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几秒，在上前收取还是下课再来之间做了良久的思想斗争，最后选择无视那一张表，若无其事的回了座位。
“这什么？”陆京航拉开椅子坐下，扫了一眼不属于他桌子上的东西。
“晚自习申请表。”
“航哥，你申请吗？”
陆京航皱了下眉，对晚自习感到陌生。
“我知道你们学霸都不晚自习，但是多新鲜啊。”林子放把数学课本竖起来，挡住脸，躲在课本后面和陆京航说悄悄话。
“能晚归，还能翘课去网吧，多刺激啊！”
陆京航：“……”他没开口，不知道是没睡醒脑子还没开始启动还是觉得无语。
他看着那张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后，捏着那张表放在林子放的桌子上。
“航哥别呀，你考虑考虑……”
孔明华对竞赛班这帮小兔崽子们迟到表示宽容也没有追究。
但是当着他的面开小差这就已经是挑战他身为人民骨干教师的底线了。
三角板往讲台一拍，孔明华大声道，“林子放，别和你同桌说话了。”
“我……”
“陆京航这次小测又是全班第一，你就不能多向人家看齐。”
“老师我……”林子放张大嘴，没来得及分辩。
“好了别说了下课之后和温杳换个位置，你和孟星然做同桌。”
“不是！”
“好了其他同学把课本翻到第五十三页。”
-
“林子放，你有毛病啊上课说话！”
一下课，孔明华抱着教案和三角板扬长离开，走之前还瞪大了老花镜后的大眼睛指了指林子放。
孟星然目送孔明华离开后，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怼了林子放。
“谁他妈上课不说话啊，”林子放把课本摞起来，睇了她一眼，“你上课不也说话吗？”
孟星然被回怼得无话可说。
她看了眼温杳，又看了眼坐得跟个佛爷似的陆京航，认命地接受换座位。
林子放她敢怼，怼陆京航那位哥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趁着课间的时间迅速换了座位。
陆京航没什么意见，听到换座位的事情也只是稍挑了下眉就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孟星然帮温杳把书搬到林子放桌子上，温杳把水杯插在侧兜，抱着书包站起身慢吞吞朝后面走去。
陆京航捏着手机玩游戏，直到身边投下一道阴影才抬了下眼。
女孩抱着书包低头走到位置坐下，低眉顺眼，垂着头把书拿出来，认真记着上节课的笔记。
连头也没抬一下。
似乎完全忽视了身边还有个人。
因着温杳身边坐着一个大佬，孟星然数度压下想要转过头和温杳说话的欲望。
一直忍到大课间，陆京航趴下去睡觉，孟星然才敢朝温杳使眼色拉着她一起去上厕所。
回到班里，诗雨正抱着一沓练习册在发，看见温杳和孟星然过来，像看见救星一样把练习册塞进两人怀里。
“太好了，你们帮我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像兔子一样溜得不见人影。
反正也没事，两人就好心帮她把练习册发下去。
或许没注意到趴在桌子上的陆京航，后面有两个男生在玩篮球玩得起劲，声音不加以控制，动静也有点大。
一个男生后退撞了温杳一下，力道不大，但是过道很窄，温杳身形晃了一下，差点就磕在桌角。
她轻唔了声，下意识朝后面看去，意料之外的疼痛感没有传来，她的后腰被什么东西垫了一下。
但是一转眼，陆京航手已经快速收回，保持刚刚那个姿势趴在桌子上。
温杳眉梢轻轻皱了下。
刚刚，是他的手吗。
离上课还有一分钟，温杳无暇顾得上刚刚到底是什么东西垫了她一下，摇摇头，赶紧把手上的练习册分发完。
但是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桌子上装睡的人抬了下眼。
熬过早上四节课，放学铃一响，几乎没有人有任何犹豫着冲出教室。
孟星然和她一起出去，但是买了两个咸蛋黄油条糍粑就去补习了。
温杳在地铁站和她分开，带了份鸡蛋仔回去教室。
“温杳，你还没吃饭啊。”
上了楼梯回教室的路上班里的同学看见她手上提着一袋吃的，不禁问道。
“还没吃，打算买回去教室吃。”
附中没有申请内宿的都可以申请午休。
中午吃完饭还有一部分的同学待在教室。
