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膀胱要炸了,先扶我去洗手间。”
“噢,好。”米果果把到眼眶的眼泪逼回去,伸手去扶人。
林峤提醒说:“先给我拿条睡裙,保守点的,衣帽室在出门左拐第一间。”
“那你等一下。”转身出门时,米果果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条撕破的酒红色真丝睡裙。
峤峤老婆在微信里说浑身酸痛起不来,她还纳闷,峤峤老婆不爱跑跳和走路,但经常骑马和滑雪,不至于滑一天雪就累到动弹不得,没想到竟然是——
米果果替林峤拿来一条墨绿色纯棉睡裙。
掀开被子,她呼吸一滞,她没有经历过,看着伤痕遍布的林峤,压下去的眼泪欻地漫至眼眶,“峤峤老婆……”
这是多大的仇啊,把人蹂-躏成这样!
林峤没料到会吓到米果果,安慰说:“没事,瞧着吓人而已,不怎么疼,就是有点虚脱,谁叫我皮肤嫩,碰一下就这样,我都习惯了。”
说着,在自己小臂上掐了把,“喏,这不就红了。”
“赶紧给我穿衣服扶我去洗手间,”她催促说。
“算了,先去洗手间吧。”上厕所比较重要,忍了一个来小时,实在扛不住了。
“嗯。”米果果闷声应了声,小心翼翼扶林峤下床,她这才瞧清,痕迹从脖子蔓延到小腿,触目惊心。
米果果又想哭了。
林峤见状赶紧说:“结趟婚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从老公那儿捞到,已经够凄惨了,可别再惹我哭了,再哭我的眼睛真要瞎了,以后嫁不出去你养我啊?快别伤感了,啊?真不疼,只是软,累,没劲儿,两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故作坚强的林峤,米果果既心疼又心酸。
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简昱舟端面进屋,双方都顿住脚步,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看着对方。
简昱舟的视线从林峤红肿的眼睛往下移。
“果果。”意识到男人在看什么,林峤小声唤了声米果果。
身子往米果果身后藏,奈何她现在是上岸的小美人鱼,每挪动一步身体就摇摇欲坠,好在米果果反应快,跨出一步挡住男人的视线,将她护在身后。
“你出去。”她比米果果高三分一个头,从米果果左肩探出眼睛对男人说话。
下逐客令,“离婚了,这属于付费也不能看的项目,再看我告你性-骚扰。”
“咕噜~”
话音刚落,嗅到面香味儿的肚子叫了两声。
原本想节食一顿或两顿祭奠死去的爱情。坏男人,害她饿了。
“简爷你先出去吧,峤峤暂时不想看见你。”米果果也说话了。有心把话说重一些替好姐妹出出气,可面对男人强大的气场,怂了。
简昱舟置若未闻,眼里只看得到又凶又怂的小娇妻,她像只炸毛的小刺猬,向他竖起防御的城墙。
简昱舟向林峤走去,路过靠墙的紫檀方柜,将托盘顺手放在上面。
见他过来,米果果张开双臂。
“出去。”简昱舟冷声道。
他的小娇妻被人看了,小娇妻隐秘而美好的一面让别人看去了,哪怕对方是女人。
简昱舟宛如领土被侵犯的凶兽,眼底燃起暴虐阴鸷的幽光,戾气横生,对于米果果这个外来者升腾起凶狠冷酷的……杀意。
是的,他生气,想杀人。
米果果被吓到了。
纵然害怕到遍体生寒,也没有让开,她哆嗦道:“你,你要干……干什么?”
简昱舟的目光又冷了几分,闪烁着嗜血的暗芒。
几天前,林峤从俞二那儿听说了俞风弋重伤在ICU呆了大半个月的事情,由此可见男人的占有欲有多强,担心男人伤害米果果,她扯了扯米果果的衣袖,“果果你先出去吧,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米果果将信将疑扭头看向她。
她微微点头,递给米果果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吧。”
“那,那我就在门外,他要欺负你,你就大喊。”米果果犹不放心,三步一回头离开了房间。
没了遮挡,斑痕遍布的胴体暴露在男人视野中。
林峤伸手环住胸,男人的眼神太阴冷太骇人了,她也怕,没多少底气的开口,“说好离婚的……”
“还没离。”简昱舟打断她,在她怀疑胆怯的目光和慌乱惊愕的惊呼中将人打横抱起。
“你放开我!”她在男人怀里奋力扭动挣扎,“你凭什么抱我?”
