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很重要, 这几日她每日都在担心盛祁在去找父亲和兄长汇合的路途中可顺利, 现在听到阿辉替盛祁报了平安, 她便可以放下心来。
宋抒然感激地点点头, 阿辉看到她的表示，才又言道：“二是九皇子殿下已与荣大人和阮大人在戌京城内按照殿下吩咐向圣上上奏，目前一切顺利, 圣上在看过所有证据后，已准殿下和两位大人全权负责接下来所有事情，靖尧侯及大理寺卿陈大人已被监察司抓捕。”
宋抒然听了阿辉带来的这个消息后, 仔细回忆了下当初盛祁告知盛裔要做的事情时, 所言靖尧侯和大理寺卿二人贪赃枉法, 多次错办冤案，为仗势欺人者开脱, 扰乱了戌京城的秩序。
眼下这二位大人突然被带去监察司, 监察司是荣大人说了算的地方，这两位进去了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供与不供, 供多少, 都会把谁供出来, 外面的人都不得知。
如此一来, 就会给毫无准备的相关者当头一棒。
阿辉不断将自己所知的情况悉数告诉她, 还提到了盛裔所交的证据中便有盛祁冬至后命御卫司暗中在戌京城的百姓间, 尤其是南边地区的多次走访的记录。
这份记录得到了康绍帝的重视，更是决定待盛祁和宋廷之回来后，进一步细化御卫司的工作，并要给二人应有的奖赏。
“只是有一点不如预料……”阿辉语气突然有些失落，摇着头长叹一声，缓缓述道，“凌汛一事九皇子殿下本想参四皇子一本，但还未来得及就出现了新证据，突然间直指苏长琦才是谋划杀人的幕后主使。”
“证据表面苏长琦是为将烊芜人带入戌京，为自己的生意谋些便利，虽然苏长琦矢口否认，但他前去宜南并且与烊芜人接应的证据确凿，所以暂被带走，交由大理寺少卿负责审问。”
此事确实是所有人未预料到的，若是顺利本应能暴露盛衡在解决凌汛死人案件时造了假，且与烊芜人有勾结的事情也会浮出水面，但在如此快的时间内，证据却改向苏长琦，说明盛衡早有准备。
而眼下事情就算败露，与苏长琦被迫顶的这个罪相比，盛衡失误所判的案子有失但也不急于这时就被批评了。
这一点其实并不意外，在原书里，盛衡最后的很多恶行都是苏长琦和五皇子背的锅，这两人也因此丢了性命。
所以盛衡能够留有后手也是再正常不过，有一个后手，就能有无数个后手，甚是临时想办法逃脱罪责。
宋抒然了然颔首，接着又正式地提醒着：“事已至此也无他法，只是要提醒荣大人他们，此事可推给苏长琦，其他事就会推给五皇子和八皇子，叫他们多多留心。”
阿辉应了声“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试探问着：“这便是要告诉皇子妃的两件事，皇子妃可还有其他事要问吗？”
整日待在这里，确实不知外面的情况，尤其是宋府和七皇子现在的情况。
她担心地问道：“宋府和七皇子府现在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阿辉立即笑着回答：“皇子妃无需担心，府中管事和下人一切安好，目前仍做着几位均在府上的戏，并未让他人起疑。”
大家目前都还好，她便可以稍稍放心些，一会也要将此消息告诉母亲和荣锦。
她笑盈盈地道了声“那就好”，才刚想告诉阿辉没有其他要问的东西时，却又忽地收了音。
脑海中晃过李紫嫣的身影，神情忽转紧张：“你可知李紫嫣情况如何？”
这一问叫阿辉瞬地愣住，反应几秒后老实回答：“自从上次避暑回戌京城后，似是再未见过，不过昨日其父母有突然入京，是四皇子殿下派人亲自接的，具体原因我不得知，我可以回去问询过，下次告诉皇子妃。”
李紫嫣的父母竟然来了戌京城？
听到这一消息，宋抒然不住蹙起眉。
当初因为李紫嫣所为导致她受伤，宋宏和魏氏已是极为生气，后又从荣锦那里得知当初她冬日里落水也是因李紫嫣而起便勃然大怒，直接断了与李紫嫣的联络，整个宋府都不得再提及此人。
所以她已有很久不知道李紫嫣的消息，几乎差点忘记这个人的存在，如果按照阿辉所说，李紫嫣已经许久不曾出现，而这个时候她的父母突然入城实在可疑。
思来想去，她只想出一种情况，那便是李紫嫣大抵是被盛衡囚禁了。
在原书里，盛衡为得宋宏的兵权相助，囚禁了原女主，以此要挟宋宏必须听自己的安排。
如若这人换成了李紫嫣也不是不可能，她是宜南富商的女儿，而宜南富商在商贸上有很大权威，只要利用得充分，不比掌握兵权弱。
况且宜南死人的事情，盛衡前去处理时，或许李家为表忠心也参与其中，盛衡此时若以此要挟，李紫嫣的父母确实也无法反抗。
看来盛裔与荣大人和阮大人出其不意的动作，可能打乱了盛衡的节奏，这是好事。
只是可惜了李紫嫣，前世那般痛苦，重活一世非但不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让自己好过，还因这本就不对的儿女私情，让自己的结局更加凄惨。
“此事记得回去告诉荣大人他们，也让他们在给沙场送信时与殿下提及一下。”宋抒然收回思绪，认真吩咐着阿辉。
