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悄悄——本萝北【完结】
时间:2023-05-19 14:36:22

  “你说什么?”
  贺屿之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沉黑色的眸子里闪着光。
  “没听到就算了。”
  闻知略微蹙了蹙眉,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背着包就要往外面走。
  谁知还没走两步便被贺屿之拉住:“我听到了!”
  “你说要嫁给我, 不能反悔!”
  他开心得像只小狗, 眼尾微弯,一点都没有平日里成熟稳重的样子。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会给你最好的婚礼, 你以后想在哪里定居?沪城吗?”
  “我到时候让人选几套独栋临水的别墅带你去看好不好?还是你更喜欢临公司近的平层?要不我们都买?”
  “下午我就联系品牌方,让他们送几套戒指给你看。”
  “或者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我让他们定制。”
  贺屿之好像一瞬间就想到了以后的很多事,语速很快地跟她说着。
  闻知能看出来他的激动和兴奋,眼睛里有猝然亮起的光,那种自然而然的兴奋是无法装出来的——
  除非他是个影帝。
  但相比之下,闻知却平静得多。
  “不用。”她抿了抿唇说。
  “就领个证就好了。”面对这样的贺屿之,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虽然她能感觉出来他是真的开心。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但他应该是真的希望能跟她结婚的。
  想到这儿, 闻知的睫毛不自觉垂了下来,掩住眸子。
  “为什么?”
  听到闻知说不想办婚礼,贺屿之蹙了一下眉。原本很高兴的样子也收敛了几分, 重新安静下来,看上去有些不解。
  “我不喜欢人多……”
  “如果你一定想办的话就只叫几个亲戚朋友就好。大张旗鼓就不必了。我有些不适应。”
  闻知想了想, 这样回说。
  跟贺屿之不同,她好像对结婚这件事没有什么感觉。
  仿佛不是她结婚一样。
  也没有开心, 也没有不开心。
  贺屿之是她唯一喜欢过的男生。后来从北城离开后, 自己也只忙于考大学的事, 对其他漠不关心。
  上了大学, 虽然去掉胎记之后也经历过他人的示好, 也有所欣赏的异性, 但始终没再遇到过一个让她有明确喜欢感的人。
  她好像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闻知有时也在想,自己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是胎记,还是那天走廊里贺屿之跟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对她的厌弃,又或是兼而有之。
  她原本就不自信,又患得患失。
  那时好不容易因为他,觉得生活里有了一丝光明,开始偷偷幻想对方会不会也喜欢她,感恩于自己这样普通的女生,也能拥有这份幸运。
  却没有想到贺屿之说只是在可怜她——
  这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希望,掉落到比之前更深的黑暗里。
  爷爷说希望她开心、快乐。
  但到底怎么样才能开心快乐呢?
  这么多年,闻知能感受到的只有青春期阵痛后的平静,而不是创伤的愈合。就好像有一根刺扎进了肉里,时间太久,已经能跟身体和谐共处。
  却又始终存在着,时不时出来痛一下。
  你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爷爷的话让她意识到,她真的很需要走出这个情绪跟痛苦的怪圈,否则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
  可这本不是她的错。
  说来也好笑,闻知找不到能让自己快乐起来的办法。现在却又好像有着能让其他人开心的能力。
  好像跟贺屿之结婚的话,妈妈就会高兴,爷爷也会高兴……
  当然,贺屿之也是高兴的。
  在外人看来,这是她人生的最优解。
  能嫁给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人,对方各方面条件也无可挑剔,好像没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不仅能让爷爷高兴,也可以让妈妈的生活好过一点,不是吗?
  甚至……就连十七岁的闻知也会高兴吧。
  她会有这样奇怪的想法。
  闻知觉得她需要将这件事画一个句号,即使是不完美的句号,也要好过逃避。
  嫁给贺屿之会好一些吗?
  算是直面自己内心的创伤吗?
  曾经想都不敢幻想的奢望,如今真的实现了却没有半分激动的感觉。
  她的心已经封闭起来很久了,连自己都找不到打开的钥匙。
  但人总要尝试。
  解铃还须系铃人。脸上的胎记可以去掉,可心里的呢?
