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鹭将裙摆撕扯开,打算给祝如疏止血,他的表情却有些微弱的变化。
有些不解地问道。
“师妹这是?”
“当然是止血。”
林鹭有时觉得祝如疏在常识这方面知之甚少,还呆呆的,此人似乎除了杀人也没别的特长。
少女自己也笨手笨脚,包扎得不成样子,用绯色裙襟绸缎温和裹上少年的掌心,一圈又一圈,最后系了个好看的,她颇为满意的花样。
往日里她每次受伤包扎的都是千奇百怪的,林鹭再看看给祝如疏系的像蝴蝶结的死结,颇为满意地拍了拍双手。
祝如疏不言,只不动声色摩挲着那处红色的纱衣,还有那个她打得难看的死结。
第24章 对答
祝如疏将手一颤,缩了回去,藏匿在宽广的袖口中。
风吹得有些飘逸,少年的声音尽数裹进狭窄的风声之中。
“我同你借走了一样东西。”
少年另一只手拿出那串沾了些污浊的,所谓的“驱蚊药珠”,在指尖转了一圈,那泥土随着动作沾在祝如疏苍白有力的指骨上,随后又将其藏放进去了。
那泥土污浊裹着少年苍白指尖,却让人有亵渎之意。
林鹭不答应也得答应,因为祝如疏似乎根本没有要让她伸手要回的想法。
少女眼巴巴地盯着他将那珠串拽出来,又藏进袖口中,能够保命的东西她自然想要。
她有些痛心疾首,早知道就只叫祝如疏的名字,不丢牧如景送的药串了。
【系统,这真的只是驱蚊药珠吗?】
林鹭手臂有些发痒,抬起来便看到一个蚊子在旁若无人地吸着她的血。
她无语,答案几乎已经预见到。
系统是吐字冰冷,更是验证了她的说法。
【当然不是。】
林鹭强颜欢笑道:“好的,师兄。”
祝如疏随口胡诌也不知道编一个能让人信服的说法。
【获得关键羁绊,系统自动检测后将发放[记忆碎片+1],攻略对象祝如疏好感度+10 当前好感度0】
记忆碎片这种说法是林鹭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听说,听名字就知道肯定是跟祝如疏的过往有关。
若是能以珠串换个记忆,她自然是赚了,林鹭心中平衡了许多。
她问:【什么时候,什么方式发放记忆碎片?】
【本次副本后,方式是入梦。】
虽然故事情节大致是按照原著剧情发展的,只是却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小细节。
林鹭不免忧心是否会因为她的道来,而产生蝴蝶效应,导致事件的变化。
于是她又问了一次。
【故事会因为我而改变吗?】
【故事的整体走向不会因为宿主而改变,因为这个世界是围绕着男主南宫信和女主沈若烟进行的。】
系统又说。
【不排除书中世界存在一些不可控因素,但是跟主线和男女主有关之处都在书中画有明确界限,简而言之很难发生变动,是可控因素。宿主不必过于忧心。】
—
药珠被祝如疏死死握在手中,约莫是少女拿着的时间久了,纵然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还是带着几分隐约的桃香。
那污浊沾上少年苍白脆弱的指尖,他抬手,指尖将药珠虚托着放在鼻尖只上。
一瞬后,他露出几分难能的厌恶,珠串在他手中顷刻间,化为灰烬。
桃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
到村子里几乎入夜,因弯月村地势,加之连绵不断的山风,在耳旁呼啸而过时犹如一把锐利的刀子,更是犹如有人在耳边鬼哭狼嚎。
林鹭还听到夏夜蝉鸣之声,那声音裹着风就显得有些无助和悲凉。
烘托着整个无人村庄凄清无比,像是邪魔鬼怪出没之处。
在约定好的地方,主角团几人碰了面。
沈若烟一袭水色衣襟,腰间紧束,拧紧内心,正色。
在看着远处过来的林鹭和祝如疏以后,才稍稍舒展。
她作为御云峰掌门人的女儿,又是大师姐,自然要将每个弟子带出来要好好带回去。
尤其是这个师妹,她最是忧心。
沈若烟宛若挺拔松柳,眉描目画,从远处看更是犹如一帧如卷美景,即便是在如此荒凉森然的村落中。
美得惊艳,更是美得独特。
林鹭从远处看过去,更是眼睛都定格在她身上了。
只心中不觉暗叹,不愧是女主!
林鹭倒是先开口问道:“你们那边如何了?”