温杳推开后门进去，陆京航还没走。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
额前的短发有些湿透，校服也松开扣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温杳想他一定又去打球了。
还想着没人可以在教室吃。
温杳拉开椅子坐下，“你还没去吃饭吗？”
“嗯。”
“那你，”温杳犹豫着把手上提着东西递给他，“鸡蛋仔吃吗，抹茶味的。”
陆京航顿了下，扬了下眉。
刚好，赵南和林子放去食堂打饭回来，刚一推门，陆京航没有犹豫接过她的，干脆道，“吃。”
也就幸好刚刚店里做活动，买一份鸡蛋仔还送一块蛋糕，温杳拆开包装袋，慢吞吞吃起来。
“航哥，吃饭了。”
林子放把一份鸡排饭放在他桌子上，略一抬眼，陆京航已经吃上东西了。
“你不是没东西吃吗？”
陆京航折着眉乜他一眼，接过之后放在温杳桌子上。
“嗯，现在有东西吃了。”
林子放：……
温杳：……
“干嘛。”
温杳拿着塑料小勺子，嘴里还有没吞咽下去的蛋糕，她懵然抬眼，不知道陆京航这是什么意思。
“你吃。”陆京航单腿支着地，另一条腿踩在桌子的横杠上，没受伤那只手还拿着她的鸡蛋仔，他好像吃得很开心，“跟你换的。”
“……”温杳。
她想说那么大一份，她可能也吃不完，但是林子放也莫名一脸期望地看着她。
温杳干咽下一块蛋糕，含糊地应了声哦。
-
月考的年级总榜在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后才全部排出来。
班长去办公室把成绩拿来张贴的时候，犹如在深水里投入了一颗炸弹，顿时四溅起了水花。
大家虽然没说，但是作为学霸们的修养。
当然是对大佬的成绩有所关注。
然后，一脸沉默着看完了第一行的成绩。
原本沉默的学霸们集体石化了。
好的，大佬就是大佬。
你状元还是你状元。
英语和数学好到爆炸，差一分满分。
物化生中物理差了点，但是这个差了点也是对于两科满分来说。
温杳没和大家一起挤过去看成绩，坐在位置上，看着每个看过成绩经过她位置都会看她一脸的同学，懵懵地眨了下眼。
孟星然也被大家挤在外圈，等人群稍散，才凑上去帮温杳看成绩。
温杳没有高一的成绩，大家对她的了解还停留在中考那会，温杳休学一年，高二顶着中考状元的头衔被广为人知，说实话，大家都对她的真正实力持质疑态度。
孟星然和她同桌的这段时间，温杳的小测卷子都是近乎标准答案的存在，对于大家的震惊，孟星然自认还是比较淡定的。
但是不看不知道，一看——
英语149
数学140
语文130
物理85
化学100
生物100
总分704
年级排名1
孟星然原地石化了三秒，然后差点原地蹦起来。
“1，1 啊！”孟星然抱着她晃了几下。
“温杳，陆京航居然在你下面。”
刚从办公室回来的陆京航听见这句话。
“？？”
第9章
“大佬不败的神话！终于被打败了，你太神了！”
温杳被她晃得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抓住孟星然乱晃的手臂，一晃眼，就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目光。
陆京航轻挑了下眉，语气平淡道：“你第一？”
“你英语几分？”
温杳顿了下，下意识答，“149。”
陆京航：“……”
他所有科目里最差的就是英语。
他英语只考了120。
但是物化生都是满分。
陆京航顿了好久，温杳也不知道他还想问什么，两人站在过道，却谁也不吭声。
孟星然摸了摸鼻子，选择回原位坐下。
真是搞不懂学霸们的世界。
就差个两三名而已。
刚好，上课预备铃响了，温杳回神坐下准备上课。
其实换座位之前温杳以为会很不适应，但是出乎她意料。
自和陆京航同桌之后，下课来找他的人少了很多。
就算有人，陆京航也会让他们出去走廊说。
半点不会打扰到她。
这种相安无事的同桌状态一直持续了一周。
“陆京航……”
“？”
“你能不能把脚挪一下位置。”
陆京航朝桌下瞥了一眼，温杳扎头发的黑色皮筋滚到了他脚边。
一抬眼，女孩一手抓着头发略微俯身，一脸局促地朝桌子底下看去，眉尖紧皱。
陆京航看她扎头发扎得满脸通红，椅子朝后撤，弯腰帮她捡起发圈抖了下，递到她面前。
