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月加了她微信，定了古城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时间定了下午一点半，她说都没问题。
下午一点二十的时候，秦素月提前到了，许婉婉则是在旁边单独一桌，带了笔记本电脑，佯装办公。
秦素月看了一眼时间，一点二十五。
眼前蓦地透落下来一片阴影。
“秦小姐？”
秦素月站起来：“安小姐。”
两个人又一起坐下。
“喝点什么？”
安轻拿下墨镜放在桌面上，而后往后一靠，摇摇头：“不用，谢谢。”
许婉婉余光偷偷的看着安轻，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眼前的女人，胸大腰细，黑色的高领毛衣过臀，衬得小脸皮肤白皙，腿上是紧身的牛仔裤，显得纤细又笔直，脚上是一双黑色高跟鞋。
长卷发大波浪的女人，眼尾上挑，与月月的狐狸眼如出一辙，双颊晕红，上了略重的妆容，让本就艳丽的容色更加明艳，此刻双腿交叠，嘴角带笑，明珠美玉般。
反观她家月月，米白色的v领毛衣，很好的勾勒出腰身，胸前露出蓝眼泪的吊坠，天鹅颈白皙修长，姿容贵气，也是嘴角带笑，一点淡妆恰到好处，美艳动人，很是淡然，丝毫不逊。
不过即便长相风格是如此相似美艳，一眼看去，也能觉得这两个人的完全迥然不同的，包括但不仅仅是性格以及言谈举止。
许婉婉暗暗的给秦素月点个赞：她家月月就是棒！输人不输阵！
不对！呸呸！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秦小姐，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安轻。”女人扬起笑意，眉眼弯弯，语气自然，不带一丝敌意。
“叫我来，你是想说什么？”秦素月也回以一笑，然后低头慢条斯理的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秦小姐既然来了，就说明还是对我接下来说的话，有兴趣的。”
秦素月抬起头，手中动作稍缓，扬眉：“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现在是程君闻的女朋友。”
“我是他第一任。”
许婉婉竖起耳朵一听——
我靠！还真的是狗血白月光？
这是初恋？？
“然后呢？你想表达什么。”
安轻依旧是笑意晏晏的：“我希望你能主动退出。”
“以前是我为了前途放弃他，我后悔了，现在我也回来了，我不想放弃他。”
“看到我，你应该明白，他喜欢的到底是谁吧？”
秦素月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话意思就是他把我当替身了？”
“秦小姐是聪明人，不用我再多说。”
“你怎么不让程君闻自己来跟我说？”秦素月停了搅动咖啡的素手，放下勺子，目光直逼安轻。
第70章 心中刺
安轻嘴角弧度扩大，轻笑了一声，后背离开椅背，身子前倾坐直：“我让你主动退出，是想让你体面一些。”
“安小姐的建议我会考虑。”
她不知道以前程君闻对安轻如何，可如果是第一任的话……应该也是很喜欢的吧？
不是说男人都对自己的第一任念念不忘吗？
会比现在对她还好吗？
秦素月光是这样想着都不由得心中一窒，像是被人拧了一把似的让她很是难受。
“秦小姐，我不是让你考虑，我想你可能还不太清楚我和他的事。”安轻一开始扫过秦素月脖颈间的吊坠，还没在意，以为就是什么普通的蓝色项链，可仔细一看，认出是蓝眼泪，突然语气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这让她有些慌张起来，随即又镇定下来，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程君闻应该还没有忘了她。
如果没有分，这……本应该是她的。
当初怪她太骄傲。
“程君闻，我和他谈了半年，一直到我深造，是我提的分手，不然我们会一直谈下去，他对我很好，也是我对不起他，为了前途放弃了他。”
秦素月勉强笑了一下：“三年，倒是长情。”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可那表情在许婉婉看来比哭都难看。
安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对他造成了伤害，所以后来他再谈的女朋友都没有超过两个月的，也是情有可原，秦小姐跟他……应该也没有两个月吧？”
秦素月沉默，静静的听着，如果说是确定关系到现在，的确是没超过两个月，要说纠缠不清……那肯定不止两个月。
安轻笑意又加深了几分，看着秦素月沉默，自顾自的说：“那就是没有了。”
“所以，现在让你离开，也是给自己一个体面。”
“秦小姐？”
许婉婉差点就想把手中的咖啡泼上去，他妈的就没见过当三这么理直气壮的。
再怎么说，月月也是正儿八经的女朋友，还他妈跟什么一样，让正主儿离开。
秦素月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然后才说：“我凭什么只听你的一面之词？”
