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我有题目不会，我妈妈叫我来跟着你学习。”
香玲还带了书包过来，一上来就从包里掏出作业本，看起来很爱学习的样子，这举动把路小雨惊到了。
陈军军更是看不得这样的行为，撇撇嘴，趁着暖暖不注意偷捻了一小块饼干：“今天又不是来写作业的...”
他不是故意的，但音量可能没控制好，场上其他三个小朋友都听到了。
香玲立马看向他。
两人不是很熟，只见过一次，但香玲倒是从路小雨无意说漏的话里，知道了他是个小学渣。
“陈军军，你学习不好吧，都是平时不肯用功的缘故！”
这莫名指责的小语气，陈军军一激灵，还以为是叶曳那位大小姐来了呢。
不过他觉得叶曳比香玲讨喜，起码叶曳说话调调不会这么奇怪，也不知道如果这两人碰面哪个会厉害些。
“我学习成绩一般般，但该完成的作业已经在家里完成咯，不会带出来做的，你这样是耽误暖暖玩耍的时间。”
？
头一回听到这个说话，倒是新鲜。
香玲才不理会他，从小妈妈就告诉她，凡事要挑有利于自己的路子去做，今天暖暖在这里，不抓紧时间让她帮忙看题，自己指不定要琢磨到晚上几点呢，她还想留着时间看动画片的。
“等我问完题目再玩不就好了，好朋友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的，你真小气，我相信暖暖不会这么想。”
香玲说着还朝暖暖wink了一眼，暖暖没有说话。
路小雨捏了捏暖暖的手，两人用拿零食当借口，一起跑到隔壁房间说话。
“我觉得香玲有些怪怪的，明明上次见她还没有这么不讲道理呢，上来就说人家学习成绩不好。”
路小雨替陈军军打抱不平，也是为自己说话，她成绩也不好的，但被一个只见过一两次面的小朋友这么数落很不开心。
再说，这要论起亲疏远近，她还是和陈军军更熟些，当然要帮朋友说话咯。
暖暖点点头：“我妈妈说香玲妈妈有点势利。”
“什么是势利？”
路小雨不解，但隐隐察觉到应该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听八卦听得一颗小心脏咚咚狂跳。
“就是谁厉害和谁玩，不厉害的就看不起人家。”
暖暖忘了上回哥哥是怎么解释的，但她用自己的话重新解释了一遍，也算浅显易懂，路小雨一下就明白了。
“那我和陈军军是不厉害...”
“不是这样的。”
暖暖打断她：“你们厉不厉害不是香玲妈妈说了算，你们也不用管她怎么想，都是她自己定的标准而已。”
听到她这么讲，路小雨就放心了，两个小闺蜜偶尔会在背后吐槽一下别人，再长大些可能还会光明正大地聊人坏话，这没什么，都心照不宣会保守秘密，不会胡乱说出去。
“那你帮不帮她看作业？”
“唔...”
暖暖有些为难，看一下作业不是多难的事，但香玲她住的很近，如果开了这个头，她回去再和她妈妈一说，那以后周末小伙伴聚会，恐怕都会变成学习大会。
这么一想就觉得好可怕...
“要是我帮她了，陈军军肯定不高兴...那，要不然，让我哥哥教她，反正我哥哥闲着也是闲着。”
暖暖是有意避开镜头的，前面两个小不点的窃窃私语没有被录进去，但摄影师在找她们，镜头过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这句。
[江昀哭晕在厕所里，又要辅导小孩作业。]
[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暖暖不亲自帮朋友解答疑问？]
[宝贝做得好，就不能让江昀闲着，看他这么轻松我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我想看相册，不想看小孩子做作业...]
事实上江昀一点都不闲，小家伙今天早上才想起来聚会主题，可相册八百年都没翻过了，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落灰。
暖暖是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在挑选零食方面喜欢亲力亲为，无奈之下，找相册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江昀这个“闲人”身上。
家里有个房间是专门存放不常用的旧物，彭敏念旧，两兄妹小时候穿的一些衣服玩具甚至都还留着，杂物间有80平这么大，里面记录着一家人的历史印记。
镜头和哥哥协商之后，得到允许对这个房间进行拍摄，把粉丝们激动得嗷嗷叫。
[想看江昀穿开裆裤的照片...(这是能说的吗？)]
[前面的姐妹矜持点，这里是弹幕区，不是无人区！！]
[东西都好有年代感啊，而且很朴素，江昀爸爸妈妈也是靠自己奋斗上来的。]
[暖暖的东西，应该暂时达不到进入这个房间的门槛吧...]
