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一直都是线上联系，而且电脑技术不错，秦昉曾经托朋友追查过，然而一无所获，就连酬劳，也是通过数字货币进行支付，十分隐蔽。
“老陈，咱们得罪过谁了，这么想我们死？”傍晚，律师离开后，高层们面面相觑，林董点起一支烟，皱眉，“关键是，除了秦昉，人还安排了其他手段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昉这种明面上的攻讦，尤其他自己本身就不干净，对春茶来说，对付起来反而简单。
头疼的就是躲在暗处的算计，连敌人是谁、在哪、预备了什么陷阱都不清楚。
“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磋商良久，最后也只能，“明天把相关手续之类再检查一遍，确保没有任何漏洞问题……打铁还需自身硬，咱们要不是连年业绩不佳，也不至于被小邹总当成上任之后的头把火。”
……这些勾心斗角自然不会让普通员工知道。
于是秦昉这事儿闹起来没两天，邹氏重启了金渚镇项目的讨论。
邹宇父子一如既往的反对，理由是秦昉闹出来的不是生活作风就是经济问题，他本身的实力还是放在那里的。
所以秦昉这件丑闻，顶多证明他品行有问题，无法证明凌耀耀没有剽窃。
而且正因为秦昉现在声名狼藉，如果以后凌耀耀被实锤了剽窃，影响更大。
总而言之，金渚镇项目的投入不是个小数目，他们不同意这样冒险。
反对完了之后，他们还提出来另外一个项目：“这是昨天送上来的，我们已经私下把关过了，绝对比金渚镇那个项目更可靠。”
“邹董你这就不对了。”陈董淡淡开口，“邹总也不是小孩子了，老邹总都放心，怎么你这个做叔叔的竟然还要帮她把关？你这也未免太不相信邹总了吧。”
主座上邹若楠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叔叔邹利民还是皱起眉：“只是觉得不应该让一些毫无意义的垃圾项目耽搁了邹总的时间而已。”
陈董笑了笑：“邹董的意思，金渚镇这项目是垃圾？”
“这个项目的风险一目了然。”邹利民平静说，“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大家没必要这么意气用事，我理解你们对春茶的感情，实际上就算金渚镇这项目叫停，春茶也还可以找其他出路。但不能因为春茶想要求存，就让整个总公司，乃至于各位董事的利益去冒险，对吧？”
会议室里响起来稀稀落落的附和声。
陈董脸色阴沉下去：“春茶当然没有绑架总公司的意思，问题是，金渚镇这个项目，到底是真的有风险，还是有些人强加上风险？”
“好了好了，老邹，老陈，都少说几句。”眼看两人越说越火，很有当场吵起来的意思，有人站出来打圆场，“刚说了一把年纪的人了，别让邹总看笑话……金渚镇这项目，我们当时一起研究过，做还是值得做的。但邹董说的也有道理，剽窃这种事情，后续说不准就是个定时炸弹。”
他提议，“这样吧，既然项目都想做，主要分歧也无非是方案是否原创，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个人来做方案？”
众人都是一怔，下意识看向小邹总。
……这天下班后，凌耀耀在回家的地铁上，刷到冉羽君的动态，说是欢迎某个小姐姐一起住。
她不禁微微一笑，联系闺蜜：“你那间次卧租出去了啊？”
冉羽君为了养团团，独自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然后又为了减轻负担，做二房东找了个女孩子合租。
但对方前段时间搬去跟男朋友住了，次卧就空了下来。
之后冉羽君想再转租，然而因为团团的缘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室友。
虽然闺蜜嘴上不说，但凌耀耀知道，一心一意想买房的冉羽君心里肯定挺急的。
现在终于找到了房客，总算可以回点血了。
果然冉羽君喜气洋洋的回复：“是啊，而且特别大方，出手就交了一整年的租金。”
“这是白富美出来体验生活吗？”凌耀耀打趣，“她能接受团团不？”
冉羽君说：“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区金钱委屈我儿子？还有人家不要太喜欢团团。你记得阳光宠物医院的前台小姐姐吧？就是她。”
这让凌耀耀颇为意外：“她？那小姐姐看起来条件不错，怎么会跟你合租？”
“说是家里待腻了。”冉羽君说，“打算出来住段时间，看中我房子收拾的干净，还有团团可爱，没讲价就签了合同……有钱人的散心方法咱们不懂。”
两人又聊了几句，地铁到站，凌耀耀也就收了线。
出了地铁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濛濛细雨。
凌耀耀观察了下，见雨不大，也就没翻出通勤包里的铅笔伞，直接走了出去。
到了自己家楼下，正好碰见邻居：“耀耀你下班了啊。”
“是啊。”凌耀耀朝她点点头，正要上楼，谁知道对方又念叨：“也是这么大的女孩子了，家里怎么还不给你买个车？这刮风下雨的，还要挤地铁，还要走路，实在太可怜了。”
