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她不确定的样子,季时景哑然失笑出声。他扯住她的手,回眸与她对视,轻声道。
“我带你。”
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的告诉她,他带她这几个字,便让宁挽霁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刻被触动。
听到季时景讲这句话后,宁挽霁快速的朝他奔跑过去,搂住他的腰身,接着开口道:“学长,你会骑么?”
坦白而言,宁挽霁方才只是抱着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问的,她内心深处并没有觉得季时景会骑自行车,毕竟在她心里,季时景一直都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和骑自行车这种事情没什么关系,但是他让她过来,说他带她。宁挽霁期待之余却又怕两个人踉踉跄跄的摔倒。
季时景没说什么,只是把车开了锁,让宁挽霁坐上自行车的后座,宁挽霁坐上后座,搂住他的腰身,听到季时景问了那句准备好了没有,她应了一声,便感觉到身前的人已经骑上了车子,由于惯性驱使,她不得不揽住了季时景的腰,被迫贴在他身上。
夜风清凉,宁挽霁能感觉到面前的人车速行驶平缓,她的身体与他温热的后背接触,感觉到一阵阵的温暖,方才的寒冷被驱散开来,一路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得到风的声音环绕在耳边。
季时景声音淡淡,被风围绕,开口道:“现在还觉得我不会骑自行车么?”
“不了,学长骑的很好。”宁挽霁把头倚靠在他身上,接着道:“我以前没发现,你居然会骑自行车。”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季时景接着道;“之前参加过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还取得了名次,不过,你应该不知道。”
宁挽霁当然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就不会怀疑季时景是否会骑自行车了,但是季时景参加过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的这件事情还是让她有点吃惊,宁挽霁顿了顿:“说起来,学长,为什么会参加过这么复杂的活动?我以为你这样的性格应该和这些活动没什么关系。”
从某种意义上,宁挽霁说得没有错,季时景会参与过分刺激的活动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实上,如果不是季时景自己亲口承认,大概很少会有人把他和这种活动联想到一起。
季时景微微顿住,昏黄的路灯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得他整个人清隽得让人心动不已,他能感受都身后女孩过分温热的身体,顿了一瞬间,季时景垂眸,开口道:“还记得我中学时候跟你说过的么?我骨子里也有你不了解的一面。闹闹,所以,你为什么想让我骑自行车带你?”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甚了解季时景,他虽然和江致知还有秦瑄并不算是那种会成天厮混在一起的人,也不赞同他们的某些处事方式,但是其实本质上他们是一样的,对于季时景而言,他去遵守某些原则,只是因为他需要,并且符合他的做事标准,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喜欢。
尝试山地越野自行车比赛和玩赛车都是一样的,他有极强的自控能力,能够把这些当做只是他闲暇生活里业余的消遣,这样的消遣能够让他暂时放松自我,大脑暂时的放空。
季时景对感情一向淡漠,如果不是宁挽霁一而再再而三的闯入他的生活,不断地试探着他的底线,让他感觉到她的喜怒哀乐,或许他也不懂得爱上一个人。
他从来没有感知过爱这种情绪是什么,家庭带给他的大多都是克制与隐忍,因此在季时景的世界里,感知到爱这种情绪是很难的,他去寻找刺激,只是想让自己的脑子时刻有保持着更加清醒的能力。
听到季时景只讲到这里,宁挽霁知道他或许也有自己的原因,不愿意继续讲下去,也没过多的问,反而是回应他的那个问题:“嗯,之前看过校园剧和电影,里面的男主都会载女主骑单车,所以我想和你试一试,我想——”
小姑娘的声音顿了顿,扯住他的衣襟道:“我想把我们没试过的事情全都试一次,所以。”
季时景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她才提出要求,想让他骑自行车载自己。
这个要求并不算得上是多不合理的要求,季时景当然也没有拒绝的必要,他知道她的患得患失与自卑,而他同样也有自己的考量与忧虑,虽然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种情绪无法得到真正的共鸣,但宁挽霁的所思所想他却可以理解。
北城中学的校园里种了很多树,九月的天气还有很多花开,夜风清凉,树影被昏黄的灯光拉得很长,路过校园里面的梧桐树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树叶落下,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宁挽霁搂着季时景的腰道:“说起来,学长,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对我好?”
