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几天不太对——蒋姿【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2 14:33:57

  若不是左家失了势无暇顾及她、若不是因为这种事闹得和离说出去不好听、若不是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她才不会忍受徐励整整三年呢。
  傅瑶对于徐励的同窗并没有批判的意思,虽然觉得意外,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她只是奇怪,怎么偏偏徐励非要与众不同。
  虽然羞赧,但也不好把这书就大大咧咧扔在地上――待会程烨回来看到了也不好,把那书拿回来,傅瑶盯着封面好半晌,终于决定还是打开看吧――她实在是没得看的了,这本可能是唯一一本没有被徐励祸害的书了――她本来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如今给自己找了个麻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回去呢。
  虽然很多人都看过这类书,但是无论如何,这种书是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看的,傅瑶小心翼翼缩在角落翻开――没想到第一眼便看到了徐励的字。
  之前那些闲书上,徐励对她的判语还算是稍稍“柔和”,那如今这本上徐励的话,可以说得上是十分不客气了――
  徐励对于她似乎已经放弃了“谆谆教诲”,不再想着劝说她“迷途知返”,而是直接说她“不可救药”了。
  傅瑶盯着那四个字,想着徐励大概还把许多话给咽回去了,比如说她荒淫啦无耻啦之类的话――毕竟在徐励眼中,这书大概就是个污物吧,而她一个女子看这些闲书已经是“玩物丧志”,再看这禁|书只怕就是不可饶恕了吧。
  傅瑶心中气闷――这书又不是她挑的,她也不是非得要看这书,是谁一直在败她的兴趣害得她无书可看不得不翻开这本书的――结果连这一本居然还是遭了徐励毒手!
  那四个字力透纸背,可想而知徐励当时估计是觉得她朽木不可雕――可她也没想过要徐励来纠正她呀,她如今跟徐励又没有关系,他凭什么管她?
  就算她看闲书乃至看禁|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也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来批判她?说她不可救药……可她也没让他救她呀!
  先前看徐励那纸长篇大论时傅瑶都没有这么生气――最多就是气闷而已,可现在就看这四个字,傅瑶就觉得自己简直气得徐励的肝直疼。
  来而不往非礼也,傅瑶心中实在是气不过,找了笔墨,抬手便在徐励的字后边送了他三字――“假正经”。
  可不是假正经是什么――他把她要看的书都看过了,他连这本书也看过了――什么闲书什么禁|书他都看过了,哪来的脸面居然还训斥她,他以为他是谁啊。
  傅瑶看着徐励和自己的字――方才下意识里她便仿了徐励的字体――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徐励或者别人就没办法从她的字迹猜测她是谁了,这东西不会被人看到,就算被人看到,也只会觉得是徐励在上边自问自答自言自语跟个疯子一样。
  徐励的字二十岁之后便定了型,然而十七岁的徐励较之后来的徐励,到底还是少了一分锋芒,傅瑶自己的身子腕力不足,写出的字与后来徐励的字有八分相似,可如今借着徐励的身体、而徐励的字如今又还有些内敛――这样放在一比较,她的字和徐励如今的字差距几乎微乎其微,足以以假乱真。
  自觉好歹是把徐励骂回去了,傅瑶心情大好――只要不去想那些被徐励毁了的、没办法看了的书,心情就还是好的。
  这好心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随即傅瑶便又不开心起来了――她必须要找到能看的书,很多很多能看的书,才能抵消掉徐励给她带来的不快。
  变成徐励的唯一好处,她可以随意抛头露面,她可以随意出入,想看什么书都可以。
第016章 女诫
  傅瑶找到了自己能够快速变成徐励的方法,徐励似乎也找到了对付她的法子,所以第二日,傅瑶就发现自己又回来了。
  看到魏嬷嬷的脸,傅瑶舒了口气,虽然大多数时候男儿身的确是比女儿身方便许多,可是她还是情愿做自己。
  徐励太无趣太讨厌了,下次除非是不可抗力因素,她绝对绝对不要再主动变成徐励。
  傅瑶正要起身,手却在枕头下摸到了什么,看那手感,应该是本书――她没有把书放在床头的习惯,所以这是徐励放的?
