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山。
两个人在黄昏的时候进了城,这座城市和栗子港大大不同,莱纳斯知道,这里有大学,有修道院,有大教堂,有好几位大贵族的宅邸。
也有乞丐,□□,和工人,农民。
阿比盖尔背着手,认认真真地站在布告栏前面,看着上面房屋出租的信息。
“押金都好多啊。”阿比盖尔轻声说道,“不愧是红山啊。”
“我觉得这间不错。”莱纳斯轻声说道,点了点一个消息。
“只有一个房间唉。”阿比盖尔说道。
“我可以申请住在印厂,”莱纳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介绍信,“上面说如果愿意的话,可以住在那里的。”
阿比盖尔抱起了双臂看着他的脸。
莱纳斯躲开了她的目光。
“说实话,我打算的这件事不太安全,那位经学大师算得上颇有地位,”莱纳斯低声说道,“你一个人住比较好,正好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如果这件事平安过去了。”他轻声说道。
“我回来找你的。”他的声音渐渐低的听不见了,一层薄红色现在他苍白的脸上,阿比盖尔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吧。”阿比盖尔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希望你保释金不要太贵。”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试图骗取评论ing
第15章 我本清贫
◎能屈能伸是美德◎
神。
使徒。
神挑选自己的使徒,也就是说使徒天生就应该对神有吸引力,阿比盖尔躺在狭窄的床上,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她高高的举起了手,看着自己袖子上的花边。
按照这个世界的传说故事来说,使徒一般都是虔诚的,无垢的,忠诚的,高尚的人。
所以莱纳斯,目前的通缉犯排行第一名的人物,和使徒这件事沾边程度说实话不大,但是还是有个好消息的。
那就是阿比盖尔暂时对当神没有任何的兴趣,她只想先玩够了再说。
于是她把脸埋进了枕头里,决定先睡觉再说,她满意地把金币收了起来,扔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这个世界苦难至此。
阿比盖尔闭上了眼睛。
“莱纳斯,你相信会有神明来拯救这个世界吗?”这是她在耗子洞的时候问过他的一个问题。
“不信。”莱纳斯轻声说道。
“如果信的话,我就不会,”他笑了笑,省略掉了那个不荣誉的单词,“我知道很多人足够虔诚,所以我不信。”
“你信什么?”阿比盖尔问道。
“我相信物质。”莱纳斯说道,在手里摇了摇一个小药瓶,用尖而细的针管将药物抽了进去,在阳光下看了看。
“世界是物质的,灵魂是物质的,从虚空中来,回归万物之中去。”
阿比盖尔从死者的手上取下了一枚金戒指。
在她生活的时代,这种说法是更多人相信的,但是在这个世界,这就是疯子的胡言乱语。
“你希望大家都不要信神了么,而是变成无神论者。”阿比盖尔问道。
“也不是,”莱纳斯将药水打进了病人的身体里,观察着他的反应,“我希望,我们可以讨论。”
“可以争辩,可以去试图说服对方而不是直接杀死对方。”他微微地笑了笑,“是不是听上去像个小丑在自我感动。”
阿比盖尔摇了摇头。
她将手中的下一瓶子递给了莱纳斯。
“人类若是不再思考和梦想,那么将与骸骨有何差异。”金发的少女轻声说道。
莱纳斯微微怔了一下,笑了起来。
“是啊。”他抬起头看着太阳,灿金色的光洒在他白色的头发上,带出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他沐浴在阳光之下,眯起了眼睛。
阿比盖尔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决定出门去找点东西吃,她住在广场附近的一间小屋里,在二层,墙面上爬满了藤蔓,而只有一扇窗子,对着北面,打开之后是一条狭窄的小街。
有些香味从她半开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让她香的有点不能自理,吃饭从来都是头等大事,阿比盖尔穿上了鞋子,愉快地决定先去觅个食再说。
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见过莱纳斯了。
那家伙住在了城西面的印刷厂里,他对包食宿这件事感到了十分的喜悦,于是他帮阿比盖尔挪了挪家具之后,就走人了。
然后阿比盖尔想起这家伙的大部分行李好像还在这里。
这也是件好事,说明他不是打算有钱一个人赚了跑路了。
阿比盖尔走到了小街上,不少小商贩已经在热火朝天地卖各种食物了,金发少女抬起头,闻了闻风中的气味,感到了快乐。
好饿啊。
