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睁开了眼，她看到了爸爸和妈妈。
而那些嗓音也终于有了落点。
“……对不起。”
在说出这句话时，她心中陡然一轻，像是压在心上的重物被搬开，难过之后竟然渐渐感到了释怀。
虞柠拍了拍凌望今的后背，哑着嗓子说道。
“我冷静下来了，你先放手。”
他松开手臂，上下将她看了一圈，长呼了一口气。
虞柠看到他的这种反应再联系到刚才父母对她表现出来的恐惧，就算再不情愿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有些人或许至始至终，都无法相互理解，不能渴求的。
见她冷静下来，她爸妈絮絮叨叨地又开始说起了话。
只是这一次，虞柠打断了他们的话。
“我在这里待着，谁都不开心，我还是走吧。”
妈妈：“柠柠，不能这样说，一家人吵架也很正常。”
虞柠摇了摇头。
“长久以来都让你们操心了，对不起。”
妈妈：“柠柠……”
虞柠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再度打断她的话。
“我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们就……相互放过吧。”
有些话本以为说出来很难，结果真说出来却发现轻飘飘的，就这么从嘴里飘了出来。
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哭，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妈妈也在哭。
虞柠：“走吧，走吧。”
她哭着转身，怕再听到爸妈的声音心软，催促着凌望今赶快走。
哭声中还混杂着叫喊她名字的声响。
她每往外走一步，就能感受到拉扯，可又随着一步一步往门外迈进，她仿佛又听到了拉扯绑缚在她身上那些无形之物崩裂的响声。
直至走到单元门外，虞柠都没有回过头。
她怔怔地望着来往的路人和车辆，还有些恍然。
“……我爸妈他们跟上来了吗？”
凌望今抽出湿纸巾擦她的脸，今天哭得太多，纸擦在脸上都有点痛，也就用湿纸巾好一点。
“没有，你出门后他们就没追了。”
虞柠喃喃道：“原来……离开家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凌望今一反常态地安静，他除了递纸就是递水，以往她遇到问题，他总会说上几句，这会儿倒安静了。
虞柠：“你怎么不说话？”
凌望今：“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但我感觉你应该不想听一些没什么用的话。”
虞柠笑了，“确实，这种事情只能我自己想通，就是你忽然这么长时间不说话，我有点不习惯。”
两人间又安静下来。
虞柠走出了小区，小区内的一些设施会让她想起和父母在这里生活的片段。
触景生情是她现在最不想要的。
直至快走到江边，凌望今才说了一句。
“你生气吗？”
虞柠：“生气什么？”
凌望今牵住了她的手，“我刚才顶撞了你的父母。”
虞柠失笑。
亲子关系就是这样，自己身在其中难以处理，外人进来又会担心处理的不妥当。
虞柠：“你这么说，到让我觉得自己很怯弱，有些话自己不敢说，躲在你后面看你说。”
凌望今：“……抱歉，刚才有点生气，没能控制住。”
“该道歉的是我。”虞柠反握住他的手，“自己没处理好，还把你牵扯进来了。”
“不过现在没事啦，我已经想通了。”
可能是前两辈子的梦吧，虞柠发现自己没有那么执着于得到爸妈的认同了。
而且还道了歉。
对于前两辈子的‘虞柠’来说，痛苦的不光是无法得到认同，可能还有那句至死都没能说出的歉意吧。
虞柠拿纸贴在眼眶下，方便眼泪落下立马吸走。
没有办法，思想上虽然想开了，可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落泪。
她想说些话转移注意力，恰好走到江边，便牵着凌望今走下台阶。
台阶下是一条长长的临江小路。
虞柠：“以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散步，这边人少风景也还不错，江风一吹，心情会好很多。”
她还想去踩江水，可惜今天穿的是球鞋，脱了鞋不方便也不太雅观。
凌望今却惯会怂恿她。
“车里有凉鞋，我拿给你？”
虞柠被他说得心动，两人转身原路返回往停车场走去。
“妈了个巴子！”
听到方言的辱骂，虞柠愣了愣。
她仰头往小路的尽头望去，看到一个男人揪住女人的头发，正朝着那个女人脸上飞快地扇巴掌。
“你干什么啊？”
她想也不想地冲上去，然后在看到男人的脸后愣住了。
是那个邻居，也是A辈子‘虞柠’杀的第一个人。
冥冥之中，她仿佛又走上了梦中的老路。
男人：“干你屁事，少给老子多管闲事。”
他一手抓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还指向虞柠的脸。
但与梦中不同，除了气愤，虞柠发现自己很冷静。