  其实她也很迷茫。
  贺屿之虽然皱了皱眉,但还是尽量耐心的说:“好,都听你的。”
  “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他语气温和,完全没有脾气,对于她所有的要求都应着,仿佛没有了自己的底线。
  他怕自己稍一不慎,她就变了想法。
  谁知闻知却在这时忽然看向他。
  “贺屿之,你喜欢我吗?”她问道,声音轻柔谨慎,一如当年。
  贺屿之微微愣住。
  随后,一抹疑惑、无奈跟痛楚才在沉黑色的眼底渐渐蔓延开来。
  她的问题像是给他开了一枪。
  “当然。”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你?”他问。
  闻知时至今日都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这让贺屿之有一种无力感。
  仿佛自己这么久所付出的努力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是看不到,而是不相信。
  她将自己蒙住了眼睛,无论他怎么样表达自己的爱意,她都不听不看视而不见。
  即便强迫她看到,她又会怀疑其真实性。
  所以到底应该怎么做……
  贺屿之觉得心口很沉,有种绞痛感,但闻知还在继续问他:
  “所以喜欢我,会让你感到难堪吗?”
  贺屿之站在那儿,感觉自己的心都破碎掉。他是聪明的,很快就联想到多年前的那件事,阵痛不止。
  闻知仍然陷在那里面。
  这样的事实让他感到痛苦,甚至绝望。
  他是希望她好的,但却事与愿违。
  明明自己是最希望她不要自卑,幸福快乐的那个人。却反而阴差阳错的变成了将她推向地狱的刽子手。
  他当年就没有能够拯救她,反而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他痛恨自己当初的话,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的报应已经来了。
  但贺屿之没有想到会持续至今,甚至可能永远持续下去。
  “不会。”他回答。
  “如果我觉得难堪,我就不会承认我喜欢你。更不可能想要跟你结婚,不是么?”
  “没有人会拿自己的婚姻开玩笑,除非另有所图。”
  “如果我是欺骗你,那我图什么呢?”
  “闻知,你觉得我图你什么?欺骗你什么?”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才对了,连呼吸都快没有力气,只能这样说。
  “可是你高中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闻知回。
  她看起来漂亮柔弱,风一吹就折,雨一打就破碎的样子。但其实内里却又始终□□着——
  如果不是仍有坚韧的一面,她无法成为今天这样优秀的人。
  贺屿之闭上眼,唇边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然后才再睁开眼望向她。
  男人的眸子依然是明亮的,却又翻涌着心酸跟乞求。
  “闻知。”他叫着她的名字。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指引。
  可是闻知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女孩儿只是低下头,像是平静的在思考些什么。
  “你高中时候的那些朋友,他们会来么?”她干脆没有理会贺屿之的问题,而是这样问。
  “如果只是在亲戚朋友之间,简单的办一场婚礼的话。”
  闻知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很温柔,语气也一样。明明说着对他来讲残忍的话,声音也依旧细软、耐心,不紧不慢。
  她脾气很好,好像无论别人怎么欺负她,都保持着天真、善良且单纯的一面。
  这让他根本就不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更不忍心发脾气。
  因为这样做会让他感到罪恶。
  年少时期的时候,他有不顺心还喜欢往她身上发脾气。闻知那时就照单全收,弄得他的脾气都像是发在了棉花上。
  但他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只想把棉花放在手心里,贴近脸颊旁边,不让她再离开。
  “你是说程良还是杜时泽?还是别的什么人?”
  “很多已经没有联系了。但如果你想,我会把他们叫来。”
  “如果不愿意看到就不叫他们过来,以后这方面也会注意。到时候所有宾客的名单会给你提前确认。”贺屿之说。
  “嗯。”
  闻知很轻的应了声,点了点头:“那叔叔阿姨那边呢?如果他们……”
  “我会让他们同意的。”
  还未等闻知说完,贺屿之便回答说。
  他强硬的把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然后弯腰垂眸看向她,目光坚定,语气郑重其事,有了某种担当的意味:“闻知,你可以相信我。”
  “我会对你好的。”他说。
  “真的。”
  贺屿之急切地看着她的脸,企图在捕捉她细微的表情及情绪变化。
  但闻知却只是眨了眨眼睛,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明显避开他的注视。
  她看起来……别无所图。
  贺屿之想抱抱她,想将她拥入怀中,摸一摸她的头发。可刚张开双臂快要抱到她时,却又被闻知轻轻推了一下,巧妙地躲开。
  她力气不大,手掌跟手指都软绵绵的,但又有很明显拒绝的意味。
  男人扑了个空,双臂停顿在空中,过了很久才心有不甘的放下。
  没关系的,没关系。
  不急,慢慢来就好。贺屿之压抑着,疯狂警醒着自己。
  现在已经是一个好的开端,不是吗?不能太逼着她,会把她逼走的。
  其实他心里或多或少能猜到,闻知为什么忽然又说愿意嫁给她。原本离他那么远,恨不得一辈子躲着他,看到他就痛苦的样子。
  是因为爷爷么?
