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快些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殷夫人只得劝慰了起来。
两人快着脚步往前走了一段，待到了院子附近时，就听得一阵琴音自院墙内传出来，那琴音悠扬悦耳，如同一股山泉潺潺流动在深谷幽山之间。杨、殷两人忍不住驻足聆听了起来。
第62章
“好琴技, 很久没听过这般清雅之音了。”一曲既了，杨夫人惊叹着声音道。
“嗯，我虽不擅音律, 不过这琴声听得人格外静心舒适, 叫人听了还想听呢。”殷夫人也不停点着头道。
两人说到这里，越发对院内之人产生了好奇之心。杨夫人转过身，示意明绘上前叩门。
听得院门突然被人敲响，院内肖氏姐妹俩都露了些惊讶来。
“苏叶, 你去开门。我猜，定是昨晚被关在门外的那姓李的来了。”肖清兮口中吩咐着苏叶, 眼睛却是朝着对面的肖绾儿眨了下。
“呸, 你就知道是姓李的了？我猜定是姓沈的。”肖绾儿笑着啐了她一声。
“姓沈的这个时候没有空。”
肖清兮笑了回了一句, 心道今日又不是休沐之日, 他沈襄怎么可能来这里？李易昨晚也一样被关在了门外，这大白天的他一个大闲人还不得要跑来？肖绾儿听了她的话也忍不住红着脸笑了起来，她心里也感觉门外来的人应是李易。
片刻后，苏叶快着脚步走到了院门口, 拉开门栓打开了大门，待见得外面站着的, 竟是一个身着锦锻衣裳的年轻姑娘时，她不由得愣了下神, 再抬眼朝外看去，就发现门口还有两身着华贵的中年美妇和一个同样身着锦衣的丫鬟模样的, 苏叶就越发惊讶了。
“这位姑娘, 我们是来附近踏青的游人, 因我家夫人口渴了，却又不曾带得热水出来, 可否进来贵府上讨些水喝？”明绘满脸笑意，对着苏叶福身一礼道。
“是，是要喝睡水啊，那，请稍待……”苏叶迟疑着声音，说完转过脸去对着肖清兮的方向提高了声音道：“二小姐，外面来了两位夫人，说是口喝想进来喝些热水。”
原来不是李易，只是路过的行人，肖清兮与肖绾儿对视一眼，面上都有些好笑之色。
“苏叶，你请她们进来吧。”
肖清兮对着苏叶应了一声，肖绾儿则吩咐青杏和红藕去泡茶来。
“请两位夫人进来吧。”苏叶门开得大了，对着殷、杨两人客气着声音道。
殷、英两人听得面留欢喜之色，赶紧快着脚步随着苏叶进了门。进了院子抬眼看去，就见得院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又布置拙朴不失雅致之息，两人看得都点了点头，待眼光落到肖家姐妹身上时，更是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
院内石榴树下，摆着琴案，一妙龄女子席地而地，那女子生得极美，两弯黛眉若远山，一双杏眼，盈盈含愁似蕴春水，肌肤吹弹可破，气质更是秀雅脱俗。
石榴树的对面的紫藤架下，也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瓶瓶罐罐，坐在桌后的一个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虽无石榴树下女子那般一眼就叫人惊艳，却也是五官清丽，肤若凝脂，尤其一双剪水双瞳，眼波流转，熠熠生辉，透着一般说不出灵动清新之息，叫人见了，忍不住会心一笑露了喜爱之意。
“夫人，就是她。”明绘凑到杨夫人身侧，面朝着肖清兮的方向压低着声音道。
杨夫人一听这话，赶紧又将肖清兮一下打量了一番，唇角慢慢溢出了一丝满意的笑意来，忙转过脸来又朝殷夫人使了个眼色。
殷夫人意会到了她的意思，也将肖清兮再次仔细看了看，看完之后点了点头，顿了一会却是压低了声音道：“树下弹琴的那个更好呢。”
“那一个是个才女，怕是看不上我那草包儿子。”杨夫人小着声音回了一句，说完之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赶紧凑近殷夫人道：“我看那一个和你儿子倒般配……”
