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兹,格兰芬多男生宿舍。“掠夺者”紧张地围着那个小瓶子坐着。它里面盛着淡蓝色的液体,似乎还有雾气萦绕在上面。
“是迷情剂。莱姆斯,她做得出来。”詹姆信誓旦旦地说,西里斯和彼得起哄地叫嚷起来:“噢――”
莱姆斯从盒子里捡出一张小纸片:圣诞快乐。在黑暗的地方效果会好一点。――L・C
“完了,莱姆斯。她疯狂地迷恋你。”西里斯揶揄道。
莱姆斯摇了摇头:“我认为不是。我要打开看看,”他从床上跳下去,拉住了厚厚的窗帘,宿舍里立刻变得像夜晚一样。“那我打开了。”莱姆斯看着伙伴们期待的目光,拔掉了塞子。
淡蓝色的液体开始挥发,烟雾慢慢上升,从瓶子里一直升到天花板。在他们或惊讶或困惑的注视下,烟雾在天花板附近凝成一轮皎洁的圆月,其他烟雾向四面八方蔓延,深蓝色的云朵,黑黢黢的密林,闪着银光的湖面……
“这是霍格沃兹吗?”彼得小声地问。
是的,是霍格沃兹,满月时的霍格沃兹。莱姆斯可以闻到带着凉意的草叶气味,有些苦味。银白色的月亮宁静地悬浮在空气中,带着一圈圈淡淡的光晕。起风了,波光粼粼的湖面在詹姆的被子上搅乱了月亮的倒影,好像真的有风掠过禁林,黑湖,草地,一直吹到城堡里。莱姆斯正视着月亮,心里没有不安,没有害怕,更没有暴怒的,不属于他的动物本能。他好像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在上完课回来的路上,抬头正好看到了月亮。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月亮自己回到了瓶子里。詹姆惊奇地摇了摇那个普通的玻璃瓶子:“奇妙,太奇妙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和冥想盆差不多,好用心的礼物。”西里斯躺在床上,翘着腿,扔着一只网球玩。网球砸到墙上,发出空洞的“砰砰”声。男孩子们都沉默了,似乎在回想刚刚的美景。
“说实话,要是她不在斯莱特林的话,就可以算得上是个可爱的女孩了。”西里斯惋惜地说。“她可比你那些追求者都漂亮多了。”詹姆冲西里斯打趣说。“是的,前两天比利和我说,他觉得采尼是四年级最漂亮的女孩子。”彼得尖声细气地补充说。西里斯来了精神,坏心眼地问彼得:“那和伊万斯比起来怎么样呢?”
詹姆扑过去打他,两个人嬉笑着扭打在一起。莱姆斯没有和他们闹,他仔细地把那个瓶子包起来,小心地放进箱子里。
第6章 家
一位女士站在国王十字车站站台附近,她穿着黑色长裙,扣子一丝不苟地紧紧系着,高昂着头颅,望着拥挤着冲出站台的孩子们。一个黑头发的男孩子低着头走到她身边,那位女士垂眸扫了他一眼,问道:“他呢?”
雷古勒斯・布莱克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温顺地站在自己母亲身边。布莱克夫人紧紧抿着嘴,以一种清高的表情忍耐着车站的喧闹和拥挤,等着自己的大儿子出来。
过了很久,车站的人渐渐变少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还在等。一伙年轻的学生嘻嘻哈哈地从检票口跑了出来。
“快把我的箱子还给我,波特!”莉莉愤怒地想从詹姆的手中把自己的箱子夺过来,詹姆灵巧地避开了,恳求地说:“嘿,伊万斯,让我发挥一下绅士精神吧。”“你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抢劫犯,而不是绅士,”西里斯・布莱克嘲笑地说,把自己手里的箱子递给蕾娜,“给你,不用谢。一定要给莱姆斯写信噢。”一旁的彼得・佩迪鲁附和地笑了起来,莱姆斯耳朵红了,小声抗议道:“这不是强迫的。”
西里斯看到站台上那个黑色的身影,突然愣住了,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我拿好了,你放手吧。”蕾娜拽了拽箱子的提手,西里斯还是紧紧攥着它,蕾娜只能无奈地出声提醒。
“噢?好吧,”西里斯回过神,把箱子交给了蕾娜,突然拍了拍蕾娜的肩膀,大声笑着说:“也可以给我写。”
蕾娜挑起眉毛,还没来得及提出疑问,就看到了面前的黑影。
“你,把扣子扣好。”布莱克夫人冷冷地命令道,西里斯满不在乎地把衬衫领口随意地拢了拢,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的母亲。布莱克夫人眼神冰冷地审视着蕾娜上衣滑稽的印花和宽松得夸张的裤子。蕾娜在她强势的威严下退缩了,她小声地和西里斯道别:“呃……好吧,再见。”
“怎么现在才出来?”一只胳膊揽住了蕾娜的肩。采尼先生皱着眉,好像没有看到布莱克夫人。蕾娜如获大赦,松了口气,对父亲说:“没事,我们走吧。”
“我说这是谁的孩子呢,原来是你,采尼,”布莱克夫人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傲慢,充满了恶意,“麻瓜们流行用桌布做衣服吗?你的孩子怎么穿成这样?”
