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掌通红,腕间有被长指捏过的痕迹。就算是坚决的推据,也显得无力到了极点。
“我带你去沐浴。”
柏衍的声音餍足低沉,耐心十足的安抚着怀中的娇人儿。
一听说是沐浴,萧蔻挣扎得更厉害。无论如何亲密,两人都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最坏的结果也是她的双手失了清白。
沐浴,那就是要解去所有束缚。柏衍今日太过放肆,若是再去沐浴,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那我用湿帕子,帮你擦一擦好不好?”柏衍见她抗拒,转而又柔声轻哄。
“嗯。”
他怀中的人总算停了挣扎,答应了一声便阖眼沉沉睡去。
*
到了三月底,城中张贴的画像仍旧没有被撤下来。也许正因如此,府衙中才会在时隔半月之久又收到了关键的证词。
南王府的外院书房中,柏衍照常处理着周府呈上来的折子。
书房门正开着,叩门声响。他头也不抬的,“进。”
得了应答,安书快步走了进来。
“什么事?”柏衍不曾抬头。
安书拱手道:“王爷,失踪案有了新的线索。“
此话一出,柏衍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
“有人禀报曾见过画像中的犯人,虽并非完全相同,但其与画像上相比仅仅是少了胡须。证人言,他当时离得近,因此看得非常清楚。”
柏衍心中其实早就有了一些猜想,但一直被他按住未提。他只做不知,还是问安书:“在什么地方见到的?”
“在扬州地界数一数二秦楼楚馆。”
柏衍听了,未有一丝惊讶的情绪,想来是猜中了。
他未做迟疑,接着动笔继续书写的动作,同时不疾不徐的冷声吩咐道:“下去准备,三日后便启程下扬州,这回便用太王妃侄孙的身份。”
“是。”
*
三月三十,本又该是王府中小聚的日子,但今日人却不齐。饭桌上,只有三位长辈和将将在南王府住了有半月的“柏云萱”。
在她搬到南王府的第二日,就是三月十五,已经用过了一次团圆饭。在此期间,她已经祭过了柏家的祖先,又名正言顺的上了柏家的族谱,冠了柏姓。未免她自己觉得生疏拗口,大家都有默契一般的叫她“云萱”。
一回生二回熟,她这回态度自然了许多,大方的举筷用膳。
太王妃坐在最上头,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忧心道:“衍儿出远门就算了,怎么把姑娘家也带去?扬州那地方我最了解不过,满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实在是太危险了些。”
老王妃周蕙云也赞同婆母的话,跟着点了点头,附和道:“若是小蔻留在府中,自有云萱陪着,何至于这样担忧。”
说话间,太王妃和周蕙云都用埋怨的眼光时不时的扫过柏重。
他满面无奈的抚了额角,安抚道:“母亲,蕙云,衍儿心中一向有数,不会有事的。”
闻言,本来还只是略作扫视的太王妃转头瞪了他一眼,怪罪道:“你也是,不知道好好劝一劝衍儿,还讲这样的风凉话。”
城门起火,殃及池鱼,柏衍识时务的闭紧了嘴。同样的场景,从他伤愈过后成为府中难得的悠哉闲人起,便时常会出现。
柏重只得默认是自己错了,接受来自母亲和妻子爱的责备。
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担忧得很。一顿饭下来,太王妃用得兴致缺缺。全程对柏重没有好脸。
云萱淡笑着不曾参与,将长辈的举动看了全程,心中感慨颇深。
在周府时,周太夫人和周老太爷见了面从没有好脸,就算是不可避免的团聚在一起用团圆饭,也从不讲话。
周家二房的人,自然是如鱼得水。可周家大房的孤儿寡母,和她自己这个孤女,却是少不了被方氏和二房的子女话里话外的讥讽。
方氏自以为舌灿莲花,二房的子女也认为自己是周府中最尊贵的主子,端着高傲施舍的态度。在她的记忆里,大舅母和大表哥乃是堂堂正正的周家人,也免不了被方氏诸多奚落。
周老太爷看了生气,总是拂袖而去。一桌团圆饭便不欢而散。而外祖母,自然是争着二舅舅的,不说也罢。
在南王府的半个月,虽然有初来乍到的生疏,但这里是真的让她觉得自在极了。
云萱其实也想不明白,姨母和姨父因何能为她考虑到如此地步。她生为一介女子,在周府时接受的是男尊女卑的教养,自进了南王府,却屡次颠覆了原先的认知。
她曾听闻过柏家二房对她入族谱一事的强烈反对,当时心中并未有强求,只有心满意足。但看起来像是梦境中才会有的一切,却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长辈的好没有目的,他们所坐的一切,只是为了让她能没有后顾之忧,堂堂正正的生活在南王府。她能坦然的接收,也能尽自己所能去回报。
身为王爷的柏衍虽冷淡话少,看起来颇有距离,但他却不忘在启程去扬州之前写好递往朝廷的折子,为她请封郡主之位。
还有萧蔻,虽时有腼腆,但她从来温和真诚。同她在一处,时间便过得特别的快。