南宫信抱手站在一旁,答道:“没发现大的什么,阿楹全名周小楹,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个哥哥,中进士入京为官,似乎从来没回来过。”
提及此处,沈若烟面色更是凝重,她道。
“但是,家中的生活痕迹却像是一对夫妻,至少是一男一女,不仅如此还在角落里发现一根鞭条和干涸的血迹。”
林鹭觉得这其实不太奇怪,毕竟在墓园中那口破烂的双人棺中,确实躺着阿楹口中的“郎君”。
因为祝如疏将此事有意瞒下来,她便不好多说。
毕竟她来此处不是为了驱邪,是为了攻略祝如疏回家,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那就是祝如疏的共犯。
无论祝如疏因为何事而将其隐瞒下,她都要无条件帮他兜着。
林鹭试探性地问:“难道是她的夫君?”
沈若烟闻言却蹙眉思索道。
“不该,孙连虎说她未曾嫁人。”
林鹭知道古代男女婚嫁相当严格,要么就是这位所谓的“郎君”同阿楹只有夫妻之实,没有夫妻之名。
只是她有些想不通,为何要跟他人隐瞒?
沈若烟问祝如疏:“可有何发现?”
彼时少年才抬眸,声音泠泠。
“未曾。”
林鹭就知道祝如疏不会老实承认,还好她聪明兜住了,不然说不定不知要被扣除多少好感度。
沈若烟垂眸看到他手中缠着的红纱,那裙襟上本就用金线绣着好看的花样,很容易辨别出这是御云峰所供的尚好布料。
再看着她那小师妹衣裙上缺了一小块,那金色丝线缠绕着卷边的纱裙。
其实白色中有一抹红是很容易注意到的,他们刚碰面时,沈若烟便盯着祝如疏手中的红纱看了。
“你受伤了?”
祝如疏粲然一笑将手伸了过去,轻描淡写道。
“不小心被野草割伤了手心,还好有林师妹。”
措不及防被提到名字,林鹭抬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祝如疏笑容淡然,只是这话听着不像夸她,反而像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而沈若烟面色凝重,皱紧眉心。
南宫信则是似笑非笑抱手看着林鹭,那模样像在看一场搭台子的大戏。
当事人这才嘿笑两声,挠了挠头装作不好意思,干巴巴地接上话茬。
“其实也没什么,嘿嘿…师兄不介意丑就行。”
“没出什么事便好,还是要警惕些才好。”沈若烟点了点头。
林鹭松了口气,这话也算是就此拉过去了。
祝如疏微微颔首,出声道:“孙连虎有问题。”
沈若烟点头。
“是。从一开始他就阻止我们调查周小楹的事。”
沈若烟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还有孙连虎的身世。”
林鹭闻言便提议。
“要不我们先去村长家里,再做打算。”
—
村中荒凉,有些人家户虽说尚且有人居住,却还是紧闭些门户。
出了那样的事,自然人人自危。
天阴沉沉的,像压在空中的黑色幕布,甚至还下起了斑驳葱茏的浑浊小雨。
主角团一行人踩着路边的雨水,去了孙连虎家中。
孙连虎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是个老单身汉,多年一直未娶,也并非本村的当地人。
沈若烟从前也跟着其他弟子一同来弯月村辟邪除妖,孙连虎在当地风评极好,村中人皆言他当村长时勤勤恳恳,实则不止是村中人甚至是御云峰的修者都对他印象颇好。
一进屋子,孙连虎便从木凳上猝然起身,形容紧张地站了起来,看到同行四人似乎眉目见还含着微敛的讶异。
却又安排了家中小厮布菜,招待他们一行人坐下。
碗中皆是大鱼大肉,林鹭原本是喜欢吃肉的。
奈何刚刚才看到满地腐朽残肢,绕是她,也着实难以吞咽。
更别说已经辟谷的沈若烟、祝如疏、南宫信三人了。
一桌子大鱼大肉,偏偏都没人动筷子。
“几位仙长可是调查出什么了?”
南宫信将马尾拨到身后,他刚想说话,沈若烟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眼神示意他别出声,自己回道。
“并未发现什么。”
孙连虎不知为何似乎闻言松了口气。
几人自然是看了出来,沈若烟却借着空缺的间隙,转移了话题。
“孙村长既不是本村人又为何来此处?”
孙连虎一怔,显然不知沈若烟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他挠了挠头露了个牵强的笑。
“不瞒各位,我就是喜欢这种村子里与世无争的宁静样儿,我这人就不适合住在繁华之处。”
“此处山林僻静,民风淳朴,就算日日耕耘,帮助村民们也不施一桩逍遥自在的美事。”
林鹭心里还觉得这孙村长倒是有奉献精神,放在现代再怎么说也是感动国家十大人物。
就是颁奖词林鹭都给他想好了。
“是这样吗?”南宫信笑了一声。
望着木桌上茶杯中茶叶的残渣,意味深长道。
“孙村长,这是好茶叶啊——”
孙连虎手中一晃,茶杯碌碌滚在地上。
“我平日里也不好其他,就爱喝这一口茶,这也是我从前在城中经商时存了些银两买的,让诸位见笑了。”
“哦?那村长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鹭看着南宫信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一套接一套。不得不说他是有一些诈人坦白的天赋的,不愧是男主角。
孙连虎神色越来越不自然,甚至眼神都有些闪躲。
“孙某从前只是在京城做点不入流的小买卖,算不得什么大生意。”
“规模大吗?”
