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或是更早之前?
她一直觉得自己在救下盛祁的命,确保他安然无恙后所做的事情也都是在助他,可通过刚刚那些她从不知晓的事情来看,即便盛祁没有她,其实也可以做到这般好。
如此想来,仿佛自己唯一的作用也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成亲之时,她曾提改变结局就会与盛祁和离,还其自由,这是在她可以帮衬他的前提上,如果这个前提没有了,那她岂不是纯粹在占着他?
所以盛祁生辰那日之后才会又与她保持着似有似无的距离感吗?
因为先前都是担心或者月色使然之下的情迷。
宋抒然一路走得极快,脑子也越来越乱,从盛祁暗中所做的所有准备,一直到二人眼下的感情。
她越想越悲观,越来越没之前的底气,一个人直直钻着牛角尖。
终是回到了寝屋,入了屋才刚想把门关上,一道力却拦住了她。
反应过来时,盛祁已进了屋,紧紧拉着她的手,阖上身后的门扉,蹙眉打量着她。
“你跑什么?不想见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正式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第82章
◎“阿媃,我心悦你。”◎
火烛映衬下, 盛祁俊容微显紧张。
他抓着宋抒然的手,轻柔地在她手心捏了捏:“什么都没告诉你是我不好,我是想准备充分些再与你说。”
所谓的准备充分, 其实是万事均已稳妥,宋抒然心里清楚。
她不做言语, 将手从盛祁手中抽出, 转身朝着里屋走去。
盛祁见状, 知晓她气得紧, 连忙一边跟着一边解释:“此事若早早告知你, 我怕你会有危险。”
而且……帮他巩固在百姓间的形象,替他拉拢各位官员,她一直以来帮自己铺了太多路。
其实他心知肚明, 是自己的虚荣心和好胜心作祟罢了,她越是帮衬自己,他就越怕自己在她眼里是无用的。
今日之事本也不想如此突然让她知晓, 但盛裔的突然到来打乱他原本的计划。
宋抒然听罢, 坐到床榻上, 神情并未好转:“我会有何危险?”
“此事牵扯四哥和齐广卿各方势力,你今日也听到了, 其中含有多起杀人案件, 若是提早告知你,你定会上心, 那便危险万分。”
方才在书房所说也只是部分内容, 那些在寻查证据时被发现的死士, 以及抓捕到还未来得及审问就被灭口的相关人员更是不计其数。
听到盛祁这番话, 宋抒然低头默不作语着, 盛祁惯是心细的, 会想到一切可能,然后尽在掌握。
或许他唯一未预料到的就是她的出现,和与她成亲一事,所以眼下也不得不多考虑一重她的问题。
如此想着,心里咯噔一下,沉寂半晌才抬眸,缓缓开了口:“殿下有心了。”
她又用回了“殿下”这个称呼,这细微的变化被盛祁精准捕捉,叫他紧紧蹙起眉来,才欲做提醒,却见她又开了口。
“成亲那日,我便与殿下说出了我梦中的一切,为保殿下和宋家的安危,才会始终纠缠。我曾答应过殿下待一切都安妥,愿与殿下和离,绝不纠缠的……”
她的呼吸随话越说越急促,双手也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裙,尽力制止自己的颤抖:“想必殿下对我是无意的,还恐成了殿下的负担,我愿待一切结束后,与殿下和离,殿下若是愿意,近日也不是不可。”
已不知是第几次提及和离,可从未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不甘,她没了以往的理直气壮,眼神甚至都在躲闪,根本不敢对上盛祁的眸。
她怕自己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泪水会直接决堤,一切都前功尽弃。
头顶迟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寝屋里安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
长时间的沉寂叫她心里愈发不安,若不是还能用余光看到盛祁依然站在自己面前,或许她会以为他早就离开了。
蓦地,一声无奈的轻笑从头顶传来,她倏然抬头,却见盛祁握着拳,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盯着自己。
“我对你无意?”盛祁的语气尽力压抑着怒意,后又气不过似的质问道,“生辰那日我所说的心悦,你丢在房顶了吗?”
听到这番话,宋抒然瞪大了双眼,她快速回忆着那日的情形,终是悟到什么。
盛祁所言喜欢,好像确实皆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的。
所以那喜欢是对她表达的,而非是对她赠与的香囊?
想到如此,心中一片灰烬里燃起星星火花,瞬间又如点燃了烟火般,砰砰作响。
细想盛祁对自己的纵容、因她落水或淋雨的焦灼、屡屡写给她的回信、以及无数次的牵手和接吻。
各种不确定的委屈和多日积攒的患得患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些日子是她矫情了,把一己之念当成真的,然后一再悲观。
可是……又哪有盛祁那样表白的?
那么隐晦叫人如何去猜?
