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想你家铁柱了？”赵豫斜眼看着她，“说好的专心搞事业呢？”
Maggie 有些不好意思：“他今天刚出差回来，我不好晾着他。”
赵豫把她往外一推：“行了知道了，赶紧走吧，少在这里虐狗。”
Maggie 笑着，对赵豫和胡一美说：“趁着这两天有点空档，你俩也好好补个觉吧，双十二是场硬仗，到时估计又没时间睡觉了。”
赵豫和胡一美陪她来到路边，叫了网约车，临走前又叮嘱了她一句：“到家发个信息，早点休息。”
“知道了。”Maggie 朝两人挥了挥手，上了网约车。车子还没启动，她忽又摇下车窗，冲两人喊了句：“小鱼，一美！”
赵豫和胡一美回头看她。
Maggie 笑容灿烂：“我觉得，我们这次应该能成。”
“一定能成！”胡一美也冲她喊说。
赵豫默默站着，看见友人眼中的光芒，心中忽然充满力量。自从跟梁秋穆断了关系，她总是睡不踏实。但这天晚上，她却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赵豫睡到了自然醒。她伸了个懒腰，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屏幕上一大堆未接来电提醒。她揉了揉眼睛，正要解锁查看，胡一美的电话打了进来。
赵豫接起来，问了声：“怎么了一美？刚刚的未接来电不会都是……”
不等她说完，胡一美就打断了她：“小鱼你可算醒了。”语气听起来十分着急：“Maggie 出事了！”
赵豫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切来得毫无预兆。Maggie 在社交论坛刷到自己的八卦是早上八点。这天她起得早，突发奇想要给欧阳轶做早餐。她刷着手机烤了两片吐司，刚把鸡蛋打进锅里，那条写着她名字的八卦爆料忽然跳进了她的视线里——
抖音网红 Maggie 跟辱女法制咖复合了！
Maggie 头顶一声惊雷，急忙点进爆料贴，几张高清图片直冲眼帘。照片里，她被前男友贾奇林搀扶着走进了一家酒店。
Maggie 呆呆盯着照片，右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了。
大约一个月前，她在一家高端俱乐部举办了一场派对，邀请了圈里熟识的大网红和投资人，希望借机宣传网店，请他们帮忙站台。
派对气氛相当热烈，她一不小心喝多了，来不及给朋友打电话就断了片。她的前男友贾奇林也不知是怎么混进的派对，趁她醉得不省人事，带她去了酒店。
到了次日，她醒来后发现跟这人睡了一晚，想要跳楼的心都有了。这男人去年跟她分手后，创立的交友 APP 一直半死不活，为了制造话题，时不时就在网上发表出格的爹味厌女言论。今年年初，贾奇林跟一个网红闪婚，结婚没两个月就被曝出了出轨家暴的丑闻。网红很快跟他离了婚，贾奇林在圈里的名声也跌到了谷底，现在沾上他就跟沾上了排泄物没什么两样。
Maggie 恨得牙痒痒，对着贾奇林大骂了一通，威胁要告他强奸。贾奇林立马慌了，只好坦白两人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他不过是想碰瓷，看能不能跟她复合。
Maggie 气得在酒店房间里摔了半天东西，全都算到了贾奇林头上。
因为这事，Maggie 犯了好几天恶心，思来想去，还是怀着侥幸心理把这事瞒了下来，既没有告诉欧阳轶，也没有告诉赵豫他们。
然而现在来看，她从那天晚上开始就被算计了。她又不是明星，普通的粉丝不会费尽心机拍她的绯闻，偷拍的人选在网店开业前爆料，显然是计划好的。前阵子她跟赵豫、胡一美天天在抖音宣传网店，眼见他们形势大好，估计有人犯了红眼病，暗地里做了这个局。她向下翻了翻帖子，评论区里，果然有一帮网友齐刷刷地呼吁抵制他们的网店。
Maggie 呆站着，抖得像片落叶，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绝不能拖累赵豫他们，必须要跟他们撇清关系。
她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抖音，正要发公告，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老家的一个伯父打来的。
Maggie 接起电话，对面一片嘈杂，伯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消息毫无预兆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小涓啊，你快回来吧，你爸出了车祸，刚被送到医院，现在昏迷不醒……”
Maggie 脑中轰鸣着，几乎要站不住了。
燃气灶上飘来一阵糊焦味，她下意识地伸手关了火，不小心打翻了平底锅，滚烫的油溅到她手上，她也没有丝毫知觉。
人生中大多数变化都如细水长流，阵痛被时间无限拉长，只剩下钝钝的痛感。但就在这个早晨，她的人生刹那间跌落悬崖，痛苦如枪林弹雨，在她的心口射出了无数个窟窿。而在她逃离的那个世界里，还有更大的磨难等着她。
Maggie 一路哭着来到卧室，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正在这时，胡一美打来了电话，她直接挂断，在微信里回了句：我现在不想聊。
在她身后，欧阳轶也醒了，早已看见了论坛的消息。他本来也难受得要命，都已经准备好跟 Maggie 大吵一架，然而看见她在哭，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了？”
