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过，戚北宸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二弟还在这里，也算是有个照应。
“多谢先生，我定会努力做工，以报陈家还有杜家相救之恩。”
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多人，陈家第一次这样热闹，宋母笑得合不拢嘴，她就喜欢这种热闹的日子。
杜老爷子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在老宅添乱，歇了一日，腊月二十九和霍老爹两人在新宅那边下起了象棋。
家里人多好处就显了出来，原本忙年还有好多事情，但这会儿一人令一差事，愣是井井有条的安排了起来。
宋母和凤娥却成了最闲的两个人。坐在堂屋看着其他人进进出出，宋母只需要坐镇看着点就行。
“一会儿刘强那边又要开始杀猪了，今年你在家里老实坐着，让二……霖骁带着他媳妇去。”
响起去年一起买肉的情形，凤娥胃里一阵翻涌，脸色也白了几分，连忙点头应着。
“今年是万万去不得了，也不知怎么就怀个孩子还娇贵起来了，别说闻到点味不舒服，就是想想都觉得反胃。”
姚金枝换好衣服过来，一进门就听到凤娥这番话，眼中不无羡慕的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转而笑起来。
“嫂子双身子自然娇贵，今早霖骁说鱼今年不做红烧的，让霍广拿去新宅那边，劳烦霍叔做个糖醋的。”
自从有了身孕后，凤娥闻不了炝锅的味道，也吃不了红烧鱼，为此杜老爷也下令家里不准做红烧鱼。
但过年席面上没有鱼不好看，所以就改成糖醋的，拿到新宅做好端过来，这样也没有什么气味。
“霖骁这注意好，醋能去腥味，说不准凤娥也能吃点，若是实在受不了那就不要端上来了，留在灶台上给灶王爷享用了吧。”
青槐村过年的习俗，鸡鱼少不得，若是闻不得气味那就只能放在灶间，大不了不上席。
孩子们听到陈霖骁他们要出门，闹着也要跟着去，姚念祖之前的事情忘了，去年三十流浪在外，没见过杀猪的，这会儿好奇的不行。
戚家兄妹别说杀猪了，在遇见陈家之前几乎都没有闻过肉味，这会儿也好奇的不行。
见他们满脸期待的看过来，饶是心冷的陈霖骁都有些扛不住，他目光扫过四个孩子，最后抬手点了点念祖和戚北行。
“你们两个跟着去吧，至于双双和北峰留在家里看着小鹿，别让它撞坏了架子。”
小鹿长大了，是一头气宇轩昂的雄鹿，这段时间犄角长了出来，总是喜欢去撞击架子或者柴堆。
戚北宸见弟妹缠着陈霖骁他们，皱眉走了过来，“都听话不准添乱，双双手巧去帮婶子剥枣子。”
小丫头虽然有时候粘人，但也十分懂事，眼神里含着失落却没有纠缠，焉哒哒的去了堂屋帮着宋母剥枣子，准备做枣泥圆子。
剩下戚北峰就没有好的待遇了，被戚北宸拎着脖领子扔到了后院看鹿去了。
陈家这一年多日子好了，加上今年人多，陈霖骁早早就和刘强打了招呼，这次他们一家就订了半头猪。
村里还有别的人家，刘强直接一口气杀了两头猪。
陈霖骁带着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刘强宰杀第二头猪，从没有见过这种场面的两孩子都白了脸，姚念祖倒还好一点，戚北行吓得连嘴唇都有些发白。
奈何这会儿陈霖骁顾不上他俩，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下意识转身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姚金枝按进了怀里。
两只宽厚带着薄茧的手掌捂住了她的耳朵，将那猪的嚎叫声隔绝在外。
