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礼貌的小孩。
周祁转身走近了几步，小孩掩着鼻，做出嫌弃的表情，发出咦的声音。
他淡淡一笑，好像很赞同前面他们说的话，点点头，“确实，不好好学习的话以后只能像叔叔一样开库里南。”
车停的位置空旷，小孩能看见，他将水瓶丢进垃圾桶后，走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时还不忘跟小孩挥挥手再见。
脸上的笑在进入车内瞬间消失，周遭的气温急骤下降，周少爷整个人都散发着冷意。
十分的不愉。
打开手机拨了一个电话过去，机械女音一遍一遍重复对方正在通话中。
很好，宋立青。
余光又瞥见副驾的两张红票票，早晨阳光直晃晃照在上面，刺眼。
-
迟迟等不到回答，宋立青歪头轻“嗯？”一声，抿着嘴，准备再问一遍。
刚要问，面前的人开口了。
“知道我技术好，让你的体验感很不错，”周祁懒散挑挑眉，“所以呢，我决定给你一夜七次的机会，这个钱你留在下次一起转。”
“顺便这些日子多赚点钱，我一晚的价格可不低。”
“啊？”
宋立青愣在原地，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等回到包厢才回过神，反应过来。
体验感好，一夜七次……
这怎么有点耳熟？她猛然打开手机的某乎app，一再确认，她是匿名回复的啊？！
她试探着问陶芮:“小桃子，你说，你在一个平台匿名评论了，那别人会知道是你吗？”
小桃子是陶芮小名，说是家中院里有桃树，她出生时恰好结果，是个好彩头，家里长辈给她乳名就叫了小桃子。
陶芮在啃鸡爪，眉头皱起，仔细理了理她这话，将鸡爪骨头吐在盘子里，然后说:“你都匿名了，别人怎么会知道。要是知道的话，那还能叫匿名？”
“当然咯，也不排除平台的隐私保护做的不行，还有知道的人有通天本事。”
“你发啥了？”
宋立青摇头，“没，就是好奇问问。刚刚刷短视频看到一个评论，一个女生在某乎的匿名回复被曾经的暗恋对象知道了。”
陶芮:“牛，有后续吗？”
宋立青:“……”
后续正发生中呢，走向不定。
得到否认回答的陶芮又开始啃鸡爪，她还以为能吃个瓜了，她平生一大喜好就是八卦，明星素人的瓜都可以，只要能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宋立青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要说通天本事，周祁应该也是不难的，他家境好，后来又自己创业开了公司，近两年风生水起，他好像还上了什么富豪榜。
她没有过多的关注，都是无意间听别人提起。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八点半，宋立青不打算参与后面的活动，饭桌上各吃各的，东扯西谈，没玩什么游戏，话题也不在一个上面多停留，这顿饭吃得还算轻松。
后面的活动肯定要玩游戏，游戏必定有真心话大冒险，她可不想给自己找坑栽了。
一伙人走到西渡广场门口，为首的已经开始约车了，宋立青找到组织者班长，说自己还有工作的事，就不去后面的活动。
班长挽留了一下，宋立青态度坚决，他也只能无奈说好吧，表情还挺遗憾的。然后想起什么说:“这一晚上你好像还没跟你同桌说话叙叙旧吧，我给你叫一下他。”
宋立青:？
“等等——”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跟周祁需要叙旧？
班长梁文已经叫了周祁的名字……
周祁正和别人聊天，脸上挂着淡淡笑意，听到声音扭头过来，眸色一沉，随后跟对面的人点点头就走过来。
宋立青手指攥紧了挎包带子，欲哭无泪看着班长:“我可真谢谢了。”
喝了酒，也听不清好赖话，“不谢不谢，周祁的脾气是阴晴不定了些，毕业的时候把我们都删了，但我问了原因，他说是他小侄女拿他手机玩，不小心删的。这也不能怪他，他人还是蛮好的，一回国就给我们学校捐款了。”
梁文师范大毕业，毕业后就回了三中当老师，学校就是他的第二个家，周祁一捐款，现在在他心中的形象肯定是发着金光的。
连小侄女删的这种鬼话都信。
反正宋立青不信。
不过好像其他人都信了，一顿饭结束，周祁又把其他人都给加了回来。
周祁已经走到他们两个人中间，梁文吐息着醉意，“你们两个是班上同桌时间最长的一对了，当时都把我们羡慕坏了。唉，你们这么久没见，应该也有很多话想聊吧，我就先不打扰了。周祁你没喝酒，又是自己开车来的，那就不着急跟我们同路走了哈，待会我把定位发给你，你导航过来就好了。”
宋立青:“。”
从哪看出他们之间有很多话想聊的？
人走了，这片地怪空旷，就剩她和周祁。
手机亮了一下，陶芮发来的信息，看都没看对面发的什么，宋立青直接回一个没良心。
陶芮一条语音过来。
宋立青转换成文字。
【诶不是，我刚刚要去找你来着，班长拉着我说你在跟那位周少爷叙旧，叫我不要去打扰。我还纳闷，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难怪你之前要问我他的朋友圈……】
