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浪漫——夜子莘【完结】
时间:2023-05-18 17:19:32

  好多店铺已经不是七年前的样子了,但仍是这片教学区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站在这里,奚漫有一种时空穿梭的恍惚感,仿佛回到了高中。
  以前总觉得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福宁巷这条小吃街,她经常来。简灼白每次都跟在她身后,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一辆拉着泔水的三轮车从里面开出来,奚漫正出神没有发觉,简灼白眉心微跳,急忙揽过她的腰肢躲开。
  奚漫不小心鼻尖撞到他的胸肌,疼的鼻头一酸,眼眶里晕染出水雾。
  简灼白垂眸,对上她水汪汪的一双眼。
  那盛满无辜又楚楚动人的眼神,似能将人的一颗心瞬间融化。
  他心里骂了句脏话,落在她腰上的手贪恋地不愿收回,甚至指间又拢了些力道,将人收紧。
  男人性感的喉结微微滑动,眼睑微垂,声音沉了些:“发什么愣,不会觉得我这顿饭请的太便宜吧?嗯?”
  奚漫推开他:“确实不怎么贵。”
  “但是我现在,就想吃这一口。”简灼白牵着狗往前面走,停在写着“大排档”的招牌门前。
  大排档二楼有一家螺蛳粉店,是奚漫和简灼白以前最经常吃的。
  那家店还在,装修的比以前漂亮许多。
  点单之后,两人在角落的位置坐下。
  很久没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了,奚漫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
  原本没什么食欲,如今胃口大开,她觉得自己能吃两大碗。
  服务员端了两份给隔壁桌穿着高中校服的两个女生,奚漫目光追随,很没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简灼白拿了两瓶汽水,橘子味的给她:“多久没来过了,馋成这样?”
  奚漫叼着吸管喝了口汽水:“高三以后,就没来了。”
  简灼白错愕了一瞬,挑眉:“高三没我陪着你,螺蛳粉都戒了?还说不是在惦记我?”
  “你少自恋。”奚漫手捧着汽水,睫毛垂落下来,遮住眸中的黯淡,“三哥说这个地方的东西不干净,不让我吃。”
  “你就因为他一句话,再也没来过?”
  奚漫沉默。
  不止这条巷子她没再来过,这几年,别的地方的螺蛳粉,她也没吃过。
  因为沈温不喜欢那个味道。
  她已经很听他的话了,不知道为什么还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如今想想,奚漫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嘈杂的螺蛳粉店内,简灼白静静望着对面眼神忧郁的女孩。
  他记得高中那会儿,她众星捧月,骄傲自负。
  那时的女孩,嘴角有笑,眼底有光,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女。
  外面都说沈温当年为了护着她,不惜与父母决裂,对她宠爱有加,关怀备至。
  到今天他才彻底看明白。
  她在沈温面前唯唯诺诺,不敢违逆分毫。
  沈温就是这么宠她的。
  简灼白心上好似被什么撕扯了一下。
  服务员把一份热气腾腾的螺蛳粉端上来,简灼白推到她跟前:“喜欢就吃。”
  筷子塞进她手里,“不要委屈自己去迎合别人,否则换来的结果就是,你委曲求全,他蹬鼻子上脸。”
  最后半句,他咬得极重。
  奚漫低着头,久久没有动筷,碗中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第11章
  我们去领证结婚
  奚漫这些年做任何事,先考虑的都是沈温喜不喜欢。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无所顾忌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份螺蛳粉吃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与满足,原本黯然无神的瞳底也有了光。
  那是一种,终于挣脱束在身上的枷锁,自由呼吸的感觉。
  她看起来气色好多了,简灼白喝了口水,眉宇舒展开:“还吃吗?”
  奚漫摇摇头,她已经觉得有点撑了。
  简灼白放下杯子,把狗绳给她:“看着蜥蜴,我去结账。”
  小狗已经没有像最初那么怕她,见奚漫牵着绳子也浑然不在意,探着头往外面跑。
  奚漫只得起身跟上去。
  外面有学生奔跑,蜥蜴跑的又快,一个女生不小心绊到了狗绳子,趔趄着就要摔倒。
  奚漫惊得赶忙伸手去扶,结果被女生撞了一下,她被惯性逼得后退两步,手肘磕在竖着的广告牌上。
  顾不得疼痛,奚漫赶忙问女生:“你没事吧?”
  女生也懵了一下,摇摇头,又着急道:“姐姐,对不起,我要迟到了。”
  说完飞奔离开。
  收银台前,简灼白察觉动静,不放心地朝外面看。
  老板扫了下他的付款码:“看着点你女朋友和你们家狗,这地方经常有小崽子们乱跑,很容易撞到人。前两天一个饭店的阿姨,直接被撞倒在地上,腰疼了好几天。”
  简灼白收起手机,疾步出了饭店。
  奚漫正蹲下来安抚受惊的蜥蜴,听到动静抬起头。
  简灼白绷着脸,看她一眼:“没事吧?”