见时辰已经不早，慌乱起身准备送阿辉出去，最后还不放心地又叮嘱道：“今日辛苦了，回去定要小心”。
阿辉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绝不会让人发现这里后，便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寺庙。
*
戌京边疆。
盛祁到达军营后，一晃数日。
戌京军队做足了迎战烊芜的准备，然烊芜却迟迟没有了动兵的打算，在二十里开外的地方不断僵持着。
此战不是烊芜先正式发动战争，戌京自不会主动挑起，只得这般耗着。
同军队士兵一起吃过晚饭回到作战厢房，听过副将报告今日烊芜的情况后，才正欲歇息片刻，寻宇却慌张地走了进来，将一封信递到盛祁面前。
“殿下，九皇子殿下派暗卫送来书信。”
一句话瞬地把在一旁休息的宋宏和宋廷之都引了过来，寻宇将信交给盛祁后，便主动退出厢房，带上了门。
【七哥亲启】
信封上确实是盛裔张扬的字迹，而信封背面也印有火漆，确保信笺无人开封。
盛祁将信封拆开，把信纸拿出摊平，看着上面的内容。
盛裔在信上先是写了近几日与荣大人和阮大人在戌京城完成的部分事情，提到盛衡因此事已两日未上朝。
目前都很顺利，一切都是他们主动。
但也有意料之外的事，那便是盛衡早已有计划地将罪推至他人身上，并且把李紫嫣的父母请到戌京城，为完全掌握宜南的商贸，维持己身受到的打击。
盛裔在信上尽可能地把事情说得详尽，洋洋洒洒好几页，最后才又提到，接下来会按照安排，暂缓行动，给盛衡首辅一些“喘息”空间，看盛衡和首辅会作何选择，再从中寻找破绽。
盛祁将信一字一句认真看完，把信纸放到桌面上，轻笑一声，手指轻点着信纸：“这次老九干得不错，宋将军，他在你的教导下长进不少。”
话落，他抬头看了看一旁的宋宏：“宋将军你之前担忧烊芜与其他邻国联合的事情，也可以不用再担心了，烊芜会迟迟不肯进攻，是因为四哥已经措手不及了。”
他这番话叫宋宏和宋廷之都震惊不已，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盛祁与盛衡终有一战，二人会通过笼络朝廷势力为自己增加胜算。
可盛祁的意思分明是盛衡在暗中勾结其他国，这已算是通敌之罪。
宋宏肃然问道：“殿下可是早就知晓此事？”
“确有猜测，但并无证据。”盛祁舒了口气，浅笑道，“不过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了。”
宋廷之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严肃问道：“你可有想过自己会死？四皇子若敢勾结邻国，定是要把你引到这里，如若让你背上叛国之名，你该如何？”
相比宋廷之的紧张，盛祁反倒轻松自在：“不赌一把怎知结局？”
“可也不能……”
“臣知道殿下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宋宏拉住了正要上前与盛祁继续争辩的儿子，自己向前迈了一步，恭敬行礼问道，“殿下可有对策？”
盛祁并未急于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烊芜方向那零星般的火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下来便等四哥正式和烊芜联手后，打一场漂亮的‘败仗’。”
证据确凿，才可将其治罪，不然就又会像盛裔信中所写那般，叫他又逃了罪责。
而一场败仗眼下是他需要的，更是盛衡需要的。
第86章
◎“七皇子妃，如此匆忙是要去哪里？”◎
秋风瑟瑟, 雨落滴叶。
日旵之前，烊芜终是发动了进攻。
年轻副将奉命带兵迎战，与烊芜直接对抗之时, 宋廷之则带着两队人马绕道观察周边形势，时刻准备包抄。
此草原所处地方较低洼, 先前问询过村民才知, 若是由两侧绕行, 倒是比直穿草原隐蔽, 所以才会生出此计, 将应战队伍分为两队。
烊芜这次的试探进攻不再是打一下就停火，而是持续进行至今已有三日。
戌京军节节败退的消息被快马加鞭传到戌京城，让寝食难安、一直等待结果的盛衡终是顺下一口气。
他始终介怀盛祁竟对自己玩了一手阴的, 趁他不备之时直接拽靖尧侯和大理寺卿陈常下马。
证据确凿，行事果决，看来盛祁这段时日除了和媳妇亲亲热热, 也没少偷摸做事。
荣允是淑妃的兄长, 向来与盛祁亲近, 如今全力配合盛祁行动，并不意外。
只不过那阮启连, 平日里保守老派, 从不与谁交好，常常一本正经地把“就事论事”挂在嘴边。
当初在盛祁推行新税收政策时, 与盛祁吵得热火朝天, 眼下倒是同仇敌忾了。
现在想来, 盛祁下了好一大盘棋子, 与阮启连表面不和, 实际早有勾结。
靖尧侯与陈常被抓, 他的节奏倏然被打乱，不得不放下所有事，想办法让自己从所做之事中完全脱身，陷害苏长琦，让其替自己顶罪，至少可拖住荣允下一步动作。
反正靖尧侯已彻底无用，他那狐假虎威的儿子留着也是浪费。