“我的孩子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她足够大了,不需要我追在身后求她把扣子系上。”采尼先生礼貌地点点头,拉着蕾娜要走。西里斯大笑起来,布莱克夫人高高的颧骨上燃起了愤怒的红斑,她尖酸地喊:“是吗?希望以后你的女儿能自立一点,不要连个箱子都要让男同学拎。”蕾娜急忙辩解道:“不是的……”西里斯打断了她的话,夸张地朝她招招手,大声说:“这是我的荣幸。”
布莱克夫人抓着雷古勒斯的肩膀的手猛地攥紧了,她怒视着西里斯,似乎想把小儿子狠狠地甩到大儿子脸上去。
采尼先生冷淡地说:“你儿子很乐意嘛,布莱克。”他不再理会布莱克夫人,径直带着蕾娜来到他的机车前。他拿出一个头盔扣在蕾娜脑袋上,自己也戴好头盔,跨上机车,拧动了把手,
机车引擎轰鸣着走了。西里斯放浪地吹了声口哨:“酷毙了。”
布莱克夫人恶狠狠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回家!”
快餐店门口,采尼先生停下了车,让女儿去买一份喜欢的套餐。
“她真的很可怕,比我小学时的女校长还要可怕。多加腌黄瓜,谢谢。”蕾娜眼巴巴地看着出餐窗口,和父亲埋怨道。
“确实是这样的。我很惊讶她居然记得我的名字,毕竟上学的时候,我的名字好像叫‘恶臭的泥巴种’来着。”采尼先生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回忆着。“真讨厌,你没有揍她吗?”蕾娜愤愤不平地嚷了起来。“事实上,我并没有以这个称呼为耻,他们反而吓坏了,”采尼先生笑了起来,“那个男孩是沃尔布加的儿子吗?”蕾娜撇撇嘴说:“他在格兰芬多,没有他妈妈那么坏,但也挺招人烦的。”
“谢天谢地,他看起来是个健康的孩子。沃尔布加嫁给了她的堂弟,就为了纯洁的血统。”采尼先生愤慨地摇晃着脑袋,表示对于这种行为的严重不满。蕾娜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纸袋,跳上摩托车的后座:“可怕的贵族们,我猜他们出门还要乘马车吧。走吧。”采尼先生回头看看鼓鼓囊囊的纸袋,不安地嘟囔:“别告诉妈妈我给你买了这个,她和她的大餐会难过的。”
格里莫广场12号,布莱克家族的祖宅。粗糙的石头墙壁上燃着汽灯,但厨房还是很昏暗。长长的实木长桌上铺着做工精美的墨绿色桌布,蛇型的银制烛台底部印着布莱克家族的标志,精致的瓷盘里摆满了美味佳肴。沃尔布加・布莱克脊背挺直坐在椅子上,乌木椅子上的缎面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发白发亮,但依旧气派。
西里斯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厨房,他的脸上笼罩着阴霾。“希望你认识到了错误,”沃尔布加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坐下吧。”
西里斯故意用力地拖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雷古勒斯看了他一眼,被他狠狠地瞪回去了。餐桌上只有刀叉碰撞的声音,西里斯用力地切着羊排,沉默的氛围中,他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想念霍格沃兹了。沃尔布加优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她看起来心情好一点了,向一旁服侍的家养小精灵吩咐道:“去给他们两个再加些菜,家里的菜肯定比学校的好。”
雷古勒斯冲母亲笑了笑,西里斯则低头吃饭,没有一点反应。沃尔布加和颜悦色地问:“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呢?”雷古勒斯刚要开口,沃尔布加就打断说:“不,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再说吧。”
她又说:“可惜马尔福和纳西莎的婚礼你们没有参加,你们收到相片了吗?很华丽,”她看着西里斯随意的吃相,皱了皱眉,“……也很优雅。”
“收到了。我还给他们寄去了礼物……”雷古勒斯兴致勃勃地说。“你怎么了?不回答母亲的问话,我们是这样教你的吗?”沃尔加布又一次打断了雷古勒斯,皱着眉质问西里斯。
“他想说,为什么不让他说完呢?”西里斯嘲讽地朝雷古勒斯点点头。沃尔布加一下子又火了,她咄咄逼人地嚷着:“你还在置气是吗?你觉得我不应该惩罚你吗?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连泥巴种采尼的女儿都敢和布莱克家族的人拉拉扯扯!”
