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法很熟练,好像从中学时代开始就是这样,他做什么都很擅长,在宁挽霁的认知里,大概没有季时景不擅长,或者他做不到的事情。
宁挽霁想回头跟季时景说说话,却听到他声音浅淡,懒散地开口道:“别动,还差一点吹完。我们现在应该培养下感情,以免等会儿演的太漏洞百出。”
她只好坐在那里不动弹。
这样的情景看起来稍微有点诡异,季时景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这些日子以来,却给她做饭,帮她受伤的脚涂药,还帮她吹头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两个人之间上次独处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相见的氛围看起来就是相敬如宾,与其说相敬如宾,把后面那个字换成是相敬如冰也没什么区别,宁挽霁只当现在是培养所谓的感情必须的一些日常。
头发吹完,季时景才收了手,起身从客厅离去,将宁挽霁留在客厅里,两个人都要去换衣物,以便等下出门。
季时景也刚刚洗完澡没多久,身上还带着皂角的清爽气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她的呼吸里,出乎意料的很让人安心,宁挽霁知道自己不应该沉溺于这样不确定,甚至未必能有后续的一段感情里,但方才他为她吹头发的时候,她的的确确感到安心。
方才的温度很快散去,房子本来就很大,好像又重新变得清冷孤寂起来,宁挽霁愣了愣,也回到卧室去换衣服,那件裙子做工非常好看,也很符合她的身材,是春夏最新高定,拿在手里质感就很好,她明明没有告诉过季时景任何有关于她的事情,但他却都能记得很好。
*
宁挽霁刚准备收拾东西出门,就收到了来电,是她的那位损友何清秋。
自从上次,她和何清秋有一段时间没怎么见面,两个人交流基本都靠微信,上次问她在忙什么的时候,她想来想去还是把和季时景结婚了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何清秋震惊了好大一阵,想再问她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宁挽霁又去忙工作,这回可能是实在忍不住了,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这件事情的确有点难说,宁挽霁刚刚接起了电话,就听到电话那边何清秋开始讲话:“挽挽,你真的和季学长结婚了啊?你俩咋回事,怎么婚礼也没办?”
“……”宁挽霁接着解释道:“之前时间匆忙,没来得及跟你仔细解释,我和学长的事情比较复杂,我们两个人,不是真的因为情投意合才结婚,其实是因为各取所需。”
何清秋觉得云里雾里,接着开口道:“所以你们两个人就是形婚吗?”
“某种意义上,你说的也没什么错。”宁挽霁接着道:“我们两个的事情比较复杂,我暂时没办法跟你解释,你也不要说出去,这件事情,目前我只跟你说了,除了我家里人,别人都不知道。”
“嗯。”何清秋自然会替她守口如瓶,但是联想起中学时期宁挽霁和季时景的那些往事,她又不死心的开口道:“那你就没有想过把假结婚变成真结婚吗,毕竟我觉得你们两个确实也挺合适的,之前你喝醉给学长打电话,他会来接你,不是很明显了吗?”
很多事情好像不能想的那么简单,宁挽霁接着又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两个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很普通的关系。这段时间,我没有和他住在一起,就算他偶尔和我住在一起,我们也是分开住的,互不干扰。”
两个人之间保持着像陌生人一样的关系,井水不犯河水,但有时季时景也会流露出和今天相似的神态来,也会像那天一样对她无微不至。
“我总觉得你想的是有问题的,挽挽,如果他对你一点也不在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不会在你那天荒唐的来找他做代驾的时候欣然前往。”何清秋接着道:“你真的一点也不了解男人,更何况是季时景这样的男人,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就说明他在乎你。”
“再说吧。”
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宁挽霁知道季时景应该收拾好了准备出发,她接着开口道:“下次再跟你说,我有事先出门了。”
宁挽霁没再接着和她聊天,推门出去,看到收拾好已经到了玄关处的季时景,身穿轻薄的一件白衬衫,外面穿着一件修身的剪裁得体的驼色风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绅士优雅,赏心悦目。
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好看,且赏心悦目,黄昏的光晕从窗外映照进来,打在他的侧脸上,让人会有一瞬的失神,宁挽霁手上戴着那枚粉钻,熠熠生辉,季时景轻抬眼眸,低声评价道:“很适合你。”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过于僵硬,她抿了抿唇,接着回应道:“谢谢先生。”
虽然说了要叫老公,但她还是有点不适应,在先生和爱人这两个相比较老公更为内敛的词里,她选择了先生这个词,听起来也让她感觉自在一点。
先生和太太这两个词虽然也是占有性较强的词汇,但相比较老公和老婆的浓重色彩差了一点,她需要换一个折中一点的词才能够提醒自己,季时景并不是她的这件事情。
见她没叫老公,季时景也没说什么,只是淡声开口道:“走吧。”
一路无话。
季时景要先去医院接爷爷。
他在路上开车时,忽然想起方才在卧室里接到了来自秦瑄的电话。
事实上,他和秦瑄坦诚他结婚了的这件事的时候,秦瑄也挺惊讶的,在电话那边开口道:“牛啊你,老季,居然趁我不注意结了个婚,什么时候的事情?对象是谁?”