  晕船晕得难受还想着看书,傅瑶心下腹诽,随手把书抽出来,瞬间黑了脸:“怎么回事?”
  魏嬷嬷看了一眼,没说话。
  傅瑶想起自己之前嘱咐过魏嬷嬷的话,起身打理好自己,握着魏嬷嬷的手,问她自己枕头下的书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傅瑶自己让她准备的东西如今又要问一遍,不过先前被傅瑶试探了几次,如今已经应对如流的魏嬷嬷知道这时候应该说实话,因此便道:“昨日下了船,小姐便让人将这书找出来,因身边并没有带着,所以是昨日新买的书。”
  傅瑶看着书封上的字,感觉额角跳得头疼――徐励真的是太可恶了。
  如今傅瑶手中的,是一本《女诫》。
  之前离开锦州时,怕她路上无聊,左家也给她准备了两箱书――一箱闲书,一箱装面子的书――但是里边没有这本《女诫》。
  这书傅瑶当然是有看过的,但并不是在左家看的,而是上辈子看的――徐励给的。
  左家上下都不把这类书当回事,左觉得这种书不看也罢,让舅母稍稍提出几句有用的跟傅瑶说一说,别人问起能应付得过去就可以了,万万不可当真――左柔便是太拘束自己了,所以才活得那么累,最后最后生下了傅瑶自己却挺不过,而她一过世,傅家便忙不迭给傅哉怕尢罘浚最后拼死留下的骨血,也没得到傅家好好善待――估计是因为左柔的前车之鉴,左家对她的教养十分自如,左时常跟傅瑶说,所谓规矩礼仪,不出大错过得去便行,不必拿这些条条框框困住自己。
  可是上辈子的傅瑶做得很不好,她最终还是辜负了左的期望,最后还是没有按着左的期望好好生活,她最终成了左不希望她成为的样子――一个被规矩礼仪条条框框束缚住的妇人。
  她扛不住傅家的压力嫁给了一个错的人,那人在婚后给了她一本《女诫》,那时候舅母不在身边,她没人可以商量,她以为徐励想要的是这样的妻子,她以为这才是一个妻子应有的样子――她替他操持内闱,替他应付那些他不会考虑到的事,甚至替他张罗纳妾,她努力做一个别人眼中的“贤内助”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是换来的却是他的冷待,换来的却是让自己心中窝着一肚子怨气。
  上辈子便罢了,上辈子她嫁了他所以没得选――可如今她还没嫁他、以后也不会嫁他,他居然又给了她一本《女诫》!
  以前忍着是因为婚姻的缘故,此情此景让她再忍受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傅瑶气得将手中的书交给魏嬷嬷:“拿去烧了。”
  魏嬷嬷听话接过,刚要退下,傅瑶叫住她:“把烧了之后的灰烬留着别洒了,万一哪天‘我’脑子坏掉了找你要这本书记得把这黑灰捧给‘我’看。”傅瑶偏头想了一下徐励看到那堆黑灰时的神情――可是上辈子成亲三年,两人之间也是疏淡得很,徐励没有在她面前露出过任何无措的表情,傅瑶根本没办法想象徐励生气的模样,没有一个具体的联想,就连气他的乐趣也少了七分,结果却是傅瑶越想越气,魏嬷嬷烧了书回来,捧了个木盒给她看那灰烬,傅瑶抬手拿了笺子写了“女诫”二字让魏嬷嬷糊在盒子的盖子上,把盒子放在一边,命魏嬷嬷每天替她摆在床头,又让魏嬷嬷吩咐下去,明日他们继续行船――虽然想象不出徐励生气的样子,可是傅瑶就是想气他,恨不得他马上就看到这《女诫》的“尸体”。
  他大概是想要循规蹈矩温柔贤淑的妻子,那傅瑶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不管徐励知不知道她是谁,她都要在徐励心里留下浓重一笔,他不是爱作批注吗,她希望自己在徐励心里的批注是“坚决不能娶”。
  因为她刚好也不想嫁,尤其是嫁徐励。
  她希望徐励避她如蛇蝎,她希望徐励讨厌她――所以即使明知道徐励肯定也不想变成她,她故意变成徐励的行为讨人厌――她也还是想做。
