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夏陪柴妍去她的办公室穿衣服，办公室暖气足，突然的温暖让柴妍没忍住打了几个喷嚏。
“你的亲祖母对你是真好。”柴妍正在套裤子，听言也是点点头，她身上的外套还是临走老人家递过来的。换好衣服柴妍没敢多待，立马又去守在了手术室门外。
第四十四章 有事承洲没事李承洲
医院走廊过于阴冷，怕两位老人家受不住，高天昀和柴妍把老人家扶去旁边的空病房休息。时间的流逝，柴妍心里越没底，脑海里却不由浮现梦里和沈玫芸一模一样的玫兰大人满身是血的样子。
头有点晕，柴妍把头靠在了后面冰凉的墙壁。叶初夏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柴妍靠过来。柴妍笑了笑靠了过去，一行人还在等着。
手术室灯灭了，柴妍立马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医生打开了门，看着面前人期待的眼神，在手术室门口见多了这种情形，还是不忍开口。
“患者自己要求终止手术，我们只做了简单的急救措施。老人家还在里面等着你们。”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医生带着手术室其他医护人员对等在门外的家人鞠了一躬，离开了手术室。
柴妍第一个冲进了手术室，病床上的老太太插着供氧设备，眼睛转过来看着她。手术室里太安静只有仪器的声音，在这里一不小心就有生命流逝。柴妍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姥姥，我来了。”柴妍蹲在手术台旁边，轻声叫着人。
想抬手抚摸柴妍的脸，却发现虚弱得根本提不起胳膊。柴妍看出老人家的意图，抓着老人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好好……保……护你妈。”沈玫芸刚好走进来听到老人家的话，突然泣不成声。柴妍点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照顾好……自己。”柴妍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带着鼻音重重嗯了一声。“我也是弥补……没想到……”后面的话柴妍听得不真切，没有心思想这些，柴妍一直在点头。
老人家应该是把想说的话和柴妍说完了，看向柴妍身后的沈玫芸。柴妍把位置让出来给沈玫芸，沈玫芸接过老人家的手轻轻握着。
“我梦到……你爸爸了，他跟我……说最对不起……你和……沈如。”老人家的话断断续续，被说起的沈如看向床上的亲娘，摇摇头。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从来没有。”沈玫芸摇着头，最一开始是恨过的，30多年的陪伴和养育不可能忘也不敢忘。
“孩……子，记得……好你妈。”这话不是对着柴妍说的，高天昀迎着老人家浑浊的眼神用嘴型说“好。”
没有再想交代的，老人家想给沈玫芸擦擦眼泪，手指刚挪到沈玫芸眼下就骤然落下。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床上的人永远地闭了眼。
沈如直接跪在床边嚎啕大哭，饶是沈玫芸坚强，肩膀也在剧烈地颤抖。
这是柴妍第二次经历生死离别，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木木地看了一眼手术室，走了出去。叶初夏看着柴妍如死水般的眼睛，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妍妍，妍妍，你看看我。”叶初夏知道柴妍明显不对劲，想把人叫回神。
柴妍僵硬地回头，用鼻腔发了一个嗯。叶初夏把人拉到椅子上坐着，搂着柴妍轻拍着她的背。
收到消息，医生过来把尸体转移到病床上，蒙上了白布。柴妍就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他们把盖了白布的尸体搬走，小姑娘的眼神死寂更显悲痛，医生也于心不忍，世界上没有他们更想救活病人。
柴妍的动作都是被人牵着完成的，像一具灵魂被抽离后的空壳。沈玫芸和沈如还在讨论老人家的尸体怎么处理，坐在一边安静的柴妍突然开口。
“回A市吧，好多人还没来得及告别，落叶归根吧。”
柴妍说得在理，沈玫芸和沈如点点头同意。回庄园收拾了东西还有老人家的遗物，叶初夏和沈家一行人带着老太太回了故土。
到了A市已经下午了，中午没人顾得上吃饭，还是高天昀去订了外卖强硬让人来吃。柴妍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索然无味。叶初夏在旁边盯着她，柴妍只好接着味同嚼蜡地咀嚼着，没人注意沈玫芸的脸已经如同白纸般。
吃完饭，沈玫芸联系了团队来家里布置了灵堂，叶初夏陪着柴妍去熟人的家里通知。一直忙到夜晚，柴妍回了家换了身白衣和沈玫芸沈如一起守灵。
高天昀刚开车把沈家二老送去酒店休息，老太太家里还有几个亲戚收到消息就赶过来了，沈玫芸让白钰都去安排好。
高天昀也换了身衣裳过去拍了拍柴妍，“妍妍你先去休息吃点饭，我来守灵，别把自己累倒了。”