殷夫人听得这话，赶紧转过脸将肖绾儿又看了看，一时也觉得杨夫人的很有道理来，越看也越觉得她与自己那冷脸儿子很是般配，于是脸上不自觉地露了笑意，心思也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见得眼前情形，肖清兮与肖绾儿对视了一眼，两个脸上都露出惊讶来。实在是不明白，这两个看起来气质优雅雍容的贵夫人，怎么一进了院子，就盯着她姐妹二人看了又看，还不时窃窃私语几句，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姑娘，我们冒昧前来，打扰了……”殷夫人率先反应了过来，忙朝着两人笑笑道。
“无妨，两位夫人请厅里坐。”肖清兮也笑了下，然后自坐起了身，邀请两人进得花厅之内。
“姑娘，我看你们这院中景致颇好，我们在外面坐坐好了。”杨夫人笑看着肖清兮道。
肖清兮听了也不勉强，转过脸示意苏叶将备好的茶水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殷、杨两人走到石桌前正待坐下，就听得石榴树下的肖绾儿对着她们道：“二位夫人，且慢。”
两人听得顿了下，这时就发现肖绾儿起了身，细声吩咐身后的青杏和红藕，将放在树下的两张软垫拿了起来，又放到了殷、杨两人身侧的石凳上。
见得肖绾儿对她这两个陌生人竟这般细心体贴，这两人都觉心中一暖，都不自觉地露了笑意朝她点头致谢。
“两位姑娘是亲姐妹吧。”杨夫人坐下之下，将肖家姐妹两人又看了看，然后温和着声音问道。
“夫人猜得不错，我是姐姐，她是妹妹。”肖绾儿轻笑着回道。
“姑娘，刚才那琴是你所奏吧，我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真觉得是天籁之音。”杨夫人看着肖绾儿轻笑着道。
“夫人过奖了……”肖绾儿听得莞尔一笑。
杨夫人听得也朝她笑了笑，而后又转过脸来，想与紫藤架的下肖清兮攀谈几句，她心想毕竟这一个才是她儿子的心上人，她可不得上点心多了解下。可她转过身去，就发现殷夫人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肖清兮身边去了，她弯着腰，盯着肖清兮案上的瓶瓶罐罐仔细看着，分明是对那些东西生了兴致。
“小姑娘，你这是在制香吗？”殷夫人指着案上问肖清兮道。
肖清兮听得点点头，殷夫人便问她要制什么香，肖清兮答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配方，还没有认真想个名字。殷夫人听说她连方子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面上越发生了好奇。
“夫人，这是用桃花、丁香、百合还有紫术香干花研磨的细粉，你闻一闻味道可好？”见得殷夫人一脸探究之色，肖清兮递过手过的一只罐子道。
殷夫人赶紧抬手接过，递过鼻端细嗅了下，立即连连点头说味道好闻，有鲜花的清香味。肖清兮听得也笑，而后又递过一只罐子来，说让她闻闻这里面是什么。
一旁的杨夫人见了这边肖清兮与殷夫人之间的情形，心里便犯起了小嘀咕，心想那姑娘明明我儿子的心上人，泽兰怎么跑过去和她套近乎了？不过，她这不高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泽兰她这是体贴我，怕我在未来儿媳面前磨不开脸，因此主动帮我打探去了，也好，她既这般仗义，我也不能无动于衷，这家姐姐是个大美人，又是个才女，与她那傲气的儿子倒得配得很，不如，我与这姐姐聊一聊，说不定也能促成一段好姻缘呢……”
杨夫人想到这里，赶紧看向肖绾儿着声音道：“姑娘，你坐下来，我这人喜欢热闹，我们坐一处说说话，可好？”
肖绾儿本打算告辞回房去的，可见得杨夫人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说话的语气也极是温和，她顿时就怔了下，一霎那里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来，当即心里一酸，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于是朝着杨夫人点了点头，依言坐在石桌边，与杨夫人有问有答说起了话来。
这边的殷夫人对着肖清兮的瓶瓶罐罐研究了好半天，待回过神来，便就想起刚才殷夫人说的话，于是转过身想看看刚才那位弹琴的姐姐，这一眼才发现她正与杨夫人坐在一处说着话儿。
