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时候凌蓟惹恼了她，于是说好的桂花酥最后没了，正如凌蓟说的那样，傅瑶一年到头自己亲手做什么吃食的次数屈指可数，至少除了之前的榛子糖，他再也没有吃过她亲手做的东西，所以他说“好吃”，的确是真心实意的。
他是真的喜欢――只要是她亲手做的。
只是虽然想吃，他没有顺势提出要她再做一次桂花酥，一是怕她想起以前的事发现了什么端倪，二也是不想她劳累，她偶尔做吃食更多的是兴致所及，没必要因着自己想要，便非要她自己动手。
傅瑶抬眼看他，从他脸上丝毫看不出敷衍的意思，反而是有些真诚，仿佛他真的觉得她做的桂花糕是最好吃的一般，虽然不信，但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将手收到身后，嗔怪道：“我刚洗的手！”
刚刚净手的水盆还没有撤走，傅瑶连忙跑到那边，重新将手浸入水中，揉搓着双手，口中倒打一耙道：“你把我手都弄脏了！”全然不顾分明是她先拈起的糕点所以手指间才沾上了桂花糕的碎屑，徐励不过是顺着她的动作就着她的手罢了――可是不说什么，总是感觉有些不自在。
徐励只当是方才不小心让她的手指碰到他的嘴，虽然他很小心，但也许还是让她手指沾湿了些，不疑有他，走到她身后，语气自然：“既然是我弄脏的，那我替你洗干净吧。”说着从她身后伸出双手，环着她的身子也将手浸没入水中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十指从她的指缝与她的十指相交，沿着她的指缝轻轻清理的，明明她是用指尖拈起的桂花糕，就算是碰到他的唇，最多也是碰到指尖罢了，他的手指却在她十指之间穿梭着，手心手背也摩挲着，仿佛要将她两只手都细细清洗一遍。
傅瑶想说她的手其实也没那么脏，毕竟她先前已经洗过一遍了，但背后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轻浅的呼吸……他身上的热意隔着衣物熨帖过来，傅瑶蓦地连耳根都发烫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
徐励一开始的确只是想着替她洗手而已，但是当两人身子贴在一起他的手握住她的之后，突然之间便不想松开了。
他抓着她的手洗了很久，犹自嫌洗得不够干净一般，甚至还拿过一旁的香夷子将她的手重新又再洗过一遍。
不过就是洗个手而已，却花费了比平日更久的工夫，傅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想要开口说“可以了”的时候，徐励终于停下，拿了干净湿帕子替她细细将浮沫拭去，又拿了干的帕子一寸一寸拭去手上的湿意。
做这些的时候，他的手全程都没有离开过她的，即使一只手要离开拿别的东西，另一只手一定牢牢抓着她的手。
他的身子始终贴着她的，严丝合缝一般，未曾生出半分间隙。
傅瑶只感觉到面上和耳根烫得吓人，根本不敢偏头看他，怕他看到自己现在的脸――就算自己看不到，但肯定是红得快要熟透了。
擦干净了手，徐励似乎还没有松开的意思，傅瑶浑身不自在，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手肘稍稍推了推他。
徐励没有坚持，被她推着，便松开了手，也跟着退后了一步。
可正是因为她能轻易抽回自己的手也能轻易地推开他，更是让傅瑶面上的灼意更甚――说明她之前若是坚持的话，明明就是可以自己洗这个手的，可是她还是让他替自己洗完了这个手……傅瑶愈发不敢看他，跑回方才放糕点的地方，将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拉过来：“你不是说你喜欢吃吗？那你今日把这一份吃完再走！不吃完不许走！”
说着不等徐励回答，傅瑶便径自逃回了屋内。
第143章 幻象
傅瑶逃到屋内，先找了镜子，果然便看到自己红得不行的脸，更是不想出去让徐励看到，悄悄从窗子那里看了一眼，见徐励在院中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而是听她的话一般回到桌旁坐下，似乎真的要把那一碟糕点吃完。
傅瑶更不好意思出去了。
她也就是随口说说，可没真要他把东西吃完……
摸了摸脸，感觉脸上的热度，可现在她又不敢出去找什么东西冷一下――只要一出去，徐励一定会看向她，那肯定就让徐励看到她的脸红了。
没办法出去，傅瑶只能坐在梳妆台前，看看脸上的红色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越是心急越是无法静下心来，傅瑶等了很久，脸上的红色虽然退了些，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偏偏这时徐励的声音在外边响起：“阿瑶。”
傅瑶看了一眼镜子里还是不能见人的自己，声音有些苦恼：“怎么了？”
“我吃完了，”徐励在外边“复命”，随后又道，“那我回去了？”
傅瑶还是点了点头，随即想着他肯定看不到，便出声道：“好。”
徐励在外边沉默了一会：“阿瑶你出来一会。”
傅瑶照着镜子发愁：“不出去。”
“阿瑶，你出来吧，”徐励坚持，“我有两句话要与你说。”
