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气哼哼地说：“我都说了，没那么严重，再着急也不差在那一个多月的时间，等你们高考完了我再去做手术，就这么说定了。”
江照忽然说：“明天就去学校请假，后天住院，马上根据医院的安排做手术，做完手术好好休养，说不定还来得及看着我们参加高考。”
江黎黎被江照管惯了，特别熟悉他这种语气，通常他这么说话的时候，就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做到不可了。
张老师“哼”了一声：“我不同意。”
“学校知道我的能力的，我可以考到全省状元，也可以在填满整张卷子的情况下考出零分。”江照笃定地说。
考不好很容易，但要在填满整张卷子的情况下考出零分，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这说明了他知道所有的正确答案，才有可能在规避了所有正确答案的情况下考出零分。
反正这话江黎黎是绝对不敢说的。
但江照敢说，他有这个自信。
张老师狐疑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拖延一天不去医院，我就考出一门零分，两天就两门，五天之后，今年高考咱们宁澜一中就会出现一个考出全零分的天才了。”
“你是想要气死我吗？”张老师气得拍桌子。
张师母连忙过来给他拍着胸口顺气：“别生气别生气，你这个病啊，就是气出来的。”
张老师手都发抖了：“我能不气吗？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他竟然敢用自己的前途来威胁我！”
“什么威胁不威胁的，人孩子这也是为了你好。”
“可我是班主任，是高三的班主任，我这个时候走了，剩下的几十个孩子怎么办？”
“张老师，说句不好听的，这地球少了哪一个人都能照常运转，难道说你不在，我们班几十个人就都不能参加高考，不能考上大学了吗？说实在的，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能不能考上大学，考得上什么大学，基本上都已经算是定下来了，您实在是不必再这么操心，就算您不在，我们也一定能好好地坚持完最后的这段时间的。”
“这眼看就要填志愿了……”
“填志愿也不是问题，这么多次模拟考下来，大家对自己的成绩也都心中有数了，真正想要填什么，也是学生和家长自己需要考虑的事。”
“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
江照还想要说什么，张师母拦住了他：“算了算了，先别说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好好劝劝他。”
“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真的要好好考虑清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健康这个基础，做其他的任何事才有意义。”
江黎黎连忙补充：“对对对，就好比数字来说，健康就是前面的这个1，如果没有了这个1，后面就算有再多的0也是没有用的。”
张老师不耐烦地挥手赶他们走：“行了，赶紧走吧，小小年纪罗里吧嗦的，我是老师还是你们是老师！”
江黎黎跟在江照的身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江照，你有没有觉得，大人有时候啊，真的是很固执的，要是我的话，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肯定什么也不管，先去治病再说，有什么能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可是大人们呢，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好像什么事都比健康重要似的。”
“所以你以后也千万不要做这样一个让人担心的大人。”
“肯定不会的呀，那你说张老师他到底会不会答应去做手术啊？”
“我也不知道。”江照说。
江黎黎这一年来已经习惯了把江照当主心骨，连他都说不知道的话，那就真的有点悬了：“啊，那怎么办啊，要不我们去找一下校长？让校长命令他去吧！”
“我看行，走吧，去找校长。”
“真的找啊，我就随口说说的。”
“反正什么办法都试一下呗！”
校长其实也很头疼，这么个节骨眼儿上毕业班忽然少了一个班主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的人来代替，确实是有些为难。
不过还是教师的身体健康重要，校长拍板，把压力给到二班的班主任，让她暂且兼管三班。
至于张老师，就只管安心地去住院治病吧！
反正二班的班主任原本就是三班的英语老师，跟大家也是很熟的。
二班班主任回到家里把校长给骂了一顿，但第二天回到学校，还是精神抖擞地去三班宣布了这个消息。
她正说着呢，张老师抱着教案就来了，见她居然敢趁自己不注意篡权，气得跟二班班主任吵了一架。
二班班主任那个委屈啊，你以为我想多管一个班吗？还不是你老张的身体自己不争气。
“谁说的？谁说我要住院了？我好着呢，我……”
“老张！”校长背着手过来了，“现在三班已经被王老师接管了，你，你，”他随手点了两个学生，其中一个就是江照，“把你们张老师押送到医院去。”
