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翘课,下午上自习。”
温杳垂眼,轻轻哦了声。
大约六点的光景,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路上车流变多。
刚刚打完球陆京航只来得及换下出了汗的短t身上也没套件外套,江镇在附近,陆京航骑着他的机车就过来。
结果没有想到温杳穿了裙子。
两个人隔着一辆无法忽视的重型机车对视,温杳抓了抓羽绒服,“我……”
陆京航眼皮一跳,帮她拦了辆出租车。
“上车。”
“嗯?”温杳抬眼。
“我跟着你。”
陆京航真的一路跟着那辆出租车。
停红灯的时候陆京航的机车就停在了温杳的出租车旁边,温杳把窗子摇下来,陆京航看那个红灯,有90秒。
顺便问了她。
“想吃什么?”
温杳手搭在窗沿,斑斓的街灯照进她的眼底,眼睛很亮。
她想了想,摇头,“不饿。”
出租车把人送到附中,陆京航顺便把机车停在停车棚发了消息给江镇。
陆京航问她。“冷不?”
温杳摇摇头。
“你是刚打完球吗?”
“嗯。”
“那你就这样骑着车过来了。”
温杳震惊。
“你不怕着凉吗?”
陆京航乜了一眼女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
他倒是怕人小姑娘在风口等久了吹着凉,哪想得到身上穿着短袖。
陆京航接过温杳的琴盒和书包。
带她去台球室。
台球室是有两条楼梯的,一条在外面。
这会里面应该热闹,陆京航没打算走里面,带着她上了外边的那条楼梯,开了门进了二楼。
“你在这坐会?”
“好。”
说完陆京航就进去换衣服了。
温杳书包都没卸下来,乖巧地坐在沙发的一角等他出来。
“航哥……”
楼梯上的人话说到一半,看见她,一脸震惊。
“你……你好。”好半晌,他才磕磕绊绊打了个招呼。
温杳今天穿着一条到脚踝的藕色连衣裙,一字领的设计,露出一对弧度漂亮的锁骨。
头发束成马尾露出白皙额头,脸侧的碎发贴在清瘦的脸侧,衬得她的脸更加小。
“你好……”温杳站起来,声音很小。
她有点怕生。
但是男生看见她后只打了个招呼就下去了。
温杳皱了皱眉,觉得她好像占了人的地方。
与此同时,温杳出现在二楼的消息已经通过手机这种东西传遍了台球室。
某朋友:【我去,航哥金屋藏娇!】
赵南:【什么什么!】
某朋友:【就在二楼,航哥这是带了个仙女回来吗?】
江纵慢悠悠回:【没有照片,就是耍流氓。】
朋友偷偷摸摸在背后拍了一张。
赵南光是看个背影就知道:【这不状元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林子放也附和:【哦,我听说状元今天参加市里的小提琴比赛,航哥急着接人去,球都不打了。】
江纵还是慢悠悠回:【怎么,你们附中内部消化啦?】
陆京航进去换衣服,温杳乖乖坐着等。
这里不是第一次上来,但她是客人,在这总觉得怪怪的。
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她的腿。
温杳缩回脚,一只灰白色的猫从她腿边钻过去。
是一只矮脚猫,学名叫拿破仑。
它好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温杳眼睛亮了一瞬,是上次笼子里那只。
它身上的毛色很白很干净,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温杳尝试着伸手去挠它,没想到它居然不怕生,还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一下她的手背。
温杳心都快被它萌化了。
不过它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东瞧瞧西瞧瞧,绕着温杳的脚走来走去,不过一会,忽然钻进了茶几下面,咬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陆京航刚换完衣服出来,还没看见温杳人就先听见几声猫叫。
“这个不能吃,小猫不能吃这些!快吐出来。”
陆京航拧着眉,绕过沙发看见温杳坐在地毯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猫。
女孩怀里原本雪白的一团身上染上了一块块的黑斑。
桌脚还搁着一块被打开的墨盒。
“星期四,吐出来!”