她的话语里仍然能听得出明显的不自信来,季时景垂眸,听得到她清浅的呼吸声,顿了顿,开口道:“你很好,闹闹,你没什么不好的 。”
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或许这个答案,季时景自己都没那么清楚,也许是因为她不顾自己的淡漠与不近人情,还是会执意的一次又一次的闯入他的生活,或许是因为她同他说,她希望他也能有更多的情绪,不要总是那么自我封闭,更或许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面前出现,同他说,其实他笑起来更好看,更也许是,她兴高采烈的同他分享她一切的喜悦的时候。
情不知所起,到头来,季时景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她无论哪里都不是他最理想的伴侣,但他仍然会在无数人之中,坚定不移的选择她,无论结局重来多少次,季时景都会始终如一的朝她走去。
空气有刹那的寂静,紧接着宁挽霁听到季时景这样开口道:“在千千万万种选择里,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只会选择你。”
宁挽霁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片刻的微怔,那些或酸或甜的情绪几乎要将她裹挟得不能呼吸,她的耳边,一切嘈杂喧嚣的声音都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有季时景的这句话。
她轻轻抱住他,接着低声呢喃道;“学长知不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很努力地学粤语,可是都学不会,那个时候我想,是不是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进入到你的世界,起初接触你只是因为好奇,想看看你会不会没有那么冷漠,可是后来。”
后来她却发现,原来季时景的冷漠下藏着很多他人不知道的细致,他有原则有自控力,能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也不会标榜他有什么样的行事标准,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让人感觉心头发暖,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温暖。
听到她的话,季时景微微勾唇道:“为什么想学粤语?”
“因为……”宁挽霁顿了顿:“因为你讲得很好听。”
喜欢一个人就是希望处处都像他,处处都能够与他比肩,宁挽霁亦复如是,只可惜她做得还不够好。
自行车的车轮仍然在运转,宁挽霁轻轻扯了一下季时景的衬衫,接着道:“我很喜欢听你讲粤语,能不能,给我唱一首粤语歌?”
季时景拿她没办法,只得开口道:“你想听什么?”
宁挽霁想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出到底要让他唱什么好,索性开口道:“学长自由发挥好了。”
感觉到身后人的触碰,季时景身体微僵,眸色微暗,继而深吸一口气道:“好,那就听你的。随便给你唱一首。”
“好呀。”小姑娘明显很雀跃:“你当时唱歌很好听,还拿了学校歌唱比赛的第一名,说起来,我好久没听到过你唱歌了,今天终于又有机会了。”
她是真的很想听季时景唱歌,印象里当年那个穿着校服的男孩,逐渐与现在眼前的人重叠起来,就好像一场梦,时间在此停格,多年过去,她仍然能够隔着漫长的时空,与面前的人紧密相拥。
季时景喉结轻轻滚动,轻声开口清唱起来,歌声动听而又婉转,过分清隽冷淡的人薄唇吐出来的歌词却又那么的情意缱绻。
“难得这段爱情能捱这么久
如何会放得低你
要认命太荒谬
明明就是我的人守到白头
为着你我只怕捐躯都不够
穷一生之力凭一句诺言
必须挽着手”
九月的夜里,呼啸的风声与飘落下来的树叶还有即将消逝的蝉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于宁挽霁的脑海里,她的感知里,只有季时景的歌声。
她中学的时候,曾在校园的广播站里缠着过季时景放这首歌,那时她初听,便觉得歌词与旋律她都喜欢,因而她记忆犹新。
是林奕匡的《难得一遇》。
季时景为她唱这首歌,是因为,她是他今生的难得一遇。
第58章 付出
宁挽霁回到工作岗位上, 进行照常的工作, 近些天的杂志实体销量很好,各个平台的数量级运作也都很不错。
那次季时景的采访让宁挽霁的个人主页粉丝也变得更多,有一部分人是在嗑cp,另一部分人则是觉得单纯是宁挽霁的颜粉, 她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宁挽霁实在没想到她采访一次居然会收获这么多的粉丝, 她自己的账号一向都是做得比较随意,没太放在心上, 这一次,实实在在算得上是意外之喜。
自从上一次采访结束, 《财经风云》杂志和望景集团之间的合作也变得更多。
她之前生病其实已经完全好透,但是季时景不放心, 非要她做复查, 十月份的天气很凉,宁挽霁把手头的工作忙完, 同主编请了假,决定去医院复查下情况。
大概是由于最近的工作做得还不错, 薛怡可没说什么, 大方的给了她假。
夏念汐见宁挽霁要出去,也跟薛怡可汇报要请假一起走。
薛怡可刚忙完审稿, 抬头看了一眼夏念汐道:“怎么, 她有病要去复查,你也有病?”
“呃……”夏念汐摆摆手道:“没有的事情,我只是关心挽挽的身体,再说了, 我又没总请假。对了, 主编, 那——发行部那边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了吧?”