“阿姨你这话说的，你家也没车啊。”凌耀耀看了她一眼，说，“就咱们小区这位置，除了大晚上，车开出去不到五百米就得堵上。”
邻居说：“我么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想那么多了。但你还年轻啊，你爸妈也真是的，你弟弟一把琴都要好几万，不能吃不能喝的，学那玩意有什么用？还不如给你买个车，上下班也方便点呢？唉，不是我说你，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不讲究重男轻女了，你也要争取啊。”
“……”凌耀耀面不改色，“阿姨别说这种话，我爸我阿姨都对我挺好的，我自己也不想开车。”
她不想跟这个存心挑拨离间的老阿姨啰嗦，“我还有事，先上去了啊。”
爬了两层楼，还能听到对方在楼下跟其他人说着：“……所以说，这后妈啊就是心眼多！他们家男孩子，那个开销哟……耀耀这孩子真是可怜。”
凌耀耀眸色沉了沉，这类似的话，其实从小听到大了，不知道为什么，至今听着，心中还是控制不住的涌出一抹郁气，站在自己家大门口，调整了下呼吸，才若无其事的拿出钥匙开门。
进屋之后，换了鞋，正要回房，晃眼看到凌安安趴在阳台上的身影，这才意识到回来时没听到小提琴声。
她也没在意，径自走了过去。
等凌耀耀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凌安安才沉着脸回到屋子里。
第十七章 ：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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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凌耀耀一上班就被喊到陈董的办公室。
看着陈董欲言又止的脸色，她心头微沉：“陈董，金渚镇这个项目……”
“项目还是会继续的。”陈董连忙说，“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你个人。”
凌耀耀一怔：“我个人？”
“是的。”陈董斟酌着措辞，“小凌啊，我们昨天看了你的档案，原来你就是金渚镇人？”
“……”凌耀耀沉默了下，“是，但是……”
陈董摆手，示意她听自己说完：“这么大的事情，你事先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要是早点说了，我们心里也有个防备。当初你不说，我们也没想到。结果好了，邹董他们本来就怀疑你剽窃秦昉的创意，现在更是咬死了不放，觉得你假公济私……甚至连你剽窃秦昉的事情，都让很多董事将信将疑。”
凌耀耀脸色一白，试图解释：“陈董，我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陈董理解的看着她，“你是公司的员工，公司当然相信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肯定是希望将这个项目交给你去做的，哪怕你年轻，没经验……但我们相信，你还是很有才华的。但现在的问题是，小凌啊，你懂的，公司现在也很难。”
他拿出一支烟，叼着，没点，眉间皱成一个“川”字，推心置腹道，“如果这次的项目是我们几个能够做主的，那不用说，你知道的，我们一直都很支持你。但现在，坦白说，我们也很被动……”
毕竟不是刚毕业出来的萌新了，话说到这份上，凌耀耀也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心头袭来一阵巨大的失落。
迅速冷静了下，才说：“陈董，请问你们的决定是？”
“首先我得说句真心话，公司非常感谢你。”陈董看她没有大吵大闹的意思，暗松口气，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如果没有你的创意，没有你冒险将自己的方案交到小邹总跟前，春茶也没有现在的机会。”
“而是直接被小邹总解散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希望你继续留在公司的。”
他说了一大堆的场面话，最后才委婉告诉凌耀耀，金渚镇这个项目还会继续，思路也跟凌耀耀之前的设想差不多。
唯一的问题是，凌耀耀将会被踢出这个项目。
甚至项目里根本不会出现她的名字。
“我们已经非常努力的为你争取了。”陈董一脸为难，“但邹董那边坚持说，你有剽窃嫌疑，如果出现在项目之中，会给项目带去巨大的风险……如果一定要将你的名字放进去，那还不如直接叫停。”
“公司也没办法。”
“还希望小凌你能够理解。”
凌耀耀沉默良久，问：“意思就是项目还会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进行，而不是像秦昉的方案那样，将整个金渚镇都差不多拆掉？”
陈董点头：“是的，毕竟小邹总之所以会同意金渚镇这个项目，就是看中了你的思路。”
也就是说，他们换了个人，拿着凌耀耀的方案中译中之后，就走马上任，成为金渚镇项目的设计者。