“都说婆媳是天敌，一见面就要不对付的，如今看来果然如此，令仪她定是不太喜欢这小姑娘，因此找那姐姐说话去了。”殷夫人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们姐妹怎么会住在这里？你们家中大人呢？”殷夫人感慨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脸来问肖清兮道。
“我叫清兮，我爹爹去了外地赴任，我姐妹二人就搬来这杏花坞清静地儿来了。”肖清兮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回答道。
“外地赴任？这样说起来令尊是个为官的了？”殷夫人有些惊讶地道。
肖清兮点点头，再抬头起来时，就发现殷夫人朝她轻轻笑了下。也不知怎么的，她这一笑，肖清兮就有一阵似曾相识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殷夫人一样。她愣了一会儿，待看清殷夫的头上戴的一支金嵌珠石的蝴蝶簪子时，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就想了起来。
“小姑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殷夫人被肖清兮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问她道。
肖清兮没有立即作答，她这会儿心里五味杂阵，有些激动也有点紧张，也觉得有点好笑。刚才殷、杨两人进门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点怀疑了。可也不敢太肯定，只觉得殷夫人有些眼熟的感觉，这会儿见了她头上的蝴蝶簪子，她总算可以肯定了。面前这位端庄温和的贵夫人，正是沈襄的亲生母亲。
当年在沈家沧园外遇到沈襄母子时，殷夫人当时头上带的子只蝴蝶簪子很是精巧别致，上面有粉色的碧玺和绿色的翠玉，中间镶嵌着洁白的珍珠，她只看了一眼就记得牢牢的。
第63章
“这下可怎么办？她这是听说了什么特意来的, 还是无意中走进来的？”一向镇定的肖清兮竟是犯了愁来，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殷夫人。
“小姑娘, 你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殷夫人见得这刚才还灵动可人的姑娘, 这会儿轻蹙着眉头一副思忖之色，不由得又出声问道。
听得殷夫人的问话，又看了看她脸上的关切之色，肖清兮突然一下了就放松了起来。
“夫人, 请问您可是住在离此一里来地的沧园？”肖清兮笑看着殷夫人脆着声音问道。
听得肖清兮竟是一口说出了自己家的所在，殷夫人顿时惊愕住了, 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肖清兮。
“夫人可能不记得了, 八年前的秋天我与夫人在沧园门外曾有一面之缘, 当时是我和我娘亲一道去, 我还吃了令公子送的一只大红柿子。”肖清兮看着殷夫人笑吟吟地道。
“八年前，红柿子？”殷夫人低喃了一声，面上也露出了思索之色，沉吟了半天后突然一拍手掌, 然后看向肖清兮惊喜着声音道：“我想起来了，你, 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娃儿！当年我与你娘亲可真是一见如故，我只不过夸她一句腰间的荷包儿花样别致, 她立即就摘下来送给我了，那荷包儿我可一直收着没舍得戴……”
见得殷夫人一脸惊喜的絮叨着当年之事, 肖清兮心中也激动了起来, 她着实没想到, 殷夫人竟会和沈襄一样，将当年的一面之缘记得清清楚楚的。又听得殷夫人提起她的娘亲, 她又忍不住心中一痛，顿时红了眼圈来。
“对了，你娘亲呢，你快去叫她出来，我们这回可要……”殷夫人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口，她看见了肖清兮眼中的泪光，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