男生手掌宽大，黑色的皮筋显得格外渺小，温杳抿了抿唇，轻手拿过他手掌上的黑色皮筋，声音细小地道了声：“……谢谢。”
闻声，陆京航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点头复又垂下继续玩手机。
“温杳同学？”
温杳被陆京航一声吓得不轻，她垂着的眼睫不受控颤抖了下，反应慢不拍转过头“啊”了一声。
陆京航支着脑袋，慢悠悠说：“以后就是同桌，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
夏日的燥意还未完全消散，一场湍急的大雨突至，霎时将烘烤的滚烫的地板炸起一阵热浪。
走廊窗户忘记关，一阵风刮来，没被压住的试卷一顿乱飞，温杳手忙脚乱关上被雨打湿的窗户，一张张捡起被吹落地上的试卷。
“报告。”
一道利落的男生在后门响起。
“陆京航，又迟到了。”
“老师，下雨了。”
班里响起一阵小声的哄笑。
他身上有深浅不一的水渍，肩膀全湿了，单薄衣料透出少年削瘦嶙峋的肩胛骨。
温杳手上捏着试卷，陆京航一抬手，湿漉漉的雨滴打在试卷上，顿时洇了一片墨渍。
一段小插曲，物理老师让大家集中注意力上课。
陆京航摘下书包，在桌洞里摸了好久，眉头紧拧，不耐显露出来。
“给你。”温杳温声。
陆京航动作一顿，低眼，女孩手掌心上放着一包面巾纸。
陆京航扬了下眉，“谢谢。”
外面雨势陡然转大，锁上的后门被风吹得发出吱吱的声音。
温杳收回手，垂在腿上，极力集中注意力放在讲台上。
“航哥，你今天又起晚了？”
“嗯。”
赵南在后面小声叫着他。
温杳低俯的睫毛颤了颤，又听见他说，“你的手能沾水不，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不用。”
陆京航一不小心把面巾纸全擦完了，丢掉最后一张湿透的纸巾，他后知后觉抬起头来。
对上他的眼神，温杳缓了会，又从书包里摸出一包全新的纸。
“谢谢。”
陆京航接过，开始擦他身上的水渍。
温杳抿着唇，看他一点点擦，又擦了一包纸，身上还没有擦干十分之一。
温杳这次没纸了。
陆京航再朝她看来，温杳摇了摇头，温声，“没了。”
这时赵南又嘶他一下，指了指手机。
几个人的群里：
赵南：【你别不当回事，你这手淋了雨，想要好得快难说。】
大刘：【谁淋雨了。】
赵南：【……】
大刘：【哦，我航哥。】
大刘：【对啊，你这伤口待会泡烂可就麻烦了，于斯那厮不是住校吗，你去寝室换身衣服。】
被@到的人出来。
于斯：【你淋雨了？去我那换衣服啊，走，我楼梯等你，快出来，别被老徐抓到！】
陆京航身上却是没有干的地方，他一起身，连椅子都是湿的。
察觉到温杳的目光，陆京航握拳抵着唇，压低声音，“我出去一下。”
“……哦。”
温杳眨了下眼，陆京航出了后门。
她盯着地上的水渍耳廓慢慢发觉滚烫。
他为什么出去还要和她说一声。
那种感觉很奇妙，温杳一时也说不上来。
陆京航去男生寝室换了于斯的校服，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手掌往温杳面前一推。
“给。”
温杳侧目。
他手上拿着两包和她用的一模一样的面巾纸。
“刚刚不是被我用完了么，还你新的。”
“哦。”
陆京航挑眉，手指勾了下，催促她拿走。
温杳接过，塞进桌子里。
“我待会第四节 不上了，有什么作业，你晚自习告诉我。”
陆京航转着笔，开始写发下来的化学卷子。
刚写了个名字，又抬起头来，补了一句，“我去医院。”
“……哦，好。”
温杳抿唇，眼神不自觉往他胳膊上瞟。
附中晚上自习课上到九点十分。
下午陆京航说的晚自习，直到结束了温杳还没看见他的人影。
打铃的时候孟星然掐着点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周围的同学都在拉椅子收东西，她转头，看见温杳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在写着一张生物卷子。
她愣了好一会，忍不住叹道，这就是她和学霸的差距啊。
孟星然搓了搓脸，慢吞吞直起身，“啊……下课了啊。”
温杳写完最后一道大题，把试卷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