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清冷表兄共梦后——卧扇猫【完结】
时间:2023-05-20 23:18:17

  经过湖边时,崔寄梦望了眼黑黢黢的湖面,忽然加快了步子。
  谢泠舟亦迈开步子跟上她,“不怕,若是你摔下去了我再救你一次。”
  崔寄梦微侧首,他这才看到她并非在害怕,而是在气恼:“表兄当初救了我却自称是二表兄,莫非是怕我赖上你?”
  谢泠舟怔了怔,他当初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只是后来的事让他后悔莫及,笑道:“是我慧眼不识珠,表妹莫怪,如今想起此事,我亦是后悔不迭,若当初没有自以为是,如今你已是我未婚妻子。”
  崔寄梦回过头,神色稍缓了些,旋即觉得可笑,从前两人关系生疏时,她尚且不在意这些,反倒是互通心意后开始斤斤计较起来。
  甚至在重阳宴上因为清荷县主吃味,这在从前从未有过,就连当初以为自己心里有二表兄,见到他和王飞雁及那乐伶牵扯不清时,也未曾恼火过。
  虽知道那是因为她不喜欢二表兄之故,可她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竟是会使人变得如此不讲道理。
  她从前很少会生气。
  崔寄梦顿感不安,颓然走了几步,慢慢停了下来:“表兄,你会不会也觉得我现在有些不可理喻?以前我从不是这样的,可最近动不动就想小题大做。”
  谢泠舟只是笑,趁她不备捏了捏她的手心,又出于对她的承诺继续保持着得当的距离:“不会,人非草木,岂能无悲无喜,你之所以会如此是因心中有我,我高兴还来不及,何谈介怀?更何况我喜欢的是鲜活的你,而不是一丝不苟的你。”
  这般说,她这小性子反倒弥足珍贵?崔寄梦实在弄不懂,只暗想,表兄虽如此说,但她也不能真过了头。
  园中的草木在几日里迅速凋零,眼看着到了十月里。
  这日,谢老夫人收到了长公主派贴身女官送来的点心,以及几句问候。
  “没想到殿下竟还惦记着老身,她近日可还好?”谢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拉过那女官悄声问:“上次老身托殿下在秋狩时给团哥儿留意留意,不知可有合适的人选?”
  那女官笑道:“原本是没有的,但最近有了个合适的,殿下很是喜欢,大公子瞧着似乎也挺喜欢的。”
  谢老夫人来了兴致,内心又一阵失落,但心知不得强求,这几个孩子能有一个圆满是一个,便问:“殿下可有说是哪家姑娘啊。”
  女官一阵轻笑,凑近了些:“老夫人,您家中现下不就有一个么?论品貌、才气、性情都很得殿下心意,两个端方守礼的孩子,凑在一块再合适不过了。”
  谢老夫人当即坐直身子,用拐杖重重敲了敲地面。
  女官此前听长公主殿下嘱咐,虽说崔乡君和谢二公子的婚事卡在了生辰八字这一关,算不得数,但毕竟涉及兄弟二人,因而言辞间千万要将小殿下和崔乡君摘出来,只说是殿下喜欢,让谢老夫人帮留意着。
  其实本朝有过不少旧例,出于联姻需求,因二人八字不合转同家中其余兄弟定亲的例子大有人在,但她没想到谢家竟如此古板,一时也忐忑。
  谁料谢老夫人又坐下来,喜笑颜开道:“殿下果真慧眼识珠呐!别说是殿下,老身这虽老眼昏花上了年纪,也觉得梦丫头和团哥,实在适合得紧!”