  虽然不知道贺占年具体跟闻知说了什么。但她刚刚出来哭得那么伤心,现在又突然答应说嫁给他。贺屿之没办法不往这方面想。
  但他不想面对。
  只要她愿意嫁给他就已经足够让他开心。
  他知道背后一定有着原因,但他宁愿自己愚钝,什么也不知道。只单纯的感受这一瞬间,因为得到她而产生的开心。
  “我一会儿要去看我妈妈,跟她说这件事。”闻知往后退了两步,淡漠道。
  一切的决定都很突然。
  闻知直到这一刻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过莽撞。但已经到了这一步,好像又无法后退了。
  她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就算没有成功,结婚之后……应该也是可以离婚的吧?
  “我跟你一起去。”贺屿之说。
  “不。”
  闻知皱了皱眉,“你还是在这边陪着爷爷吧,他更需要陪伴。而且你跟我一起去我不习惯,我想要自己跟我妈妈解释。有你在场我会不舒服。”
  她说着,又担心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
  毕竟他的亲爷爷还在病房里面躺着,她实在不愿意对他太过残忍。
  闻知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贺屿之,你给我一些时间跟空间。”
  “我还没有办法一下子转变过来。”
  男人在她对面看着她,长身玉立,西服笔挺。站得笔挺如一棵青松,表情却是无奈又无力,甚至有一晃而去的悲伤。再开口时,声音微微哑然。
  “知知,我知道你不能完全接受我,没关系的。”
  “我可以等你。”
  “无论等多久都可以……只要……”
  “只要你还愿意在我身边。”他对她说,眼睛雪亮坚定,却又是几近恳求的语气。
  自己的愿望已经如此低微且容易实现。她又那么善良,都愿意嫁给他了。以后也一定都会好起来的,对吧?贺屿之想。
  他已经不奢望她能重新喜欢他。
  但至少结了婚,他就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现在有了这样的能力,也一定会这样做。想要给她最好的一切。就算是一块寒冰,放在怀里久了也该热了吧。
  何况他们还有好多好多年的时间。
  他是个急性子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又必须要有超乎寻常的耐心。
  然而对面的女孩儿却没有回应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表情像是根本不想听贺屿之说这些黏人的话似的,只是很平淡的嗯了一声。
  “那你今晚别走了好不好,明天我们就去领证。”
  “我今天就跟那边的人打好招呼,明天一早我们就过去。”
  贺屿之问她,语气小心翼翼的,但又掩盖不住某种急切,怕她过一会儿就变了卦。
  贺屿之甚至想现在就找人□□办下来,越快越好。
  先斩后奏本来就是他从小到大最常干的事情。
  他当然希望自己跟闻知在一起能得到父母的支持。但如果不支持,也丝毫不会改变他的想法跟做法。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但跟贺屿之不同,闻知看上去却情绪不高,平静如常的样子。
  “你安排吧,我都可以。”她静静地说。
  “但我有个要求。”
  “什么?”贺屿之问。
  “婚礼的事我刚刚说了,不希望办的很大。只要有亲友普普通通就好。但我希望你那些高中时候的朋友们可以过来。”闻知说。
  “好,我答应你。”男人皱了皱眉,然后回。
  “还有……”
  闻知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还有你不要再安排人盯着我了。我不喜欢那样。”
  “我的生活很简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喜欢别人,也没有跟别的男生在一起过。所以不要调查我,还有那些跟我打交道过的人。”
  “也不要到公司来接我,更不要把礼物送到公司里面去。我只想认认真真的工作,而不是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八卦,更不想别人问我关于你的信息,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失败。”
  闻知平静的一口气说完。
  贺屿之愣了一下,站在那里看着闻知说完。他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垂在一侧的手轻轻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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