  “没事,幸好刚才我绳子丢得快,不然就勒到蜥蜴的脖子了。”
  “我没问它,你有没有事?”简灼白话音刚落,察觉她左臂一直垂在身侧,似有异样。
  注意到简灼白的视线,奚漫起身,稍微动了动左臂:“刚才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简灼白拉她重新回到螺蛳粉店,把人按在座位上:“我看看伤哪了。”
  他轻轻把她的袖子往上提。
  她的手臂纤细,肤色很白,手肘的位置因为刚好撞到广告牌的棱角,此刻有些红紫,还破了皮,隐约似要流血。
  简灼白唇角的弧度往下压着,盯着伤口看了一会儿:“我记得这条巷子里有药店,在这坐会儿,我去买药。”
  “不用了,没那么严重。”
  简灼白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把蜥蜴绑在桌腿上,跟螺蛳粉店的老板打声招呼,独自离开。
  老板娘很热情,给奚漫倒了杯水:“你男朋友还挺体贴的。”
  奚漫一怔,忙解释:“我们不是……”
  这会儿店里不忙,老板娘直接在旁边坐下:“你们俩刚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这会儿刚想起来。以前你们也在这附近上学,经常来吃我们家的粉,对吧?”
  原本时隔这么多年,老板娘不一定能记得,实在是这两人比较特别,再加上颜值也高,就很容易回想起来。
  老板娘:“他高中那会儿,身后常带着一帮小混混,还在这条巷子里打过架,看着像个刺头。但每次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听你的话。”
  “我记得他最初不喜欢吃螺蛳粉,每次跟着你来,看到面前的粉就皱眉头。你赶他走,他还偏要捏着鼻子吃下去。后来慢慢的,他自己也会主动过来吃上一碗。”
  老板娘说着,看向奚漫,生出几分感慨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俩还能一起来嗦粉,追忆过去,真美好。”
  奚漫眸色微恙。
  简灼白带她来这里吃饭,是追忆过去吗?
  正失神,简灼白拿了药回来。
  老板娘极有眼色地起身去了后厨,不打扰他们。
  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简灼白重新将她的袖子卷起。
  大概是跑着回来的,他呼吸很重,鼻息喷在她手臂的肌肤上,温热中带点酥麻。
  沾了酒精的棉签擦拭到伤口,奚漫“嘶”了一声,下意识想躲。
  简灼白大掌捉住她的小臂,抬眼:“疼?忍一下。”
  他手上的动作又轻柔许多。
  消完毒,简灼白又擦了药膏,贴上创口贴,帮她把袖子重新拉下来:“最近注意点,伤口别沾水。”
  “谢谢。”
  简灼白瞥她一眼,声音懒洋洋的:“你是因为蜥蜴受的伤,我帮你擦个药是应该的,你谢我什么?谢我刚才把狗交给你,害你受伤?”
  奚漫:“……”
  牵着狗从大排档出来。
  过了饭点,学生们都回了学校,巷子里安静不少。
  两人就那么站了一会儿,奚漫抿了下唇:“谢谢你请我吃饭,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
  话没说完,简灼白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纽扣,摊开在掌心:“还给你。”
  “谢谢。”奚漫捻起那颗扣子。
  女孩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划过掌心,触感微妙。
  简灼白喉结动了下,四下看看,目光投向巷口斜对面一家咖啡店:“你要是真想谢我,请我喝杯咖啡吧。”
  “现在?”这才刚吃完饭,他喝得下吗?
  “怎么?”简灼白看过来,“刚才你帮我找狗,我请你吃了顿饭。你因为我的狗受伤,我帮你上了药。如今我还你纽扣,你不把欠我的这份人情也还给我?”
  男人白皙修长的食指上缠绕着牵狗的绳子,大拇指腹在上面摩挲两下,吊儿郎当道,“我这人吧,对人有点小恩小惠的,就喜欢尽快算清楚,趁早还了,互不相欠。不然等这恩情积少成多,你还不清了,把依赖和男女之情混为一谈,打算对我以身相许——”
  他停顿了下,掀起眼皮,意味深长地继续道,“就像,你对沈温那样。”
  奚漫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面露困惑:“什么?”
  简灼白不答,牵着狗朝咖啡馆的方向走:“我去下单了,记得过来结账。”
  奚漫失神地怔在原地,回忆简灼白刚才的话。
  她对沈温,确实是很依赖的。
  但她有把依赖和喜欢混为一谈吗?