戚北行看着那猪渐渐失去了温度，隐忍也到了极限，一手搭在小伙伴姚念祖的肩头，一手捂着嘴弯下了身子。
“呕——”
“啊啊啊！我的靴子！”
第91章
陈家欢声笑语中, 突然听到了不远处孩子的哭声，宋母和凤娥第一反应是戚北峰被鹿撞了。
还不等两人去后院查看，就见陈霖骁推着小木车, 上面半扇猪用草席遮着, 姚金枝手里拎着一个篮子, 里面都是刘奇送的一些猪下水。
而欢欢喜喜出门的两个孩子, 一个小脸煞白焉哒哒的走在前面，一个拖着一条腿, 嫌弃的恨不能将腿卸下来扔掉，脸上更是哭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
“哟，这是怎么说的？两孩子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向来冷脸的陈霖骁却没忍住笑了出来, 憋了一眼两个小豆丁, 眼神里多是戏谑。
“没，被杀猪的场景吓到了。”
这会儿哭到打嗝的念祖闻言，不服气的争辩道：“我没有被吓到, 是北行被吓傻了。”说着还打了一个哭嗝，接着道：“愣是吐了我一身……呜呜呜婶子救我！”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凤娥闻到点什么，有些反胃, 抬手拿着帕子掩鼻往后退了两步。
这动作更是刺激到了姚念祖, “呜呜呜呜……婶子我臭了, 嫂子都嫌弃我。”
听到哭声赶来的男人们，闻言也顾不上别的，霍老爹和戚北宸拽着念祖去了厢房沐浴，宋母和凤娥牵着北行去屋里缓神儿, 戚双双看着哥哥煞白的脸，有些担忧的跟在后面。
霍广接过来那些生猪去处理, 杜老爷子背着手笑呵呵看着一切。
“还是村里过年有意思。”一歪头看到戚北峰躲在柱子后面往这边看，“臭小子过来，这会儿知道害怕了吧，刚才你大哥不让你去，你还找我去告状，现在还敢吗？”
虽然不知道二哥和念祖那边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好像挺吓人的，小家伙跑到杜老爷子身边，抱着他的腿，谨慎的摇了摇头。
“不去不去，我在家里陪着爷爷，哪里也不去。”
虽然当时的画面姚金枝没有看到，但多少还是听到了动静，心里也突突的不舒服。
于是腊月二十九晚上，陈家做了一桌子的素菜。
一个孕妇闻不了油腻，两个孩子也被吓到，说是见不得肉，见了眼晕，姚金枝也没有胃口，只想吃点清淡的。
还好，这点事情很快就被新年的气氛掩盖住了，大年三十一早，姚念祖和戚北行又成了生龙活虎的好汉。
下午凤娥去了新宅那边看老爹和霍叔下棋，老宅这边忙得不亦乐乎，宋母和姚金枝成了掌勺的，其余人都得配合好。
霍广愣是劈了一下午的柴，热水不能断，洗洗涮涮少不得，还要酱肉做菜更是猛火废柴。
陈家兄弟和戚北宸，被两位厨娘指挥的团团转，俨然成了三个小跑堂的。
今年贴窗花的事情也成了孩子们的，念祖和北行带着龙凤胎一起，两座院子屋里屋外忙得不亦乐乎。
凤娥原本还有些担心他们贴歪了，或者贴的不对称，偷偷跟在后面看了一会儿，见两个大点的孩子很稳重干练，两个小的也十分严肃听话，这才放下心。
家里人多，宋母看了看菜色和桌椅，大手一挥儿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喝酒吃菜，女人们带着孩子一桌，她拿出之前的自己做的甜米酒和两个儿媳一人一碗，小孩子则一人捧着一碗甜羊乳。
每桌一陶锅腌笃鲜，糖醋鱼，食茱萸炒兔丁，南瓜板栗炖鸡，凉拌肚丝，红烧肉，还做了三个素的青菜，一道家常豆腐。
要说孩子们最喜欢的，还属霍叔酱的肘子，姚金枝看着念祖和戚北行一人啃着一块肘子肉，小脸都被蹭上了不少的酱汁，故意打趣他们。
“肘子香吗？”
坐在她对面的凤娥看懂了，也揶揄的笑看两个孩子。
姚念祖狠狠咬了一口，和戚北行一起点点头，“真香。”