“刚刚。你认识的。”
季时景语气淡淡:“宁挽霁。还有,这件事情,你别告诉江致知。”
“……”这短短的两句话信息量很大,秦瑄消化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这事你没在圈里通知?你结婚这可是大事。就这么瞒着?”
“没必要说,我们两个是为了应付我爷爷。”季时景接着道:“而且,暂时只是合作关系。”
他没把话说死,也没把是宁挽霁不愿意公开的这件事情告诉秦瑄,季时景想的非常清楚,如果分开,那么对宁挽霁的名声不会好听,假设就算这件事情被他人知道,他们两个分开,他也要给别人塑造自己是渣男的形象,这些不好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宁挽霁来承担。
秦瑄在电话那边轻声嗤笑出来,接着道:“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名声也烂到可以加上一个渣男了?这名声可配不上你?怎么,我没记错的话,这小姑娘就是你读高中那会儿成天跟着你的小姑娘吧?”
电话那边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秦瑄才听到电话这边的回应:“是。”
他和宁挽霁当时中学那点事儿,秦瑄和江致知没有不知道的,秦瑄的记忆力很好,他隐瞒真相也是欲盖弥彰,索性不如坦白。
“成。”秦瑄接着笑着道:“你是不是因为想尊重她的想法才这样做的?而且,你有比她更合适的联姻人选,如果和谁结婚都是结婚,你不必选择她,还这么护着她,大概就是想让她在脱身时候没那么难堪,把所有的错都揽在自己头上,你怎么和江致知一样,都是大情圣?”
“……”季时景不置可否,开口淡声打断他道:“你对裴栀玥,不也是很独一无二吗?而且,我和她的事情比较复杂,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没必要承担不需要她承担的事情。”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季时景都不需要她站在前面,有他就足够。
第27章 血玉
车开到医院用时不算短, 也不算长, 季时景的父母都在陪着季玄策,说起来,这还是两个人领证之后宁挽霁第一次见他的家长。
从季时景开的那台劳斯莱斯幻影上下来,宁挽霁跟在他身后, 亦步亦趋的进了医院, 季玄策有专门的司机等下会载着他和季时景的父母一起回家,准备的礼物等到一起回家的时候再送就来得及。
医院里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季玄策住在顶层的vip特护病房,宁挽霁跟着季时景上了专用电梯, 扯了扯他的衣袖,接着低声道:“你爷爷会不会不喜欢我?”
这件风衣非常单薄, 隔着薄薄的风衣, 季时景很容易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他轻轻抬眸, 回望她,淡声道:“不用紧张, 他不会不喜欢你的。”
即便他这么说, 宁挽霁还是稍微有点忐忑,不过比方才会好一些。
电梯的铃声应声而开, 季时景先走了出去, 宁挽霁跟在他身后,感觉到面前的人顿住了脚步,显然是在等待她,季时景将手伸了出来, 宁挽霁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 意料之中的能给她安定感。
宁挽霁的外表在学校里面的时候就十分突出, 季时景也是如此,两个人携手走到那里的时候意外的登对,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组合,他们此时此刻牵着对方的手一起走的时候,就像是一对真正的夫妻一样。
秦瑄把门打开的时候,就看到季时景侧站在宁挽霁身前,俨然一副护着自家老婆的模样,季玄策听到声音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开口道:“哎呀,是挽挽吧?我们阿景终于肯听我话把女朋友带回来了。”
听到季玄策很热情,宁挽霁从季时景的身后探出头来,低声开口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爷爷好。”
季玄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长相非常出众,也很可爱的,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站在季时景身边,睫毛纤长又漂亮。
她看起来很小,如果不是季时景说过她的真实年龄,季玄策差点以为他这个孙子会诱拐高中生,女孩子的眼神澄澈而又纯净,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姑娘是出乎意料地漂亮,季玄策见过很多种多样的女孩,却没见过一个能把纯真与娇媚都结合在一起的女孩子,夕阳斑驳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她侧脸轮廓完美,脸庞明净,干净得如同一张只有只有摄影师才能拍出来的最完美的演员的照片。
季玄策瞥了一眼季时景,见他什么也没说,笑了笑,接着道:“是我们阿景新娶回来的小姑娘,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他的语气太过温和,目光也过于慈爱,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接着抬头道:“爷爷,我……”
还没等她说什么,季时景抢过她的话头接着道:“爷爷,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定下来结婚仓促,之前有想要结婚的对象也没告诉您。”
听到这句话,宁挽霁有轻微的错愕,她抬起头,望向身旁人清隽的侧脸,将讶异的目光收敛,尽可能平和自己的心态,他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替她解了围,把所有的过错都安插在了自己身上。