“再乱动,别怪我反悔。”
这话比男人要吃人的眼神还唬人,林峤乖乖噤声。
第189章 不接受
简昱舟将林峤放在床上,倚靠着床头,目光落在她殷红水润的唇上,习惯性想落下一吻再松手。
习惯,真是可怕的毒药。
他退开,林峤拽住被子往上提,遮住外泄的盈盈春光,微微仰头望着男人,哭肿的眼瞳猩红一片。
简昱舟喉咙滚动,想说点什么,终究作罢。
他转过身去端面,身后的小女人哑着嗓子开口:“离婚协议……”
端起托盘的手微顿,用了劲儿,手背青筋鼓起,他沉声说:“我来拟。”
林峤“嗯”了声,压下澎湃的酸楚。
说过不再为他流泪,她要忍住。
“那你尽快。”
签完协议、递交申请,还有30天的离婚冷静期,离个婚真费劲。
面端到嘴边,简昱舟像过去很多次那样挑起面条喂她,她没有张嘴去接,水做的眸子依旧望着他,“你不用这样。”
拒绝的声音轻声细语的,不懂男人这是在干什么。
既然撕破脸皮,应该形同陌路才对。
当对方不存在,不关心、不靠近、不打扰、不留念想,这样彼此才能更好更快的迎接新生活,开始下一段旅程,展开下一段缘分,彻底和过去说再见。
“你现在还是简太太,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男人向来强势。
不想和他争辩,她收回目光,低头咬住面条。
他干干脆脆同意离婚,细枝末节的小事她愿意让步,左右不会少块肉,而且他煮面的手艺很棒,面条筋道、面汤浓郁、不油不腻,百分百匹配她的味蕾,正如他的长相,完全是按照她的审美量身打造。
她安安静静吃面,吃相文雅,赏心悦目,没再抬一下头。
“真就这么想离婚?”
眼见一碗面见底,简昱舟按捺不住出声。
声音平稳冷静,唠家常的寻常语气。
林峤咽下嘴里的食物,闷声说:“我会感谢你。”依旧没有抬头。
意思简昱舟听懂了,她又在求他。
求他不要纠缠,诚如她所说,好聚好散。
心脏像是被蜜蜂蜇了下,泛起隐痛,他是伫立顶峰的掌权人,他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卑躬屈膝挽留,但到底不舍,“嫁过简氏掌权人,很难再嫁。”
她笨得很,做事头脑一热瞻前不顾后,也许她还没搞明白离婚意味着什么,没有悟透其中的利害关系。
“骗你骨折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他又说了句。第二次为同一件事道歉。
比起在印象·汇公寓那次,拿出更多的郑重和诚意,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退让。
简昱舟以为林峤是因为他骗她气不过,一时冲动下的决定,其实不然,他为之道歉的这件事,从来不是她在意的重点。
藏在被子下的手攥紧,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用手心的疼转移心里的疼,林峤努力维持着风度,保护自己最后的尊严,“那件事我已经不生气了。”
顿了顿,她继续说:“后果我都知道的,能接受。”
简昱舟并不认为她了解全部的后果。
将面碗放在托盘,筷子一并搁进去,循循善诱说:“先是顾氏继承人的未婚妻,后嫁给简氏掌权人,不到半年又以离婚收场,没有哪家世家财阀敢娶这样的女人进门。”
话,说的直白,怕说含蓄了她听不懂。
顶级权贵看不上抑或不敢沾染简昱舟的前妻,差的……攀上山顶看过最好的风景,谁能甘愿站在山脚仰望,她应当也不愿。
林峤认真听着,默了默。
还是一样的态度,“我考虑清楚了,不后悔。”
她只是不聪明,又不是傻,何况米果果和林蕴也替她剖析过离婚的利弊。
“舅夺甥媳”的流言到现在都没有止息。
外界怎么传她,她都知道。
说她攀龙附凤,遇到更好的高枝头也不回抛弃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你阅历尚浅,不懂人心的诡谲复杂,谎言并不绝对是出于恶意。”简昱舟尽量心平气和劝说,“你骗我两次,我骗你一次,算起来似乎我更有理由生气。”
“你也骗我两次。”林峤嘀咕,小声申辩:“说豪华套房,结果什么都没有。”
骗她到鸟屎能砸死人的大丛林受苦。
简昱舟拿出初次上谈判桌的耐心,“依你看,是你骗我的事严重,还是我骗你的事更不可原谅?”
