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话,人模狗样地出门了,唐文莉一路尾随,发现梁其友居然是去职工宿舍找林兰兰。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他还想着勾搭别的女人。
唐文莉对他失望透顶,连夜写了封举报信送到厂工会纠殪崋察处。
“他们这么抠门,我还是离婚吧?”唐文莉小声嘀咕道。
唐母哪里是心疼她,而是在梁家捞不到钱,她心里不舒坦。
唐母大惊失色,一把捂住唐文莉的嘴,“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跟其友才结婚几天就想离婚?离婚了你怎么办?不清不白的身子,谁还敢要?”
她妈一直这样,唯利是图,唐文莉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听她说教。
“不管怎么说,梁家也是大户人家,多少小姑娘想要进进来,你也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就算离婚,咱也要扒他一层皮才行,五百块彩礼钱一分不能少!”唐母见人不说话,着急地推她一把,“到底记住没有?”
唐文莉指了指她妈捂在她脸上的手。
唐母讪讪地松开唐文莉,装模作样地帮闺女理了理麻花辫,啧啧~头发柔顺就算了,怎么人也这么没脾气,梁家这么有钱,嫁过来这么久,竟然一分钱没要到。
唐文莉抽走麻花辫,往后一甩,发梢狠狠从唐母脸上甩过去。
唐母后退两步,看人不高兴,语气放柔地哄道:“你是我闺女,我还能害你不成?”
唐文莉心里冷笑,要不是听您胡说八道,没结婚就跟梁其友发生关系,梁其友也不会觉得我不自重不自爱,以致婚后完全不尊重我这个妻子。
“妈,要是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马上到饭点,我还要给其友做饭。”唐文莉下逐客令。
“你呀,就这点出息!”唐母也不敢把闺女得罪完了,还想通过她在梁家捞钱。
唐文莉刚做好饭,梁其友回来了,跟大爷似的往堂屋一坐,看着唐文莉忙前忙后,也不知道搭把手。
唐文莉却不生气,始终笑盈盈地端上白面馍馍和梁其友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其友,你还是第一次吃我做的饭吧?快尝尝我的手艺合不合胃口?”
梁其友往桌上扫了眼,唐文莉做的这个红烧肉,至少面相还不错,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块。
“怎么样?好吃吗?”唐文莉凑过去问,一脸期待。
梁其友微微点头,“还行。”
唐文莉高兴地笑了,“太好了,以后经常做给你吃好不好?”
“可以吧,”梁其友回应并不积极,眉头也一直皱着,语气强势,几乎命令,“渴了,倒杯水。”
唐文莉哎呀一声,一边倒水一边自责道,“到家这么久,居然没得到口热水喝,是我的错。”
今天这么懂事识大体?梁其友忍不住地多看了唐文莉两眼。
唐文莉冲他笑,一副温柔贤惠的完美□□样,夹起一只白面馍馍,吹凉后放到他碗里,“厂子出什么事了吗?这么烦心。”
至此,梁其友更加确定,不可能是唐文莉举报他,不过还是想最后试探她一下,“有人举报我乱搞男女关系。”
“谁这么不要脸!?”唐文莉比他还激动,愤慨地站起身,“是匿名还是实名?匿名的话,不好查出来,如果是实名,只要去纠察处问问,就一定能问出点眉目。”
梁其友不说话,看着她。
唐文莉面不改色,毫无破绽。
“坐下再说。”梁其友就着红烧肉,咬了一大口白面馍馍,“你觉得会是谁?”