柴妍点点头，这一天浑浑噩噩的，脑袋还像浆糊一样。叶初夏在柴妍的房间休息，柴妍推开房间门，叶初夏正在把饭放进保温盒，见人回来又拿出来。
李承洲是在深夜才收到柴妍的微信，“李先生不好意思，昨天冲动打伤了你，在这里再跟您郑重道歉。医药费我来报销，你把账单发给我吧。最近家里出了事，可能回消息不及时，希望您能见谅。”
李承洲默默问了顾清，何川俩人，除了前面称谓不同，后面可以说是完美的复制粘贴。
“是因为林知深不重要，作为他的狐朋狗友我们也就不重要吗？”李承洲还给自己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沈家发生什么事了？”顾清对复不复制无所谓，沈家出了事不可能圈子里没点风声。
“承洲去问问吧。”何川指使李承洲当炮灰。
“凭什么是我？有事承洲，没事李承洲。”李承洲早就看清了何川的嘴脸，以前傻，现在他可不傻了。
“我们不跟你抢当林知深儿子干爹。”何川很好拿捏李承洲。
“这可是你说的。”李承洲美美想到以后林知深儿子抱着他叫干爹，剩下两人眼巴巴看着。
打发李承洲去问，何川是觉得李承洲现在不好骗了，如今得想一点更高级的借口。林知深那种人怎么会给他儿子认干爹，何川给李承洲编造了一个美丽的梦。
顾清私信给何川发了一个赞的表情。
李承洲正准备回柴妍，顾清发了张截图，是柴妍刚发的朋友圈，只有一根简单的白色蜡烛的表情。
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李承洲犹豫了。“这我还要问吗？”
“沈家有人去世了？”何川问，一点消息也没有，剩下两人也是一脸懵。
第四十五章 爱是三万里里程的孤单
朋友圈发出，李野张一为一些人都过来问，柴妍吃完饭准备出去接着守灵，手机扔给叶初夏让她帮忙回。
“沈氏刚发的通告，第一季度新品发布会延期。我听我老爹说沈家有位老太太去世了，应该是沈董事长之前在A市的母亲。”
沈氏新品发布会就在这几天了，延期消息一出好多人去打探消息。李承洲立马从他没睡的老爹那得到了消息，李少消息很是灵通。
“林知深早上刚飞的M国，还跟他说吗？”何川不禁有点想说命运弄人，柴妍最脆弱的时候林知深刚走。
“要说，现在估计下飞机了，承洲你去吧。”这次换顾清吩咐李承洲。
“为什么又是我？”李承洲不服。
“我们不跟你抢当林知深儿子干爹，这消息还是你打听到的，我们不能跟你抢功劳。”同样的回答顾清原封不动送给李承洲。
何川:＋1
M国机场经过13小时的飞行，林知深眼睛也染上了疲色，M国现在是中午时分，林知深下午还要去公司谈合作。陈沉刚收到沈家的事准备开口，李承洲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什么事？”疲惫让林知深嗓音有些哑。
“你小媳妇出事了。”听到柴妍出事，林知深握手机的力度都加大几分。
疲惫一扫而空，林知深焦急问“出什么事了？”
“就是她在A市的外婆去世了，我们也刚收到消息。”李承洲听出林知深语气里的担忧赶紧把话说完，听到柴妍没事林知深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蹙起了眉头。
看了看机场门口早就等着的车，林知深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你们先去A市替我去看看，我马上飞回去。”
李承洲还在惊讶于林知深竟然要回来，林知深已经把电话挂了。惊掉下巴的不止京市的三人还有旁边的陈沉，“林总…”
“陈沉，帮我联系私人飞机。”林知深不清楚远在A市的柴妍怎么样，归心似箭。
“林总这个合作案，你都谈了两个月了。”陈沉知道这个案子重要，临签约出了点问题，林知深也不会提前赶过来。
“你留下替我去。”林知深对于陈沉的能力还是放心的，“谈不成你就回来，亏损从硕通补。”
林知深话已至此，陈沉知道无力再劝诫，点头应下。私人飞机已经到达，陈沉目送林知深再次登机。在M国还没出了机场，林知深就已经踏上了回国的旅程。
从京市到M国首都是15000里程，看着林知深的背影，陈沉突然想到一句歌词:爱是三万里程的孤单，爱是再远都在你身旁。
柴妍还在往火盆里扔金元宝，不知道此刻在异国有一个人黑夜白昼颠倒只因为担心她。
灵堂安安静静，只有火“呲呲”的声音，柴妍站起身准备去拿几张毯子披着，沈玫芸却一头栽在了地上。沈如惊呼出声“姐姐！”
叶初夏睡得也不是很安稳，听到有声响披着衣服就出来了。看着柴妍怀里晕倒的沈玫芸，叶初夏赶紧过去给沈玫芸做检查。
“没什么事，太虚弱了，先输点营养液。”
“我去买吧。”张一为收到消息就赶来了，正好碰上沈玫芸晕倒。听到叶初夏的话，连忙站出来。
大家都围在沈玫芸周围，柴妍和叶初夏也刚发现张一为来了。张一为冲叶初夏点头示意，初中毕业后两人也好久没见过了。
高天昀把沈玫芸抱到了房间里，没多久张一为买回营养液，叶初夏给沈玫芸扎上针。知道人没事，柴妍让人都退了出来，让沈玫芸清静。
柴妍本来准备继续回灵堂，叶初夏把人拉进了房间。
“你妈的病不像是好病，检查过了吗？”
柴妍摇摇头，沈玫芸从来没跟她说过，她也不知道。“是哪里的病？”
