床洗漱完毕,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刚换好衣服,门铃如约响起。
打开门,穿着粉红连衣裙、挎着一个小包的谈月迎面扑过来。她虽然长得娇俏可爱,但力气还挺大的,把宋枝香撞得往后踉跄了一步才抱稳,女孩子香喷喷的洗发水味儿撞进怀里,是甜甜的草莓味道。
“姐姐!”谈月环住她的脖子,几乎挂到她身上,“我来保护你啦!”
她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段萧。段队长穿着一件暗色风衣,进屋关门,熟练地脱下风衣挂起来,顺手扯住谈月的小挂包,也一起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好好,你来保护我啦。”宋枝香跟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就像对小猫咪一样,嗓子都忍不住夹起来一点,温温柔柔地道,“渴不渴?冰箱里有草莓牛奶。”
谈月松开手,钻出去跑到冰箱旁边看她的牛奶。
“局长把你俩都派我这儿来。”宋枝香跟段萧边走边说,给他倒了杯水,“局里没活儿了?这么闲。”
“密语的事本来就是头等大事。”段萧道,“你的事也是。”
“反叛组织对我动的手还少吗?‘暗河’都苟延残喘成那样了,不还是一年三拨袭击加刺杀,跟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割都割不完,我都习惯了,我还以为最近两年安分下来,这不也没安分多久。”
“这不一样。”段萧喝了口水,“暗河几乎已经被你剿灭了,这些反扑只是残余力量。但密语当年……”
宋枝香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垂下眼睛。
段萧不再说下去了,他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两人沉默下来,似乎都想到同一件事。
过了半分钟,段萧改变话题:“其实我留下就可以了,谈月没必要也一起……”
“说什么呢!”粉红的一团突然从沙发后钻出来,倾身压在宋枝香这边的沙发靠背上,“应该是我留下就可以了!你留在姐姐家多不方便呀。”
段萧幽幽地看着她,冷不丁地道:“你是女同吗?”
谈月被这句话狠狠戳碎,震惊地睁大眼,乌黑的瞳仁倒映出段队长那张冷酷无情的脸,她一跺脚,抓着宋枝香的肩膀撒娇:“姐姐你看他!”
“别瞎说。”宋枝香连忙帮她说话,“小段同学,你讲话可是越来越尖锐了啊。”
“就是就是。”谈月道,“哪有这么直接问人家的啦,讨厌,人家是直女啦!”
说完绕过来,埋头倒进宋枝香的怀里,在她怀里蠕动着拱来拱去。
段萧看得眼角抽搐,他摁了摁额头,又顺了顺胸口,忍耐道:“你能不能别发癫。”
“人家是姐姐怀里的小宝贝,有小狗在嫉妒,是谁我不说——”谈月掐着嗓子娇滴滴地开口。
宋枝香感觉自己就像他俩斗法拌嘴的工具,她揪着怀里的粉红一团拉起来,让她老实坐在旁边。刚拉起这个,又赶紧抢救回段萧手里的玻璃杯,差点让他捏碎了。
段萧缓了口气,暂时不跟谈月计较,问宋枝香:“你是不是刚醒没多久,我去给你下个面。”
宋枝香咳了一声,含蓄道:“有人做饭,他出去买菜了。”
“有人……”段萧的话猛地顿住,声音骤然提高,“那个男狐狸精还没走?!”
“你怎么能说人是狐狸精……”
“怎么不是?”段萧打断她的话,“我说持刀人怎么会出现在你家周围,这帮人未必是冲着你来的,他们说不定就是想杀周奉真,你这是被他牵连。如果持刀人发现你的身份,宋枝香,你这日子还想过得安分点吗?”
“哎呀我的小祖宗,”宋枝香被他凶个够呛,“小周总可是保护人员,放在你俩眼皮底下不好吗?”
“好是好。”谈月在她耳边小声插嘴,“能把队长气死,你看他本来气性就大,他俩打起来你帮谁啊……”
宋枝香一下子被问住了,也小声跟她窃窃私语:“我要是不帮周奉真,你们队长把他打死了怎么办。”
话正说着,房门响了。周奉真穿着一套还算日常居家的白色休闲装,把买的菜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换了鞋,他看过去一眼,对两人的到来做好了准备,淡淡地打了声招呼:“中午好,想吃什么?提供点菜服务。”
他的反应也太自然了吧!
宋枝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满脸写着“早晚把这狐狸精弄死”的段萧,干笑了一声,说:“你随便做点……”
“烧烤狐狸。”段萧挤出来几个字。
周奉真换围裙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野生狐狸是保护动物。”
“是吗?”段萧盯着他道,“那怎么跑到人的家里来了?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宋枝香听得怪怪的,小声问谈月:“他是不是骂人呢?”