宋立青打字:【没有，班长拉过来强行叙旧的，我一点都不想叙旧！跟他没话说，你快返回来救我T.T。】
陶芮:【sorry啦，我已经上高架桥了。没事的啦，反正你们也同桌了两年，尴尬只是一会儿的事。】
面前的人轻咳一声，宋立青连忙把手机摁灭，抬头尴尬一笑，思忖着说:“好、好久不见？”
周祁闷哼:“好久不见？”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半个月前我们坦诚相见了。”
宋立青:“……”
大可不必提醒。
“我帮你回忆回忆。”周祁摩挲下巴像是真在回忆，“那晚你喝了点酒……”
“不用不用，谢谢提醒，我记得我记得。”宋立青赶紧打住他的话。
“你记得就好。”
-
西渡广场离江边很近，过两条街就是，宋立青也不知道怎么就跟周祁走到了江边。
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宋立青不主动找话题，他也不说话，一路尴尬沉默。
宋立青其实不太能理解周祁现在的行为，按他的性格来说，睡了就睡了，他会负责，但如果对方强行说不需要负责，那他也不强求。
这自己不是不用他负责吗？
沿江走了几分钟，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宋立青停住脚步，她咬了咬唇，觉得有必要再说清楚一点。
“那个，周祁。那晚上就是个冲动，我们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至于较真，你如果说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那你要什么补偿，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给你的。”
她转身抬眼看着他的眼睛，“你放心，我不用你负责的，我自己能为自己的冲动行为负责。”
“至于你说的下次，我觉得还是算了，我们就把冲动和不理智停在这儿就可以了。”
他的个子很高，看他的时候要仰头，背对光，看不清他的眼眸情绪，只觉得那双黑瞳很深邃，望不见底。
在她说出“我们就把冲动和不理智停在这儿就可以了”时，她感到了莫名难言的情绪。
那份情绪不来自她。
周祁垂眸嗤笑了一声。
“睡了人就要负责。”
“我不用你——”
“我需要。我需要你负责，那是我的第一次。”
第4章
舒缓低沉的小提琴音在江边传开，是一首浪漫的曲子，细听又带着淡淡忧伤。
宋立青眨巴眨巴眼，有点惊讶:“你刚刚说什么？你还是第一次？！”
周祁别开脸，看向不远处拉小提琴的人，答非所问:“这木头锯的不错。”
宋立青:“？”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宋立青了然，周祁有资本评价，他打小学习小提琴，拿了不少奖项，也在国际巡演露过很多次面。
听说，周爸周妈一开始是让他走音乐家这条路的，但大少爷偏离经叛道从商，世家向来看不起从商的。
好像他还因此跟家里断绝了很长一段时间关系，最后还是家里老人忍受不了跟孙子断了联系，强迫着周爸周妈飞英国表态支持。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宋立青的听说。
真真假假有待确凿。
她视线收回，盯着路灯下的影子看，风吹树影晃。奇怪了，前面刚听的时候觉得这小提琴拉的还挺不错的，被周祁这么一说，她觉得还真的不太行，差了点意思。
唉，还是太容易被别人影响了。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是她的问题还没得肯定回答。
他真的是第一次？宋立青抬起头，目光在他的身上打转。
不像啊，那么熟练，那么舒服……怎么都不像是第一次的人。
一直被打量，且是怀疑的目光，周祁挑了下眉，“怎么，技术太好不像第一次？”
宋立青点头，反应过来又疯狂摇头。
不能承认他的技术好。
“其实一般啦，我还是相信你是第一次的。”
“第一次价格要高一点吗？”宋立青问他。
她现在只想快速解决这事，然后两清，别再联系。
过往的事留在过往。
能这么坦然跟他面对面，不闪躲他的目光，也不再紧张到结巴，她花了很多年的时间。
总之，她不愿意把自己困在过去，困在他的身上，她释怀了，大二的时候就释怀了。
不是所有人的暗恋都有结果，都能在明媚的阳光下，至少她宋立青的不可能。
放学路上的慢一点走，走廊上的擦身而过，课堂上的频频走神，看窗外梧桐，看他的侧脸。年少懵懂的爱，带着一层薄雾，是美好令人难忘的。
但二十四岁不是十七岁，宋立青不能再频频回头找他的身影。
宋立青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呼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等着他的回答。
他的行为是反常的，宋立青可以多想，她不愿意，因为没必要了。
错过就是错过了。
她的睡了他，后一句是甩了他。
所以，纠缠下去对不起那句话。