Maggie 回头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说：“你走吧，我要回老家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离开她也是应该的。
欧阳轶一愣，又问：“为什么？”
Maggie 哽咽说：“我爸出了车祸。”
欧阳轶连忙上去抱她：“严重吗？”
Maggie 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欧阳轶内心里一番纠结，说：“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Maggie 惊讶道：“你不介意？”
欧阳轶不置可否，反问说：“你跟他睡了没？”
Maggie 忙说：“没有。“
欧阳轶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不过你家现在出了这么大事，这事回头再说吧。以后我要是翻旧账，你受着点。”
Maggie 怔怔看着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这些年，她在资本圈和网红圈见惯了虚假的爱情，这男人的爱就像一颗未经雕琢的原石，笨拙，朴素，却又弥足珍贵。从一开始，她会喜欢他，全因她确信这男人不会背叛他，她迷恋在爱情里可以肆无忌惮任性的安心感。虽然他们从未确立关系，但他向来包容她，支持她，一心一意爱她的一切。然而，这么好的铁柱，她却险些辜负了他。
她一边想着，眼睛里又盈出泪水。
不等她回过神来，欧阳轶拿起她的手机，跟她来了张自拍，发到了朋友圈和抖音，文案则写了一句：都给我闭嘴，这才是老子的男人。
“虽然这么做可能对扭转舆论没什么用，但至少他们知道你身后有人撑腰了。”欧阳轶说。
Maggie 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怀里，哭着说：“你个死直男，我妆都没化，你就不能给我加个滤镜？”
欧阳轶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快点收拾行李吧，帮我带几件内衣外套就行，我这就订票。”
Maggie 抬起头来，迟疑说：“我家现在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你确定跟我一起回去吗？”
“那我更要跟你一起回去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陪着你？毕竟，我可是你男人啊。”欧阳轶挑了挑唇角。
Maggie 含着眼泪，收好了行李箱。两人也顾不上吃早餐，匆忙出门去了高铁站。
Maggie 和欧阳轶回到河北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两人来不及喘口气，又打车直奔县医院。
到了医院，Maggie 父亲还在 ICU，母亲哭成了泪人。Maggie 隔着玻璃窗看了眼父亲，眼泪也落了下来。
医生坦诚说，虽然父亲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到了头部，预后恐怕不容乐观，甚至有可能失去语言能力。
Maggie 抱着母亲哭了会儿，和欧阳轶一起留下来陪护。
前三天风平浪静，时不时有长辈和叔伯兄弟前来探视。交谈间都是关心父亲的情况，一场风雨却在暗地里悄悄酝酿。
第四天上午，老家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Maggie 整理了一下仪容，留下母亲在医院里守着，自己带着欧阳轶回了乡镇老家。
政变的主场是公司的主会客室，三个叔伯长辈坐在上座的位置，两旁的沙发上坐着几个堂表兄弟。Maggie 进了门，一帮人只是打了个招呼，无人起身，大伯父抬手示意了一下沙发边角的位子，叫她坐在那里。在他们心里，那就是她的位置。
Maggie 没有坐，跟欧阳轶出门搬了两把椅子进来，在长辈们正对面大大方方地落座。
叔伯们一口气没上来，面上的客套也省了，大伯父开门见山地对她说道：“小涓，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一下公司的决定。”
言外之意是，决定已经做好了，今天叫她来，是通知，不是商量。
Maggie 坐着没动。
伯父继续说：“咱们一家人就不绕圈子了，你爸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算醒过来，恐怕也没办法主持大局了，我们作为你爸的合伙人，必须得为公司的将来做打算。你这些年不怎么回来，可能不大清楚家里的事。我跟你交个底，我们的产业园不比往年了，现在农副产品越来越难卖，利润连年下滑，硬撑下去只会继续亏损。我们跟着你爸干了这么多年，赚点钱也不容易，所以想着及时止损，早点把公司转让出去。”
Maggie 无动于衷，问说：“收购合同都谈好了是吧？”
伯父以为 Maggie 点了头，语气缓和了一些：“差不多了，隔壁县的一个企业，价格上很大方。到时我们一定会保证你和你妈妈的权益，这个你可以放心。”
Maggie 笑了一声：“大爷，您这算盘打得挺好啊。”
伯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Maggie 接着说道：“这几天我在医院没事干，研究了一下公司的财务报表。这几年亏损最严重的，好像就是您主管的业务口吧？”