房间里的东西虽然多，但妈妈每隔一段时间旧要进来怀念整理一下，所以并不乱，都是按品类分开摆放的，有些还打上了显眼的塑料标签，找起东西来也不算十分艰巨。
江昀进房间转了一圈，很快找到了装相册的箱子，别的都不多看一眼，径直往那边走去。
但东西多了始终拥挤，刚准备蹲下去翻给妹妹翻一本可以随便看的旧相册，右手不小心打到隔壁置物架上的一个收纳盒，从里面掉出来几本类似备忘录的小本本。
封面朴素，纸张泛黄，字迹模糊似乎还泡过水，一看就是有点年代了。
第47章
这看起来...像是记录支出的生活账本, 江昀随意翻了翻，果然里面都是一些零散的数字和文字。
比如3.9，大白菜2.8元, 土豆3元, 肉6.3元, 姜葱蒜2.6元。
3.11，大白菜2.6元，咸菜1.8元, 豆腐乳1.5元, 苹果2元，馒头1.5。
又比如3.13，大白菜3.5元，豆腐2.3元, 黄豆芽1元。
字迹笨拙但一笔一划写得认真, 应该是出自母亲彭敏的手笔。
江昀父母皆出身小县城, 文化水平不高，但在他们那个年代, 一个人的学历多半反映的是家庭情况，而不是这人的勤奋程度和学习天赋。
这点在他们后来的经商事业上, 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被证实, 夫妻俩对待生活一贯保持认真热爱，家里两个小的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影响。
所以在外人都夸赞江家父母好福气，家里出了两个小天才是祖坟冒青烟时，江昀都觉得荒诞滑稽。
种什么树结什么果，除去小孩自身因素, 家庭影响占了另外的一大块。并没有事情会无端端发生。
他拿着那堆记录仔细的账目稍稍失神，弹幕却已经沸腾起来了。
[天啊, 几乎顿顿有大白菜！这么好吃吗?我不理解...]
[（哭泣）有没有一个可能，是因为大白菜便宜？江昀爸爸妈妈好像是白手起家，以前过惯苦日子的，有些人发言不要太何不食肉糜。]
[好节俭啊，几乎不怎么买肉吃，但不吃肉真的有力气干活吗？(不是杠，真心提问，勿喷）。]
[虽然那时候物价挺低的，不过从这账本上看，爸爸妈妈还是非常省。]
[狂吃很多碳水应该也是可以的，看看干的是什么类型的工种。]
江昀将这本账本快速翻完，接着又在附近找了找，没一会，手上又多了好几本旧本子。
相册的事情先放一放，他现在对自己手上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于是在窗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外面阳光明媚，窗下就是花园草地，绿茵茵的小草配上墙边盛放着蔷薇看着赏心悦目，院内几颗大树上还有小鸟在欢快唱歌。
一个很不错的下午，江昀通过这些旧账本，悄无声息走入那段他没有参与的，父母从前的生活里。
家庭账本比较隐私，摄影师也知趣，于是给观众看完第一本账本后就转移阵地，再次将镜头给到几位小朋友。
旧物房里现在只剩江昀一个人，他眉头微微皱着，随手翻开第二本账本。
房租280，水电87，柴米油盐酱醋茶饭钱650，杂七杂八日用品200，合计1217元，寄回2000元。
江昀看了一下日期，恰好是十三年前的今天。
十三年前啊...
他顿了顿，抬眼看了眼天花板，有点印象，但不多。
那时候父母进城了，父亲凭着初中文凭找了份跑业务的工作，下班后会和母亲汇合，两人推小推车在街上买炸串。
最好的时候，做生意和工资的钱加起来能有三千多。
一个月省吃俭用下来，还能给家里寄回去2000。
不过父亲能拿到多少钱，需要看销售提成，母亲卖小吃收入也不稳定。
三千多是上限，最难的时候可能连生活成本都悬，所以爷爷拿到钱都是省着花，生怕给子女添麻烦。
就连偶尔收到的专门买给他的补品，也偷偷拿到小店折现了，一分钱掰成两分用。
在江昀的印象中，七八岁之前的日子家里都没什么钱，爷爷把所有钱都花在他身上，手头也并不宽裕，一把年纪还是要干苦力活补贴家用。
现在想想，两个成年人，既要租房子又要吃喝的情况下，靠着一千来块过月，日子肯定很艰难。
账本没看过，但以前的相册江昀是翻过的，爸妈自己没照过什么照片，唯一留下的几张，是开照相馆的亲戚到家里作客给拍的留念照。
这些照片能最大程度记录彭敏夫妇当时的生活状况，江昀也是很早之前看的，过了这么久早就忘得七七八八。
反正人都在这了，心思一动，起身一头扎进相册堆里。
家里照片最多的就是江暖暖，虽然她才六岁，但她的照片起码占了三分之二这么多。
彭敏像是集明星片似的，暖暖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留下很多照片，而且还几种风格换着拍，发型衣服鞋子都不能重复。
要不是暖暖现在长大了，不肯随便拍照了，家里这房间，都不知道能不能放下她的照片。
江昀小时候也照了不少，不过那时候家里没有照相机，爷爷按照爸爸妈妈的意思，爷孙两人都是到相馆去拍，标准的相馆拘束照，没那么日常。
而且那时候小县城里得照相馆审美都很迷，各种奇葩装扮造型一顿乱搭，江昀现在再看那些照片，是会尴尬得脚趾抠地得程度...