周祁没说话，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插兜摁了静音，夜色安静，小提琴音止，来来往往过客快步路过他们。
那一刻，宋立青恍然看清他的神情，耷拉眉眼，像只委屈小狗，低垂着头，昏黄的路灯落在他蓬松的头发上，怪可怜的。
她拼凑起来的理智渐渐松动。
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他说:“听起来，你好像对上次不太满意，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我有必要再跟你证明一下自己。”
宋立青理智回笼:“？”
不是。
这怎么没完没了了，说他技术好，他要下次一夜七次，说他技术一般，他要再证明自己。
合着就是赖上她了。
宋立青生气，闷呼呼的，语气也不见多好了，“我拒绝，我工作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纠缠这件事。那晚是我冲动是我不对，我道歉。我也是第一次，你我都不吃亏。”
“我那晚找你就是想把话说清楚，你既然猜到了天台那句话是我写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喜欢过你，但那是以前了，现在我只想把重心放在我自己的身上。不过我高估了自己，你一出现还是会影响我的情绪，我会被你左右。”
“我想说，我们不要有联系了，以前是怎样，现在还怎样。不要试图改变平行线。”
她几乎一口气说完，没做什么停顿。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肩侧，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能看了他的眼睛就说不出这些话了。
现在他的眼神让人心疼，像委屈的小狗。
宋立青拿出手机，把微信所有的钱都转了过去。
十万。
她的大半家当。
“你收一下，我转过去了。”
周祁从兜里拿出手机，七条未接电话，五条短信，微信n条，他点开置顶聊天框。
一条转账信息。
十万对他而言不多，对她不算少。周祁勾唇冷笑，为了划清关系，大财迷转出这么大一笔账，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指尖在收款上停留，撩起眼皮看了一眼她，她蹙着秀眉，眼神也一直盯着他的手。
像是在心疼钱，又像是催促他快收。
周祁点了收款。
“行，收了。现在开心点了吗？”
宋立青心不在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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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懒曲调的萨克斯在酒吧响彻，着装精致男女酒杯碰撞，闲聊二三，扑克散落桌面。
周祁越过人群走到吧台，坐下，曲指叩桌面。
“一杯白兰地。”
“只售威士忌。”魏逢京说完转身，看清是谁以后:“嚯，稀客。”
“大少爷光临寒舍，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周祁懒得理他，吐出一个字:“滚。”
魏逢京笑起来，这大少爷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他这人，有点缺德，快乐建立于别人痛苦上，就比如说现在。
将调酒壶给了身旁的调酒师，并让他往另一边再走走，吧台够长，位置宽敞。魏逢京把身边人都散了散，然后毫不掩饰大笑起来。
笑完以后，问:“不是去同学聚会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周祁瞥他一眼，“吃了个饭就结束了，后面活动没去，没意思。”
魏逢京:“白月光没来同学聚会？”
周祁:“来了。”
魏逢京:“来了还没意思？你去同学聚会不就是因为她嘛。”
“人家现在不喜欢我了。”周祁自嘲笑笑。
闻言，魏逢京倒了杯酒给他，“该。”
沉默了片刻，周祁饮一口烈酒，嗤笑认同点点头，“确实，我该。”
魏逢京认识他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颓靡。两个人打小一起掏鸟窝长大的，高中才分开，魏逢京跟随家人去了京北。
后来周祁去英国，魏逢京在京大读了一年觉得没劲，退了学也跑到英国去。
魏逢京不笑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在英国追求他的人不少，但他都拒之门外，并且说自己已婚。
开始的时候，魏逢京还纳闷，你已哪门子婚，女朋友都没有一个。后来他才知道，这大少爷心里有个白月光，为她守身如玉呢。
他看过照片，说实话，不太好看，也许现在变好看了，但那张高中证件照实在算不上多好看，抛开身材来说，五官有可取之处，如果瘦下来那应该是个精致大美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