唐文莉乖乖坐回去,故作沉思地抿了抿嘴,“你是咱厂子的厂长,大伙都敬重你崇拜你,谁吃饱了撑得慌举报你,除非兰兰……”
梁其友眉头皱得更紧。
唐文莉立马改口,“不可能,兰兰以前那么喜欢你,心里现在肯定还有你,这种对你百害无一利的事情,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我觉得也是,绝不可能是兰兰,”梁其友看唐文莉耷拉着脑袋,似乎很难过,大发慈悲地安慰道,“不过我只是拿她当妹妹,你才是我梁其友的妻子。”
唐文莉抬起头,泪眼婆娑,“我知道,其友,我一直都信你,你只喜欢我一个人。”
妹妹你个大头鬼,狗男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得到了就是抹布,一文不值。
既然遭了举报,往后对林兰兰还是低调些才行,另外,他必须把自己好丈夫的形象立起来,以堵悠悠之口。
死要面子活受罪,是梁其友的死穴,唐文莉上辈子跟他处了几十年,心里跟明镜似的,“其友,夫妻就该同进同退,你一个人养家太辛苦了,我还是想出去上班,虽然工资不多,但至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这样我心里也能好受点。”
梁其友不为所动。
唐文莉使出杀手锏,“今天我去供销社买菜,遇到几个家属院的小老太太,你是不知道她们多过分,居然在外面编排你大男子主义,媳妇娶回来当老妈子使唤……”
“医院就别回去,我安排你去办公楼上班怎么样?”梁其友不高兴地打断唐文莉,高高在上,施舍的表情看着她。
“我想去财务科可以吗?”唐文莉小心翼翼,讨好地问道。
“可以,”梁其友倒也痛快,一口答应,“不过也得顾家里,不然妈又说你,一天到晚的吵,我都快烦死了。”
“中午时间赶不上做饭,你跟妈就将吃下食堂,晚上我一定给你们做好吃的。”唐文莉坐过去抱住梁其友,满眼爱慕和崇拜,“谢谢你,其友。”
梁其友很享受这种感觉,伸手摸摸唐文莉的头发,就像主人摸自己养的狗,“只要你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唐文莉在他脸上大声地亲了一口,保证道:“你喊我往西,我绝不往东,一定比谁都听话。”
财务科干事一个月工资只比厂医院护士多三块钱,但油水多,等她捞够了,就跟梁其友离婚。
这个狗男人屁大点本事没有,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把厂子搞好,真是可笑至极。
肉联厂早晚毁在他手里,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要不完的,不过这些她已经不在乎了,攒够钱,她就下海做生意去,跟梁家母子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一碗红烧肉,梁其友吃得一干二净,就给唐文莉剩了点菜汤,往她跟前一推,“快吃吧,凉了不好吃。”
唐文莉很无语,却也没说什么,用菜汤蘸着馍馍吃。
梁其友龇牙咧嘴地剔着牙,这才想起梁母,问:“妈怎么没回来吃饭?”
“不知道,应该是医院有事走不开吧?”唐文莉不敢擅自做主,征求梁其友的意见,“要不等下我给妈送点过去?”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知道自己吃饭,你就别去闹她了,不然又得吵架,叫人看笑话。”梁其友看了下时间,起身回屋前,叮嘱唐文莉:“我去睡会儿,吃完,记得洗碗。”
唐文莉脸上笑眯眯,心里一顿臭骂:乌龟王八羔子,老娘给你做饭,还要老娘给你洗碗!去你妈的!
第24章 024
◎妈妈,她好凶◎
“兰兰, 转正是不是很忙?要不婶子帮你调到后勤部?那边工资多还清闲。”梁母一脸热情地围着林兰兰,而对方始终冷着小脸。
梁母在心里大骂她不知好歹,要不是为了林家那座四合院, 她才不来受这窝囊气。
林兰兰收拾完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
梁母立马递过来一只饭盒,神秘兮兮地摁住盒饭,“兰兰, 婶子特意给你做的,你猜是什么好吃的?”
林兰兰终于有反应, 抬起眼皮,扫过饭盒, 落到梁母脸上,表情认真地纠正对方:“不是。”
梁母没听明白,“不是什么?”
“王院长做的饭菜不好吃。”林兰兰声线冷,吐字格外清晰。
梁母尴尬地咳嗽一声,“不是,我做的红烧肉, 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不喜欢,以前骗你的。”原主人软心善,不想打击梁母, 每次都很捧场,但林兰兰做不到, 她这个人主打一个真诚,一字一顿重申强调,“王院长厨艺不好, 非常不好, 我每次吃都想吐。”
“你……!”梁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煞是好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她身为一院之长,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厨艺有所疏忽,不是理所当然吗?林兰兰这个死丫头说话干嘛这么难听?
再说了,饭盒里的红烧肉又不是她做的,是秘书在食堂打的,林兰兰算哪根葱?还想吃她做的饭?
她又不是她家老妈子!
“兰兰,婶子知道其友娶了唐文莉,你不高兴,所以才说这些话气婶子对不对?”梁母硬着头皮继续讨好林兰兰,“婶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计较,快尝尝婶子做的这个红烧肉,真的很好吃。”
有其母必有其子,梁家母子果然一个德行。
梁母夹了红烧肉,不管林兰兰想不想吃,直接喂到她嘴边。
林兰兰烦了,抬手一挥,红烧肉掉到梁母的白大褂上,好大一块油渍,特别明显。
梁母再也绷不住,脸一下垮了,将筷子重重摔办公桌上,厉声质问:“林兰兰!还没闹够你?”
就在这时,孙婷敲门,探进来一个脑袋,圆乎乎的大眼睛转了转,察觉气氛不对,问,“兰兰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更年期小老太太有毛病吧?梁厂长都跟唐文莉结婚了,兰兰也从梁家搬出来了,她还想干嘛?追着人欺负吗?太可恶了!
林兰兰眨眨眼睛,带着委屈,“小婷,王院长她,她给我吃屎~”
梁母:“?”
孙婷:“!”
“王院长!你这就过分了!”孙婷气冲冲一把推开门,声音洪亮地嚷嚷道,“欺负我们兰兰,骑她头上拉屎撒尿就算了,怎么还喂她吃屎呢?!”