傅瑶再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声音发闷：“还是明天再说吧。”她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
徐励在外边摇头道：“不行的，今日事今日毕。”
傅瑶只好道：“那你就这么说吧。”反正她绝对不出去。
徐励这次沉默得更久一些：“你我的事……不能这么说的。”
顿了顿，徐励问她：“阿瑶你若是不方便出来，那我进去找你？”
“不行！”傅瑶立刻起身，慌忙道：“我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徐励却道：“很快的，我说两句便走。”
傅瑶听到门口似乎有动静，也来不及出声阻止他――待会他一进来，不只是发现她脸红，还发现她说谎了……来不及多想，傅瑶连忙跑进内室去了，在屋内巡视了一周，最终跑到床边，拿起薄毯盖住头躺下，假装自己就是睡下了，也是为了挡住自己的脸。
不一会儿，便听到徐励的脚步似乎停在了不远处，傅瑶更是庆幸，幸好自己及时把脸也遮住了。
虽然徐励平时里会来傅瑶住的地方，但这里毕竟是左家，为了避嫌，平时他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罢了，这倒是他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来到傅瑶的“闺房”，虽然第一次进来，但是作为“傅瑶”的时候，他对这里也是熟悉得很，所以熟门熟路地走到傅瑶床前，看着盖住了头的傅瑶，叹了口气：“阿瑶。”
傅瑶听到他声音，坚持假装自己睡着了，没吭声。
徐励站在床边，试图扯了扯她身上的毯子，奈何傅瑶一早便将毯子压得死死的，徐励根本没扯动，只好道：“阿瑶你不要蒙着头睡，会憋住的。”
她不蒙住头就要被他看到她的脸了，傅瑶庆幸地想，幸好她早有防备。
徐励扯不动便也不坚持，只是道：“阿瑶，你把脸露出来，我们说两句话吧。”
傅瑶依旧没吭声，徐励只好道：“阿瑶我知道你没睡着。”
傅瑶立即反驳：“胡说，我明明就睡着了的！”
徐励在外边轻笑一声，傅瑶顿时更气闷了，更觉得丢脸，感觉自己脸上的热度迟迟未消，如今甚至更热了一些了。
傅瑶顿时气恼：“你不许笑！”
“好好，我不笑，”徐励止住笑声，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微微弯了身子凑近她，“阿瑶，我不笑了，你出来我们说会话吧。”
傅瑶依旧不肯出来，声音从毯子里传出来，闷闷的：“有什么事你就这样说吧。”
“这怎么行？”徐励拒绝，“我想看着你说。”
“就这么说！”傅瑶揪紧了毯子，“你说你的，我有耳朵，我又不是靠脸听的。”
徐励只道：“可我只有看到你的脸才说得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傅瑶就是不肯出来，“那想来明天再说也没事，你快些回去吧。”
徐励没有动，只好说了实话：“我今日还没亲过你。”
傅瑶沉默，想了想越想越不对劲：“当初你说我欠着你八次，这些日子里你每次走的时候都要亲一下，早就清完了！”
“那是之前的，”徐励正色道，“我答应过你的，每天都要亲你，不能食言的”
傅瑶气得坐起身，一把掀开头上的毯子：“你胡说！”
“你什么时候说的？”傅瑶气鼓鼓的，“你少糊弄我。”
徐励面不改色：“我说过的。”
傅瑶也想起来了――当时中秋那天他临走之前的确是那么说的，可是那时候说的不是因为他先前说她欠了他八次亲吻吗？她本来以为的是每天亲一下，亲完八次就没了――可是结果呢，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
徐励看见她掀开头上的遮盖物的时候，便有些失神，周围的场景一瞬间似乎变换了，他仿佛置身他们成亲那一晚一般，红烛的掩映之下，他替她掀开了盖头――
徐励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场景晃掉，毕竟不只是他们新婚之夜的时候，盖头不是他掀的，刚刚的毯子也是她自己掀开的――跟恍惚之中看到的场景大相径庭。
不过他看着傅瑶的脸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阿瑶你记着那些次数，也知道早就用完了，但你先前还是让我亲你啊。”
傅瑶脸色腾地一下更热了：“我才没有记着呢！”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纠正道：“但我现在想起了――”
她看着徐励：“你以后不许再亲我了！”
“那不行，”徐励拒绝，“说了要至少每天亲一次的。”
他想了想道：“当时你也没反对的。”
她当时不是误会了嘛――傅瑶越想越气：“你忽悠我。”
“没有的事，”徐励收敛了笑意，凑近她的脸：“这本来就是我想做的事。”
“你若不让我亲的话，”徐励故作威胁道，“那我今日便不走了。”
傅瑶自知说不过他，索性闭了眼睛，微微抬头：“那你快些亲，亲完便走吧。”
徐励并不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阿瑶你脸上怎么这么烫？是生病了吗？”
傅瑶更是气恼：“没有。”
怕他乱想，她又赶紧解释道：“是方才被闷热的。”
