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好看的小姑娘果然都不是善茬,看把夏老三迷成啥样了,要什么给什么,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在沪市的时候,夏老三不务正业,东一棒槌西一榔头,比她弟弟还不靠谱,二十好几吃喝全靠家里,他自个儿能有啥钱?娶媳妇的所有花费还不得夏母张罗。
夏家兄妹四人没分家,老俩口的钱都大伙的,她的钱凭什么给夏老三花?
“小林根本没提彩礼钱,是我跟老三商量的,”儿媳妇那点小心思,夏母能看不出来,“还有,彩礼钱老三自己出,我没打算帮衬一分钱,你呀,大可以把那个心放回肚子里。”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张翠萍才不信夏老三自己出彩礼钱,夏母也就哄她而已,“我只是看小林挺明事理一个小姑娘,我们家现在什么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就算老三不给彩礼钱,她肯定也不会往心里去。”
夏母脸色一沉,很不悦,“又没让你出钱,话怎么这么多!老三出事的时候,人家小林多紧张,都想卖房子救人了,这么好一姑娘,给她666的彩礼钱怎么了?我还嫌少了,给添了一只镯子。”
那只镯子是夏母的嫁妆,老物件,值不少钱,张翠萍嫁进夏家就惦记上了,以为给婆婆生了两个大胖孙子,婆婆就会把镯子给她,张翠萍也有意无意提了几次,婆婆却始终没做回应。
没想到就这么送给林兰兰了。
林兰兰何德何能?一没过门,二没生娃,就说婆婆偏心小叔子,她丈夫还不信,说她想太多了。
“兰兰皮肤白,戴镯子肯定好看。”对于小叔子和婆婆的决定,李玉珍没有任何意见。
张翠萍瞥了眼李玉珍,这人脑子进水了吧?
大儿媳的态度,夏母颇感欣慰,“小林遭太多罪了,嫁到我们家,我们不对她好谁对她好。”
“妈说得对。”李玉珍非常赞同。
张翠萍觉得这俩人疯了,跟夏老三一样,给林兰兰灌了迷魂汤。
住那么大一房子,她能遭什么罪?再说了,肉联厂的老厂长对她比亲孙子还要好。
林家就剩林兰兰一个人,他们给那么多彩礼钱,还有那么贵重的镯子,捏在林兰兰手里就算了,最要命的是进了梁老爷子的口袋。
肥水流外人田,张翠萍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晚上跟丈夫念及此事,夏辰年劝她要想张翠远在新厂子混个工作,就少说话多干事。
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张翠萍就更来气,怨念极深,“还不是你妈和你爸偏心,不然这个厂长怎么也轮得到他夏老三!”
夏辰年烦躁地翻过身,背对着张翠萍,“少说两句吧。”
张翠萍安静了两秒,实在气不过,去推夏辰年,“怎么着?现在这个家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夏辰年:“……”
***
举办婚礼前两天,夏辰安将自己房间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条件虽然艰苦,但心意总要到位,墙上重新贴了报纸,将裂缝挡得严丝合缝,窗户擦得一尘不染,夏母贴上双红喜字,天热盖不了被子,不过夏母跟李玉珍还是缝制了新被褥,大红色,鸳鸯图,别说,还像那么回事。
夏辰安蹲在屋门口,越瞅越高兴,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再过两天就嫁过来了,以后每天都能看到她,还有什么事儿比这有盼头。
“小叔这就是你给小婶准备的洞房吗?”夏子武有样学样,跟他叔一块蹲屋门口,发出感叹:“洞房真好,可以盖新被子,我也想娶媳妇。”
夏辰安伸手在他头上囫囵地撸了一把,“毛还没长齐,娶什么媳妇,好好读你的书。”
夏子武不喜欢读书,再说家里有大哥读书,他还读那么多书干嘛?一山不容二虎,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小叔到那天我们能闹洞房吗?”夏子文兴奋,暗暗搓手,已经迫不及待。
“二哥,洞房怎么闹?”夏子武抢在夏辰安前面问。
“不知道,反正小姑说了,到时候听她指挥。”小姑还说,小叔被闹烦了,也不会生气,还会给他们红包。
夏子文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这么好的事儿,往常小叔烦了都会狠狠揍他们一顿,一定是小婶教育了小叔,小叔才洗心革面的。
所以说,小婶真的太好了。
“二哥,小叔会不会缠着小婶亲他?就像妈缠着爸那样,还说要给我们生个妹妹。”夏母想要个孙女,张翠萍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借此提高自己在婆家的地位,为张翠远谋福利。
夏辰安老脸一红,拍夏子武后背,“瞎说什么?你小叔是那种人吗?结完婚,你小婶就是我媳妇,我亲她名正言顺光明正大,根本不用死缠烂打好吗?”