“嗯?”薛怡可抬起头:“我忘了,轮岗制大概是宁挽霁和你这周去,回来的时候别忘了去找发行部的执行经理。”
“哦。好。”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不合理的,《财经风云》杂志一向有轮岗制,所以宁挽霁觉得去换一换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宁挽霁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过多的纠结。
和薛怡可把大体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薛怡可又抬了抬眸道:“宁挽霁,等一下。”
“你下个月要请一周假回家?”薛怡可顿住:“你有什么事吗?把年假用的这么早?”
“唔。”宁挽霁想了想,回应道:“太久没回家了,所以有点想家。”
“哦?”薛怡可轻声笑笑:“只是这样吗?还是说你最近有什么情况,但是没说?对了,下个月你的事情最好早点回来,毕竟你要在发行部轮岗一个月,发行部的执行经理不太好说话,你最好早点把事情处理完毕回来,不然我也没什么办法。”
“哎?”宁挽霁愣了愣反应过来道:“所以主编您的意思是?”
“我同意了。”薛怡可道:“你在企业钉钉上写假条吧,等之后我会审批通过的。”
“谢谢主编!”听到这句话之后宁挽霁心情本能的有点好,她接着道:“我会尽可能及时回来的!”
她没把真正的前因后果告诉薛怡可。
最近这些时间,她和季时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逐渐趋向于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所以面对父母催她带季时景回去的这件事也应该提上日常。
宁挽霁想,她总该带着季时景回去见一见父母,只是不知道季时景会不会嫌弃她的家庭情况,坦白而言,打心底里,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理论上季时景其实已经给了她足够多的安全感,但宁挽霁自己,实事求是,还是没什么安全感。
这次去医院复查的同时,宁挽霁还打算买点水果带给季玄策,毕竟季玄策最近又回到了医院去疗养。
季玄策对她很好,总是能让她想起自己的亲爷爷,老人家慈眉善目,脾气偶尔犯倔,有自己的坚持,虽然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但是人的确很好。
宁挽霁想,在某种意义上,季玄策也算的上是她和季时景的媒人。
这样想着,宁挽霁告别了薛怡可,走出了门,她从工位上收拾好东西,准备提前离开,身体有病这件事情也不算什么让人为难的,不能给假的事,所以其他同事也不会因此而多嘴。
宁挽霁在工位上收拾东西,她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戴微气势汹汹的从工位上走了过来,与她对视,开口。
“宁挽霁,你什么意思?”戴微轻声嗤笑道:“我被降工资,要调岗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被她这么劈头盖脸的一顿问询,宁挽霁觉得有点云里雾里,接着反问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你为什么会觉得和我有关系?戴微,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你自己清清白白认为和我毫无关系,为什么会来质问我?也或许是你工作有干的不尽人意的地方,我还有事请,麻烦你不要没事跟我发疯。”
“你!”戴微接着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好端端的会是总编来找我?还问我——”
宁挽霁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接着道:“问你什么?是不是问你那天,我突然被关进密室逃脱里和你有关系?然后你否认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戴微便脱口而出,接着道:“为什么和我有关系?宁挽霁,你不要太血口喷人,想一出是一出,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我推你进去的,更没有资格拿这件事情跟总编打小报告。捕风捉影的事情,你也好意思去打报告?”
宁挽霁哑然失笑出声,接着道:“戴微,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有本事?什么都能做?我如果有那个本事让总编三言两语的就信我,那我就不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组员了,你这么过来指责我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她没有精力在这种事情上和对方浪费时间,宁挽霁把笔记本电脑关机,起了身,接着道:“戴微,那天的事情,我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也相信一件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强词夺理的说没有做,是笃定了那天的录像是监控死角了吧?”
那天的监控,宁挽霁事后也找过人查,她当时还和何清秋提及了这件事,如果只是不小心,不可能故意避开监控死角,那么这件事情只有一件可能,就是看她不顺眼的人做的,平时跟她自己爆发冲突最多的人,就是戴微,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她的可能性比较大。
但是宁挽霁,一向是一个会用证据说话的人,所以她不会将猜测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而是会选择忍耐,她不会标榜自己有多高的道德水平,但宁挽霁也绝对不会做和戴微一样的事情,这是她恪守着的原则和底线。
所以,她本来也只想自己提防和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也不会把捕风捉影,单凭揣测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更不可能会把这件事拿去给总编说,更何况,宁挽霁不认为自己有三言两语就能够让总编替她出头,收拾戴微的本事。
她顿了顿,想起季时景,虽然她没有亲自过问过季时景,也没有在事后和他过多的提及这件事,但是有本事能够让《财经风云》的总编对戴微做出处罚的人,思来想去便只有季时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