  傅瑶看了看徐励书院中的住处,扫视了一下四周,不管是在徐家还是书院,徐励的住处都素净得好似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说来奇怪,徐励的父亲虽然过世了,但是以徐家的底蕴,断不至于清贫,唐婉如今虽然寡居,但是居处也没有徐励这里这样如雪洞一般――因此应该是徐励的性子使然。
  傅瑶实际上是爱享乐的性子,她在左家的居处便自在舒适得很,虽然如今在途中多有不便,但是其实也没有委屈过自己。
  可是上辈子……嫁给徐励的上辈子,虽然左家落败,左为她准备的嫁妆最后没有交到她手中,傅家虽然不重视她,但是傅家重视徐励这个陛下跟前的红人,所以她的嫁妆倒也过得去,可是傅瑶毕竟是傅家强塞给徐励的,傅瑶心里没什么底气,徐励又是那样的性子,傅瑶根本不敢造次,就算两人平日里不住在一处也很少见面,傅瑶也不敢由着自己喜好归置自己住的地方,生怕徐励看到会心生不快――即使他对于她的事很少理会甚至可以说是视而不见的。
  她本就不愿意嫁徐励,可是她最后屈从了傅家的淫威嫁了,既然嫁了,她也曾想过好好跟徐励过日子,一如《礼记》上说的――出嫁从夫――在婚姻上,徐励不是什么知情识趣之人,从来没有送过她什么礼物,当然傅瑶也不是非得要什么物质上的东西,哪怕两人偶尔多见几面也好,可是没有,他偶有的几次让李长青通过丫鬟转交这些死板无趣的书给她,傅瑶自觉自己已经努力做得很好了,但是看到徐励送来的这些书,还是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还不够还不好,徐励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是不是因为她有不足之处,她曾经很努力地反省自己,压抑自己遵从徐励的意思去钻研徐励给她的书,但即使她按着徐励的意思都“改”了,徐励也没有任何“嘉许”她的意思,依旧是我行我素避而不见,她还是很少看到徐励。
  反倒是将自己折磨得压抑,最后郁郁而终。
  以前她是嫁了徐励所以愿意顺从,如今她还没嫁也不可能会嫁,徐励凭什么给她《女诫》凭什么左右她想让她依着他的意思而活?
  傅瑶本也想学徐励那般长篇大论一通与他论述《女诫》中的不足之处以及欺世之言,但是想想还是作罢――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徐励也不是第一次受到他这样莫名的对待,对他早该心灰意冷的――她永远不可能叫醒他说服他,何必为自己寻不快呢?
  她实在是不喜欢徐励的屋子,待了一会便觉得压抑得难受,起身往外走去。
  徐励这么多同窗里,傅瑶唯一算得上“认识”的也不过一个程烨而已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还是与“熟人”呆在一处更自在些,何况她也有心多探查程烨的情况――奈何程烨并不在屋内,找了几个地方都没见到对方,出来寻了李长青问了程烨去处,李长青小心觑了“他”一眼:“前日程家三少爷便离了书院了,二少爷可是要去程家?”
  傅瑶愣了愣,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总不好贸然到别人家中寻一个外男――随即想起自己如今是“徐励”,倒似乎并不用理会这些,毕竟事出有因且也算是颇有渊源她也自认问心无愧,况且顶着徐励的脸去任是谁都不会联想到她,也不至于会连累亲戚的名声……
  种种顾虑都考量了一番,确认无碍之后,傅瑶朝李长青颔首:“对,去程家。”
  李长青倒是有些意外:“二少爷是打算程家少爷――”
  李长青顿了顿,斟酌了一会,才决定好用什么词一般:“和解?”