“她是斯莱特林的,而且她的母亲是纯血。”雷古勒斯试图让母亲平静下来。沃尔布加看着大儿子脸上无所谓的表情,猛地灌了一口水,总算冷静了一点,但还是忿忿地说:“纯血和泥巴种!这些蠢货不知道在想什么。”西里斯面无表情,匆匆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离开了餐桌。“你要去哪儿?谁允许你离开餐桌了,”沃尔布加叫住他,对家养小精灵扬了扬头,“把这些吃完才能离开。”
西里斯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已经吃饱了,要去继续跪着忏悔了。”沃尔布加厉声训斥道:“不行,必须吃。你需要更加强壮――作为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
西里斯不情不愿地重新坐了下来。他看着盘子里满满的东西,发黄的豌豆,粘乎乎的烤土豆,还有一条瞪着他的鱼,他感觉自己要吐出来了。
莉莉埋头于书籍,蕾娜坐在一旁的秋千上无聊地荡来荡去,她故意把秋千危险地晃动起来,吸引莉莉的注意力。莉莉抬头看了一眼蕾娜,有些烦躁地劝说:“你来和我一起看看书吧,下学期要考试了。”
蕾娜皱起眉毛,嘟囔着:“可是现在是假期,我搞不懂你着急什么。”
莉莉又重新扎进课本里,淡淡地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蕾娜继续念叨着:“你成绩明明那么好,没必要那么焦虑。”
莉莉放下了书,她严肃地看着蕾娜:“亲爱的,你不是麻瓜出身,不会知道的,”她的目光似乎越过了蕾娜,盯着高远的蓝天,“有许多人叫我‘泥巴种’,他们时时刻刻紧盯着我呢,一旦我出点什么错,他们就会说,‘看,我说什么来着,泥巴种就是泥巴种’。”
蕾娜担忧地看着莉莉:“他们是一堆蠢货,别理他们。”“不,有的人很聪明,也很友善,”莉莉有些痛苦地说,“还记得斯拉格霍恩教授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吗?他惊讶于我的出身,还有与出身不相匹配的才能。”“他是个糊涂的小老头,我觉得他没有恶意的。”蕾娜拉着莉莉的手,不安地劝说着。
“他当然没有恶意,”莉莉有些疲惫地笑了,“有恶意的人我可以教训他们,但是对于这些友善的人,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她深红色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明亮的绿眼睛快速地眨着:“我已经拒绝当一个麻瓜,不能再放弃魔法了。爸爸妈妈认为我很了不起,还有那些朋友们,我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你为什么要管他们呢?在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人之前,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蕾娜温柔地说。莉莉苦涩地笑了:“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蕾娜难受地搂住朋友单薄的肩膀。“不会的,蕾娜。你在为魔法平等社团工作的时候会累吗?我其实是开心的。那些受歧视的人需要一个完美的偶像,一个童话,我会做到的,”莉莉把脑袋靠在蕾娜的肩膀上,轻轻地说,“虽然有时候确实很累。”
“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得把它走好。做一个优秀的学生,将来或许当一个出色的傲罗……”莉莉喃喃说,“不需要因为出身而降低标准,也不需要其他人的示好来证明自己。”
蕾娜本来沉浸在莉莉宏大的理想中,突然惊醒了:“示好?你不会在说波特吧?”莉莉脸有些红,气急败坏地辩解:“不是具体指某个人!”蕾娜怀疑地看了她一眼,小声说:“好吧。你不喜欢他吗?”