伯父恼羞成怒，斥责道：“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不就成天在网上拍视频发照片吗？”几个堂兄弟也附和说她不懂事。
Maggie 轻笑说：“我在抖音有 100 多万粉丝，单条视频点赞量最高的时候也有 100 多万。你们对互联网流量可能没概念，那我这么说吧，现在一个大主播在网上直播带货，一晚上能卖出几千万，甚至几亿的都有，这活儿你们谁能干？”
伯父和堂兄弟哑口无言。
Maggie 又说：“另外，我想纠正您几个说法。首先，这个产业园是我爸白手起家创立起来的，各位都是公司开始赚钱之后才加入进来的吧？我爸这人重情重义，觉得自家吃肉，也要叫兄弟喝汤，当初他好心带着你们一起干，给了你们股份，就算你们让公司赔钱，他也没想过把你们踢出去。合伙人这称呼他说可以，但你们不行。公司卖不卖，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
其次，这些年我投了不少公司，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也没赔过，生意上的事，我懂的不比你们少。所以别把我当成只会拍照片的花瓶，也别搞出这种阵势吓唬我，这公司我爸是绝对控股，只要我不松口，公司谁也别想卖。
最后我想说，公司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不要遇到点困难就想着原地解散分行李。这几年我到处投资，认识了不少人。我对象是互联网公司的技术副总裁，现在他们公司已经在 D 轮融资，市值过亿。我俩在电商、互联网、商超、外贸口，都有说得上话的人脉，对公司发展绝对是有帮助的。另外我自己也创业过几次，管理经验丰富。
所以我提议，在我爸康复之前，我暂时担任公司代总裁兼董事长。如果各位信得过我，就跟着我继续干，咱们是一家人，钱的事都好说。如果有异议，随时可以退出，咱们谈好价格，我会回购你们的股份。”
大伯父听完 Maggie 一席话，气得嘴唇直哆嗦，当场就要退出，一个叔叔和两个堂哥也跟着退出了。好在还有几个人被她说动了，准备观望一下，看后续情况再做决定。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了下午两点。众人渐次离场，Maggie 长吁一口气，带着欧阳轶离开了产业园。
两人走在园区外的林荫道上，欧阳轶一脸敬佩，对 Maggie 夸赞说：“小涓，你可真厉害，我刚刚都被你震住了。”
Maggie 笑笑，说：“都是硬装出来的，这些年我投资没赚多少钱，开的公司也倒了，大佬也不认识几个。但这个产业园是我爸呕心沥血打拼出来的，这个时候我必须得站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他们毁了我爸的心血。”
“你有这种魄力，已经很厉害了。”欧阳轶由衷说道。
Maggie 没做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会儿，说：“铁柱，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暂时不会回北京了。”
欧阳轶没搭话，伸展了一下双臂，深深吸了口气：“小镇空气是好哈。”说完，又看向 Maggie：“我肺不好，这儿挺适合我的。”
Maggie 讶异地看着他：“你……”
欧阳轶笑说：“以后，我就在这里远程工作了，顺便帮女总裁打打下手。”
“可是你公司那边……”
欧阳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放心吧，于致远公司也没你说得那么牛，能不能融资还不一定呢。他还指着我帮他赚钱，不敢催我回去的。”
Maggie 呆望着他，眸光闪烁。
欧阳轶抱了抱她的肩膀，说：“我看你大爷和你那几个堂兄弟都不是善茬，万一他们来闹事，我留下来也多个帮手。我虽然不擅长打架，但还挺抗揍的。”
Maggie 揽着他的脖子，一跃跳到他身上，吸了吸鼻子，说：“怎么办，我现在好想跟你结婚。”
欧阳轶抱着她的腰，说：“等你先把公司做大做强再说吧，我们那边娶媳妇，新娘嫁妆可都挺多的。”
“你个大龄青年还想敲诈？说吧，想要多少钱？”
“怎么也得千儿八百吧。”
两人斗着嘴往汽车站走着，欧阳轶下意识地拉住了 Maggie 的手。Maggie 甩了甩两人的手，心里暖融融的。
过去十年，她每一天都想逃离自己的故乡和身份，结果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起点。
她三十岁了，人生被打回了原形，一切从头再来。她曾以为自己再也好不起来了，但只要他在身边，那些未知的事物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五十八章 榜一大哥的诚意
Maggie 走了以后，赵豫的网店陷入了一场不小的经济危机。
虽然上次的丑闻曝出后，Maggie 在第一时间跟网店撇清了关系，但双十二预售依然遭遇滑铁卢。
Maggie 心怀愧疚，立马给赵豫打了钱，希望多少能弥补些损失，帮助网店维持下去。但赵豫觉得，Maggie 近来回购叔伯和堂兄弟股份，现金流估计也空了，现在家里又正是用钱的时候，她不想让 Maggie 雪上加霜，所以还是把钱退了回去。
她骗 Maggie 说，她和胡一美的钱还够用，其实两人把所有存款都投了进去，还是难以为继。眼看工厂订单交付日要到了，尾款又是一笔不小的账单，后续的电商和品牌运营也是个无底洞。两人无奈之下，只能天天熬夜直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