宋母喝了一口甜米酒，“哎，这人老了，这记性就不好，也记不得昨日是那两个臭小子说，以后再也不吃肉了。”
两个孩子虽然小，但这会儿也听懂了她们的打趣，粉嘟嘟的小脸腾的一红。
戚北行内敛一点，有些羞涩的捧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姚念祖跟着他师父练了一层脸皮，赧然了一下转而理直气壮。
“那猪杀都杀了，不吃岂不是浪费，大过年的我俩也不好挑食。”
在他的带动下，戚北行也厚着脸点点头，“霍爷爷忙了一下午，我们努力多吃才能对得起爷爷辛苦。”
众人都被两个崽子的反应震惊到，宋母凤娥和戚北宸震惊他俩的厚脸皮，其余的人更多是震惊这两小崽子的狡辩力。
杜老爷端起酒杯眯眼看着陈霖骁，“你这先生教的不错，他们这么小，思路倒是十分的清楚，如此聪慧教好日后定能成才。”
别人或许听不懂杜老爷子的意思，但陈家两兄弟都听明白了，这两个孩子都十分聪慧，就这狡辩的能力，若是稍有差池只怕出来两个佞臣。
他想了一下两个孩子素日里的表现，端起酒杯笑着和杜老爷子碰了一下。
“二子聪慧，心善目明，日后自然是国之栋梁，迂腐守旧之臣看似忠厚，却难当大任。”
这话杜老爷子赞同，点点头看着两个小孩子笑道：“不错，你们日后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初五我让人准备了一头羊，到时候咱们去新宅那边后院烤全羊。”
小孩子最喜欢这样的事情，虽然并没有吃过见过，但只是听听都激动的不行，恨不能现在就去。
“我们一定好好念书。”念祖和戚北行两眼炯炯的望着杜老爷。
村子里偶尔想起一阵鞭炮声，陈家挂满了红灯笼，屋里屋外都灯火通明，温酒下肚从胃一路暖到了心。
凤娥突然有些想要试试拿到糖醋鱼，过年不吃一口鱼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宋母和姚金枝紧张的注视下，她夹起一块儿小心的放入口中，就连一直注意着这边的陈栓柱也提起一口气。
凤娥试探着品了品，酸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丝毫没有鱼的腥味，反而那股子酸味尤为让她欲罢不能。
眼睛一亮，再看那鱼时嘴里生出津液，好像除了那道菜，其余的都黯然失色。
见她这样宋母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都说酸儿辣女，只怕凤娥这一胎，多是儿子了。”
陈栓柱见媳妇终于能吃下去些东西，开心的拿着碟子凑到她身边，也不顾旁的人了，给凤娥摘了几块鱼肉。
宋母和姚金枝又哪能和孕妇强，小孩子更喜欢吃肉，对于刺多又酸的鱼没有多少兴趣。
可陈霖骁却皱了皱眉，转回身从自己那一桌摘了一碟鱼肉，悄声放在了姚金枝的面前。
因着两人背对背坐着，所以他这小动作并没有被人察觉，唯有挨着姚金枝的戚双双看到了，但她没有声张，只是捂着小嘴笑的一脸开心。
姚金枝愣是被一个小丫头小红了脸，低头默声吃起了那碟子鱼肉。
酒足菜饱，几人将菜收拾下去，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摆满了各种干果，一人捧着一杯茶，看着院子里放花子孩子。
小孩是坐不住的，也不喜欢和苦苦的茶，还好陈栓柱和陈霖骁都想到了，一个从京城带回来不少新样式的小烟花，一个从镇上买了一大箱适合小孩玩的鞭炮。
戚双双想玩，但又怕，自己不敢近前于是拽着姚金枝，让她牵着自己的左手，肉乎乎的肉手持香，小心的点燃了小烟花的信子。
红的绿的火焰喷出，小丫头激动的扑进姚金枝的怀里，银铃般的笑声响彻耳边，感染着屋里人都忍住不笑。
三个男孩子拿着香，噼噼啪啪放鞭炮，天青和金乌也跟着撒欢乱跑，唯有大黑坐在陈霖骁凳子边上，烤着火跟大棒骨。