憋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哗地从夺眶而出。
她语气委屈,还带着熟悉的蛮不讲理,声音与方才比都大了不少:“哪有人告白驴唇不对马嘴的?我问你香囊,你回答我这个。”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又补充道:“再、再说,你之后又为何待我那般冷淡?好似后悔了似的。”
“因为我以为你对我无意。”盛祁无奈地叹了一声,他坐到她身边,替她擦着眼泪,“我问你可知送男子香囊的意思,你最后摇头了,我怕你后悔。”
因为这个摇头,他以为她依旧和之前的赠香囊一样,不是出于真心。
她本就有过这样的举动,此次依旧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未经允许就亲吻她的行为是逾矩了,他不该如此,才又艰难万分地退回到原点。
原来是因为这个产生了误会,宋抒然心里有些气,气自己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的回答,盛祁是明了的。
这场误会归根结底,还是他们俩人长了嘴,却又没完全户互述心意所致。
她与他分明不是笨拙之人,在感情上却偏偏如此迟钝。
她心里不禁感叹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小说看了无数,如今穿书过来,平日也没事就会看看话本册子消遣。
故事里因沟通不当而产生的误会看了太多,结果自己却也在上面犯了蠢。
她不停暗叹自己的时候,没有注意盛祁已慢慢向自己靠了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仰着,再回神时,她已被盛祁压在床榻上。
烛光摇摇曳曳,将二人的影子模糊的映在香帐上,分外朦胧。
盛祁握住她因紧张而无处放置的手,转瞬又用手指从她小指处的缝隙插入,一根一根挑开她的手指,最终与她十指相扣。
“宋抒然,当初非我不可的是你,这一点你得给我记一辈子。”
盛祁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就像生辰日那天一样,一字一句说得那般清晰,还似带着威胁的意味。
像是怕她依旧没听得明白,盛祁又极为正式地望着她,郑重道:“我心悦你。”
心悦……
宋抒然眨巴眨巴眼睛,反应了半晌才确定,眼前人确实是在正式地与自己告白。
心脏不可控地越跳越快,脸颊似是被烛火灼烧般越来越烫,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应些什么的,可此刻却偏偏激动得说不出话。
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叫盛祁误解了,下定决心般,她忽地抬起手臂,在盛祁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勾住了他的脖子。
微微一用力,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就被带近自己,她紧张地闭上眼,靠着本能去寻找身上人的唇。
触碰的瞬间,心跳到达了极点。
了了蝉鸣,繁叶簌簌,仿佛一下子都被禁了声,唯有不受控的心脏狂跳声愈来愈烈。
她僵硬地贴在盛祁的双唇后,像勇气用尽似的,不敢再进一步。
所幸身上人只是短暂的愣神,很快就夺回了主动权。
盛祁轻吮着她颤抖的双唇,舌尖试探地描绘着怀中人的唇边,引来她情动的轻颤。
半阖凤眸觑着她的神情,见她未有半分抵触,便轻轻撬开她的唇齿,探入其中,小心翼翼缠上她的。
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而是动情难耐的索取,互通心意后的亲吻竟是这般甜蜜。
十指相扣的大手渐渐松开,轻抚上身下人纤盈的腰间,才稍稍用力了些,就听到她被吓一跳的嘤咛,呼吸瞬地又加重了几分。
宋抒然也未料到自己会发出如此声音,连忙别开头,慌乱地捂住嘴巴。
盛祁顺势附在她耳侧,轻笑出声,旋即拉开些距离,盯着她的眸,低哑问着:“刚刚的主动,我可以理解是你与我心意一样吗?”