  一时之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想要嫁给他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没了亲人以后,她太缺安全感。
  咖啡馆门口,简灼白停下来:“还不过来,你是想赖账?”
  奚漫收起思绪,跟上去。
  宠物不能进店,简灼白在咖啡馆外面的露天雅座选了个角落,狗绳拴在一旁的柱子上。
  点单之后,他也不说话,低头逗蜥蜴玩。
  门口放着舒缓动听的音乐,明媚的阳光照下来,气氛平静而祥和。
  很快服务员送上两杯咖啡,还有一份车厘子蛋糕。
  简灼白眼神示意,服务员把那份蛋糕放在奚漫跟前。
  奚漫失神地看着蛋糕上饱满莹润如红玛瑙的车厘子,还在想简灼白先前的话。
  独自沉思许久,她无意识地出声反驳:“你凭什么说我分不清依赖还是男女之情?”
  简灼白散漫地倚在靠背上,眼睑微抬:“下个月薛秋妍回国之后,薛沈两家联姻的事公布出来,别人就会知道,他们俩才是一对。”
  奚漫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恐怕比你还多些。”简灼白淡淡睇她一眼,“你得知真相后,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愤怒,生气,想到你和沈温在外面的传言,甚至担心自己很快成为整个澜城上流圈内的笑柄,以后无法在圈子里立足?”
  奚漫抿唇沉默。
  “另外,你这些年把沈温当成依靠,如今他娶别人,你是不是还觉得恐慌不安,不知道剩下自己一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奚漫继续沉默。
  “第一种情绪,是你的自尊心造成的。第二种情绪,是他养了你之后,这些年你对他过度依赖造成的。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简灼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性感的喉结缓慢滑动两下,才不急不缓地道,“说明你感激他,依赖他,但是没有爱过他。”
  奚漫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几下,蓦地抬眼。
  头顶阳光映着她莹白干净的肌肤,细腻通透,澄澈漂亮的瞳底,此刻写满了愕然。
  对面的男人深深地注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透出几分认真:“奚漫,难道今后的生活里没有他,你的世界就不会转了?”
  “奚家出了变故之后,你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沈温是唯一伸手拉你的那一个,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现在已经上岸了,你可以自由呼吸,不是非得继续拽着沈温的手才能活。这世上没有谁救人上岸以后,就得要求对方一辈子做他的所有物,你自己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感情是感情,恩情是恩情,两码事。”
  “对待感情,要找自己喜欢的,更要找真正把你放在心上的。”
  “沈温救过你,不代表你必须在他面前委曲求全,更不代表他可以伤害你。你不是他的附属品,可以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简灼白极有耐心地看着她,“如果这份恩情对你来说太重,像一把沉重的枷锁,成为你心里过不去的坎,就去想办法把恩还了,从此你们两不相欠,在他面前抬头挺胸,做回你自己。”
  奚漫捏着咖啡匙,秋水般的双瞳对上他的视线。
  有轻微的风从面前掠过,她耳边只剩下一句话:你不是他的附属品,把恩还了,做回你自己。
  倏然之间,奚漫感觉被他戳中了关节所在。
  奚家出事后,她本该一无所有,是沈温供她读书,重新给了她衣食无忧的优渥生活。
  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那时候能不能撑得过去。
  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
  所以这些年在他面前,她一直把自己摆在一个很低的位置,等着他怜爱,把他当成救命稻草,视作生命中的一切。
  说到底如今困扰她的,无非就是沈温对她的恩情她没还上,所以她想恨觉得自己没立场,想原谅,又无法容忍他对自己暧昧多年又突然推开所带来的伤害。
  她左右挣扎,两相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好。
  简灼白说的对,沈温对她的恩,她可以想办法还上的。
  她只要把恩还了,从此便是两不相欠。
  此后她憎恶他也好,与他永不相见也好,都无愧于心。
  只有不欠他了,她才能从这段痛苦里彻底走出来,开启新的生活。
  沈温用在她身上的钱容易归还。
  可把她从绝望中拉回,养她七年的这份情意,她该如何算清账目?又该拿什么来还?
  她正发愁,简灼白又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沈温耗费大量的资金研制新型医用设备,但技术方面出现瓶颈,与市面上原有的产品相比,这次的研发成果突破甚微,这批货也因为价格原因在内地一直销不出去。”
  “他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巨大,这些产品再不尽快销出去,他手上其他项目将会因为资金链周转问题被叫停。”简灼白看向奚漫,“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奚漫惊愕地抬眸。
  如果简灼白说的是真的,那沈温和沈宴之间的博弈,沈温明显要落于下风了。事态再严重些,他或许会就此彻底输给沈宴,从此与薄商集团继承人再无瓜葛。
  怪不得沈温上次出差那么久,回来之后片刻也没休息,依旧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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