老天向来待他不薄，此事解决后，荣允和阮启连确实安静不少。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己福气大过天这点从西兰女师主动联络他时，他便知晓。
虽然未能通过宋抒然掌握其父亲的兵权，但西兰女师及时帮他弥补了在兵力上的弱势。
况且还有李紫嫣之后所出与烊芜联手后引发战争，再神不知鬼不觉将叛国一事推给盛祁他们，如此便能在向烊芜表达合作之心的同时，解决掉盛祁。
李紫嫣说这些都是她前世时亲眼见他所做过的事情，既然前世时可以成功，这一次也必定是同样的结果。
所谓前世，不过是那疯妇的胡言乱语，无非是想让他将她放出去的说辞罢了。
因为荣允与阮启连突如其来的上奏扰了他安排烊芜进攻的施计，但好在有李紫嫣父母的相助下，也算稳住了烊芜军队，眼下进攻得当，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着。
“殿下，首辅大人来了。”
管事在门外的声音打断了盛衡的思绪，他回过神才发现窗外已是微微亮，连忙从座椅上起身，亲自到书房门前迎接。
房门被打开，首辅齐广卿横着脸入内，自然而然地坐到里面的圈椅上，抬眸看了眼他：“你母妃还没见到圣上吗？”
盛衡走到齐广卿身边，替其斟了杯茶，接着摇摇头：“父皇心系战事，不止母妃，连淑妃也未见过。”
“哼，惺惺作态罢了。”齐广卿不满地冷哼一声，拿起盛衡递来的茶杯将茶水饮下，“听说烊芜那边情况尚好？”
盛衡坐到旁侧的椅子上，点了点头：“刚得到消息，盛祁他们伤亡惨重，确已退兵多次。”
“那就把握住机会。”首辅放下手中茶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盛衡，“荣允那边不知道还掌握多少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且陈常被抓，恐怕会有很多东西泄露出去，你我凶多吉少，此次与烊芜的联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盛衡点点头：“衡儿知道，今日我便想个措辞前去沙场。”
提到这措辞，盛衡心里又是一阵心堵。
盛祁虽难对付，但至少还有个愚钝弟弟要顾着，多少也会有顾忌。
可偏偏这盛裔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好学起来，现在还能跟着荣允和阮启连一起做事。
这其中恐怕不只有盛祁的主意，还有那宋抒然的帮助。
本以为盛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大抵坚持不来，可不成想这次是玩真的。
这反倒害了他，被荣允背刺之后父皇对他甚是不信任，虽通过苏长琦的顶罪微有好转，但若论上沙场支援，恐怕盛裔倒成了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此事棘手，确实需提前准备，不过还有件事你也要做。”齐广卿眼皮下垂的三角眼盯着他，严肃道，“抓住宋宏的女儿带她一起去，到时候别说盛祁，宋宏和宋廷之都不得不掂量几分。”
盛衡敛了敛眉，有一丝不甘，自从李紫嫣惹怒宋家之后，他对宋家的情况能了解到的甚少。
发现宋家女眷皆已不在府邸后，第一时间派人到处寻找，可奈何同时要找人摆平的事也多，分身乏术、腾不出身，此事不得已怠慢了，这些人就如同人间蒸发般，至今无果。
现在齐广卿突然提起的话……
“舅舅可是找到了？”他微露惊讶神情，紧张问道。
齐广卿冷哼道：“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自然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揪出来，眼下也只有她能让盛祁动摇了。”
*
窗外阴云密布，带着寒气的秋雨直至快天亮了，也还淅淅沥沥落着。
墨弟来的时间很意外，寺庙外脚步突然响起的时候正好是宋抒然轮值。
她不敢扰了大家休息，又怕来者不善，只得屏息打量着，直到看清来人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不禁清醒好在是她识得墨弟，若是换了他人，便真的要慌乱了。
轻轻放墨弟进来时，安札军师已经醒来，她便带着墨弟与安札军师一起在离熟睡的大家远些的地方坐下。
墨弟神情甚是紧张，直接道出此次这个时间前来的目的。
烊芜正式宣战，从深夜突袭开始不断进攻，气势汹汹，导致戌京军节节退败，已有几个时日了。
虽戌京军有及时迎战，且不断调整着作战方案，但几日下来还是落了下风。
眼下盛祁、宋宏和宋廷之虽无伤亡，但此次战争情况不容乐观。
这个消息已同步传至戌京城，盛裔得知后，直接去求康绍帝，希望能让他前去支援。
究竟结果如何，在他跑来传信之时，还不得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