夏子武突然有点害羞,扭捏地嘟囔道,“小婶好看,那么好看,我也想小婶亲我。”
夏子文跟着起哄,举着手又蹦又跳,大声嚷嚷,“我也要小婶亲我,还有大哥和小四,小婶是大家的小婶,要亲都要亲,这样才公平。”
夏辰安给他一巴掌,没好气地教育道:“公平你个大头鬼,你小婶是我媳妇,我一个人的媳妇,她只能亲我,你们谁也别想!”
一个夏小四就算了,现在又来仨个熊孩子跟他抢媳妇。
糟心玩意儿!
第37章 037
◎闹洞房◎
婚礼前一天, 梁老爷子来送嫁妆,物件按照当地习俗:一面穿衣镜、一套扣碗茶具、一只梳妆盒、一对印花包袱皮、一对搪瓷洗脸盆还有两捆大葱和两捆红辣椒。
中午,夏母留梁老爷子吃饭, 主要是一屋子外地人,对本地习俗不甚了解,尤其是下午就要准备婚礼的肉菜吃食,急需老爷子指点一二。
黄土高原结婚酒席上必不可少炸油糕, 开炸前需要新郎将和好的糕面扔到房顶上,然后再放一个鞭炮方能正式炸油糕。
仪式弄完, 夏母接过炸油糕的活计,夏辰安载着林兰兰在家属院溜达了一圈, 因为冻疮膏,家属们对林兰兰颇有好感,甚至不用开口,迎亲队伍的自行车就借齐全了,有车的出车,有人的出人, 总共二十辆二八杠,和二十多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夏辰安收的小弟刘秀秀也在其中,为给自家厂长和厂长夫人争面子, 跟兄弟们商量好了,统一服装, 清一色的工字背心,骑自行车上,古铜色皮肤, 若隐若现的胸肌, 线条拉伸开的肱二头肌……那叫一个赏心悦目。
作为新郎, 夏辰安自然不能像他们那样不守男德,白衬衣搭西装裤,皮鞋擦得又黑又亮,胸前一朵大红花,人模人样。
夏辰安骑在迎亲队伍最前面,龙头上也系了一朵大红花,迎风招展,浩浩荡荡地往肉联厂骑去。
周天厂里不上班,全厂职工及其家属跑出来看热闹,他们还是头回见到这样的迎亲队伍,看得小姑娘们脸红心跳。
大妈小声议论:“太不正经了,这么一看,还是小夏厂长靠谱,浑然正气。”
以前是他们误会小夏厂长。
嘴上这么念叨,却又一个劲儿地瞄着小年轻们。
刘秀秀一路敲锣打鼓,迎亲队伍配合地吆喝,围观群众深受感染,场面一度不受控制,热闹得跟过年狂庙会似的。
小姑娘们羡慕林兰兰,想着以后自己结婚也能这么轰轰烈烈就好了。
林家没有长辈,梁老爷子坚持林兰兰从梁家出嫁,听到动静,梁老爷子点着炮仗,噼里啪啦,迎亲队伍和送亲队伍成功会师了,人多得挤满了整个院子。
人头攒动,人声鼎沸。
夏辰安在众人的簇拥下去迎林兰兰,他个子高,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明明不用费劲,却还是将脖子伸得老长,急不可耐。
林兰兰由孙婷和赵巧玲搀着走出房间,头上盖了红丝巾,半透明,隐约见得娇艳的五官,比往日多出几分神秘,也就愈发勾人心神。
夏辰安眼睛都看直了,以前林兰兰都梳两条麻花辫,今天把头发全部盘起来,那脸真小,比他半个巴掌还小,那脖子真长,比昨天梁老爷子送到家里的大葱还要白还要细。
林兰兰穿的白衬衣和黑裙子,脚上一双小皮鞋,都是跟夏辰安成套的穿搭,胸前也是一朵大红花,两人站一块,不要太登对。