江照走到张老师面前，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张老师，您看您是自己走呢，还是我们帮您走？”
张老师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你，你，好，算你厉害，我自己走！”
走了几步忽然回头，指着班上的学生说：“你们都给我好好复习，好好考试，不许被影响了，也不许组织捐款或者来看我，听到没有！”
有几个比较心软的女生眼睛都红了。
忽然大家都站了起来，对着张老师的背影，齐声高喊：“张老师，我们等你回来！”
张老师没有回头，只抬起手，朝身后挥了挥，却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抹了抹眼角。
在医院做完检查，等着做手术的时候，张老师还是放心不下班里的学生填志愿的事，喊了妻子过来：“快给我找点纸笔。”
张师母气呼呼地看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消停，要来干嘛？”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我写点东西，等做完手术，可就没有力气写了。”
张师母气归气，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找来了纸笔：“要写什么，你说，我来写。”
于是张老师就说了班上每一个同学的优缺点，预计的高考成绩和合适的报考建议，他没有翻看任何资料，所有的东西，全都在他的脑子里。
带了三年的学生，不管是优等生还是差生，他都一视同仁，所有人的情况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全都放在了心上。
这些本来是要在填报志愿的家长会上跟家长们说的。
这个时候的高考制度，还是在高考之前报志愿的。
所以必须要根据上一年各个大学的录取分数线，以及学生们数次模拟考的成绩来填报志愿，不确定性很大，所以必须要十分谨慎。
他原本是打算跟每一个同学的家长都好好商量一下的。
可惜形势不由人，竟然没法做到了。
就算王老师暂代了他班主任的工作，但王老师毕竟对三班的同学不如他了解，所以张老师现在只能把这些情况都让张师母帮忙写了下来，到时候请王老师帮忙跟家长们沟通了。
张师母一边写一边叹气：“你这个老头子啊，真是天生操心的命，把这些学生们啊，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啊！”
黎美琴虽然不是张老师的主治医生，但对他的情况也十分关心，只要一有空，就过来探问一下。
这会儿又过来了：“张老师啊？感觉怎么样？不用紧张，您的主刀医生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肝胆外科主任，他给您做手术啊，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好地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第149章
张老师倒是不关心这个, 他抓住黎美琴：“黎医生啊，江黎黎马上就要报志愿了，你们想好要给她报什么了吗？”
“呃, 这个……”还别说，这个她还真没好好想过。
对江黎黎这孩子, 他们最开始的期待呢, 是能够顺利高中毕业就好，实在不行花钱让她上个大专, 或者是专门的职业技术学校, 学一门技术, 将来能够养活自己就行。
后来认识了江照之后, 慢慢开始愿意学习了，他们就开始期待说不定能考上个正经的大专了。
再后来，江黎黎的成绩出乎意料地越来越好，开始可以展望本科了。
前些日子，江黎黎回家得意地说, 以她现在的成绩, 考到首都的重点大学那是妥妥的。
江广亮一高兴, 拍着胸口说, 如果她真能考上首都的大学，家里就给她在北京买套房子！
一家人都沉浸在首都重点大学的喜悦中, 根本无暇分神去考虑，到底要考个什么专业。
张老师一看黎美琴这个样子, 就知道还没有开始考虑这个的。
他不满地瞪着他：“黎医生, 这我可就要说说你了, 高考志愿的填报，那可是关系到孩子一辈子的前途, 怎么能不好好考虑呢。”
“呃，这个，我们主要是要看孩子喜欢，她想要报考什么专业我们都支持的。”
张老师依旧是一副极不赞成的表情：“孩子自己的兴趣固然重要，但填报高考志愿需要考虑的方面很多，可不仅仅是一个喜欢就可以的，孩子的人生阅历、社会经验都不足，哪里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决定将来一生要走的道路？我们做老师家长的，就是要为孩子起到这个把关的作用。”
黎美琴一脸受教的样子：“是是是，张老师您说得对，是我们考虑太不周到了，不知道对我们家黎黎这个高考志愿，您有什么好建议呢？”
张老师这才满意：“这就对了嘛，咱们黎黎啊，看似大大咧咧，可实际上她做事情很有毅力，有一股不怕困难，迎难而上的拼搏精神……”
每个学生，在张老师的心里都有一个小本本，听着张老师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江黎黎的各项优缺点，黎美琴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江黎黎的亲妈，怎么对她的了解还没有张老师多呢！
“黎黎的这个心理素质啊，那是哪怕考场里发生火灾，都能好好地发挥出她应有的水平的人。”张老师说。
“那不能吧！”黎美琴有些不信，“要是考场里真的发生了火灾，我看啊，她是第一个冲上去看热闹的人。”