  女官大松了一口气,接着试探:“只是这崔乡君才和家中二公子解除婚约,我们殿下担心过早再议婚事对几个孩子都不大好,但又怕不早些说给别家抢了去,这才让我来和老夫人商议商议,问问您的意思。”
  谢老夫人略沉吟:“老身何尝不在是顾虑这些,但既有了殿下这句话,老身便不急着给外孙女相看,先试着让两个孩子多处处,若是能成最好不过。”
  一番话毕,双方都很满意,谢老夫人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听说在别宫时,长公主还派自己的人照顾梦丫头,想来很喜欢梦丫头。
  若是长孙和外孙女再对彼此有意,这桩婚事便十全十美了。
  老夫人正琢磨如何试探两个孩子时,崔寄梦这边,收到了王飞雁的请帖,称三日后二皇子在皇子府办马球赛,邀她前去。
  崔寄梦想起那日马车上答应谢泠舟的事,陷入迟疑,她拿着帖子到了佛堂,护卫称公子出去了:“不过公子吩咐,若表姑娘来了,无论他是否在,您都可以进书房。”
  “那我给他留个信吧。”
  崔寄梦羞于把两人之间小情小爱的话由底下人转述,便坐到桌案前,提笔欲给大表兄留信。
  落笔后,她把信笺对折,塞入最上头的一本典籍上,不留神看到一张纸条,上头随意写着几个她熟悉的字眼。
  “崔氏旧部、赵疏、姜辞、桂林郡、江左?”
  姜辞……
  她倏然想起来,当初义兄阿辞离去前,曾说可能会去江左,莫非上头写的姜辞是义兄?
  但阿辞哥哥只是个行走江湖的剑客,怎会和大表兄所谋之事扯上联系?
  兴许是巧合,回头问问大表兄便知,崔寄梦将纸条放回原处,又把自己留的那一张条子用镇纸压住。
  作者有话说:
  感恩的心:
第52章 称谓
  ◎你唤他哥哥,却只叫我表兄◎
  崔寄梦刚走到皎梨院附近, 与谢泠舟撞了个正着。
  青年原本眉目凌肃,见到她时目光放柔了:“表妹是从佛堂回来?”
  崔寄梦摸了摸自己的脸,讶道:“表兄怎么瞧出来的, 我脸上写了字?”
  谢泠舟笑:“是,写着心事。”
  每次她去佛堂找他, 都是视死如归的模样, 好似他那佛堂是什么狼窟, 而她则是入狼口的羊。越这样, 他想欺负, 顾及在外头亲昵让她不安,只趁她不备,伸手揉了揉她头顶:“去找我有事?”
  崔寄梦理了理发髻, 眸光一转,确认周遭无人才松了口气:“阿鸢表姐和王三姑娘邀我去二皇子的马球赛,我不大确定, 想问问表兄。”
  她把自己的话记在心上, 谢泠舟语气更温和了, 问:“你想去么?”
  崔寄梦认真想了想,腼腆笑了:“我其实是想的, 可我不会打马球, 怕到时出糗给大家丢人了。”
  "傻孩子。"谢泠舟轻笑,正要伸手掐一掐她面颊, 被崔寄梦察觉了, 双手捂住脸, 低声道:“这是在外头。”
  “好, 这笔账先记着。”他收回了手, “想去就去, 不会打马球的话,我别院里正好有马球场,明日教你。”
  崔寄梦眸光闪动,雨后晴空般的干净,欣然问他:“此话当真?”
  谢泠舟无奈:“我骗过你?”
  怎的没骗过?崔寄梦暗忖着,学着他往日做派,不置可否,只绽出一个恬淡的微笑:"那就多谢表兄了。"
  次日一早,她便和大表兄到了他的别院,此别院在城郊,不似谢宅奢华,但清雅素朴,颇有远离尘嚣之趣。
  崔寄梦微叹:“祖母当年也有托人在京郊给我购置田产,我原本还觉得自己小有私产,也是个富人,来了表兄的别院,才觉自己是坐井观天。”
  此处没有外人,谢泠舟牵过她的手:“你我的关系,我的私产不就是你的?”
  这话叫崔寄梦诚惶诚恐,往回缩了缩手,又被他用力握住了。
  她素来不喜占人便宜,不论是无法丈量的情,还是可用银钱估值的物。
  沉默了会,她停下步子来,仰面看着他:“表兄,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谢泠舟亦停了下来,与她面对着面:“表妹认为是为何?”