她盯着男人的脸，在他脸上寻找着下拳的角度，然后捏紧了拳头。
等会儿，打人得小心，可不能和A辈子那样把人弄到江里去了。
她才刚往前迈了一步。
凌望今速度更快，他快步走了上去。
在男人起身的瞬间揪住了他的后脑一顶，男人吃痛地松开手，等到女人捂着头跑到一边。
凌望今才拧着他脑袋一转，顺道躲开了他的拳头，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随后看向虞柠冲她微微一笑后，才面无表情地转向躲在一旁的女人。
“请过来。”
女人哆哆嗦嗦走过来。
凌望今揪着男人的头，让他正脸朝向女人。
凌望今：“扇他。”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长啊……
明明只有两三个剧情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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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七十七
◎男朋友太疯了，没救了！◎
让一个长期处在压迫和暴力环境下的人反抗, 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凌望今还是想尝试一番，想把事情尽量往虞柠满意的方向发展。
他冷冷地盯着女人，看她犹豫了很久, 犹豫到虞柠都开口。
“要不……别逼她了吧。”
男人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人，凌望今对着他的脸颊来了一拳, 他才哀嚎着逐渐安静下来。
女人的犹豫让凌望今也感到了些许厌烦, 这意味着他后续采取的一些措施面对的阻力会更大。
凌望今晃了晃男人的脑袋。
“你就准备这辈子就这样窝囊地活下去？和你孩子一起？”
女人终于抬起了手, 虽然不重但还是软软地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但打完之后, 她睁了睁青肿的眼, 流下一滴泪。
凌望今点了点头，忽然松开了手。
原本安静着抽气的男人猛地向他扑来，凌望今转身在他出拳的瞬间掐住手臂向后一扭, 并踢到他的膝盖上。
男人倒在了地上。
“麻烦报下警。”凌望今笑着扭头看着女人。
后续警察过来调解定的是正当防卫，不过凌望今还是本着情理给女人转了些医药费，毕竟手脚骨折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恢复的。
等出了警局, 虞柠才小声问他。
“你想干什么啊？还让我和她加微信？”
说完, 虞柠还略显忧愁地回头看向警局。
“即便我们这次揍了她老公, 但还是解决不了主要问题。”
凌望今：“我们现在就是来解决问题。”
凌望今在从金妙口中得知虞柠在A辈子杀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家暴男后，做了些调查。
这人不光是对家人暴力相向, □□赌博那是样样都沾。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竟然是她的第一个杀人对象！
在A辈子，她甚至选择杀这种人, 都不来杀我。
凌望今感到了嫉妒。
虞柠笑道：“你有想法了吗？不过你整人这方面比我擅长。”
得到了肯定, 凌望今心生雀跃, 想也不想地与她分享自己的计划。
凌望今：“我弄伤他的手和脚, 是为了给龚铃提供一些休养时间, 这方面我没有你的力气, 不然能把休养时间拉得更长。”
他还不忘小小地恭维一下虞柠，让她对这个计划有更多的参与感。
情侣之间的默契就是这样培养的。
虞柠‘哇’了一声，笑意更盛。
“龚铃？是哪个被打的姐姐吗？你果然提前调查了。”
凌望今观察她的神情，虽然已经将真面目暴露在了她的面前，但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提前行动会不会招致她的厌恶。
“是的。”
说完这一句后，他也陷入了犹豫的情绪中。
虞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知道A辈子我杀的人是他吗？”
果然，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凌望今犹豫着要不要完全将心中的灰暗面展示到她的面前。
“说吧，不要紧的，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虞柠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
有时，虞柠的敏锐令他都感到了心惊。
或许说，她原本就是这样，只是那场手术摧毁了她太多的天赋。
