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不知江月【完结】
时间:2023-05-18 17:15:33

  陈迒点头,握紧温年的手:“好些了吗?”
  “你这是什么表情?”温年强颜欢笑,“我又不是得了什么重病。”
  是不是重病,可这么疼也不行,她还那么怕疼。
  陈迒不能替她,也找不出办法,只能哄着:“还是吃药吧,就起来一下。”
  瞧他这么担忧,温年说好,一直起腰就觉得小腹急速下坠,肠子好像拧成了死扣。
  “怎么了?疼?”
  “没,没事。”
  温年咬牙接过药,就着热水喝下去,然后又赶紧重新趴好。
  陈迒不知道生理期能疼成这样。
  他刚才查了,除了来之前休息不足导致免疫力下降,再有就是着凉。
  前几天,怀蓝天气明显回暖,温年就减了衣服。
  没想一夜之间又来了倒春寒,她没能及时添衣服,又不好意思穿他的,那天一直靠喝热水取暖。
  “以后这个时候,”陈迒严肃道,“你穿秋裤。”
  “秋裤”二字让温年以为自己是痛经痛出了幻觉。
  她一个花季美少女,是,怕冷怕热的,有点儿娇气了,但也不至于穿秋裤吧!
  什么人才穿秋裤!大爷大妈好么!
  温年再没力气也有必要说一句:“你别瞎支招,我不穿。”
  陈迒不听:“不行,你穿。”
  “……”
  “不能着凉。”
  被围巾支配的恐惧席卷心头,温年想到了自己大棉裤套小棉裤,小棉裤又套秋裤的造型……肚子更疼了。
  *
  到放学那时,温年的疼痛有所缓解。
  回到南甜巷子,佟佳露和金鑫一个方向,温年和陈迒一起。
  池国栋让陈迒今天过去帮个忙,温年不想他折腾,不让他送,叫他去店里。
  可陈迒还是送到了小广场。
  “你快去吧。”温年说,“别让池叔等急了。”
  陈迒说:“我回来时带红糖。”
  红糖?
  他居然还懂这个呢。
  温年实际没喝过红糖水,还挺想尝尝,说:“那你快点儿回来。”
  闻言,陈迒靠近过来,温年后退:“我的意思是你回来了,我还要抽查你的诗词背诵。”
  她说的正经,可泛着粉红的面颊和耳垂还是出卖了她的小心思。
  这会儿周围没人,陈迒不用再忍,揉了揉女孩的头。
  见她耳边的头发有些乱了,他帮她别好,嘱咐:“回去多吃一点,以后不许熬夜。”
  温年笑道:“现在你也和我说‘不许’了?不行,这是我的专属词,你不能说。”
  “那,别熬夜了。”他换个说辞,“我以后不考第一。”
  这叫什么话?
  让着她?瞧不起她?
  他拿自己也太不当回事了!
  温年打开陈迒的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知道0.5分会有多少人吗?你给我能考多高考多高,去不了北城大学,你就完了!”
  她着急生气的时候特别像炸毛的布偶猫。
  陈迒以前在隆城宠物店见过这种猫,说它是猫中仙女,和她倒是贴切。
  陈迒忍不住又轻轻捧了下温年的脸,说:“以后不胡说了。”
  温年目送陈迒离开,转身往67号的方向走。
  因为有了目标,还因为目标里有了某人,她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今天肚子疼耽误了进度,一会儿回去她就通通补回来,先来它一套真题!
  等做完了,她就和试图赶超她的某迒显摆,让他知道想要超越她是永远不可能的!
  温年笑笑,步伐轻快拐进了巷子口。
  看到站在那里的人时,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瞬间定死在了地上。
  “……妈?”
  颜清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她以前来过许扬家,记得路,知道去67号这个小广场是必经之地,就在这里等着。
  颜清看了眼不远处的那条巷子,正好是陈迒离开的位置。
  温年心脏咚地一下,下意识挡住颜清的视线,说:“妈,您怎么来了?家里……”
  “解决了。”颜清冷声说,“回你表姨家?”
  温年有点儿跟不上。
  解决了?债还了?还是怎么?
  她僵硬地点点头。
  见状,一向话不多的颜清转身朝67号走去。
  还在原地的温年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看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又懵又惊,还有隐隐的怕。
  许扬哼着小曲儿给爆炸头喷摩丝。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直接大嗓门说:“给你炖了汤。哎呦,小迒简直是你妈,那微信菜谱发的,我都……”
  温年用力清嗓,许扬以为她又不好意思,停了话头,嬉皮笑脸转过去。
  见到却是颜清。
  “卧槽!”许扬一蹦三尺高,“阿、阿清?你怎么来了!”
  颜清冷着脸,说:“注意你的语言,你平时就是这么教我女儿的?”