过道上准备去食堂吃饭的妇产科同仁,听到王院长强迫林兰兰吃屎,惊得下巴掉地上。
饭也不吃,往回退,凑热闹。
眨眼功夫,门口挤满了人,没说什么,不过看她的眼神,就像无数根绣花针,密密麻麻地往身上扎。
“小小年纪,胡诌什么,这是我亲自给兰兰做的红烧肉,”梁母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辩解道,“不、是、屎!”
孙婷维护好友到底,张开双臂挡到林兰兰前面,“兰兰不想吃,你强迫她吃,那就是屎!”
梁母:“……”
这个小护士咋回事?院长也敢顶撞,不想干了?!
林兰兰拉孙婷的衣袖,不想对方误会她骗她,“王院长做的红烧肉,真的,比屎还难吃,小婷,我真的不想吃屎。”
长睫忽闪,漆黑的眼瞳透着水光,楚楚可怜到了极致。
孙婷怔愣了一下,她的好朋友什么时候这么娇媚了?轻飘飘看她一眼,魂儿都要给她勾跑了。
最要命的是,她还浑然不知。
“好好好,不吃屎。”孙婷哄着她。
梁母揉着额头,垂死挣扎,“最后说一遍,是红烧肉,不是屎。”
这么一闹,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怎么欺负林兰兰呢。
“小林出什么事了?”夏母受儿子之托来医院给林兰兰送饭,碰到孙婷,请她带话,等了半天,没见到人,便寻了来。
听到夏母的声音,林兰兰清冷的丹凤眼一下点亮,主动打招呼挥手,“婶子,快请进。”
梁母:“……”
刚对她可不是这个态度,还想赶她走来着。
出于好奇,梁母回头。
夏母从人群外面挤进来,手里也进了个铝制饭盒,满面笑容,和善可亲。
梁母偷偷打量对方,衣服打了补丁,头发绾的木簪,一看家里条件就不好,没脸没皮跑来巴结林兰兰这个死丫头,一定也是惦记林家那套四合院。
夏母见人看她,礼貌地点点头。
梁母翻了个白眼,将脸转了回去。
夏母没当回事,晃了晃手里饭盒,对林兰兰说,“小林,婶子今天给你做了红烧肉,趁热吃。”
梁母撇嘴,酸溜溜道,“兰兰不喜欢吃红烧肉……”
话没说完,就看到林兰兰迫不及待坐回椅子上,接过夏母递给她的筷子,打开饭盒,夹了块红烧肉放嘴里。
脸上表情不多,但眯起的眼睛足以说明一切。
她不是不喜欢吃红烧肉,只是不喜欢她做的红烧肉。
死丫头!梁母在心里大骂,就是想让她难堪!
“兰兰,你快说说,婶子到底哪儿做错了?”梁母故作委曲求全,她要群众的口水淹死她。
林兰兰将两个饭盒并排一放,“这还不明显吗?”
梁母带来的红烧肉黑黢黢一大坨,看起来毫无食欲,而夏母做的红烧肉,红亮有光泽,色香味俱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群众的眼睛也不瞎,换谁也不吃王院长那坨狗屎。
“婶子厨艺真好。”林兰兰给夏母竖起大拇指。
“慢点吃,别噎着。”夏母给林兰兰倒了杯水,一脸宠溺。
梁母阴阳怪气道,“我如果不是院长,像某些人有闲工夫,天天在家做饭,国营饭店都得请我。”
夏母好脾气回道,“术业有专攻,王院长说得没错,我就会做点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
一口气念了几十个菜名,梁母脑瓜子疼。
最后以红烧肉完美结尾,夏母和颜悦色地问梁母,“王院长应该好多菜连听都没听过吧?太可惜,还是院长呢。”
梁母:“……”
她在嘲笑她,说她没见识!
梁母咬紧后槽牙,“你,你哪家家属啊?”
“怎么?院长想让梁厂长给我家里人穿小鞋不成?”夏母轻笑一声,“那就不好意思了,您和梁厂长官威再大,手也不能伸到木器厂去吧?”
“你是木器厂的人,”梁母回过味来,指着夏母的鼻子,“夏辰安就你儿子?!”
“没规矩,指人鼻子说话,”夏母给她打下去,教育完,郑重其事地介绍自己,“我就是夏辰安的母亲,王院长有何指教?”
“回去告诉你儿子,我们家兰兰不喜欢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让他赶紧死了这条心!”对于林家那座四合院,他们老梁家志在必得,其他人休想觊觎。
“小林跟梁厂长退了亲,也住到了职工宿舍,对于你们老梁家,她什么态度,还不够明显吗?”这母子俩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太不要脸了。
“明显什么?兰兰那么喜欢我们其友。”是她儿子甩了林兰兰,不然就夏辰安那个二流子,相亲的机会都不会有。
“王院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林兰兰从夏母身后探出脑袋,郑重其事地纠正梁母,“我不喜欢梁其友。”
“傻孩子你又说什么傻话?你不喜欢我们其友喜欢谁?”梁母讥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