“如果你杀了龚铃的丈夫，你会怎么处理？”可有些心里话实在难以启齿，他只能委婉地表述自己的想法，“你会花很多时间在他身上吧。”
虞柠：“应该是的，A辈子心理状态比我现在要差很多，估计‘她’是和爸妈吵架后跑出来，然后看到龚铃老公打人没控制住把人杀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认真思考了起来。
虞柠：“‘她’可能会把尸体推进江里，毕竟那样可以延缓尸体被找到的时间……”
凌望今开始后悔主动挑起这个话题，他感到有团火焰从他胸腔中燃起，令他不由自主地在脑中勾勒那个场景。
‘她’一定感到了害怕，然后全神贯注地望着这具尸体，对尸体保有强烈的杀意、愤怒以及茫然。
虞柠：“第一次杀人嘛，也许会有段时间夜不能寐？然后时不时地回到江边看？关注各种新闻。”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这具尸体身上，竟然还会为它失眠！
那股火焰窜起，似乎要将他的身体全部点燃。
他在妒火中失去了理智。
凌望今：“我很嫉妒。”
虞柠表情微妙，“……果然。”
“你会为这样的一个男人难以入眠，甚至整天脑海里都在想着他、关注着他，为他恐惧，为他愤怒，被他牵动所有的心神。”
每每思考到此处，凌望今便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焰。
“可你从来没有这样对我，你甚至不愿意杀我！”
虞柠：“……不要用这种形容词，那只是A辈子发生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就能当没有存在过吗？”凌望今努力地不让嫉妒冲垮自己的理智，“即便在A辈子，我加入了你们，帮你处理了他们，可你依旧选择抛弃了我。”
虞柠：“……”
嫉妒会使人变得丑陋，凌望今心想。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从金妙口中得知、推断出A辈子越来越多的细节。
他受不了，他完全无法忍受！
虞柠：“我们先不要谈A辈子的事情。”
情侣之间产生矛盾的时候，最好不要翻旧账，他理智上明白这一点，可仍旧控制不住，脱口的问题都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凌望今：“你会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刺激，对吗？”
虞柠：“……我不知道，A辈子的事情我只是梦到了。”
“我问的是这辈子，是艾婧文，你在她家掐住她的脖子诱我上勾时，你有没有从她身上感到刺激？”
虞柠：“……”
停下来，停下来。
他的理智不断阻拦他继续往下追问。
可凌望今感到了一丝委屈，仿佛是发现爱人在外偷腥般，妒火中烧的同时，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卑微又无力地采取各种方法去挽回爱人的心。
凌望今：“我想掐掉这些苗头。”
虞柠一顿，像是有些疑惑，“什么苗头？”
他逐渐从嫉妒的情绪中抽身，发热的大脑也慢慢地冷却下来。
然而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只能自暴自弃地将那些灰暗的心思全盘托出。
“如果我把你曾经杀过的人都送进监狱，你的注意力就不会再转移到别人身上。”
虞柠：“……”
作者有话说：
虽然短，但都是精华，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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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七十八
◎突然发现好喜欢男友怎么办？◎
凌望今的这番内心剖白让虞柠直接把他送到了王梅茹的诊疗室中。
王梅茹倒是对此习以为常, 听到虞柠的描述，都没有表现出惊讶，还感叹道。
“进化了啊。”
虞柠：“……”
“这点他和楼鸣生还有点像, 可能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王梅茹冲泡了杯咖啡，“控制改变不了别人, 那就改变自己。”
虞柠：“……唯一让我比较欣慰的是, 这一辈子他处理问题不是杀人了。”
听到他说想办法把那些人送进监狱, 她还有点意外。
王梅茹抿了口咖啡, 戴上老花镜, “他是疯，又不是傻。”
虞柠仔细想了想，忽然有些怀疑人生, “……上两辈子别是我把他带沟里吧，本来不用杀人的。”
王梅茹似是被她的话逗笑了，“虽说在你们的关系中你是主导, 但选择是他做的, 不存在什么带不带。”
“不过杀人怎么都是最下策。”她快速地翻阅手中虞柠的体检报告, “这边我会找几个医生，然后重新开药, 你看可以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