她本能的想插话说点什么,却感觉到季时景回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示意此事跟她没什么关系。
宁挽霁顿了顿,决定不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口舌,季时景想必也有自己的决定,只有秦瑄微微弯了弯唇角,手指缝掐着一根派克钢笔,戏谑着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秦瑄看向她的时候,宁挽霁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她进来有一会儿了,还没跟秦瑄打过招呼,她想了下,抬起头冲着秦瑄开口道:“秦学长,好久不见。”
听到宁挽霁这样打招呼,秦瑄轻声嗤笑出来,又看了一眼季时景接着道:“可别这么叫我,叫我秦医生或者直呼其名就好,这个称呼我可不跟季时景抢,不然我怕他生气。”
语毕,他又接着道:“好久不见,小学妹,还没来得及恭祝你们新婚快乐,份子钱我直接支付宝转你,就不给老季了,毕竟他不缺钱。”
宁挽霁这句话听得有点心虚,她和季时景就是个普通的契约婚姻关系,没有季玄策这档子事,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份子钱的事,她还是不收了,这么想着,她就开口道:“秦医生,这份子钱我还是不收了,就没什么必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便听到季时景声音淡淡开口道:“他的钱让你收着,你就收下,反正秦瑄他不缺钱。”
秦瑄的确不缺钱,混迹北城市上流圈的人没几个是缺钱的,况且秦瑄出手阔绰,怎么也不会低于六位数,这钱对季时景而言不太在意,但是对宁挽霁算得上很多,所以季时景也不打算和秦瑄客气。
看着季时景这副不把钱当钱的样,宁挽霁觉得他还是挺财大气粗,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没什么不收下的道理,不过她内心还是有点愧疚,毕竟是季时景欠秦瑄的人情。
*
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说什么,病房的门就被打开,宁挽霁回头望去,是穿戴整齐且华贵端庄的女性,看起来保养得当,另一位在她身侧的中年男子也看起来很举止得体。
宁挽霁之前在电视新闻上见过季如晦,虽然对季时景的母亲苏妤没什么印象,但看目前的形式也不难猜出,这位便是季时景的母亲,和他生得很像,季时景的眼睛随苏妤,看起来非常漂亮而灵动,如同漂亮的黑曜石。
看多了豪门媳妇恶婆婆的小说,宁挽霁对苏妤会不会接受她这件事心里没底,脑内甚至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但她内心还在告诉自己要淡定,她手心浸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却还是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宁挽霁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身侧的人反握住。
黄昏的光晕下,那人漂亮的眼尾微微上扬,指腹温热,用肢体语言告诉她不必担心。
“妈妈。”还没等苏妤和季如晦开口说话,季时景先发制人开口道:“这是我妻子,宁挽霁,上次回家吃饭的时候,我跟您提过的。”
这句话刚说完,宁挽霁还没来得及接话,便看到苏妤温和的目光看向她,接着道:“嗯,这孩子不错,我很喜欢。”
“你呢?如晦。”话音刚落,苏妤把目光转向身侧的丈夫接着开口道。
苏妤和一般的贵夫人不太一样,她性情温和,年轻时便不算太强势,一般来说,苏妤的性格算得上是外柔内刚,季如晦比较固执己见,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而季时景的性格,结合自他们两个,不涉及到原则底线的时候比较好商量,涉及到底线的时候,便会坚持自我,他大多数时候不对事情提意见,是因为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但一旦想要,便会在自己想要的路上走下去,心性坚定。
所以对于儿子能先斩后奏结婚的事情,苏妤觉得并没什么好意外的,她一向尊重季时景自己的想法,是他自己想选择的,她便会尊重他的决定,更何况,她一进门看到宁挽霁,就觉得很喜欢这姑娘。
小姑娘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小很多,脸庞很小,嘴唇饱满圆润,脸生得实在太过好看,看起来乖巧而又古灵精怪,苏妤很难不喜欢面前这个面带灵气的女孩子,就算她见过的上流社会的女孩子再多,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孩子的美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听到妻子的话,季如晦不予置评,他本来以为季时景上次在家说的话是为了逃避催婚的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领证,连个婚礼都没有就果断先把证领了,在家的时候苏妤跟他打赌,他不信,对此,苏妤回应说,是他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季如晦看了一眼季时景,没说话,意识是让季时景给个解释,但是面前的人也没过多的解释,只是接着开口道:“我喜欢的,就带来让爷爷和爸爸妈妈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