徐励明显就没信，不过也不戳穿她，只是道：“那你以后不要再蒙着头睡了。”
傅瑶理亏，应了一声，徐励只摩挲着她的脸，眼睛不错眼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得比对方才幻象之中的她，眉头微微皱起――明明都是她，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
傅瑶被他的手指抚摸得心虚，气闷道：“你到底要不要亲？不亲就快些走吧。”
徐励回过神来：“当然要的。”
将心里那些疑问抛诸脑后，徐励倾身凑近她，双唇落在她的唇上，一点一点，绵密而又细致，将她的唇每一处都触碰过，傅瑶本就是半坐在床边的，被他这么一亲，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仰去，结果徐励也没收住力，身子也跟着愈发向前，最后导致的结果便是傅瑶一时没法撑住，身子向后倒在床上，徐励伸手环住她的腰，也被她一道带着跌落在床上。
偏这亲吻还没有结束，即使是双双跌落，这个吻也依旧还在持续着。
虽然前些日子徐励一直都有亲她，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浅尝辄止的，毕竟她身边总是少不了人，随时都可能有人来找她，可是现在……屋内只有她跟他，这是她住了很多年的屋子，身下是她平日里躺着的床……
这个吻不仅没有停歇，反而加深和热烈了些。
唇齿之间依稀是他饮过的茶水的气息，他身上的热意隔着衣物袭来，傅瑶将手抵在他胸口，手上却根本使不上力。
他似乎甚至不再满足于仅仅是亲她的唇，甚至游移着往下，亲过她的下巴，最后落在她脖子上――
不过他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毕竟这是在左家，虽然或许不会有人说什么，但真的不管不顾未免还是出格与失礼。
他没有起身，而是将头埋在她肩膀与脖子之间，他的呼吸声比平时重了一些，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脖子上，声音跟傅瑶之前的一样，有些闷闷的：“阿瑶，你今天跟我回去吧。”
傅瑶回过神来，听到他旧事重提，没有接话。
徐励又道：“那过两日重九，我来接你回去吧。”
傅瑶咽了咽口水，目光闪躲，心虚道：“说、说好的两个月的。”
“你八月回门的，如今已经是九月了，”徐励叹气，“也算是两个月了。”
“怎么能这样算呢？”傅瑶不服气，“我八月中旬回来的，如今才九月上旬――满打满算连一个月都没有！”
徐励不由得叹气：“你真的要等满两个月才回去啊？”
傅瑶也知道自己过分，没吱声。
怕他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傅瑶只好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本来到底是要跟我说什么事来着？”亲也亲过了，总该说正事了吧。
徐励沉默了一会：“就这一件事，没有别的事。”
敢情他先前在外边铺垫了那么多说得煞有介事的，就只是为了完成今日亲她的事……傅瑶也跟着沉默，忍不住推他：“那你还不走！”亲都亲了，任务也完成了，怎么还在这里。
徐励没有动，呼吸落在她脖子上，声音犹自发闷：“等一会。”甚至还收紧了环在她腰上的手。
腰上传来的力道让傅瑶意识倒两人此刻的姿势有多暧昧，不由得恼了：“你――”
“我等一会再走，”徐励将自己的脸贴近她的，想让她感觉他脸上的热意，可傅瑶脸上也同样的热，徐励愣了愣，随即面色带笑，不过怕她恼了，也不戳穿她，只是轻声道：“我冷静一会再走。”
傅瑶也能想到他脸上肯定也是红的，便没再说什么，任由他这么待着，但等了很久，隔着衣物传过来的热度似乎并没有降下来了，傅瑶忍不住推他：“你还是起来吧。”
徐励没动，傅瑶只好道：“你压得我难受。”
徐励迟疑了一瞬，这才起身，不过并没有走，而是坐在床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傅瑶将自己身上的衣物整理了一下，回头见他似乎有些心事的模样，不由得问他：“怎么了？”
徐励想起自己先前看到的幻象，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傅瑶说。
傅瑶见他似乎不想说，轻哼了一声，也不再问。
徐励回过神来，抓住她的手：“阿瑶――”
傅瑶没搭理他。
“阿瑶我不是不想跟你说，”徐励眉头蹙起，试图理清楚但思索了一会只能摇头，“只是这事情我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头绪。”这幻象来得莫名其妙，可是细细想一下，这似乎也并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他们新婚那夜，他回去的时候，眼前的路陌生又熟悉――他后来想了想，那日幻象中的路……是通往正院的。
原本准备拿来做婚房，但是傅瑶说她不喜欢，所以最终被搁置了的地方。
可是那夜幻象中出现的路，一路上张灯结彩，确实是通向正院那边，仿佛其实他们的婚房其实就是在正院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