而真正苦思冥想、呕心沥血做出方案的凌耀耀，连名字都不能出现。
这荒谬吗？
荒谬。
这公平吗？
不公平。
这合理吗？
这当然不合理！
但这就是现实。
凌耀耀一时间竟然有点想笑，她工作这几年，圈子里吃的瓜也不止秦昉一个。
怎么说呢。
事情发生在别人头上，那叫瓜。
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能这就是生活吧。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是公司对不起你。”陈董察言观色，心里也有了点数，语气越发和蔼，“这样吧，我跟林董他们几个商量过了，打算给你一些补偿，大概是……”
……这天傍晚，快下班的冉羽君接到闺蜜电话：“今天加班不？”
“不加班。”冉羽君撇撇嘴角，“老娘已经连续加班一个礼拜，还加？加个毛线！”
她发泄了一句，才意识到凌耀耀情绪似乎不太高，忙问，“你怎么了？”
“下班后约个饭吧。”凌耀耀说，“今天发了笔小财，到时候跟你说。”
这时候冉羽君还很高兴：“哇，那赶紧的，先发个红包，让我沾沾财气。”
凌耀耀于是发了个红包给她。
冉羽君忙不迭的领取，回了一个“谢谢富婆”的表情包。
等下班之后，两人在熟悉的店里碰了面，听凌耀耀三言两语说完经过，冉羽君气得一拍桌子：“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凌耀耀漫不经心的嘁了一声，“大吵大闹？场面难看不说，关键是，春茶也好，邹氏也罢，都没跟我签过合同。闹到警察局，也肯定是劝我息事宁人。”
“现在春茶好歹愿意补偿一笔钱，已经算是比较良心了。”
说是这么说，她立刻端起凉茶狠灌一口。
冉羽君也灌了口，兀自愤愤不平：“他娘的，他们这才是剽窃！不但剽窃，还要把你赶走，这他娘的什么狗屁公司？！”
“没办法，业内就是这样。”凌耀耀苦笑了下，“其实当初我自己都没指望能够被小邹总看中，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现在大家知道小邹总原来中意这样的思路，那么随便换个入行几年的，分分钟就能做出差不多的。”
“而且陈董那边说，邹氏的邹董父子，一个劲咬定了我有剽窃嫌疑，如果继续用我，除非春茶签字保证日后金渚镇项目有任何污点，春茶负全部责任……你说春茶怎么可能同意？”
冉羽君忍不住问：“你这是得罪谁了，这么针对你？”
“不是我得罪谁了，估计是那父子俩想给小邹总下马威吧。”凌耀耀猜测着，“毕竟你之前不是说，邹家内部有矛盾，老头子老太太重男轻女，不太支持小邹总上位？金渚镇是小邹总当家之后第一个想做的项目，邹董父子怎么可能不出来刷一波存在感？”
“也是我倒霉，恰好撞上了。”
毕竟，邹利国还是支持亲生女儿的，看小邹总的样子，也不是善茬。
邹董父子就算野心勃勃，到底没有占据太大优势，而且金渚镇项目的确有其价值所在。何况陈董林董这些春茶的高层，也不会坐以待毙。
……总而言之，邹氏高层这一番暗流汹涌下来，明面上看，仍旧是小邹总略胜一筹，金渚镇的项目继续了。
但问题是，邹董父子的面子也要给。
所以凌耀耀这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方案提出者，被踢了出来，算是给邹利民、邹宇的质疑，做一个交代。
这番经过，凌耀耀在离开陈董办公室前就想明白了。
除非邹利民父子良心发现，主动放弃在她是否剽窃秦昉创意这一点上的胡搅蛮缠，否则金渚镇项目不可能留她。
而那父子俩要是有良心的话，也不至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算了，万幸陈董说，新方案跟我之前的打算区别不大。”凌耀耀在心里叹口气，强颜欢笑，“反正当初我进春茶你也知道，主要就是为了金渚镇不被拆得七零八落……现在这个目的达到了，我还额外赚了一笔，也不算亏。”
“人在职场飘，哪能不挨刀嘛。”
冉羽君骂了句脏话，但见闺蜜显然不想继续谈这件事情，也顺势岔开话题：“这么说，你打算离开春茶了？走的好，这种垃圾公司，待着纯粹是浪费你才华。下家有打算了没有？没有的话，我问问我前同事，给你推荐下？”
“……”凌耀耀沉吟了会儿，才说，“我想去星岩。”
“星岩？”冉羽君一怔，思索片刻，重重点头，“星岩的确不错，毕竟是跟邹氏一个体量……你现在的履历，也差不多了，面试的时候准备充分点，应该没问题。”
说了这话，又忍不住骂春茶垃圾，“要是金渚镇这项目你自己做，哪怕只有一个署名，进星岩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当初辞职就想进星岩，现在也就是晚了几个月。”凌耀耀说，“就当这几个月在休息吧。”
她打量着菜单，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今晚放纵一把，点俩硬菜？”
“我出门前刚称过，这两个礼拜可能饮食不规律胖了两斤……”冉羽君有点迟疑，但很快一咬牙，“硬菜就硬菜，帅哥，给我一碗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