谈月嗯嗯点头,搂着她的胳膊道:“骂周总勾.引女人。”
宋枝香恍然大悟:“我说小段啊……”
“不许向着他。”段萧恼火地瞪了她一眼。
宋枝香被凶回去了,挠挠头,心想这孩子真没年轻的时候好带了,对曾经的上司还这么有脾气。
周奉真很平静地回答:“这个确实买不到,但楼下有卖狗肉的,你要试试吗?”
段萧扯了扯唇角:“她是爱狗人士。”
宋枝香默默问谈月:“虽然我确实不吃狗肉,但我什么时候成爱狗人士了。”
谈月跟着嘀咕:“都是犬科,在那儿吵什么呢,这世上只有我一只猫猫是姐姐最爱的猫猫……”
她的声音很小,但段萧和周奉真的听力都超出普通人非常多,段萧立刻扫过来一个眼刀,小周总听了倒是很温和平静,微微一笑,没什么表示。
周奉真没再理他,换完围裙就进厨房洗手做饭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三个人,但厨房的动静格外鲜明,光是洗个菜,都让宋枝香听得有点亏心——她倒不是亏心别的,她跟周奉真认识得也太见色起意了,说出去多不好听啊,这么下流的事儿能往外传吗?
所以他俩的纠葛,实在没法跟段萧解释。
谈月喝完了一罐草莓牛奶,又拉开易拉罐开了新的,她往里插了个塑料吸管,咬着吸管跟宋枝香嘟嘟囔囔地说:“你看,男人真麻烦,姐姐干脆晚上跟我睡,你这也住不开四个人,让队长回去吧。”
“你是哪边的?”段萧瞥了她一眼,“怎么不让那狐狸精回去?”
“局长明面上是派我们保护姐姐,但其实他才是那个真正要保护的人员。”谈月道,“照你说的,持刀人真是冲着他来的话,把他撵回去,那危险分子也走了,我不就没有理由住在姐姐家里了吗?”
她说得好有道理,段萧竟然一时没想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厨房里响起非常整齐的切菜声,听上去就感觉刀工娴熟。宋枝香又吃过他做的饭,她虽然不会做,但她会吃啊!以她刁钻的品味,就知道小周总的厨艺好得不得了,忍不住默默咽了咽口水,插嘴道:“月月说得没错,他给我做饭诶,保护人家也是应该的。”
段萧道:“谈小月,你可不是什么有用的异能,别到时候人没保护好,把自己搭进去。”
谈月一脸委屈地道:“说谁没用呢,姐姐,他连我都骂!”说完就又抱住宋枝香脖子,吧唧地又亲了一口,“姐姐这么好,肯定会吸引很多变态的,还好我不素女同。”
她这么掐着嗓子一说话,就是又在膈应段萧。段队长眼皮一抬,冷冷地说:“撒谎的人手指短一截。”
谈月扭头看了他一眼,扑上去挠他:“再争宠你的寄吧短一截!!”
宋枝香默默擦了擦脸上的口红印,伸手把谈月像拎只小猫那样提溜儿回来,正经地跟段萧说:“不过说真的,她说得有道理,我这里确实住不下那么多人。”
段萧指了指在她怀里扑腾的粉红团子:“你觉得她靠谱吗?”
“呃……”宋枝香顿了一下,“那不是还有我吗?”
段萧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说:“好。我可以回去,但他不能跟你睡一间房,谈月也不行。”
扎着俩麻花辫儿的头从宋枝香的怀里钻出来,大声控诉:“我怎么不行!我——呜呜呜——”
她被宋枝香摁了回去。
“我跟局里的其他队伍调换了区域,你这片区域未来几个月都是我跟婉婉值夜。”段萧继续道,“谈月个子小,沙发也睡得开。何况她来这里是公务,不是真来找你度假的,在客厅睡不管是你们哪个房间出了异常声响,都能立刻察觉到。”
虽然很不喜欢周奉真,但段萧的职业道德还是拉满的,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的厌恶就忽视他人的生命安全。
宋枝香点了点头,两人商定下来的时候,饭菜的香气也飘了出来。宋枝香饿得要死,让香气勾着起身去端盘子打下手,被段萧拉回座位上,说了句:“你会做菜吗?我去帮忙”。
他俩共处一室,不掐才怪呢。宋枝香眼巴巴地扒着厨房门,探头探脑地看什么时候上去把俩人隔开合适,谈月跟在她身后,也从房门边儿上探出一个小脑袋瓜。
两个男人在厨房里辛勤忙碌,把本来就不太大的厨房挤得更显狭小。他俩动作都很利索,就是一个字都不说,整个厨房弥漫着一股冰冷的硝烟,跟饭菜的烟火气混在一起。
周奉真确实脾气好,没心思跟段队长较劲。他可是一只有教养的狐狸,勾住宋枝香别让她跑了才是正途,这叫什么,这就叫正室气度。女人在外面有些野花、有些莺莺燕燕很正常,他可以拿剪刀慢慢剪,祖奶奶从小就教育说,不管怎么样,别伤了跟妻子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