  她凝眉斟酌了下,道:“表兄定会说是因你心悦于我,可是因何而起呢。是你我共梦让你留意到我,因梦生了情?还是因为别的,诸如才貌性子?况且喜欢也是有深浅之分的,我和表兄才相识半年,此前更不算熟络,现下我和表兄在一起,却觉得你待我比相处多年的亲人还好,时常护着我,这让我欣悦,却又惶恐。”
  谢泠舟凝着崔寄梦神色,蓦然感觉此时此刻的她有些陌生。
  在他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温柔乖顺的姑娘,待人真诚不留一丝余地,但如今看来,她的真诚的确不留余地,但信任是留有余地的,兴许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深陷,故而内心要与人保持一定距离。
  他不擅说甜言蜜语,只垂眸看着她,温声道:“概因表妹真挚纯善,能让我放下防备去接近,且在某些时候,你我其实是一类人。”
  崔寄梦微怔,眸光黯了一瞬:“可是表兄,若有和我一样的女子出现,纯善真挚,还能让你有相见恨晚之感,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她?”
  谢泠舟被她问住了,凝神思忖须臾:“鸟兽尚且会情有独钟,更遑论人?即便有个同你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你也还是你。何况情之一事岂能用秤去衡量,我同你一道经历的事,与你相处时的每一息,甚至同做的每个梦,皆无可复刻。”
  崔寄梦轻轻舒了一口气。
  也的确,若把感情拆成一项一项来比对,来追本溯源,再真挚的情谊,也会变成一本记录收支、毫无人情味的账册。
  她收起杂念和不安,转过身,额头在他肩上蹭了蹭,宽慰自己:“表兄说得对,我是世上独一无二之人,便是来了个九天玄女也赛不过我。”
  谢泠舟笑得胸腔轻震,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对,赛不过你。”
  崔寄梦这自己哄自己语气叫他想起数月前,她从辞春宴回来那夜。
  白日里她受了委屈一直忍着,旁人都以为她是宠辱不惊,他却在暗处见到她回府后才敢放心哭出来,经侍婢宽慰几句,又破涕为笑开始自夸。
  此时他才意识到,起初留意她的确是因为梦境,说见色起意也不为过,直到那次后,才对她起了些别的心思。
  惺惺相惜有之,怜悯有之,掺杂了在梦里亵渎她的内疚,及伴随而来那放纵而隐秘的快l感,连同反叛之心。
  不管目的是否纯正,的确是上了心。
  谢泠舟握住崔寄梦的手,领着她到了一处寝居去更换骑装。
  看着柜中各式各样的女子衣衫,崔寄梦愣住半晌,愕然:“你……!”
  他别院里怎会有女子衣裙?!
  “你的聪慧都用在胡思乱想上了。”谢泠舟颇无奈,这些衣裙是他日前吩咐底下人置办的,此刻来到别院看到满柜子的女子衣衫,自己也觉得恍惚。
  从何时起,他竟下意识在自己居所内备上她所需之物?
  片刻后,崔寄梦换好骑装到了马球场,谢泠舟已牵着马候着了。
  但他们是两人,他只牵了一匹,她往马厩走去要再牵一匹马,却被他拦住:“你我不共乘,我如何手把手教你?”