梁老爷子眼眶泛红地跟夏辰安说,“小兰就交给你,你要是对他不好,我饶不了你。”
夏辰安牵起林兰兰,敛起脸上的嬉笑,郑重其事地跟老爷子保证道,“一定对她好,不然提头来见。”
梁老爷子破涕为笑,拉着两人叮嘱道:“好好过日子。”
林兰兰跟夏辰安一块点头,紧接着刘秀秀用力一敲鼓,“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回家啦!”
夏辰安弯腰将林兰兰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放到自行车后座,领着大部队回木器厂。
木器厂比肉联厂还要热情,每家每户全员出动,自发地等在迎亲队伍,人虽然多,却很有秩序,排成一字长龙,翘首以盼。
一进家属院,夏辰安将林兰兰扶下来,进行今天婚礼的第一大环节,认亲磕头。
说是磕头,其实早就演变成了鞠躬。
夏家亲戚都在沪市,就连夏父也赶不过来,那么几个人磕头认亲,多少显得冷清了些,最重要的是木器厂上下谁也不想委屈了他们的厂长夫人。
是以,今天他们都是小夏厂长的家人。
林兰兰跟着挨家挨户地鞠躬,长辈每人给的一块磕头钱,平辈已婚职工每人给五毛,夏家哥哥嫂子给的两块钱,最后是夏母,大方地掏出一张大团结。
光是磕头钱就把挎包塞得满满当当,林兰兰寻思着可以买不少大白兔奶糖,结婚,真好。
待客宴席摆在厂里的中央广场,说是广场,实际上就是一个露天的土坝子,还在是夏天,没风,不然吃什么酒席,一张嘴都是黄沙。
中午开席,太阳顶头晒,什么都不用干,坐着就满头大汗,即便如此,也听不到一声抱怨,宾客们热情比这火热的天气更胜一寿。
尤其是敬酒环节,差点没给土坝子掀翻了。
谁能想到,娇滴滴美得跟朵花似的新娘子,比新郎夏辰安还要豪气万丈,一杯纯度高粱酒一口闷,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喝完赶下一桌,迫不及待。
他们的厂长夫人好像很喜欢喝酒呢。
简直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喜欢喝就喝呗,反正有他在,她想干嘛就干嘛,更何况媳妇醉酒后不要太可爱,夏辰安愈发期待晚上的洞房花烛夜了。
晚上酒席比较简单,宾客目的也更单纯,那就是灌新郎的酒,让他走不进新房,而是爬进去。
按照习俗,林兰兰提前等在新房,夏母看她没怎么吃东西,给她炒了一份蛋炒饭,夏辰安进来的时候,林兰兰正在吃。
红丝巾掀起一半搭在发顶,门开,带来一阵风,吹起额前的细碎的发丝,她抬眸看向夏辰安,红丝巾映在眸底,波光粼粼,潋滟无双。
夏辰安有两秒的愣神,然后冲她嘿嘿一笑。
林兰兰越过夏辰安瞧向门外,居然没一个人跟进来,刚想问,就听到有人捶院门,“刘秀秀赶紧地把门打开!结婚不闹洞房像话吗?我们也是为厂长和厂长夫人好。”
刘秀秀用身子死死地抵住门板,“少唬我了!我大哥等这天老久了,才不给你们开门瞎几把闹。”
“刘秀秀,你拦我们就算了,干嘛把夏婶子他们也关外面?”