  许扬看了眼温年,温年站那里,脸上大半是茫然。
  缓过神,许扬忙搬了椅子过来,说:“你怎么突然就来了?之前一点儿消息没有,我还怕你这次凶多吉少。”
  颜清腰板挺直地坐下,板正的职业套装没有因为她的动作发生一丝褶皱。
  “问题解决了,就来了。”
  她说的轻巧,许扬这会儿也有些乱,傻呵呵地哦了两声,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只好说:“温年可想妈妈了……解决了就好,解决了就好。”
  说着,她还看向温年,示意温年把话续上。
  可温年一个字说不出。
  她确实在到了怀蓝之后很想颜清,每晚都会对着翻盖机期盼颜清来消息,可现在人突然直接来了,还说家里的危机解决了,她本来开心才对,却又丝毫体会不到开心。
  有的,只是不适。
  颜清没计较许扬和温年的“不善表达”,看看腕表,说:“我订了餐厅,现在过去正好。”
  “你还订餐厅了?”许扬说,“你到了怀蓝,该我来才对。”
  颜清笑而不语,站起身对温年说:“换身衣服,再整理整理你的头发。”
  温年心脏咯噔一下,避开颜清目光说好的。
  回到房间,温年对着衣柜迟迟没有动作。
  理性分析告诉她,颜清应该没看见,不然以颜清的性格,她会出现挑明,不会这样藏着。
  她说的整理头发,不过是一句寻常话。
  温年反反复复这样安慰自己,可给陈迒发消息时,她冰凉的手指,抖到打字都打不好。
  温年:[临时有些事,你晚上等我联系]
  收到消息的陈迒察觉出不对劲儿,但还是回了好。
  池国栋在小桌那边摆盘,让陈迒先来吃饭,待会儿再修不迟。
  闲聊起来,池国栋说:“咱们巷子今天来了个不得了的人物,坐着豪车,好像还是个女的。我听他们八卦,像是来这边找人。”
  陈迒一怔,心里莫名划过一丝不安。
  以至于他手不稳,扫到了零件象限,把本来完好的架构全部打乱。
第45章 月亮代表我的心
  怀蓝找不到星级酒店。
  但只要有人想花钱, 也是很难有花不出去的可能。
  颜清找的这家餐厅位于怀蓝中心的边上,建筑仿照江南小楼,乍一看并不起眼, 进去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
  温年见到许久不见的张秘书。
  张秘书大学一毕业就跟着颜清,温家这次遭难, 她表面上脱离了颜清, 背地里一直尽力帮忙, 报答当初颜清的重用之恩。
  进入包间, 服务生送来菜单。
  颜清点的全是口味清淡养生的食物, 听得许扬眉头皱成小山。
  难得有人请她吃饭,就吃斋菜?
  “阿清,你遁入空门了怎么的?”许扬说, “要点儿有味道的。”
  颜清笑意不明,淡淡地看了温年一眼:“有些东西突然一吃,可能是新鲜, 也好吃, 但长久下去, 只有伤害身体,并不可取。”
  这话是颜清的一贯作风, 但温年听着, 后背却冒出冷汗,总觉得意有所指。
  点菜完毕, 张秘书退下, 服务生也出去, 包间里只剩温年她们三人。
  颜清说话言简意赅, 大致就是温家的危机解除了, 但公司已经破产, 不可能再组,所以现在正在筹备新公司,继续做生意。
  “我就说你不是一般人,这么大的困难都能过去!”许扬以茶代酒,“恭喜你,阿清。苦尽甘来!”
  温年也举杯敬颜清,说:“妈,您这段时间辛苦了。”
  听到这话,颜清的神情有几分欣慰,柔和了不少。
  可紧跟着,温年顺势又问了句爸爸在哪儿?
  这是很自然的提问和疑惑,颜清听了,举起杯子却又放下,垂着眼,低声说:“先去北城了。”
  许扬说:“事情多,他要是能帮你分担也好。”
  颜清嘴角似乎牵扯了下,再抬起头,又说:“我过来,主要是给温年办转学回北城。”
  咚。
  温年手里的杯子滑落到桌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惨白的脸在灯光的映照下,透明得接近一张纸。
  许扬也被这话震了一下,说:“现在回去是不是太赶了?都高二下学期了。阿清,温年在这边学习成绩很好,期末开家长会,她的班主任和我夸她,说以她的能力,考上北城大学不是问题。”
  颜清拿起茶杯,漫不经心地品了口:“北城大学不是她的目标。”
  “可是……”
  作为学渣,许扬不知道都特么北城大学了,还要什么目标,上天么。
  “妈,我觉得北城大学很好。”温年说,“我知道您的思路是送我去国外深造,但我的理想是学教育学,像外公一样。既然是学教育,就要结合国情,我不认为北城大学不如国外高校。不如我在国内读了本科,将来去国外念研究生?”