孙连虎一讪。
“都是小本买卖,平日里得空我都得帮着小厮们一起搬物件。”
林鹭盯着孙连虎一双手看,话题到这里,几乎几人想问什么也一目了然。
自然是孙连虎的身世过往。
若是常年搬粗糙和重物,手心里应该有茧。
但是孙村长的手却没有茧,甚至看起来像常年不搬重物的人,手心里纵使有几个水泡却也像是最近才磨出来的。
“孙村长的手保养得真好,使用了什么珍珠粉吗?我瞅着竟比女子的肌肤还要好上些。”
林鹭抬眸,她长得乖,眼睛一瞪大便有一种天真无邪之感。
自然是装口无遮拦。
孙连虎脸色一变,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笑道。
“仙长说笑了,我一个粗人怎得用那女子的东西。”
一个敢问,一个敢装模作样瞎扯着回答。
一时间屋内几人间的气氛相当凝重,孙连虎想要缓和氛围,还往祝如疏的碗中放了一块肉,又说。
“夜里还长,仙长要多吃一些才是。”
孙连虎这出发点是好的,但是还是不要出发得好。
林鹭不太懂在场四个人,就算是拍她林鹭的马屁,也比拍祝如疏的好吧。
这次全是拍到铁栅栏上了。
祝如疏不好说话,且不沾荤腥。
林鹭在心中替他悲鸣。
祝如疏搁下碗筷。
林鹭更知祝如疏向来都是不会拒绝别人,一直以来皆是一脸春风笑意,若说他拒绝人的办法那自然是让那人死。
孙连虎自然还死不得,林鹭忍着胃中翻滚,将祝如疏碗中的肉叼到自己碗中,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递进口中。
少女咀嚼了两下,口中包着肉,像只毛茸茸的仓鼠,含糊不清道。
“我知道师兄不爱吃,就替师兄吃了,师兄可别浪费粮食。”
祝如疏一顿,随即饶有兴趣地再次将碗端起来。
“好。”
看两人这你来我往的,桌子上的几人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惊讶。
南宫信这时候也往林鹭碗里丢了一块肉,是丢,差一点就滚出碗边缘了,少年掐着嗓子,学着她,只是语气阴阳了些。
“小师妹多吃点肉阿——养得白白胖胖的才好给我们去当诱饵。”
林鹭觉得南宫信跟祝如疏虽然骨子里不是同一种人,却无一例外都是恶魔托生的。
南宫信起码还会对沈若烟摇尾巴,祝如疏却百无禁忌。
沈若烟甩了他一记眼刀,南宫信这才又乖顺下来闭上嘴巴好好吃饭。
祝如疏却又将碗搁下,起身说。
“我去外面守着。”
林鹭抬眸才将口中那犹如腐尸的肉艰难咽下,看着祝如疏从她身旁站起来,那一抹红绸猝然从她眼前掠过。
少女一呆,看着祝如疏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祝如疏似乎不高兴。
但是她说不上这人为何不高兴,明明上一刻还笑着拾起竹筷,下一刻又面无表情将手中竹筷放下走出去。
一顿饭吃完,林鹭在桌子上坐立难安,像屁()股生疮坐不住,总是想抬头望外面看。
她心里怎么可能不紧张,生怕祝如疏又偷偷在心中减她好感度,这可是她好不容易转正的好感值!
南宫信调侃她。
“林师妹要不直接出去陪师兄吧,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话一出来,林鹭瞪他一眼,又想到那日见牧如景的时候,南宫信也说了这般风凉话。
她发觉此人真是嘴巴恶毒,只是不事关沈若烟,他便完全是一副恶劣、游戏人间、坐观垂钓台的态度。
沈若烟抬眼看向她和南宫信,似乎有些疑惑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以及她一天问三次都担心出事的小师妹为什么总看祝如疏。
沈若烟不是什么八卦的人,即便心中想,也不会开口多问。
林鹭觉得自己跟南宫信其实并不熟,只是这小子太恶劣了一些。
“南宫师兄,你这么做揪着我不放实在是有失风度。”
少女正色跟南宫信说。
沈若烟闻言搭白,责备南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