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村民们脸上都挂着笑容，谢过林县令之后，就齐刷刷的看着李子村。
林县令是过来给他报喜的。
李子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微微上前走了一步，淡漠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紧张的神情。
但林县令似乎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看李子村一眼。
眼睛一直朝着人群里看。
似乎在寻找谁。
李子村愣了愣，又上前走了一步。
距离林县令只有一步的距离。
林县令还是没有反应。
村民们羡慕的看着李子村，等待着林县令亲口说出来祝福的话，然后再颁发一个证明李子村得了第二名的文书。
这就是报喜。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林县令似乎没有准备拿东西的架势，甚至手开始蠢蠢欲动，想继续敲锣打鼓。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子村拜见大人！”
李子村喉咙发紧，觉得林县令可能是不认识他，于是自报姓名。
“李子村？考第二名的那个？”
林县令愣了愣，突然反应了过来。
杨柳村不只老师位列第一，还有一个读书人考了第二名，也是需要报喜的。
“正是子村。”
李子村又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名字，看到林县令似乎才反应过来的样子，微微有些惊讶。
林县令就算是大贪官，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有纰漏，毕竟杨柳村就他这一个榜上有名的人。
怎么看起来就像是才想起来他的名字一样呢？
“恭喜，你这次得了第二名，将来肯定能连中三……，肯定能高中！”
林县令从袖子里扒拉了一下，掏出来了一张红色的纸，随手递给了李子村。
本来他是想祝李子村连中三元的，但又想起来老师和他一届。
那就不能这么说了，这人再厉害也变态不过他老师！
真是可惜了！
要是不和自己老师一届的话，说不定真的有连中三元的机会呢！
林成杰这个学渣确实还挺佩服李子村。
那试卷后来他看了，写的挺好的，完全看不懂。
“谢大人！”
李子村双手接过红纸，却感觉红纸太过于沉重。
再怎么安慰自己，第二名始终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愣着干嘛，继续敲起来！”
林成杰看大家都停了下来，连忙敲了敲自己的鼓。
彭彭嘭！
锣鼓喧天。
李子村愣了愣，莫非报喜的流程是得到家里才算完成？
“麻烦让让！”
林成杰礼貌性的冲着李子村笑了笑，然后又冲着大家笑了笑。
大家都挤在一起，他都过不去了。
这么多人也好，到时候一定让老师大吃一惊！
林成杰也没有觉得自己的态度对李子村不公平，第一名的待遇和第二名的待遇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亲自过来，已经算是待遇好了。
毕竟，只是一个童生试。
“大人这是要去……我家？”
李子村看林县令正眼都没有看自己，但还是卖力的敲锣打鼓，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人是不是还要去别人家报喜？
风民生家？
“你已经拿到了证明，不用再去你家了，我得去老……去案首的家里。”
林县令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子村，总觉得这个人怪怪的。
案首指的就是童生，秀才里面的第一名。
“案……首？”
李子村心里咯噔了一下。
身形踉跄了一下，眼睛也有些发黑。
“对。”
林县令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案首的名字是……？”
李子村已经知道了第一名是风民生的这个名字，但还是忍不住的想再问一下。
“风民生，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
林县令说这句话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老是想加一个“变态天才”。
“大人，您刚刚说，风……民生是案首？第一名？”
杨村长听到林县令的话，差点摔倒，连忙扶着一个小伙子，颤颤巍巍的开口确认。
第171章 ，晕了
静――
村民们一脸惊愕的看着林县令，以为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风民生怎么可能是案首？
他们太了解风民生了，就是一个榆木疙瘩，后来虽然灵活了一些，但只看了几天的书，怎么可能考上！
“对，风民生就是案首！”
林县令纳闷的看了一眼李子村，
“你不是第二名么？难道没有看到第一名是你们一个村儿的？”
林县令还真的不知道李子村和风锦不对付，压根没有往嫉妒那方面想。
只是觉得就算不是亲朋好友，一个村子的人，肯定该知道老师的鼎鼎大名的。
林县令的话点醒了村民们，村民们下意识的看向李子村。
他们还记得刚刚风锦和李子村你们话，一开始觉得还挺奇怪，现在想来……
是了，不论是谁考了第二名，也一定会看看第一是谁。
李子村肯定不会不认识风民生的。
那他为什么不说？
刚刚大家站在这里半天了，不是没有人说风民生是在胡闹的。
他就在一旁看着，什么也不说？
“……看到了，只是觉得可能会重名重姓，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李子村耳朵发红，如芒在背。
他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村民们的眼神。
那是在看一个谎话连篇的人，眼神中一定也充满了鄙视。
“哪有这么多重名重姓的，咱们县城就这么大，读书人叫风民生的概率不大。”
林成杰的眸子闪了闪，看到了李子村的反应，隐隐猜到了一些。
肯定是气运之子被天降男主打败，心有不甘，不愿意承认呗！
李子村不知道林县令说的概率不大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的出来，风民生就是案首，是村子里的那个长辈！
轰――
李子村似乎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他铸造起来的心城崩塌，整个人下意识的发抖了起来。
“真，真的是民生？”
杨村长一下子就哭了。
哭的稀里哗啦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他以后出村子都可以横着走了！
村子里包揽了第一名和第二名！
完全可以在别的村长面前抬起头来！
村民们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巴，还是有些不相信。
甚至都想问问是不是林县令弄错了，风民生怎么可能是第一名。
但，这个怎么可能弄错了呢？
弄错了可是会砍头的罪名。
皇朝最看中的就是科举，就算是考题泄露，都有可能会被株连九族的！
“麻烦让让，晚了就赶不上饭……赶不上报喜了！”