从早上五点钟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因为有位贵族老爷非得说家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知道听哪位介绍说她好像能办这件事,让她火速去处理一下。
没有毛病,但是您没管饭就是您的毛病了,阿比盖尔在心里想,当然这个世界又没有工会也没有劳动法,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不干净的东西,阿比盖尔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您出去了之后,不干净的东西绝对就出去了。
不不不,我没有侮辱您的意思。
就是内个,被您弄死的那个少女,现在正在骑在您的脖子上。
我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阿比盖尔并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她选择给其他房间贴了贴辟邪的东西,至少,罪不及妻儿是吧。
之后全家人一致投票表决,的确已经没事了。
所以阿比盖尔顺利拿到了她的佣金。
然后结局就是,她从早上五点种干到了下午两点钟,还没吃饭。
当然驱魔没用这么久,就是这位贵族住在乡下的大house里,她花了三个小时去,三个小时回来。
还包括搜了一个小时的身,确保她没有想要刺杀他。
您,还真是,谨小慎微。
要么就是亏心事干多了,特别害怕鬼□□。
其实鬼□□也挺好,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只要胆子大,女鬼也能休产假。
当然这些话如果和她尊贵的主顾说出来,肯定会被打死的。
阿比盖尔对生活还有充分的热爱,不想死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之上,她看着食物上升腾的热气,陷入了思考。
“我要这个。”她最终指了指一份。
“好的。”摊主手脚麻利地把食物放进了纸包里,然后递给了阿比盖尔,“小姑娘你来红山干什么啊。”
“我听说有一位经学大师要在这里开讲坛布道一个月。”阿比盖尔说道。
“是啊。”摊主说道,“听说是一位叫拉尔曼的神学博士。”
“哦哦。”阿比盖尔说道,“这样。”
“听说他是位十分虔诚的圣人,”摊主忙着手上的活,“好像曾经连续苦修了十个月,还有经常会布施。”
“他在哪里布施。”阿比盖尔瞬间来了精神,有便宜不占那还是人吗。
“每天傍晚在市中心广场。”摊主回答道。
“布施什么?”阿比盖尔好奇地问道,微微地俯下身子,前倾着上半身,希望不是那些厕纸,不,福音,是福音,刚刚的撤回。
“食物。”摊主说道。
“好耶。”阿比盖尔欢快地说道。
市中心广场位于红山的中心,里面有一颗美丽而巨大的橡树,旁边是一些精美的房子,包括一座十分宏伟的大教堂,而这位罗伯特将在教堂的偏门布施。
阿比盖尔并非打算去抢真正需要的人的食物,但是她还是很好奇这位经学大师长得什么样的。
他比自己所想象的要年轻。
那是一位穿着黑色法衣规规矩矩地神父,他垂着眼睛,温柔而恭敬地为每一个前来的人倒上粥食。
他栗色的鬈发梳的一丝不苟,茶色的眼睛温顺而带着朦胧的水汽,就像是纯洁无暇的羔羊。
玫瑰念珠挂在他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小十字架荡来荡去。
阿比盖尔站在不远的地方,吃着手中的三明治,金发少女宁静地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的仪态中看出什么来。
他的仪态一切都合乎规矩,像是从幼年时就戴着足枷一样训练出的步幅,微微低着的头颅的角度就像是跪伏在圣母纯白的裙摆之下的羊。
他和莱纳斯不同。
他是一位真正的羔羊。
阿比盖尔出了口气,她已经看过了这位受害者,所以她决定离开了。
她转过身,然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决定悄悄地靠了过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莱纳斯。”她低声说道。
白发青年被吓了一跳。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工装衬衫,套着一件银灰色的马甲和同色的裤子,正在看着一张报纸。
“今天放假了怎么的。”阿比盖尔问道,莱纳斯将报纸放了回去,和她一起沿着街道走着。
“总归会休息一天的。”莱纳斯说道,“我上午去找你了,然后他们说你不在。”
阿比盖尔笑了笑。
“居然会来找我。”阿比盖尔笑着说,“我是不是该用受宠若惊这个词。”
“我是那种很难相处的人么。”莱纳斯忍不住问道。
“不是。”阿比盖尔补救地摇了摇头,“怎么了,你想拿哪件衣服还是怎么的。”
“不是,”莱纳斯轻声说道,“我发现布置这次讲堂来了不少宪兵,我很有可能被直接带走。”
“你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阿比盖尔问道,“那怎么的,撤退么?”
