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你性子不好惹恼了她,”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门第如何,唐婉已经忍不住站对方那边了,毕竟徐励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看了徐励一眼,唐婉很是忧心:“你要抓紧一些,有什么误会尽快解开,不要拖太久。”
“你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我每日都为你忧心焦急,恨不得你立刻便定下来,”唐婉叹气:“想必人姑娘家也是,你们既然两情相悦,便早早定下来我也安心些,不要等人家姑娘说了别家,你才来后悔。”
“到底是谁家姑娘?”唐婉还是忍不住:“你先与我说说,我好做准备――”
“这事急不得,”徐励虽然心中愉悦,却还是不得不摇头:“等过一些时日……”
“那算了,”唐婉也知道是自己太急了,今天看样子是得不到答案……她看了徐励一眼:“你还病着,回去歇息安养吧,你病好之后……这事是不是就能谈了?”她还是有几分期冀。
徐励不摇头也不点头,起身跟唐婉告辞,快走出去时又回头看了唐婉一眼:“夫人之前说的左家的姑娘……如今在何处?”
“你问这个作甚?”唐婉虽然不解,但还是回答他的问题:“听闻她如今人在京城呢,你――”
“想来也不是,”徐励低声呢喃了一句,轻轻摇头,回答唐婉的问题:“没事,只是随口问问。”
第028章 质问
听闻徐励问起自己,傅瑶的心瞬间仿佛跳到嗓子眼一般――她都这样了徐励还是怀疑她――好在唐婉之后说自己在京城,傅瑶才稍稍平复,看样子徐励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而已
不过对于这种行为,傅瑶还是表示唾弃。
要不是徐励这种不恰当的行为,怎么会闹成今日这般。
她如今也想起来了,之前她记错了以为是自己说谎徐励有意中人,其实她根本没有说谎,只是唐婉问起她没有否认而已,她本意是推托,谁知道徐励居然不否认还故意误导唐婉,闹出这么一个误会来。
想到唐婉告诉徐励自己的行为可能是对徐励有意――傅瑶看着唐婉,神情纠结不已。
错了错了全错了,傅瑶真不知道这对母子脑子是怎么长的,从哪里看出她对徐励有意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明明是对徐励避之而无不及。
她若是对徐励有意,何至于这般严防死守恨不得滴水不漏生怕让徐励知道自己是谁,她做了怎么多,就是希望徐励永远不会知道她是谁,希望跟徐励永远不要再扯上任何关系。
“我想了一下,”傅瑶觉得这事必须澄清,而且她也需要为自己此前的问话找一个由头:“你、我们之前可能都误会了,也许……她对、对我根本无意,是我们想多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误会,”唐婉叹气:“但是我知道你对她是上了心的。”
傅瑶轻轻摇头,心道唐婉终究还是看错了――徐励这种人……不可能有这心思的。
唐婉顿了顿:“我又等了些天,你突然过来跟我问起程家四姑娘的事,我问是不是她……你也没有否认,之后我与程三郎商议这事,你也默许了……临到头却又变卦,我如今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傅瑶摇头又点头,她如今却是知道徐励在想什么。
之前听闻徐励心仪程烟,她虽然怀疑但还真的相信了,以为如今的徐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徐励,她以为徐励到底还算是个人,一个虽然她仍旧讨厌但至少是有血有肉有心的人,可一旦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徐励只是错将程烟误以为是她,徐励想要与之成亲的人是她……傅瑶便生出一种荒谬之感:徐励果然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徐励,年纪变了经历变了可是性子早已经根深蒂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可救药。
徐励想娶程烟,是因为以为程烟是她,徐励想娶她,绝对不会是因为对她生出了情意,他只是觉得如今他俩这样的情形,除了成亲无路可走而已,没那么多旖旎的心思,徐励不是那样的人,从来都不是。
徐励没有心,自然也不会有“心”仪的姑娘,娶妻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事,只不过如今傅瑶跟他是这样的情形,他觉得傅瑶是个麻烦,他怕傅瑶在外给他惹出麻烦,娶她,只是不得已而已。
别人不了解徐励,傅瑶还不了解吗。
傅瑶不知道上天为何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明明她当初临死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不要再与徐励有任何牵扯,可是上天却让她每个月都有几天变成徐励,不管她愿不愿意,一时之间好像也没有解脱的法子。
徐励一定很讨厌他俩之间的羁绊,其实她也是,不,她比他更甚,毕竟她已经在徐励那里栽倒过一次了,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徐励想娶,她可不愿意嫁,何况是在这种不得已情况下。
傅瑶兴致缺缺,言道自己累了,跟唐婉告辞回去歇息。
就算知道徐励是误以为她是程烟,但为何会认为她是程烟也是没头没脑的,傅瑶回到屋内将画册翻出来,盯着那句“我知道你是谁了”几乎将那张纸盯得烧穿了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前后翻了几页也是毫无头绪,傅瑶将画册扔在案上,过去打开窗想要透透气。
十月已是阳冬,锦州这里虽然不比京城冷,但是已经能感受到冬日的气息,从初夏到初冬,傅瑶看着徐励院内的景色变了,才想起自己已经在外游荡了半年。
而归期……依旧未定。
之前她就担心不敢回锦州,如今知道徐励是这个意思……那就更不敢回了,不回来的话,就算徐励知道她是谁,就算徐家去跟左家提亲,只要她不回来,左不会擅自替她做决定。
当然,只要她不愿意,左家不会逼她,可是回来之后麻烦的事总是更多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怪徐励!