猫猫被吓了跳,喵的叫了声出来,受了惊吓般从温杳怀里蹿出来一下子跑回自己的猫窝里。
温杳手掌摊开,白皙的手上也沾了下墨水。
“它很顽劣,不知道怎么又跑了出来。”
陆京航叹了口气,“去洗手吧。”
“好。”
温杳身上干净纯白的羽绒服也沾了几块黑色的墨渍,她连书包都没有卸下,张着手进了洗手间。
这间洗手间应该很少有人进来,洗手台上干净得什么都没有。
除了陆京航刚刚脱下的一件短t。
“陆京航,有洗洁精洗手液之类的东西吗,好像洗不掉。”
温杳露出来半个头,看着蹲在猫窝前的陆京航问了句。
“上面的柜子打开看看。”陆京航道。
他把墨盒收拾一下放在星期四拿不到的地方。
又瞪了它一下,让它乖乖坐好。
温杳照做,捏着柜子把手打开,但是里面洗手的什么都没有。
还有……很吓人的东西。
温杳咽了口水,颤巍巍叫着他的名字——
“陆、陆京航,你进来一下。”
第29章
“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在动。”
陆京航挨着洗手台, 温杳自动为他让出位置,双手都沾着墨水,温杳小心地不碰到他的衣服。
陆京航看了眼上面的架子, 这个柜子好多年没用了,江纵那个抠搜的, 也不舍得换, 贴近里面的地方有一条睁着眼睛的壁虎, 足有中指那么长。
怪不得把温杳脸都吓白了。
陆京航关上,又开了另一个柜子,上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可以洗手的东西。
倒是翻出了一袋洗衣粉。
“洗衣粉可以吗?”
陆京航低头。
温杳正把手背在身后仰着头看着他。
距离措不及防拉近,从后面看过来就像是陆京航把温杳圈在怀里。
温杳睫毛颤了颤,心如擂鼓。
“可、可以吧。”
温杳没坐太久,毕竟刚刚有人上来, 她也不好在这占着别人的地方。
把手洗个七八分干净, 她甩了甩手,缩进羽绒服的袖子里。
“我回去了。”
“嗯。”
说是回去,陆京航却和她保持落后一步的距离, 不紧不慢跟着。
“饿不饿?”
陆京航突然问。
温杳摇摇头, “还好。”
这个点都快吃晚饭了。
陆京航又问:“想吃什么?”
“想吃鸡蛋仔。”
温杳想了想,戳着唇角低低又补充了句,“还得是抹茶味的。”
陆京航突然没声。
温杳有些忐忑抬眼, 问:“不行吗?”
正好人行道绿灯亮起, 陆京航转过头垂着眼笑了下,“行。”
小姑娘也太好养活了。
两人过了马路找了一家还没打烊的甜品店进去,冷柜里面只剩下一块奶酪蛋糕, 烤箱里的蛋挞也快卖完了。
陆京航让她过去窗边坐着等他。
温杳点头, 接过琴盒乖乖过去。
期间, 林照青打电话过来问她结束了没有要过来接她,温杳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说结束了很快就会回去。
叮好了鸡蛋仔,陆京航把塑料袋挂在她手上,送她到了小区门口。
温杳:“回去吧。”
陆京航点头,“嗯,你先进去。”
“哦。”
走了几步,温杳又回过头。
“怎么了。”
陆京航抬了下眼。
“没什么,”温杳笑着说,“明天见。”
陆京航唇角牵了牵,“明天见。”
-
一天的课过去,诗雨邀请孟星然和温杳一起吃饭。
三人出了校门,往走惯走的人行道在施工,于是决定往右。
刚好那有家口碑还不错的奶茶店,诗雨和孟星然兴致冲冲进去排队点奶茶。
温杳生理期不能喝,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路口红灯切换,车子疾驰汇入右转道,一辆机车在面前一晃而过。
温杳眨了下眼。
脑子里一闪而过刚刚过去的那一张脸。
陆京航?