  这句“手把手”叫崔寄梦手心一麻,直到二人上马好一会,她脸还是红着的。
  谢泠舟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语带薄责:“专心些,别总想歪。”
  崔寄梦讷讷应了声,却无法真的专心,温热的气息不时拂过耳际,即便有过更亲密无间、甚至坦诚相见的时候,她仍是无法自在。
  他在身后揽着她,每次俯身击球时,上身都会把她带得往下压。
  有他们同做的那些梦在先,这些亲昵的姿势已不仅仅是暧昧可形容的。
  马儿驰骋,后背与胸膛紧紧相贴,叫崔寄梦想起那些颠倒迷乱的画面。
  总感觉他不是在打马球,而是伏在身后,在蓄势待发。
  接下来整整一个时辰,她的耳垂都是通红的,后来总算放松下来认真学了会,又开始觉得胸口憋闷,只因这身衣裳有些紧,她忘了束胸,实在勒得慌。
  谢泠舟也留意到了,拉住缰绳:“先休憩片刻,换身衣裳,稍后再来。”
  崔寄梦想到方才她身上颤得那般厉害,表兄在她身后定也瞧见了。
  她脸上更热了,再不想再经历一次这般窘迫的时刻,便说:“表兄,我学得差不多了,只是去凑个数也不指望拔得头筹,能不能就学到这?”
  “也好。”谢泠舟把她抱下马,“你难得来别院一次,四处逛逛散散心。”
  骑过马出了一身汗,两人各自去沐浴更衣,别院里的浴池很大,崔寄梦泡得浑身舒坦,直泡得一身骨头都快酥了才起身披上衣衫 。
  到了花厅,谢泠舟已收拾妥当,换了身燕居常服,这身常服让他看上去略显慵懒,不再那么冷肃,崔寄梦生出些亲近之意,到他身侧落座。
  谢泠舟看着她被泡得发红的面颊,伸手在她面上重重掐了下。
  崔寄梦懵了,摸着被掐到的地方控诉:“你为何忽然掐我?”
  “忘了?”他淡淡笑着,“这是昨日你欠下来的债。”
  崔寄梦压根不记得有这回事,只得吃了这哑巴亏,他提起昨日,她才想起在他书案上见到的纸。
  犹豫良久轻声问:“表兄,我昨日在你书案上不留神瞧见一张纸,上头写着‘崔氏旧部、赵疏、姜辞、桂林郡、江左’,姜辞是谁啊?”
  谢泠舟凝眸,她神情关切,似乎姜辞是个很重要的人。
  比他还重要?
  他淡道:“先前我和三殿下在查一件案子,涉及此人,他是你的故人?”
  崔寄梦摇摇头:“我说不准,我义兄名字里也有个‘辞’,但我不知他姓氏,只记得他曾说要去江左。”
  谢泠舟压下眉,语气淡了些:“什么义兄,可是很重要的人?”
  崔寄梦笃定点头,眼里溢起微芒:“算是吧,他武功高强,讲义气,是我在桂林郡除祖母外唯一的亲人了,祖母不在那两年,都是他护着我。”
  她陷入回忆中,说着关于义兄的事,唇边不觉浮现笑意。
  谢泠舟凝着她的目光愈发深沉:“那在你心里,他和我谁更重要?”
  崔寄梦不假思索:“你们都是顶顶重要的人,阿辞哥哥是我义兄,表兄你是我的,我的……”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在他视线的追逐下,羞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了句“心上人”。
  谢泠舟眼中再度有了笑意,同她解释:“是我在查一件案子,正巧涉及此人,据闻他曾去过桂林郡,又在你父亲旧部麾下待过,后来去了江左,只是不知同你那位义兄可是同一人。”
  此人便是先前他和三殿下查到在江左暗中探查当年旧案的人,三殿下底下人查到此人似乎离开江左往京城来了。
  但谢泠舟隐瞒了此事。
  他只是提了个名字她就魂不守舍,若是得知义兄已来京,还不知会如何。
  听完,崔寄梦紧张地抓住他袍角:“表兄,我那义兄可是犯了事?”
  谢泠舟定定看她:“若是呢,若他犯了滔天大罪,你会如何?”
  她面色更白了些:“我义兄是正直纯善之人,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表兄,这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谢泠舟微哂:“既是义兄,你又对他品性深信不疑,为何连他姓名也都不知?”
  崔寄梦微微僵了瞬,阿辞哥哥不说他姓名,定是有苦衷的,她只道:“因为一个人的品性优劣与他姓名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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