冷风从窗子那里穿进来,将案上的画册翻得猎猎作响,傅瑶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了一晃而过的两抹红色。
她记得,她只用过一次朱批。
傅瑶转身回来,刚好抓住被风吹了最后一页而吹翻的画册,拿在手中沉思起来,这画册傅瑶虽然翻过好多次,但是觉得前边写过的字不重要,也不想拿着这种画册反复观摩……因此每次重点都是放在最近的对话,对于之前的字没怎么在意,可如今将画册翻到前边,除了她上次朱批圈出来的地方以外,还有一个地方也被朱砂圈注出来了。
她写的那句“关切此事不过是亲戚本分而已”――“亲戚本分”四字被徐励画了一道,“亲戚”二字更是被着重圈了出来――
亲戚……只是因为“亲戚”二字,他便觉得她是程烟吗?
傅瑶刚想深究,听李长青说程烨到访,连忙将画册藏好,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到书房等程烨。
程烨已经问候过唐婉,傅瑶看着他进来,一脸探究地盯着程烨――她以为发生了之前的事,程烨应该不会再来见徐励了才是。
许是见“徐励”一直打量着他,程烨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昱之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我毕竟相识多年,即使做不成姻亲,也不至于就此生分了。”
不,该计较的还是得计较,那毕竟是你亲生的妹妹啊,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傅瑶心内叫嚣,她希望程烨小气一些,她希望程烨就此跟徐励一刀两断,不要再跟徐励往来,那样就不会有机会透露她的身份了。
“你上次与我说你是认错了人,想要找的不是舍妹,我虽然气恼,但也不愿做那强牵姻缘之人,”程烨正色道:“虽然我愿意与你结为姻亲,但实在无缘也不强求,何况你一发现不对便告知我,这事没宣扬出去,因此也不算什么大事――若是你等真的议了亲才说,那我真的就没办法原谅你了。”
傅瑶摇头――现在不原谅也行的,不必委屈自己。
然而面上却是没什么表示。
“你上次让我替你再想想亲戚家中是否还有那个姐妹如今正在远行的,”傅瑶警觉地看着他,听他继续道:“这事我也不好去问,不过亲近的几家里的确是没有的――你确认你要找的人是我家中姐妹吗?”
“不是,绝对不是,”傅瑶连忙道:“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不用再找了。”
程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昱之你――”
“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傅瑶打断他:“先前这事是我欠考虑了,事关女子清誉,我这举动委实是孟浪得很,要不是我行为不当,也不会连累令妹,而且也太麻烦你了。”
“这倒也不算麻烦,”程烨轻轻一叹:“我本来以为你会成为我妹夫的,只可惜无缘……不过你若是娶了亲戚家的妹妹,也是幸事,我且帮你再看看吧。”
“真的不用,”傅瑶心急如焚:“真的,徐――我这个人吧,性子古怪得很,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丈夫,令妹逃得一劫说起来是一件好事,其他亲戚家的妹妹跟你虽然或许没什么感情,但也不必要让我去祸害她们吧。”
“昱之说笑了,”程烨盯着他:“我会继续帮你留意的。”
“不用了,真不用了,”傅瑶快疯了:“这事我们就此打住,以后谁都不再提了行不?”
傅瑶看着程烨心中烦闷――程烨跟凌萝定了亲,可是定了亲的男女也不是那般随意便能相见,总要有些人做掩护,想想当年她傅瑶替他俩望了多少次风送了多少次信――这表姐夫胳膊肘怎么总往外拐!
好气啊,偏偏还不能实话实说。
“说起来这事我也有过错,”程烨叹气:“你我自小便相识,我自然知道你的性子,那日你突然问起我是否有家中亲戚在外探亲访友,恰好舍妹如今正好跟家母去往外祖家贺喜,你又问我舍妹年岁样貌性情……我知你一向不是爱打听这些的,便误会了……也非你一人之错,我也有责任的,是我太急躁了些。”
跟程烨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徐励的错,傅瑶叹气,如今算是明白了,所有的事全都是一个巧合,她之前不该透露出自己跟程烨可能的亲戚关系,这样的话徐励就不会去询问程烨,偏偏程烟这个时候又刚好在外边……多个巧合之下便闹出个这么大的误会。
不想还好,越想越生徐励的气――干嘛非得什么事都胡乱打听惹人误会,因为误会了程烟是她就私自想要议亲,就算她真的是程烟,要商议婚事之前他不应该先问问她的意思吗?结果他连问都不问一句便自作主张作了决定。
这的确也是他的性子――他永远觉得她的意见无关紧要,他要做什么,她听从服从顺从便是,就算她不愿意,也不在他的考量之内。
她同不同意对他而言是无所谓的事,他决定了便好――他依旧还是那个徐励,依旧还是那般讨厌!