他今天一天没来上课,温杳没想到会在晚自习前看到他。
机车开过红灯之后直接停在了不远处的人行道。
下车,摘头盔。
少年身上套着附中的校服。
温杳捏了捏手机的边缘,迟疑地跟上去。
这条巷子很久没有这么拥挤过。
穿着属于三中校服的男生在斗殴,当然温杳赶到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巷子很破旧,水泥地凹凸不平连道路两边的石砖墙都显露着年久失修。
巷口停着几辆重型机车,相比较被压在下面的死飞就显小得滑稽,这几天一直下雨,旧巷子有一股很明显的苔藓味,混着泥土,味道有点冲。
温杳不敢想象那个翻了个面趴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什么感受。
但是转念一想,又或许,以那个人如今的处境,怕是也感受不出脏臭的气味。
他被人踩着肩一动不动。
而坐在铁皮垃圾桶抽着烟的少年连眼也不眨一下。
温杳看着少年的背影,回想起前不久孟星然和她说的话。
陆京航读初中的时候,和三中的校霸,也就是眼前的这个男生打过架,听说他俩当时打得很厉害,身后十几号人,没人敢上去拉架,两个人,在学校后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在医院待了一个多礼拜,还被学校处分。
陆京航没看见她,直直地朝那个男生走过去。
不一会,里面有个人看过来,对上眼的那一瞬温杳背脊僵了下。
但是脚底却像是被人钉住一样,拔不动腿。
他压低声音和江镇说着什么,男生也朝外面看来。
淡定地捻了烟头,凉凉说了句,“拉走吧。”
陆京航没听清,点烟的功夫不经意瞥了眼,手抖了下,火舌舔上指尖。
“等等。”
快要走到巷口的男生被陆京航拉住,他快走了一步,把温杳拉到身后,挡住那些人看她的视线。
“转过去。”
陆京航附在她耳边低声道。
这群人都是混混,他不知道温杳在这站多久,日后要是被惦记上,那就麻烦了。
他见温杳转身。
陆京航松开她的手。
江镇斜睇了她一眼,压着声音开口,“你的妞?”
陆京航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不置可否。
江镇也没心思管陆京航,打了个眼色就开始赶人,“行了,走吧,这我能处理。”
陆京航看了躺了一地的人,说了声就拉着温杳拐出巷子里。
大概出一段路,陆京航才堪堪停下来。
他看了温杳好一会,压着声道,“你是真的不怕死。”
上次他打架,她也是一动不动就站在那看。
温杳跑得有些喘,拍了拍胸口顺气。
她眨了下眼,默了默,轻皱眉头,“陆京航,我们要报警吗?”
陆京航扬了扬眉。
“你以为江镇好欺负?”
温杳呼吸的动作放缓。
“放心吧,警察叔叔来了大不了就进去蹲几天。”
陆京航给人发完信息,手机揣兜里,扬眉,“回去自习。”
温杳愣了下,张了张嘴,“……”可真是好兄弟。
-
隔天中午放学,温杳还在补课上的笔记,孟星然敲了敲她的桌子,指着窗外。
“你朋友又来找你了。”
“嗯?”
温杳扭头,许泽轶正扒拉着窗的铁栏笑嘻嘻着盯着她。
温杳被吓了一跳,把窗推开。
“小温同志,中午一起吃饭吗?”
“吃饭。”
“嗯呢。”
温杳眨了下眼,能感觉到许泽轶说出吃饭两个字之后身后有股不一样的气流在涌动。
许泽轶没发现,继续说,“就当是给阿樾践行。”
“践行,容樾哥要去哪?”
“他下周要去德国了。”
“不是下学期吗?”温杳皱着眉。
许泽轶也不清楚,“好像是先去那边适应适应。”
“哟,小许。”
许泽轶听见声音一僵,循声看去,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愣了下。
问温杳,“这你们班同学?”
温杳点头。
许泽轶骂人的话硬是咽了回去。
“嘿嘿,挺好的。”
如果这俩孙子没有抢了他五次篮板的话更好。
林子放自来熟地揽着他的肩,哥俩好道,“吃饭啊,吃饭怎么只邀请我们班状元妹妹,好歹我们也是打过球的交情,一起吃呗。”
许泽轶走哪都是交际花也有失手等等一次。
他愣了会,抻着脖子,扬声,“一起啊,大家都是朋友。”
他眼神定定地落在陆京航头顶,“叫上你同桌一起呗。”
“……”
这到底是一场什么局。
最后温杳稀里糊涂被拉了过去。
六个人凑了一桌。
还是那家校门口的大排档,点完菜。
许泽轶说道,“我听说附中过几天校庆,加上周末放三天假呢,怎么说,去旅游不。”
“我听说好多人去爬山,你们想不想去,秋天了要去踏青呢。”
大家:“……”
少爷您管12月叫秋天。
再说,谁他妈秋天踏青。
菜上来。
大家边说边吃。
温杳开了罐果汁软饮,看见陆京航摘干净一次性筷子的倒刺搁在她盘子上。
捧着饮料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