饶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男人这是在求和。
意识到男人有可能反悔,林峤霎时紧张起来,不想再和他过多交流。
他太精明了,她怕自己说不过。
“你罚过我了,我也不生气了,骗不骗都不重要了。”
说着,她抬起头,“看在我曾掏心掏肺逗你笑过,不要再说了,我很累,想休息。”
目光是温和的,却坚定到叫人望而却步。
软软糯糯,好似软面捏成没有脾气的小娇妻绝情起来,竟也是这般冷漠,软刀子丝毫不手软。
迎上林峤坚决、坚定的凝望,深深的无力感将简昱舟吞没,剩下更多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取过米果果拿进屋的墨绿色睡裙。
林峤急忙说:“我自己来。”
递到手边的衣服,套上的力气还是有的,刚才让米果果帮忙主要是惰性使然,不愿意动弹。
简昱舟不强求,把裙子放在床边,她伸手就能够到。
“你转过身去。”
简昱舟背过身,林峤快速拿起裙子草草套上,一咬牙,手掌撑在身体两侧,忍着剧烈的酸痛把自己摔回被窝躺下,直接摔出闷响。
简昱舟闻声转回身,她正拉高被子到胸口,鼻子眉头因疼痛拧在一起。
翻身太难受了,她将脸偏到一边。
被子拉到鼻子下方盖住嘴,闭眼,“我要睡了。”
简昱舟的心口说不出的憋闷。
“再想去洗手间,叫我。”顿了顿,他又说,“渴了饿了,也叫我。”
他越这么说,林峤越不安。
在他转身之际,喊住他,“简叔叔。”
这声“简叔叔”含着隐忍和克制,简昱舟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并不想听她接下来的话,然而双腿却像灌了铅,卡在原地挪不动。
林峤没有睁眼,嘴巴也还藏在被子下,声音闷闷的,“简叔叔是高傲尊贵的家族掌权人,会信守承诺的,对吧?我信你。”
态度明确到不能更明确。
要离婚,不接受求和。
简昱舟抬脚,继续往外走。
第190章 关于太太的
出门后,简昱舟拧紧门锁。
米果果就站在两米开外,见他出来,往前挪了两步,一副整装待发往里冲的架势,瞧他似乎有话对她说,收住了焦急的脚步。
“米小姐。”简昱舟一脸沉着,“朋友站在悬崖边,身为知心好友,合该拉一把,而非将对方往崖下推,米小姐以为呢?”
他是啥意思?反悔了?不想离了?
米果果心里犯嘀咕。
男人有意无意外溢的气场威压让她有点喘不过气,她强装镇定,“我尊重她的选择。”
作为好姐妹,她只知道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不移站在对方身后。
何况他简昱舟算不上良配。
简昱舟不置可否。
和小娇妻之间的矛盾,他不希望外人参与。
“一时意气做的决定必定不成熟,选择未必正确。”
“米小姐一叶障目,到底是局外人,还是不要掺和别人的家事为好。”
“听说米小姐的父亲正四处为米小姐物色目标,我猜米小姐不甘沦为米家男人手里的线牵木偶,否则也不会对朋友的公司如此上心,所以米小姐应该把精力放在自身处境,而非成天往徽山别墅跑。”
一番敲打同时也是提点。
“我——”
米果果语塞。
倘若二人离了婚,林峤还是大林林娱乐的老板,但她,只能乖乖回到米家那个肮脏的牢笼,接受既定的命运。
她和林峤不同。
林峤有林家和顾家做靠山,联姻是正儿八经的明媒正娶。
而她,多半会和她那些被当做献媚礼物送出去的姐姐们一样,没有礼簿、没有婚纱、没有新郎,只有又老又丑的情夫,正如古代达官显贵豢养的外室,是最低贱的存在,守着一方见不得光的院子,过暗无天日的生活,没有盼头、没有未来,因为她同胞亲弟弟的命,捏在米家那群畜生手里。
只要两人一天不离婚,就没人敢随意处置简氏掌权人太太最好的朋友。
见敲打收到成效,简昱舟下逐客令,“她身体不适,需要静心修养,刚睡下,道别就不必了,米小姐请便。”
米果果不太信,杵在原地。
简昱舟按了下房门口的呼叫铃,不一会儿管家就领着两名佣人上来,将人“友好”地请出徽山别墅。
车开出徽山别墅,停在入山口的弯道。
米果果心乱如麻。
几番心理斗争后,选择了友谊。
除了弟弟,峤峤老婆是她最亲近的人,自己的幸福固然要紧,但峤峤老婆的幸福同样重要。
[峤峤老婆,简昱舟好像想反悔,他可能不想离婚了,我被他赶出来了。]
林峤把头蒙在被子里回复微信消息:[我感觉到了,这会儿人正坐在房间守着我,我不会向恶势力妥协的。]
米果果:[要不要我告诉林伯父和简阿姨?]
林峤:[暂时不用,我爸闹起来鸡犬不宁,简玉指不定会帮谁,他答应我会尽快拟定离婚协议,且看他拟不拟。]
米果果一想也是。
林伯父疼闺女,十有八九会向“负心汉”大打出手。
至于简玉,一边是好闺蜜加救命恩人的女儿,一边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不帮谁,搁谁身上都为难。
聊了几句,林峤把话题引到大林林上来。
[没他出谋划策和把关,管理大林林是个问题,看见财务报表、企划书啥的我就头疼,想睡觉。]
事到如今容不得她嘴硬,在经营公司方面,她缺少点天赋,也缺少点聪明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