将程烨送走,傅瑶心中怒气依旧难消,将画册翻出来,寻了笔墨质问他――
“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来祸害我”!
第029章 打击
徐励他凭什么觉得自己愿意嫁给他!
傅瑶真的是被徐励气得不行,直到回来看见魏嬷嬷才稍稍缓和,然而看到徐励给她留的小条子,又被气得火起。
徐励说――“你我如今这般情形也实属无奈之举”。
傅瑶看到这种话更是气恼――说得好像他十分无奈无辜被迫娶她一般――她还不愿意嫁呢!
傅瑶打定主意不要再理会他了。
左的官不大,当初摸爬滚打十余年好不容易才升到一州之长官,上边比他官位高有权有势的大有人在,又不似傅家那般根深蒂固――当年从傅家要回傅瑶,多多少少还是仗着傅家做事不地道且对傅瑶不在意的理亏才得以成事――却也因此惹恼了许多人,他知锦州十年,每年评绩傅瑶自觉他应该是上等,然而即便如此,左十年都没有升官,如不出意外,大有可能一辈子就蜗居在锦州了。
蜗居在锦州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别像上辈子那般便好。
虽然左十年都没高升,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今左氏宗族人才凋零,左已经是株参天大树了,左当年为了让左柔进左家祖坟的确退让了许多,如今左的外甥女、左柔的女儿“回乡”难免会引来族人注目――傅瑶虽然不喜他们、记恨上辈子他们对左的不闻不问,但是念着左柔坟荧在此处以及左的名声,少不得也要给些面子拜见了几位长辈。
好在他们知道傅瑶回来是为了祭拜左柔,倒也没多扰她。
傅瑶决定来林州起,路上得暇便抄着经书,这几日也没有倦怠,到得下元那日,请了人替左柔行法事,自己则将抄录的经书亲手烧给左柔。
十月中旬的林州已经入冬,那些会落叶的树木枝头上已经光秃秃的了,倒是有些常绿树依旧郁郁葱葱,今日天气不好,林间起了浓雾,傅瑶翻看起自己这些日子里抄写的经书,魏嬷嬷陪着她将纸张一张一张投入火盆中,随意说了一句:“这半年来,小姐的字迹愈发遒劲隽逸不似从前――”
她细看了一会:“倒似是男子所写一般。”
傅瑶心虚:“嬷嬷见过几个人写的字……怎么就似男子的字了……”
傅瑶顿住,突然冷汗涔涔――她自己回想了一下,突然发现她不记得以前自己写的字是什么样的了,最初开始怕人怀疑还想着重新练回上辈子的字,后来见别人没多想,便也忘记了。
嫁给徐励那三年多里,她仿着他的字,连自己都忘了。
她连写给左的家书,都习惯着用的徐励的字。
本就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日子,想到此节、想到徐励、想到她跟徐励这莫名其妙的纠缠,不由得觉得人生惶惶,不知所措。
徐励因为他们如今的关系想要娶她,可是她却再也不愿意掉进徐励这个火坑了,即使她真的这辈子都跟徐励纠缠不清,可是她不想要他了,她不敢要他了。
人在伤心的时候,就是不能想伤心的事,然而傅瑶忍不住,越想越伤心,偏偏今日倒霉得很,回来时突然下起了雨,傅瑶一行人虽然找了避雨处,然而还是淋了些雨。
傅瑶心道不好――她这身子被她折腾了几个月愈发不好了,可是此时此刻她在林州,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回到住处,虽然一时还没什么征兆,可是傅瑶赶紧让魏嬷嬷替自己寻了大夫过来,又是姜汤又是沐浴又是喝药,就是为了避免这个时候变成徐励。
然而第二日一睁眼看见那如雪洞一般的屋子,傅瑶便心知坏了。
曾经徐家都归她管,她很清楚徐家的家底,就是不明白徐励到底为何要把自己屋子布置得这般素净,让人看不顺眼。
她如今看什么都不顺眼。
这次之后,她怕是瞒不住了,徐励如今应该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可以预见得到的无穷麻烦正朝她袭来,傅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心情。
摸出那本画册,踟蹰着要不要打开。
不急着翻到上次的页面,傅瑶从头将这画册上两人留的字重新审视一遍,发现自己除了一开始因为担心程烨而写的字以外,其他的……应该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露馅可能还是从自己身边露出去,也是,她身边那么多人,不可能真的就严防死守面面俱到,偶尔谁说了什么让徐励听到了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