林县令看了一眼天色，又加快了手中敲锣打鼓的动静。
前方还是有一堆村民错堵在路口，根本就挤不过去。
“快，让大人过去！”
杨村长震惊到快要无法呼吸，腿都快支撑不住了，还是一把冲了过去，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挡在路口的人推开。
看着勉强有了路，林县令和善的冲着杨村长笑了笑，又拍了拍失意少年李子村，抬脚朝着村子里走。
“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风民生怎么可能是案首？”
李母指甲几乎嵌入了肉里，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质疑出声。
她只是一个中年妇女，常年的劳作让她的皮肤发黑，脸上也爬了皱纹。
这么多年来，她儿子的科举之路就是她未来的追求。
想象着自己当官老太太的场景，和村子里的人一起畅想一下自己儿子以后的生活。
而风民生，就是一个用于提高他儿子形象的工具。
一个已经三十多岁了，过了而立之年，赌博被堵门过，家里破破烂烂，只看了几天的书。
一个从小被先生夸到大。
怎么看都是她儿子优越。
她可以接受她儿子考第二名，但是接受不了风民生这么一个人是第一名！
毕竟她天天踩风民生，恨不得天天说他考不上。
突然得了第一名，她老脸往哪儿放？
“绝对没有弄错，科举是我朝最完善最公正的体系，请你不要诋毁一个努力的学子！”
林县令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严肃。
他老师太努力了，总共累计看了好几个时辰的书！
太令人敬佩了。
也幸亏林县令只是自己在脑子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不然，大家只会觉得林县令买吹牛。
没有谁能在只看几个时辰书籍的情况下成为第一名的，除非那个人不是人！
“孩儿他娘！”
李父看着林县令严肃的表情，心里慌了，连忙伸手拉住了李母，让她不要乱说话。
民不和官斗，亘古不变的道理！
“风民生不过是一个赌徒，他怎么能考的上！还是第一！”
李母的眼睛都红了。
“他之所以能考上，还能考到第一名，这说明他比你儿子厉害呗！”
林成杰向来暖（闷）男（sao），他怼人不在乎多大声音，只看刀扎的准不准。
这把刀不只扎了李母的心，还扎了李子村。
林县令的话又引起来了窃窃私语。
“原来民生真的不是在胡闹，他是第一名！”
“子村念了这么多年，竟然输给了民生？”
“怪不得子村一直不说风民生得了第一，这是嫉妒了！”
“他既然知道风民生第一，还不说出来，让我们任由在风民生面前诋毁他，这不是看笑话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要不是林县令身上穿着官服。
李母都快要忍不住冲过去揍林县令一顿了。
理智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但李子村就不行了。
村民们刚刚称赞他的声音变成了质疑，嘲笑，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胸腔里一股无名怒火升了上来，直冲脑门。
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子村！”
李母李父的惊呼声响起。
林县令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继续敲锣打鼓的朝着风民生家的方向走。
这李子村亏他学的这么好，就是没有一个好脑子。
嫉妒他老师，根本就是在自虐。
彭彭嘭！
村民们下意识的跟着林县令，想去看看会不会真的给风民生一个第一名的文书！
那可是第一名啊！
山窝窝里头一回！
敲锣打鼓的声音也把风家老宅的人引出来了。
他们脸色阴沉的站在一边，本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耐不住有“热心肠”的村民故意和他们说。
第172章 ，胸口碎大石
“风老爷子，民生这是真出息了，考了第一名呢！”
“那是可是第一！咱们这里就他念书最好！”
“连子村都才第二呢！”
“将来肯定能光宗耀祖，真是可惜你们已经……”
……
众人的声音让风老爷子的脸上更加发黑了一些。
完全看不出来他脸上后悔的样子，只有……恨。
像！
真的太像年轻时候的少爷了！
那个时候的少爷，科举之路顺风顺水，当时也是有那么多官差来报喜的！
一模一样！
又想起从前当奴隶的时候了。
想着那张和少爷一模一样的脸，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大意了。
当初就应该直接掐死他，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万一风民生一路科考到了京城，见到了少爷……后果不堪设想。
一想到这里，风老爷子瞬间就不淡定了。
“走，回家！”
没等到风民生家，风老爷子就带着家里的人回家了。
在别人看来是气急败坏，实际上是心事重重。
林县令和官差们站在风锦家门口，也不敲门，就彭彭嘭的敲鼓。
风民生早就知道林县令会过来，在林县令站在门口敲第一下的时候，风民生就过来打开了大门。
“恭喜，您得了案首！”
“彭彭嘭！”
“这是你的证明！”
“彭彭嘭！”
“恭喜恭喜。”
“彭彭嘭！”
几句话的功夫，林县令已经敲了好几下，差点把风民生的耳朵震聋。
除了风家老宅和李子村家的人，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到了李子村的家门口。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风民生，似乎在说，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考上第一名的？
“谢谢。”
风民生接过文书，示意林县令停下来。
报喜这个流程算是完成了。
还有，这么多人看，不至于社死，却有些不舒服。
各种心理的都有，风民生超级不自在。
“为了恭喜老师得了案首，学生我决定热烈祝贺老师！”
林县令开始解开身上的鼓，解的同时还冲着刚刚走过来的风锦吹了一声口哨。
风锦嘴角抽搐了一下。
正经的时候，林成杰就是一个大暖男。
不正经的时候，就是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奇葩。
比如现在，风锦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
村民们呆若木鸡的看着吹口哨的林县令，连他开口叫风民生老师的事情都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在想，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严肃了？
这么平易近人么？
他们可没有钱！
这贪官应该不至于装和蔼可亲吧？
“咳咳，父老乡亲们，为了表示大家对本官的支持，和老师得第一名的喜悦，我将亲自为老师表演――胸口碎大石！”
林县令比划了一个加油的姿势，兴奋之意溢出言表。
刺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