二黄坐在姚金枝脚边，望着那往外呲火的东西出神。
到底是天冷，他们也没让孩子一直待在外面，宋母早就让陈栓柱在泥炉上煮了姜糖水，多放了不少的糖，小孩子们也没有嫌弃姜汤辣，都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大碗。
“初□□学堂也该开课了，村子里不少人找我打听呢。”宋母看着眼前的小豆丁笑道。
陈霖骁微微颔首，“戚北峰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你们怎么想的？”
他原本想问戚北宸的，但想到之前杜凤娥的表现，他又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大哥。
却不想不等戚家大哥和陈栓柱说话，坐在上位的杜老爷子先开了口。
“这小子有些机灵劲儿，开蒙倒也不用急，晚一年也不打劲儿，倒是我亲自教导他。”
杜老爷虽然是个商人，但文墨和见识丝毫不输京城里的官员，有他教导自然是好的，戚北宸激动的给杜老爷行了一礼。
杜老爷受了这一礼，端起茶慢慢的喝着，也说着自己的打算。
“北宸啊，你的伤也好了，过完年你先跟着栓柱多看看学学，商队那边我也带不动了，等着以后你可以接手，帮着栓柱好好经营。”
“是，北宸定会竭尽全力。”
突然村里一阵喧哗，原本有些犯困焉哒哒的孩子们都清醒了起来，开心的跳着。
“过年了！过年了！”
第92章
大年初一, 陈家人大都还在睡觉，就听到了狗吠声，陈霖骁和姚金枝早早就来了。
昨晚吃了饺子都半夜了, 一桌的冷茶果皮未收拾, 于是他们早早起来收拾了一下堂屋。
往年或许没什么人过来, 但今年陈霖骁当了夫子, 学生们自然是要过来给先生拜年的。
只是让姚金枝没有想到的是，姚念祖和戚北行也跟着醒了, 两只崽子还睡眼朦胧的，就穿好衣服在院子里开始认真的打拳了。
“过年起那么早做什么，大冷天的再回去睡一会儿。”
戚北行揉揉眼睛, “天冷, 师娘快进屋暖和着，先生说了，念好书, 习好武，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 都不会害怕。”
姚念祖也睡眼惺忪的点点头，“我师父也说过, 练好了功夫才能当将军, 将军能杀敌, 敌人都敢杀了，以后就不怕杀猪。”
姚金枝听得哭笑不得，合着这两个孩子还是被年猪吓出了阴影。
练武不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见两个孩子都那样坚定，她也没有再阻拦。
“那就认真练, 我去给你们煮红枣圆子，一会儿回来热乎乎的吃一碗，省的着凉。”
“谢谢师娘。”
“好的阿姐。”
正如他们预料，从初一到初二，陈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多数都是陈霖骁的学生，还有府城的两位九品的小官。
得知陈霖骁和京中有些关系，所以也厚着脸过来套套近乎。
热闹的日子总是让人感觉过的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到了初五。
孩子们这几天一直在数着日子等初五，往年这会儿也没有什么期待了，唯有正月十五会让人期待一下。
但今年杜老爷子过来了，说好初五在院子里烤全羊。
羊当天送到了刘强那边宰杀，只给了他一点辛苦费，其余的东西也都拿了回来，凤娥闻不得那腥膻的味道，躲在老宅不敢轻易出门。
想好是冬日，躲在屋里也不觉得闷，宋母心疼她这段时间没法好好吃饭，想了想做了一碗酸辣汤，配着烤出来的热馍，凤娥畅快的喝一大碗，馍也吃了两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