即便是知道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提也就罢了，她不知道，也不会多此一举去过问以为，没有意义。
现在，这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提起他们的过去，还是忍不住情绪翻涌着。
道理都懂，可是情难自控。
“你大可以等他竞标回来之后跟他说，结局都一样，你何必呢？”
“至于我说的，秦小姐，我有必要骗你吗？”
秦素月看着安轻一脸笃定的模样，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自信？
这种底气又是谁给的？
自己还是程君闻？或者两者都有？
“哦，对了，秦小姐还比他大了八岁。”
“我大他四岁，刚好是我大四那一年遇见他的。”
“程君闻今年二十一，二月二十一号的生日，你觉得你大了他八岁，你认为……合适吗？”
秦素月内心隐隐约约有什么要挣扎而出，她甚至不知道程君闻的生日是多少，她没问过，程君闻没提过。
安轻还在继续说：“就算现在你不觉得，以后呢？”
“男人三十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女人三十岁……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他才刚刚开始，秦小姐就已经……”
“嗯……四岁……好像也是有差距的，女大三抱金砖，我生日是九月份的，下半年的，我就算三岁多几个月，可你是差了八岁。”
“我觉得秦小姐还是自己离开比较好。”
“再说程家，就算不需要联姻，程家就他一个继承人，安家比不上程家，但也是跨国企业，排的上号吧，程家能让一个大了他八岁又离过婚的女人进门吗？”
“秦小姐认为……”
“呲拉——”一声，椅子退后大半截，带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够了！”秦素月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着桌面。
秦素月心底最隐秘的那层顾忌现在被人字字珠玑，毫不顾忌的说出来，生生的摆在明面上，像是一颗种子早已经深埋土壤，根系蔓延，盘根交错，此刻突然破土而出，势头极猛，立刻长成了参天大树，枝繁叶茂，牢牢地占据心头，遮蔽出大片隐蔽来，压的人心头生闷，不见天日。
让她不容忽视。
也不想再听，想要阻止这颗大树再继续疯长。
离过婚， 差八岁，有阶级。
这是她心里隐隐的顾虑，担忧，害怕，现在被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的剥露在外。
一时之间，咖啡厅不少人往这边看过来。
许婉婉赶紧合上了电脑，上前扶着秦素月，眸色锐利：“我们月月再怎么说，也是正牌女友，反倒是安小姐，分了手，都过了三年，现在还这么咄咄逼人，海归又怎样？就这，你还深造，寡鲜廉耻四个字你知道怎么写吗？”
安轻立刻冷了神色，也站了起来，笑意消失不见，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神情高傲，语气傲慢：“不用恼羞成怒，我只是——说出事实。”
说完，安轻重新戴上墨镜，转身离去，高跟鞋的“踏踏”声越来越模糊。
“妈的！”
这么趾高气昂！
许婉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的要死，早知道就泼她咖啡了。
转而又去看着秦素月：“月月……”
秦素月摇摇头：“先回去吧。”
“好。”
“牛逼，四岁，还能当三岁，就算差一个月那也是四岁，还女大三抱金砖，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许婉婉实在是气不过。
那些话，许婉婉听着都替她家月月生气，又看了看秦素月脸色不好，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暂且忍下，只能等回去再说。
不过见这第一面，许婉婉就感觉到了这女人的段位比季雨高。
秦素月被许婉婉带着回了古城小区，一路上都在神思不定，心不在焉，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许婉婉松开她手，顺势关上门，见她还有没动。
许婉婉叹气，拉着她一起坐到沙发上，抱住她：“秦素月，你还有我。”
“我会一直在。”
“没事啊没事。”
秦素月侧着脸趴在许婉婉肩头，声音略带哽咽：“婉……婉婉……”
“我……好乱，心里真的好难过。”心口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还在渗出，血淋淋的，偏偏那长出来的参天大树还顽强无比，不让伤口愈合。
“因为她说的话吗？”
第71章 怎么敢赌？
秦素月缓了一会儿才说：“不全是。”
“我知道过去的无可避免，就像我跟梁佑京……我听见他们的过去我的确是会不高兴，我会……吃味，会想程君闻有没有对我这样也对过她，是不是都是从她那里学会的，才能这么体贴周到。”
“但我还能接受，毕竟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许婉婉愣住，没想的秦素月会这样说。