  许扬接话:“哎,这个主意好,两头都兼顾。”
  听温年提外公,颜清点点头,说:“我不否认你国内大学也优秀的观点。但不管你在哪里读本科,你都该回北城了。”
  “难道你不要你的家了?”
  这话一下攻到温年的心,让她才建立起的镇定又被击溃,无法反驳。
  许扬看她眼眶忍得发红,说:“但现在回去是真的赶啊。她刚适应这边,又换地方,天天光换学校了,这不耽误学习吗?”
  颜清不置可否,回北城的话题也到此为此。
  这顿饭在上坟般的氛围中结束。
  颜清下榻在离怀蓝最近的一个市的五星酒店,温年和许扬回去。
  这会儿小巷里还有个别老人遛弯,等拐进67号那条路时,没人了,许扬问温年颜清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温年摇头:“我不知道。”
  这事棘手。
  颜清是温年的妈,是合法监护人,要接温年回家,谁来了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更何况那是北城,全国最好的城市。
  “温年,你妈的性子你知道。”许扬说,“而且那是你的家,你……”
  温年说:“这儿也是我家。”
  这话听得许扬心里一酸,赶紧拍着温年的背,故作轻松地安慰:“谁说不是?表姨多疼你啊,财产将来都归你。”
  66号门口这时传来轻微响动,温年赶紧眨眨眼睛。
  陈迒一直等在门后,确定只有温年和许扬回来才开的门。
  “许姨。”
  听到陈迒叫人,许扬的爆炸头更爆炸了,应了声,让温年去和陈迒聊聊。
  温年进了陈迒家的客厅。
  陈迒让她坐,他去厨房斟温着的红糖水。
  红糖水必然是甜的,但有人说那种甜有些奇怪,陈迒怕温年喝不习惯,又备了两块草莓口味的软糖。
  “趁热喝。”陈迒说,“还疼吗?”
  疼,很疼。
  但颜清的出现让温年疼都忘了。
  温年接过杯子,冰凉的手被热热的杯壁暖着,勉强让心里踏实了点。
  她小口小口地喝红糖水,陈迒坐在她的身边,也不催,只是怕红糖水会凉,偶尔摸下温度。
  这样的安静在之前他们的相处中,只会让彼此觉得舒服。
  但今天,有些事瞒不住。
  温年喝下整整一杯红糖水,放下杯子,说:“我妈来了。”
  陈迒顿了顿,并不意外:“嗯。”
  “最近,最近我们尽量少接触。”温年哑声道,“你别生我气,我也是为了保险一点。我妈比较……”
  话没说完,一只大手抚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不生气。”陈迒说,“万一有什么,你就说都是我。不要因为这件事不开心。”
  温年忍了一个晚上。
  但陈迒一说话,她就忍不住了,红了的眼眶,眼泪退不回去。
  她转过头,额头抵在陈迒肩上,不想他看自己哭。
  “陈迒,我如果得回去了,怎么办?”
  陈迒背脊一僵,连带肩膀颤抖了下,几乎没什么音量地说:“回去?”
  温年用力抓住陈迒衣服,说:“就是,回北城。”
  “如果,我说如果。”温年克制着哽咽,“如果我回去了,其实也就是一年多,对吧?到时候我们在北城大学也可以见的,是不是?”
  如果、对吧、是不是。
  温年说完,自己都没有底气。
  可颜清要是非带她回去,她能怎么办?
  陈迒的沉默让温年的不安加剧,她怕陈迒生气,怕陈迒不高兴,也怕看不见的日子里的无数变数。
  她咬住唇,眼泪洇湿陈迒卫衣。
  忽然,那只手轻轻将她推起来,她躲闪,陈迒就捏住她下巴,帮她擦掉眼泪。
  “第一次见你哭。”陈迒说,“我以为你不爱哭。”
  温年是不爱哭。
  她初到怀蓝时,面对未知未来以及对家的思念,都没有这样哭,因为哭也没用。
  可她在哪里也看过一句话,说眼泪对在乎你的人还是有用的,而这个人要是不在乎你,你就算哭瞎了,对方也只会觉得烦。
  温年不是想用眼泪让陈迒心疼自己,她就是控制不住。
  陈迒一遍遍擦掉温年的眼泪,每次动作温柔得都像是在爱护珍贵的宝贝,他说:“你说的对。如果你妈妈接你回北城,没关系。我们在北城大学见。”
  闻言,温年笑了笑,又说:“也不一定会回去,我会和我妈争取留下。”
  陈迒也浅浅一笑,摸着温年的头发:“不要为这件事哭,没什么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