分明是明知故问。
宋抒然更是羞赧了,但她此刻已经无力与盛祁去计较,只得顺着本能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后又似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般,用手捂着脸,假似嚣张着:“灭、灭烛,我不想亮着……”
这无疑是她对他的又一默许,盛祁眸光又沉了些许。
他垂眸瞧着才刚说了那般大胆的话,现在却又恨不得藏起来的人儿,浅浅弯起嘴角。
见他没有反应,宋抒然透过指缝悄悄打量着,发现自己像是被当成一幅画一样被他直勾勾的盯着,又是呼吸一窒。
软软地唤了一声“阿祁”,试图拉回盛祁的思绪,可未料到这声“阿祁”让盛祁心中一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下。
寝屋里间的烛火顷刻间熄灭,仅留外间一盏微弱的光摇摇曳曳。
他重新覆于她身上,倾下的吻带着不同以往的炙热温度,侵占着她口中稀薄的空气,直至她呜咽成声才放过。
吻顺着下巴、脖子一路向下,留下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框着纤腰的手也未停歇,本就单薄的纱衣早已被其缓缓解开了衣绳。
寝屋内渐渐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最是情动时,盛祁坏心地要她一声一声唤着自己阿祁,像是在惩罚她方才的言不由衷。
而他也一遍一遍回以着:“阿媃,我心悦你。”
本该伺候的婢女都默契地远离了寝屋所在的院子,再也无人进入。
直至深夜才有婢女匆匆赶来送了两回水。
第83章
◎盛祁早已不再是那个阴鸷男配◎
第二日, 宋抒然从疲惫中醒来。
感受到拦在腰间的手臂和身后的热源,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盛祁抱在怀里。
下意识地动了下身子,酸痛感袭遍全身, 想起昨日最后发生的一幕幕,整张脸不受控地热了起来。
身后人似是也醒了, 腰间的手臂蓦地收紧, 将她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宋抒然被这动作吓得呼吸一窒, 昨夜分明都已结束, 他便是因这个动作, 害得她又叫了次水。
身子动也不敢动,直到确定身后人并没有进一步动作,她才小心翼翼地舒了口气。
倏忽间, 想起昨日盛祁与盛裔在书房说的那些话,她轻轻咳了咳,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你真的要同父亲和兄长一起去沙场吗?”
“嗯。”盛祁慵懒地应了一声, 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肩头, “只有我去, 四哥他们才会掉以轻心。”
“可你有想过他们巴不得你去,然后从中杀了你?甚至陷害你?”宋抒然忍着身上地酸痛翻过身, 一脸担忧地看着盛祁, “你去了就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听到她的话,盛祁喉结微微滚动了下, 将她搂进怀里:“你又是话里有话了。”
她每次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不断给着他提示, 清剿土匪也好, 戌京城治安并非表象也罢, 一次又一次的暗示, 都助推着他调查的步伐。
宋抒然在他怀里微微一怔,连忙解释着:“我是才看过几本话本册子,里面讲了军队里最容易出奸细了,与敌军里应外合会让军队节节败退,最后将领反要担责。”
“谢谢皇子妃的提醒,此事我会与岳父大人细说的。”盛祁心情颇好似的浅笑出声,并未拆穿她蹩脚借口,旋即又安抚道,“有些事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于他而言,也是于盛衡而言。
他们二者必有一败,或者他死在沙场,或者盛衡行径全数败露。
话落,未听得宋抒然的回应,以为是怀中人又睡着了,下意识垂眸瞧了瞧,发现她眸子睁得大大的,咬唇不语着。
盛祁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会小心,寻宇和顾风我都会带在身边。”
“只是……”他的话锋倏然一转,语气也严肃几分,“戌京城便无人可护你安全。”
比起她可有人护着,盛祁的两个暗卫跟着盛祁才最是重要。
宋抒然连忙摇摇头:“我回去找母亲和嫂嫂,无事的。”
“还不够。”盛祁在她头顶喟叹道,“如若我占于上风,四哥和齐广卿必会寻你来威胁我,而如果找不到你便会从你母亲和嫂嫂入手,所以我需要把你们都藏起来。”
盛祁所言确实有理,原书中盛衡是以爱为名禁锢了原女主,从而指示宋宏替自己做事。
所以待盛祁离开戌京城后,盛衡极有可能找到她用以威胁盛祁。
既然盛祁提到这件事,他定是想到解决方法了吧?
她抬头对上盛祁的眸:“你要把我们藏在哪里?”
“还记得我曾与你提及的安札军师吗?”盛祁试探地问着,见她点头,才又开了口,“我将带你们与他会面。”
*
五日后。
烊芜的进攻比想象得还要来势汹汹,接连伏击了戌京边两处地方。
戍边军虽都成功击退,却也略有伤亡。
康绍帝命宋宏即刻率兵出征,宋廷之随行,盛祁则处理完手中事务,紧随其后。
所谓处理事务,不过是表面说辞,实则是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带宋家女眷离开,前去相对安全的地方躲避。
这事是圆房后第二日,盛祁与宋抒然先做过招呼的。
而夜间前去,正是为避人耳目。
此次前去并非玩乐,所以一切从简,随行丫鬟只缩减到寒月和荣锦的丫鬟,行囊也只是必要的衣物和应急的银两。
因前去的地方似甚是隐蔽,一众人在子时之前出发,为避免别人跟踪,故意绕了路,导致花了两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究竟是何地方,在戌京城的哪个方向,宋抒然已然分不清。她跟着母亲和荣锦匆匆下了马车,被盛祁牵着朝一处荒芜树林前去。
“往里是一座废弃寺庙,我母妃生前常来,她去世后没两年发生了一场火灾,再无人来此。”
盛祁与她十指相扣着,低声详细说明:“如你所见这里相对崎岖,不宜车马进入,而多年落叶堆积无人打扫,脚落便会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