刘秀秀啊地一声,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下脑门,非常愧疚,趴门板上跟夏母道歉,“委屈婶子了,婶子也体谅体谅大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要是这会儿开门,进来的就不只是夏母,而是一群洪水猛兽。
刘秀秀聪明着呢。
刘秀秀说得没错,春宵一刻值千金,夏辰安靠着门板,憨笑地看着林兰兰,他终于等到今天了,把心上人娶回家,可以真真实实地睡一块,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只能在梦里……
想到梦里种种,夏辰安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他长那么大也没看那些不正经的影像和书籍,到底哪来的乱七八糟姿势入梦,连他自己都觉得龌龊。
夏辰安搓搓手,实践出真理,也不知道那些高难度姿势能不能落地?
林兰兰将红盖头放下来,透过红纱瞅着夏辰安,冷不丁地问了句,“喝多了?”
夏辰安摇头摆手,连连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他一说话,空气里都是酒味。
夏辰安看她不信,立马拍着胸脯道,“看我,还能走直线!”
说着,就抬首挺胸地表演起来,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向林兰兰,到了对方跟前,特骄傲地扬起下巴,“厉害吧?”
林兰兰半仰着头看他,眉眼轻柔,点了下头,“厉害。”
夏辰安笑得愈发灿烂,两排大白牙映着照明灯晃眼睛,他低头看自己媳妇,轻薄的红纱搭在脸上,勾出她如烟的眉眼,挺翘的琼鼻,圆润饱满的唇珠,还有俏丽的下巴……不管是单看,还放一块,都好看得过分。
“媳妇,我可以摸摸你吗?”夏辰安想摸林兰兰的脸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不合适,今天名正言顺,仍然紧张,征得对方同意。
林兰兰嗯了一声,继续仰着头,方便他摸。
夏辰安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腹小心翼翼地触碰,细细勾画她的眉眼、鼻子、唇形……
他的手因为长期劳作带着老茧,指腹滑过林兰兰的脸颊,那种粗粝带来的刺激,让林兰兰觉得陌生,却也不排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千岁兰是植物界罕见的雌雄异株,雌株有雌球果,雄株有雄花,雌雄之间,通常靠风力和昆虫传播。
每年七八月开花,就可以培育新种。
培育新种,意味着雌雄□□,刺激、兴奋、敏感……
反之,一有刺激,林兰兰就可能开花。
这不,发间又悄悄地开了小花,因为盖着头纱,让人很难注意。
只是空气里多出了淡淡的花香,跟酒味交融在一起,居然毫不相冲,甚至完美融合,像是打翻了一坛花酿。
夏辰安深吸一口,眼里醉意更浓了,盯着林兰兰,拖着尾音发出感叹:“媳妇,你好美啊——”
还想靠近些,夏辰安脚下挪动,醉太凶,自个儿绊了一跤,整个人压了上去,将林兰兰扑到床上。
巧了不是,两人亲到了一块。
谁也没想到,都傻眼了,大眼瞪小眼,一动不动。
维持了足足一分钟,夏辰安才反应过来,脸红心跳地爬起来,过于慌张,又绊一跤摔了回去,两人又亲到了一块,又是大眼瞪小眼。
这次林兰兰先回过神,卷翘的长睫眨了眨,像刷子一样扫着红纱。
夏辰安两只手撑在林兰兰身侧,身子悬空,拉开距离,“不是,媳妇,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
一次就算了,还第二次,夏辰安好怕林兰兰觉得她耍流氓,连忙解释。
林兰兰伸手置于他胸前,很轻很轻地推了推,“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