“我不可能喜欢一个自大狂,狂妄到认为全世界都围着他转,被他看上的女孩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他。”莉莉矢口否认。“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蕾娜有些好奇地问。莉莉思索了一会,慢慢地说:“不知道,反正我讨厌那种灰姑娘式的爱情故事。”“也许你喜欢《美女与野兽》那种,用爱来改变一切。”蕾娜笑嘻嘻地说。
莉莉疑惑地看着蕾娜神秘的笑容,有些犹豫地试探着:“你是在暗示你和莱姆斯吗?波特他们老是这样说。”蕾娜愤怒地跳了起来:“不是!波特空空的大脑袋里除了谈恋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莉莉笑了起来,又把绿眼睛探询地贴近蕾娜:“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男孩呢?”“不知道。我曾经挺喜欢安布鲁修・弗鲁姆的,但他后来不再生产可乐味的棒糖羽毛笔了,我就不喜欢他了。”蕾娜面无表情地说。
蕾娜坐在秋千上,漫无目的地思索着。莉莉的父母很优秀,所以她才会有这么伟大的想法;西弗勒斯的麻瓜父亲经常发脾气,所以他更喜欢魔法;布莱克的妈妈很傲慢,所以布莱克也很傲慢。蕾娜这样想着,那我的家呢?
蕾娜小时候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父亲的外祖父,那个从中国远渡重洋的冒险家说的。他在年老之后,总会一遍又一遍地讲他的老故事。山东的土地如何的丰沃,但农民却总是没有饭吃,在听到招劳工的消息后,这个不愿再饿肚子的莽撞年轻人用全身的积蓄换来了上船的机会,因为他听说这是顿顿管饭的美差。他不会说英语,在拥挤肮脏的船舱里远离了家乡。经历了可怕的战争,他奇迹般地在英国站稳了脚跟,娶妻生子。他总会满足地乐呵呵说:“每天都有面包可以吃,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肖恩・采尼有四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他和那个老人一样快乐,但更加离经叛道。在取得12个“O”和同学们的尊重后,他提前离开了霍格沃兹,用自己的方法参加了麻瓜高中的结业考试,并进入了伦敦大学学院,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学习魔法有些“腻了”。结束大学学习后,他自作主张地跑到了香港,他在一家赌场洗盘子的时候遇到了他后来的妻子――陈莲。
陈莲出身于纯血魔法世家,但她的家族曾经很贫穷,只能靠“跳大神”来糊口,也就是帮麻瓜们解决一些魔法问题。陈莲的父亲是个脑子灵光的人,他开了一家赌场,麻瓜们心甘情愿地来送钱,却总是以为运气不好。陈莲恨这个赌场――她认为这是“寄生在麻瓜身上的吸血虫”,而且她的母亲和兄弟姐妹都因为赌场死去了。这桩生意收益很大,他们有不少仇家――但她爱她的父亲,在父亲遇到危险时,陈莲女士总是会提着魔杖去和那些人决斗。1961年,她最后一个小妹妹的尸体被扔在了家门口,而她年仅一岁的女儿也被下了诅咒。陈莲彻底和父亲决裂了,她和丈夫带着女儿远离了赌场,去做本分的生意了。
据说蕾娜小的时候被绑架了几次,房子也被烧过几回,但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只模糊地记得一些惴惴不安的等待。但在她上了幼儿园之后,经常会有小孩把她的书包扔地上踩,蕾娜也会把那些人的东西扔地上,跺几脚,朝上面吐口水。她很瘦小,但因为经常偷偷去找外公,在赌场学会了不少骂人话。所以当那对年轻的夫妻的运输公司终于走上正轨,有更多的时间陪着女儿时,他们震惊而愧疚地发现蕾娜成了一个野孩子。接下来,他们开始给她灌输得体的礼节和丰富的学识。蕾娜如愿变得干净有礼,但有时候被逼急了,还是会粗鲁地骂人,脸上也偶尔会露出狡猾又野蛮的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