  傅瑶皱眉――虽然李长青很努力地用了一个平淡的词,她却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对劲,要用到“和解”,说明两人――徐励跟程烨之间肯定是有过一些矛盾,她看了李长青一眼,不太确定自己若是直接问李长青会不会得到回答,还是会暴露自己其实并不是徐励的事实。
  一直以来,她向徐励身边的人问话,倒是没什么阻拦,大概是徐励不屑做与她一样的事,但这事傅瑶还是不敢问,太惹人怀疑了――看李长青的神情,徐励与程烨之间的定然是生了什么嫌隙,而且肯定是徐励的原因――傅瑶想都不用想,也觉得是徐励的原因――既然是徐励的原因,她此时若是问起,肯定显得怪异。
  思来想去,只能问徐励本人了。
  傅瑶也无心买新书了,回到书院的住处,找了一通,将上次徐励训斥她觉得她不该看的书找出来,在她骂徐励“假正经”的话之后,徐励并没有再作回复――想来他如今心中定然是十分不耻她,不回复也属寻常。
  只是她必须得知道他跟程烨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瑶提笔写字,在对于程烨的称呼上犹豫了许久,感觉直呼其名不妥当,直接点明她与程烨的关系更是大大不可,也不好称其字,思来想去,也只好用排行称之了。
  问了徐励与“程三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然而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得到回应,因为如今徐励正变成她呢,傅瑶在屋内坐不住,还是决定登门拜访程烨与他道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徐励的错这点不会有太大出入,不管怎样,赔罪就是了。
第017章 往来
  傅瑶到底是没能登门替徐励向程烨道歉,自然也没能问出程烨跟徐励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龃龉。
  傅瑶不会骑马,所以让李长青套了辆马车过来,书院距离程家有一段距离,马车摇摇晃晃的,傅瑶有些倦意,在马车上小觑了一会,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魏嬷嬷的脸。
  傅瑶心中长叹了一声,倒是没有太意外――他俩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数月,若是徐励还没想到他俩交换的契机并找出法子“对付”她,那才值得意外。
  只是可惜了,找程烨这件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不过回来了也好,她留给徐励的话总得徐励自己看到才能给她作答,要不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登门,也是有些心里没底。
  魏嬷嬷见她醒来,颇有些心疼:“小姐若是实在适应不了,也不必急着赶路,慢一些也是无妨的。”
  他们的行程已经很慢了,本来按着来时的速度,如今应该已经回到锦州了――房嬷嬷是傅家的下人,对傅瑶也没有多大恭敬,傅瑶晕船这事在房嬷嬷看来无关紧要,只有尽快赶路才是要紧事,如今房嬷嬷被她遣回去了,她身边都是左家的人,没有其它长辈在旁,这些人自然是都听她的,然而在傅瑶刻意之下,他们不仅行得慢,还兜了一圈绕了远路,路程多了不止一倍――魏嬷嬷觉得她着急了,可是傅瑶心中一点都不急,她虽然想快些见到左他们,可是她如今跟徐励这样的情况,始终是个隐患,她有些不敢见左,她怕在与左见面时不小心跟徐励互换,左在锦州又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徐励见到左之后只怕稍稍一想便能知道她是谁。
  傅瑶十分有自知之明――她这样“背弃”了自己父族一心只与舅舅家亲近,在徐励看来是有违礼法定然是百般看不上的,尤其自己如今还在外逗留迟迟不归,只怕早被徐励唾弃了无数遍,只是不管徐励怎么说她训斥她,就像之前那些难听的字眼一样,傅瑶看过便罢,反正她打定主意不嫁徐励不与徐励一起生活,他要说便说吧,她可以不介意可以无所谓,她也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虽然她并不以为耻,但傅瑶担心徐励会把她这些徐励看不惯的性子、行为当成是左家左对她的教养不利而训斥左家训斥左――她相信徐励做得出这种事――虽然左家跟左也不会在意这些事,但是傅瑶不想让他们因为她受徐励这等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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