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资本家!”西弗勒斯快速地吃完了雪糕,愉快地拍了拍手说。蕾娜扁扁嘴:“那你把雪糕吐出来。”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啊?”我拉住要去扣西弗勒斯嗓子眼的蕾娜,问道。她亲密地搂着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我们可以一起挣他们的钱,你打我几下没关系的,”她的脸突然凑近了,手圈在我的耳边小声说,“因为我和你最要好。”
她解释完,继续去和西弗勒斯吵架了。我慢慢地跟着他们走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的怪胎朋友,蕾娜・采尼就是拥有这样的超能力。她用自己独特的逻辑解释着这个世界,并像一颗行星一样,把周围的其它卫星也拖入她的轨道。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她趴在我的耳边说完,我转过头去,看到她圆圆的大眼睛那样高兴地看着我。她天真且依赖的神色是那样真诚,我低着头,慢慢地想着:虽然她有时候很烦人,但是她是个天才。
她可以让所有枯燥的事情都变得有趣起来,她能轻松地化解每一场挑战,她能愉快地忘记失败与仇恨,她能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的身上,她能让所有人都爱她,这就是我的天才女友,蕾娜・采尼。
这个事实令我感到挫败,甚至我在和她比较的这件事也令我感到挫败。我的理智告诉我不应该这样比较,应该像所有以前的朋友一样,只管温和地拉着他们的手,不管他们是好还是不好。但是事实上,这样的事实却又忍不住让我激动,就像马上要参加一场长途的马拉松一样。
我看着她嘻嘻哈哈的背影,暗暗较着劲说:我可不会被你落下。
我就这样开始了一场只有自己知道的比赛。霍格沃兹的每一个学生都知道我们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们也是势均力敌的对手。她在魔咒课上大出风头,我也在魔药课上名列前茅;她加入了魁地奇球队,我代表格兰芬多参加了辩论队……但是这些并不令我满足,因为我知道,蕾娜真正可怕的天赋不在于此。
我不能确定她是否知道这场比拼。有时候我认为她知道,因为她建立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小社团,并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进去;有时候她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任性地挑拣着周围人供奉的喜爱和敬仰,随心所欲地行动着,没有人能琢磨清她的想法,甚至包括我……
――阿加莎・斯基特《莉莉的日记》
我不是莉莉・伊万斯,而是阿加莎・斯基特。
很抱歉,我只能以这样的奇怪方式来纪念你,因为事实上,我甚至算不上你的什么人。来听听这个,“阿加莎・斯基特最新畅销回忆录小说《莉莉的日记》,本报专访哈利・波特”。
救世主的态度很含糊,他似乎对一个姓斯基特的人天然地抱有敌意,但同时,这些精巧的小故事让他误以为我也是他母亲的朋友。但这些只是一个骗局。我从来就不是那些光彩夺目的女孩子中的一员。
接下来才是我的故事,请你听好。
在我小的时候,我的姐姐这样对我说:“你的文字也是结巴的。”
是这样的,出身于记者世家,我却缺乏表达的能力。我的心里有优美的散文,有锐利的批判,但这些美丽的浮光掠影只能存在于我的脑海,当我想伸手触摸,就会烟消云散。我的思想被我的表达锁住了。
啊,接下来我要和你说一件你可能忘记的事情。其实我们可以算作邻居,我也住在奇切斯特市。我们很早就见面了,在进入霍格沃兹之前,在你在火车上结识莉莉之前。那天我又一次因为贫瘠的表达能力伤心,跑到了另一条街道上,在那里,几个混混挡住了我,同时被拦住的还有另一个小孩,也就是你。就像书里写的一样,他们恶劣地测试着人性的善恶,而你跳了出来,既像英雄又像无赖地带领我脱离了困境。你也确实敲到了一些钱,但可能因为我不是你的朋友,你没有拉着我的手去买雪糕,而是丢了一半钱给我后就骑着车跑掉了。当时的我被吓得眼泪汪汪,生怕他们继续找我麻烦,只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你后面。你从商店出来,看到了我,好心地问了一句:“跟着我干什么?”
我结结巴巴地试图描述我可能的险境,我敢打赌,那一长段词不达意、时不时被抽泣打断的话并不容易理解。但你懂了。我至今都会想起你高高地站在商店的台阶上,明亮的黑眼睛狡猾地转动着:“你把那些钱给我,我送你回家。”
是的,你早就忘了,那天你骑着那辆小自行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然后拿了钱扬长而去。你帮助过的人有那么多,而我只是其中一个。
但很不幸,我记住了你,并十分惊喜地在霍格沃兹见到了你。分院仪式上,我和你打招呼,但你没听到,而是专注地看着台上的分院帽。
唉,你总是那么夸张,那么吸引眼球,好像所有人都喜欢你。
我很难过,也很不服气,暗暗地和你较着劲。但我也不得不耻辱地承认,我总是习惯于在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时对自己说:“想想吧,她会怎么做?”
这个方法很有用,我渐渐地学会了表达自己。但我总会感到痛苦和羞辱,因为我单方面地依赖于你。你的身边总有那么多人,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魁地奇球场、舞会,你好像总是主角。
后来你一声没吭,离开了学校,去成为一个更伟大的人了。而我呢?也许也在变好。我学着你,像你一样任性,像你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像你一样耍无赖,像你一样嘻嘻哈哈。我进入了魔法部,获得了不错的成绩,结了婚,生了一个孩子,又离了婚。我们都很普通。
某一天我像往常一样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卷宗的时候,你又一次冒了出来,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了办公室。说到这里,我要再次向你道歉,我的调查一定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
你终于记住我的名字了,采尼女士。后来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就不必重提了。你似乎更加了不起了,我也捎带着做了一些了不起的事。
但我从来都不算是你的朋友,甚至我在报纸上才知道了你已经去世了。是啊,你又先走一步了,我还是赶不上你。
我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承认我的失败了。我承认,你赢了,我嫉妒你,就像我渴望成为你;我恨你,就像我爱你。你赢了,因为你自私、虚荣、爱耍小聪明、无理取闹,好像全世界都以你为中心。
但世界确实以你为中心。
请原谅我撒谎、嫁接故事、以我偏执而狭隘的情感去揣度你们的友谊,我想成为你的朋友,你最亲密的朋友。
这里太冷了,你的墓碑设计得不太好看,我不喜欢。我要走了。
我可以叫你朋友吗?
再见了,我的天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