秦素月以前说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还不用自己去教，挺好的，只管自己享受就可以了，过去的无法改变，为什么还要揪着过去不松手，谁没有过去呢？
可人一旦沾了感情，理智与感情到底哪个才能占上风呢？
每个人面临不一样的处境时，想法大概都会有所不同，会发生改变。
就连昨天的自己跟今天的自己也是不一样的。
很快许婉婉就知道了，她听见秦素月又继续说：“我也不会全部相信她的一面之词，问都不问程君闻就给他定下死罪。”
“只是……”
“我跟他……不合适……”
“我不敢赌。”
许婉婉定定的看着秦素月，问她：“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合适了？不敢赌什么？”
“我现在明白我以前心中总有一层隐隐约约的顾虑与不适应是什么了。”起初听到安轻那些话，秦素月只是不太高兴，真正让她不想听的是她后面说的话。
“因为年龄？”许婉婉大概知道了。
男人的黄金年龄是三十岁到四十五岁，女人的黄金年龄是二十岁到三十五岁，更别说两个人还差了八岁。
秦素月点头又摇头：“正如安轻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年龄是一部分原因。”
“他二十一，我二十九。“
“二十一岁，我那会儿在干嘛呢？也是刚上大学，起初也对大学满怀憧憬，我可以脱离秦家，免得自己在那个家里格格不入，毕业可以自己工作。”
“同样，这个阶段属于男人的摸索期和历练期，还是不够成熟。”
“恰好我这几年大概是我最漂亮的时候，他……迷恋我，所以他也肯为了我花心思。”
“一开始谈恋爱，想着会吵架会耗尽激情，但他几乎不会跟我吵架，百依百顺也不为过吧，会为我做饭，也会时不时送我小礼物，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连……连换鞋这些事都肯做，他那边还有许多衣服，四季都有，是我的尺码……我从没说过，但是他都知道……我骂他打他，他也一一受着，还……还怕我不够解气……很照顾我的情绪，两亿的蓝眼泪也能送我，只是讨我欢心……”秦素月说着，双眼已经蓄满泪水，最终汇聚而滑落眼眶，沾湿了面颊。
想起往日种种，历历在目，她要怎么抵抗？
随着时间越长，她怎么能控制自己不会越陷越深？
“婉婉，我不后悔跟他谈，也不怕把这几年都耗在他身上。”
“只是……如果几年后他热情退却，我人老珠黄，我……越陷越深，到时候我要怎么办呢？”
“现在已经这么难受了，那时候会很痛很痛吧？”
“我……怎么敢赌？”
许婉婉能明白她说的，她也不敢说程君闻能一直不变心。
二十一岁，许婉婉觉得……是太小了点，谁能说不是一时沉迷呢？
现在对月月是很好，可有时候，爱的时候是真的，不爱的时候也是真的。
梁佑京倒是也爱，他又做了什么呢？
秦素月抬手擦了擦泪珠子，又说：“还有就是，我离过婚，前夫是程家的竞争对手，程家能接受我吗？我那时候，梁佑京他妈都看不上我，觉得我配不上她儿子，看着不老实。”
“不能对吧，秦氏在临海虽然也是知名企业，可跟程家比起来……”
许婉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还是没说，秦素月从小就失去母亲，父亲疏忽关心，本来就没有安全感，又经历了梁佑京这样的人……
许婉婉只能重新抱住秦素月：“月月，别说了。”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遗憾……大概也是常有的。”
许婉婉很明白，一段恋爱想长长久久，光靠喜欢是没有用的，还要合适。
激情总有退却的一天。
秦素月呜咽出声。
“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呢。”
“你看我啊，当初那个死渣男骗我骗得那么惨，老娘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还开心了许多。”
“谁没谁不能好好过啊，都能过去的。”
“秦素月，在我这里，你也是最我重要的。”
秦素月连哭都是默默无声的，眼泪拼命的流，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好一会儿，鼻音略重的才说：“婉婉，我想……断了。”
“早就……应该断的。”
“可是我只会越来越舍不得。”说着，秦素月又不自觉的的流了眼泪下来。
许婉婉叹气：“长痛不如短痛。”
“刚好月底你学校那边也结束了，我们不是要出去旅游？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好过许多呢？”
秦素月点点头，发泄够了，也有些累，很快就靠在许婉婉怀里睡着了，脸上泪痕尚未干涸。
许婉婉从没见过她这么难过伤心，这么多年，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超过三次，烦多了也就是抽烟压着，但也不多，现在眼泪止不住似的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