叶初夏也只是刚刚把脉发现的，也不是很确定。“我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妍妍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听到最坏的准备，柴妍身子不稳抓住了旁边的桌角。叶初夏连忙扶着柴妍，“等回了京市，你让你妈去南山堂，叶家会尽全力治。”叶初夏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柴妍，接二连三地出事，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住。
“我会让她去的。”柴妍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只能心里催眠自己还有得救。
“你姥姥我也看过了，病情虽然严重但像今天早上这样恐怕不太正常。”叶初夏早就想说了，柴妍状态不好一直没来得及出口。
柴妍瞥向窗外，顿了顿说道，“有人把日子提前了。”
柴妍这样说是正常的，只是语气不太对劲还带了点恨意。叶初夏不解顺着柴妍视线看向窗外，柴妍给她比了一个“人”字，又指向了窗外。拉着窗帘，叶初夏没看到人影。
叶初夏了然，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按老太太身体撑几天或者几个月还可以。”在外面的人只听到柴妍冷哼一声。
柴妍想到除夕沈玫芸在祠堂跟她说的话，“家里有内鬼，你自己多加注意。”柴妍只是没想到，人竟然也跟到这了。要不是柴妍是个天师有些异于常人的感觉器官，今晚恐怕就发现不了歹人。
沈家的一些人似乎巴不得有内乱发生，老太太突然病发，沈玫芸就在跟前，和她有着脱不开的联系。事发突然柴妍还没来得及问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秘密监视着沈家的人到底意欲何为。
柴妍也没多待，出去接着守灵。叶初夏也睡不着，这个沈家的水比外人看见的要深。按照她给柴妍分析，不外乎是沈氏内部的人为了夺那个位置，要么是外人挤掉沈家这个竞争对手。沈家情况复杂，稍一做手段就会有人入坑，别说沈玫芸和自己的女儿柴妍的关系外人看来本就疏远。
张一为和叶初夏在门口扯下鲜红的对联，换上了白色的挽联。打扫完门口的垃圾，张一为悄悄凑过去问叶初夏。“夏姐，那个男人是谁啊？”
张一为指着灵堂里的高天昀，“妍妍的表哥，姓高来着，京大的教授。”叶初夏给张一为介绍，“怎么了？”
“就是感觉他的眼神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像盯着猎物一样，张一为没敢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没吧，你是不是看错了。”高天昀忙前忙后的，叶初夏目前对柴妍这个表哥印象还可以。张一为又看了一眼高天昀的背影，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跟着叶初夏接了盆水给花圈上的鲜花洒水。
第四十六章 你怀疑我
凌晨天刚微微亮，李野前脚到，李承洲何川顾清后脚也跟着到。李野来了不奇怪，但这三人来很奇怪，柴妍起身招待三人。
“柴小姐，我们也不算不打不相识。作为朋友我们也来送老人家一程。”顾清话说得滴水不漏。
“谢谢你们，叫我小柴就好了，我带你们去客厅坐着吧。”柴妍对于这三个天没亮就从京市赶来的人，心里感动。
“不用了，你去忙吧，我们三个随便转转就行。”何川让柴妍又去忙她的事了，天要亮了，入殓师都来了给老人家换寿衣。
林知深不管不顾地回来，三人明白了这位林知深是彻底栽了，自家的人还说什么客不客气的。
沈玫芸悠悠转醒已经是早上七点，这一觉仿佛睡得格外安稳。高天昀见沈玫芸醒来，拿了早餐让沈玫芸补充体力。沈家地位摆在那，虽然不是真正的沈老夫人，不少收到消息的人还是来参加葬礼。
老人家早就换好了衣服，安安静静地躺在客厅中央。时间差不多，白布缓缓移到老人家头上直至彻底看不见，这个时候人才意识到一个人彻彻底底地从你生活中消失。
李野来的时候给自己换了一身黑衣服，她从孤儿院出来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为了把钱省下来读完高中，常常流浪在城市各个角落，最后定居在可怜她的一户人家的地下室。
因为孤儿没少受同龄人的欺负，一身本事也是这样练出来的。认识柴妍是因为柴妍休学想用反叛让沈玫芸回来管教她的期间，碰巧遇上了被人群殴的李野救起了她。
和柴妍混熟以后经常来柴妍家，毕业后没钱上大学老人家让李野搬进来一起住，也是老人家最后让李野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老人家生病后不让告诉沈玫芸，柴妍就继续休学打工挣钱，老太太和柴妍都坚持不要她的钱，让她自己攒着。
想起过往，李野在一旁默默流下眼泪，张一为也是背过身擦眼泪，老太太对他们都疼爱有加像是自己的长辈。柴妍这个时候反倒像个局外人站在旁边，直直盯着尸体被搬到灵车上。
看老人被推进火炉，沈如在外面嚎啕大哭。她亲爹为了保护别人，把她换走，在她刚上大学的时候沈家夫妇就告诉她不是沈家亲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