“不不不，她虽然爱凑热闹，但也绝对分得清楚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之你们放一百个心，她这个高考肯定不会出岔子的，以我的估计，她这个成绩，A大确实是能够拼一拼的，太热门的专业可能有点悬，你们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跟她本人的兴趣结合起来，能上A大那是最好的，毕竟是简历上响当当的招牌。”
“好的好的，谢谢张老师，您有心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地跟黎黎她爸还有江黎黎好好商量一下，张老师您也一定要放宽心，做完手术好好休养，不用牵挂这群小崽子们。”
当天晚上，江黎黎一回到家，就被黎美琴一本正经地叫了过去：“黎黎，过来，咱们聊聊。”
再一看，爸妈两人都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地瞪着她呢！
江黎黎吓了一跳，连忙仔细回忆自己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没有啊，她这几天不都在乖乖地上学吗？啥也没干啊！
“这，这又是怎么了？”
她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挑选了一个容易逃跑的位置，四肢肌肉缩紧，随时准备着逃命。
“黎黎啊，我们来说说你填志愿的事。”
“咳，这事儿啊！”江黎黎彻底放松下来，“正好，今天学校发了一本全国大学招生目录，让我们照着这上面的学校和专业去选呢！”
江黎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目录，放在桌面上。
黎美琴拿起目录，却先不去翻看，而是看着她：“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江照和婷婷都是准备要考A大的，那我也考A大吧！”
“就因为这个？”
“啊，到时候又可以跟他们一起上学，多好啊！其实啊，我以前也想过，他们成绩那么好，我肯定没有办法跟他们上同一所大学的，没想到老师居然说我也有可能考得上，爸妈，我要是真的能考得上，你们也像隔壁的陆文涛哥哥一样，给我办个升学宴吧，多给你们长面子啊！”
“这些以后再说，你有这个志气很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想考什么专业？”
“这个……，婷婷她说以后做什么工作最挣钱，她就学什么，听说金融行业是很挣钱的，她想考金融专业，然后江照呢，他想学编程，他说在未来几十年里，计算机编程这个行业大有可为，不但个人发展前景很好，也能为国家的科技进步做出很大的贡献。”
“那你呢？”
“我啊？金融的话要学数学，好难啊，至于编程，那就更难了。”江黎黎苦恼地说。
黎美琴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我问你自己喜欢什么专业，你学他们干什么？那是他们的未来，不是你的。”
“那我也不知道呀！老师说如果我想上A大的话，最好不要选太热门的专业，会比较稳妥些，可是又要考虑将来好不好就业，我还希望课程不要太难学，将来工作也不要太辛苦的，哎呀，好难选呀！”
“黎黎，你觉得你小时候跟着舅舅练武术，难吗？辛苦吗？”
“不难呀，别人觉得很难的动作，我看一遍就能学会，舅舅说我这叫做天赋！至于辛不辛苦嘛，这不好说，苦是挺苦的，但因为自己喜欢练的，就算苦那也能苦中作乐。”
“所以你刚才说的怕难啊，辛苦啊，那都是相对的，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就不会觉得苦和累，所以你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些外在的事情，而是你究竟喜欢什么专业，将来想要从事什么工作。”
江广亮也说：“还有，能不能挣钱也不重要，你爸妈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也不敢说能养你一辈子，但最起码将来不用你养活，你只要考虑自己就好了。”
“那……”江黎黎犹豫着说，“如果我想学武术呢？是你们让我说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啊，我就喜欢武术啊！”
黎美琴愣了愣，转向江广亮：“大学里有这个专业吗？”
江广亮：“看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上过大学。”
“那看看。”两人一齐翻开了大学招生目录。
先在A大的招生专业里面查找了一通。
“没有啊！”
“对呀，A大没有武术专业啊！”
“那体育大学有吧，这武术是不是应该归属于体育的范围？”
“这里有个体育大学！”
“快看看！”
江黎黎也好奇地凑过去：“咦，难道还真的有吗？”
“真的有！”江广亮一拍大腿，看这儿，“武术与民族传统体育专业。”
黎美琴也激动起来：“快看看报考条件。”
“要参加全国统一的高考，还有学校组织的专项考试，这个分数线对咱们黎黎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专项考试肯定也不是问题，咱们黎黎还有全国性武术比赛冠军的荣誉，这些肯定也都是加分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