“还不至于。”莱纳斯说道,“大不了吃两天牢饭了。”
“吃牢饭好啊。”阿比盖尔没心没肺地说,“省钱了,对了你的工资先给我吧,要不然被警察拿走了怪可惜的。”
莱纳斯站住了脚。
阿比盖尔看着他思考了一秒钟,然后他将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里,拽住了一个小包。
“好吧。”
莱纳斯看上去很累,他的眼睛下面淤积了一层深深的青色,阿比盖尔看到他的手指上缠了几个膏药,“划到手指了吗?”她问道。
“不太熟练。”莱纳斯简单地说。
阿比盖尔掏出了自己的荷包,让莱纳斯把钱币倒了进去。
“到时候应该写个悔过书就能出来。”莱纳斯说道,“红山和教廷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不到你挺,能屈能伸的。”阿比盖尔笑着说。
莱纳斯笑了笑。
“毕竟死在这里非我所愿。”他轻声说道,“活了一次,总得从事一点有益的事情之后再死吧。”
阿比盖尔笑了起来。
她在莱纳斯的肩后,看到了那种白色的鸟。
是圣鸦。
当她回到住处的时候,果然有一只圣鸦送来了一封信,内容是邀请她去喝杯茶。
喝杯茶倒是可以,阿比盖尔用手指敲着纸页,就是下面的署名。
“拉尔曼博士。”
(未完待续)
第16章 烟尘绮梦
◎我又不是虐待狂◎
拉尔曼约见的地方在红山他的书房,阿比盖尔不得不承认,这位博士的书房简直比大多数城镇的图书馆都库存丰富,一共两个房间,大量的书被堆在桌面上,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稍里面的那个房间桌子上没有书籍,而是一套精致的瓷器。
他邀请阿比盖尔坐在木条椅子上,阿比盖尔坐了下来,金发少女看上去并没紧张或者惶恐不安,但是她的确很好奇。
拉尔曼也坐了下来,他给阿比盖尔倒了一杯咖啡,并且热情地询问加奶还是加糖。
“都要。”阿比盖尔说道。
他将杯子递给了她。
“我今天邀请您前来并非心怀恶意。”拉尔曼轻声说道。
阿比盖尔抿了一口咖啡,“但是我自觉身份低微,应该还不至于被神学博士邀请吧。”
拉尔曼拿起了桌子上的唯一一本书,他静静地翻开了它,茶色的眼睛倒影出书上复杂诡异的符号,“这是一本古老而权威的预言书,只有一个学院的神学博士可以翻阅。”
“上面有一条一直都如达摩克利斯之剑一般悬挂在所有生物头上的预言。”拉尔曼慢慢地说,“一位漂流者,她将是一名女巫,她将成为神。”
阿比盖尔点了点头,“这样啊。”
“您是一位女巫是不是?”拉尔曼轻声说道。
阿比盖尔思考了一会。
“算吧。”她模凌两可地说道,“但是这世界上女巫很多的,平均发生一场自然灾害,你们就能抓出十个女巫出来。”
拉尔曼轻轻地摇了摇头。
“漂流者,是什么意思,我思考了很久。”拉尔曼低声说道,“从我十五岁进入学院就开始思考,我已经思考了十二年了。”
阿比盖尔看着他的脸。
所以他二十七岁了。
但是阿比盖尔觉得他应该不是想跟自己通报一下年龄状况,婚否,身体,存款,然后求婚。
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数的。
更何况,神父不能结婚的喂!
“我研究了十二年,并没有理解这个单词的意义,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了您。”拉尔曼轻声说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您就是那个神迹本身。”
阿比盖尔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咖啡。
“您想做什么呢?”阿比盖尔问道,“您竟然会相信预言这种含混不清的东西。”
“这个世界需要神。”拉尔曼郑重地说道,“道德败坏者越来越多,无信仰者越来越多,如果上天还垂怜我们的话,应该会赐给我们一位神的。”
“神是做这种工作的么?”阿比盖尔笑了笑,“如果是这样的话,找个志愿者有点难吧。”
“志愿者是什么?”拉尔曼咀嚼了一会,问道。
“就,自愿去做什么事情但是不要工钱的圣人。”阿比盖尔迅速地解释道,她对自己的语言能力感到了无比的自豪。
拉尔曼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明白了什么是漂流者?”阿比盖尔问道。
“您和其他的女孩看起来完全不同。”拉尔曼说道,“您自信而自持。”
“女孩子自信自持难道不是基本的么?”阿比盖尔平淡地问道。
她当然知道这个说法是错的,她知道这个世界大多数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她们不容许表达自己的好恶,不能高声讲话,一切都要温柔而得体,成为被把玩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