如果不是因为上面偶尔会有爷爷的身影，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将这类照片毁尸灭迹，省得被人看到黑历史。
尤其是江暖暖那个二货。
这也是江昀大发慈悲，答应帮她找相册的原因，为了避免被二五仔拿去跟小朋友分享嘲笑，他宁愿自己辛苦些。
江昀对自己看过的相册多少有些印象，因此找起来不算很难。
他隐约记得，那几张照片应该是个爷爷的照片放一起的。
相册都收纳在个高一米七左右的长方形书柜里，有推移式的防尘玻璃保护罩。
他目光在摆放整齐的厚重相册前一一掠过，最后蹲下身子，在倒数第二排拿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
爷爷已经去世许多年，再次打开尘封的记忆需要勇气，江昀从柜子取下相册，默默回到窗边，打开相册的瞬间还下意识深呼吸了口气。
映入眼帘的第一张就是暴击，和爷爷用作遗照的照片是一套。
照片上的老人家满头白发，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中山装，整个人收拾得清爽利落，笑容腼腆亲切，眼神里满是慈爱。
江昀那段时间都住在学校里，没参与进这事来。
但他很清楚爷爷的生活习惯，看到这些照片，就知道老人家肯定是一大早洗头洗澡才去拍的，
拍的就是遗照标准，也不知道小老头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指尖在照片上摸了摸，情绪翻涌着，不忍再看，迅速翻到了下一张。
下一张就是父母以前组的那间城中村小房子，窗外紧挨着隔壁栋楼的窗，屋内光线很不好，看起来有些阴暗潮湿。
屋内除了一张小铁床，两张塑料红凳子，几张廉价的折叠桌外，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江昀果然在那张勉强能称为饭桌的桌上，发现了没吃完的一个半大馒头和半罐豆腐乳。
这只是拮据生活的一角，照片和账本并不能完全概括他们那时候的生活。
其实一直到现在，彭敏夫妇对自己依然保留节俭习惯，如果不是见客户需要，他们还是极少极少买个人用品。
“哥哥，找到没有啊？这么久的。”
“你是不是在房间里偷吃什么？”
江昀看照片看得有些入迷，老照片本来就容易感染人的情绪，偏偏窗外小鸟的叫声，阳光的温度，和微风里的味道都似曾相识。
于是频频失神，连门外的小不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暖暖两手叉腰气呼呼走了过来，见哥哥一声不吭，并不搭理自己，便伸出小手搭在他手臂上，踮起脚凑了过去。
她看到的是爷爷的照片。
小不点愣了愣，知道哥哥又在想爷爷了，随后傲娇地撇撇小嘴，小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哥哥你挺幸运的呢，除了爸爸妈妈，还有爷爷这么爱你。”
第48章
换作平时, 江昀这会肯定‘阴阳怪气’损妹妹几句，可刚刚翻完相册，看到爷爷和蔼熟悉的笑, 反驳的话噎在喉咙里, 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这的确是值得人羡慕的事情...
暖暖警惕着哥哥跟自己吵架, 心想当着镜头不能输，浑身细胞都充满戒备，可怎知下一秒, 哥哥的话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虽然你没有享受过爷爷的关心, 但我们也还是差不多的。”
暖暖：？
居然是鸡汤吗？
“怎么就差不多了？”
“因为你有我这个哥哥。”
“这样除爸爸妈妈以外，也多了一个爱你的人。”
江昀用了一种自以为温和亲切，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出这话。
如果观众不知道这一大一小经常掐架，这时候或许就被蒙蔽过去了, 可已知平时的相处模式, 说这话是哪哪都不合适, 十分怪异。
空气中充满了尴尬，暖暖垮着张小圆脸, 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弹幕倒是替她把心里话都说了。
[暖暖：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暖暖：本来心情好好的, 别逼我扇你哈。]
[哈哈哈, 这时候才试图挽回兄妹关系，会不会太晚了些？]
[江昀求你正常点，我们害怕！暖暖也害怕！]
[不是...明明是温情时刻，你们这些家伙怎么回事？（学得像吧，V我5元, 我来当水军）]
“听我说，谢谢你...”
暖暖人都傻了, 反应过来后，撅着小嘴哼哼了两句歌词，还没唱完，就被她哥一把捏住小嘴，不准她阴阳怪气下去。
“这是你要的东西。”
说话间，他已经给妹妹挑好了一本相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