“夫人，我娘亲福薄，已于五年前去了……”肖清兮忙拭了下眼角对着殷夫人笑道。
听得当年那样清丽淑慧的人竟是早已香消玉殒不在人世，殷夫人只觉心中一堵，愣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再看向肖清兮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带了点疼惜来。
“唉，丫头，你，你，莫要伤心……”殷夫人叹息一声，软着声音劝肖清兮道。
“嗯，我没事的，夫人，你再闻闻，猜猜这里面是什么？”肖清兮忙也转过脸去，又拿着案上的一只罐子朝殷夫人递了过来，分明是想转移的注意力不在她跟前失了态。
“好，好，我再猜猜……”殷夫人忙笑着接过罐子了。
石桌边的杨夫人与肖绾儿还在说着话，杨夫人出自诗书大家，琴棋书画皆是擅长的。她见肖绾儿不仅生得貌美，谈吐更是不俗，无论是音律还是书画棋艺，都是对应如流，又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性子，她心中越发生了喜爱之情。
“这姑娘才貌双全，性子又好，我们侯府里正需要这样的儿媳，只可惜阿易那个不上进的一味贪玩，且不说这姑娘能不能看上她，就他那不喜读书的草包性子，怕也是不喜欢这样腹有诗书的姑娘……”杨夫人心里暗暗琢磨着，越想越是觉得有些可惜。
“罢了，别多想了，幸好那妹妹也是个美人，看样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性子也活泼，最重要的是阿易他喜欢……”杨夫人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抬眼朝紫藤架下看了一眼，意外发现殷夫人与肖清兮坐在了一处，两人不时指着桌上的瓶子罐子，一副很是亲近融洽的模样。
“绾儿姑娘啊，我们也过去看看她们的香制得怎么样了吧？”杨夫人转过脸来对着肖绾儿道。
肖绾儿轻笑着点点头，两人一道起了身打算往紫藤架下走过去。
可就在杨夫人和肖绾儿刚刚迈步之时，就听得院门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之声。
“清兮，清兮开门，快开门！”
竟是李易的声音！杨夫人和殷夫人顿时都惊愕得不能言语，她们哪里能料到李易这个时候竟也来了。尤其杨夫人，她出门的时候特地还叫人去李易院中看过，回说是睡得好好的还没起身，她才悄悄地带着人出了门的，这怎么她二人前脚才进了门，他后脚跟着就来了？
“哎呦，这下糟了，那小冤家定是以为我是来刁难他心上人的……”杨夫人想到这里，不由得将求救的眼神看向了殷夫人。
“别慌，看他进门后怎么说。”殷夫人自坐了起了身，走到她身侧压低着嗓音道。
肖清兮也自坐上起身，一边示意燕燕赶紧开门，一边又看了看殷、杨二人，见她两人的站在在一处低声私语着什么，面上的神情也都有些紧张的样，以为她们是被李易这咣当当的敲门阵势给惊到了，于是她赶紧走过去安慰道：“两位夫人莫要惊慌，外面敲门的是李家二公子李易，他一向都是咋咋呼呼的，因此动静大了些。”
一向都是咋咋呼呼的？杨夫人听得肖清兮这么评价自己儿子，先是愣了下，而后就有些哭笑不得起来，心想这姑娘说得一点也没错，她那儿子可不就是个咋咋呼呼的憨憨儿？
还未等杨夫人再细想，这时院门“ 哗啦”一声开了，李易一个箭步窜了进来，对着正朝他走的肖清兮大声嚷着道：“清兮清兮，了不得可了不得！这回可是十分火急了！”
“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歇口气，慢慢地说……”见得李易跑得一头一脸的汗，肖清兮赶紧迎上前道。
可李易嚷完之事，一眼就看到了院内紫藤架下站着的两道熟悉地身影来，他第一念头是自己这一路奔过来太过着急以致于眼睛发花认错了人，于是赶紧抬手揉了揉双眼，再次睁开时，这回看得清清楚楚了，是她两人没得错了。
“娘，殷姨，你，你们怎么在这里？”李易结巴着声音，面上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