甚至,就连南王府的仆从也不同,他们不会捧高踩低,多嘴多舌。不过短短半月,同她一起过来的侍女月出,也比以前开朗多了。
这一切对于温云萱来讲,都像是偷来的,时常觉得不真实。
决心离开的周府时的悲伤和迷惘,不知何时便悄无声息的消散了。当时的愤恨,她竟再也找不到一丝踪迹。
她曾失去过一些东西,如今却得到了加倍的馈赠。
往后的日子,她已经决心每日带着感恩去过。为了自己,也为了眼前珍贵的一切,她也会挺直了背脊,坦然自在的活下去。
*
同一时间,从金陵城赶往扬州的路上,紧闭的车厢里,萧蔻正靠在柏衍的怀中睡得很沉。路途颠簸,多亏了柏衍有力的怀抱,才让她没有遭到打扰。
天色微蒙时他们便出发,一路特意用了快马赶路。等到天再度暗下来,马车已经进了扬州城的城门。
安书和安卷一同坐在车前护卫。将马车驾驶到城中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渐渐地拉停了下来。
“主子,夫人,已经到了。”
乍听之下,安书已经变了称呼。此行,柏衍是燕京城中来的富商,而萧蔻,则是柏衍的夫人。
第53章 扬州刘府
扬州城内, 汇聚天下富人特别是盐商,寸金寸土的地段。
已经停下的马车车厢内,萧蔻听闻车外安书的提醒, 这才迷迷糊糊的从柏衍的怀中抬起了头。
眼前黑沉, 让她无法视物, 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柏衍终究是习武之人,黑暗中仍旧不妨碍他看清萧蔻的动作。
抬手将女子的玉指握在掌中, 轻轻揉捏。
轻声哄着:“别揉, 太伤眼睛。已经天黑了,看不见才是常事。”
“哦。”
萧蔻软绵绵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天黑了, 怪不得迷迷蒙蒙的一片, 险些让她以为自己是失明了。
听她的回答软乎乎的, 还带着刚睡醒的娇意,柏衍唇角不自觉的含笑。
“下车吧,去休息。”
牵着萧蔻从车厢里出来。
柏衍先利落平稳的下了马车, 而后转身将萧蔻给半抱了下来, 稳稳的安置在了地上。
被环抱的萧蔻有些不好意思,察觉到自己脸颊温度烫人, 定然是又羞红了。
好在光线暗淡,无人得见。
她忍住没有伸手去碰。
——
柏衍牵着萧蔻走在前面, 带着一行人进了眼前的“刘府”, 宅中早已是灯火通明。
“公子、夫人,一路辛苦。”
刚走到影壁的位置, 一位发须皆泛白的老伯, 就快步迎了上来。
柏衍和萧蔻闻声, 驻足片刻。
扬州城,乃是太王妃的故乡。
太王妃的娘家从盐商起家, 后发展为皇商。
现今,除了扬州城留有部分产业交予忠仆打理,其余的早已随太王妃的家人从扬州迁往了燕京城。
这处院落属于留守的产业之一,原来是太王妃的家人所居的刘府,后来划进了太王妃的嫁妆单子里。
而这老伯也是太王妃娘家的忠仆,带着家人留在了扬州,为太王妃打理嫁妆,名叫福伯。
平日里除了回家之外,他大多数时候,便带着几个洒扫的仆从,住在这处宅子的偏院。
这回提前从太王妃处得了信,知晓太王妃的娘家侄孙要来,便立即从庄子上又调了些仆从过来,此刻才显出了些人气。
柏衍对福伯颔首。
“嗯。”
此次出行,是借了太王妃娘家侄孙的名字,叫刘渊。
而他的妻子,叫闻笙。
柏衍敛了几分平日里的王爷气势,倒像是个翩翩公子,温和有礼。
福伯见他俊朗,脾气也很是不错,笑脸上的褶皱更加深厚。
“公子、夫人,厨房已经备好膳食。两位主子是想先稍作洗浴,还是先行用膳?”
柏衍低头问没有做声的萧蔻:“饿了吗?”
身旁的女子点了点头,轻声道:“有一些。”
那就是要先用膳了。
得了心尖人的示意,柏衍才转头看向管家。
“福伯,劳烦吩咐准备膳食吧。”
“是,两位主子,请随老奴去膳厅。”
——
刘府的膳厅之中,柏衍和萧蔻正安静的用着饭食,一时无声。
扬州的饭食和金陵城的想比,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因此萧蔻也是吃得惯的。
一天都在赶路,也没能好好的用膳,此刻总算是能坐下来安心吃些东西,她用得格外的投入。
路途中,萧蔻一直将车帘掀开来,不错眼的看着外面的风景,无暇顾及柏衍。
直到夕阳西下,她觉得自己的双眼和端坐的身子都劳累不堪,才昏昏沉沉的打起了瞌睡。
半晌后,又好像实在是睡得不舒服,她没有犹豫的借着困意掩去了羞意,斜斜的躺进了柏衍的怀中,依偎着他安心睡了过去,一路到了目的地。
此刻她一心一意用膳的样子,被柏衍看在眼里。
想起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自然而言流露的依赖,心里满足之下唇角不自觉地微弯。
等用过了膳食,恭候在侧的福伯才又将两人引到后院中,到了一处安静的院落方才停步。
“两位主子,此处便是休憩的地方,若是还有吩咐,唤一声守在院中的仆从即可。”
“嗯,有劳福伯,下去休息吧。”
一派有礼的富家公子模样,让萧蔻没忍住侧了侧眼。
两人进到院中,萧蔻条件反射的,便要往右侧的厢房走去。
但不过一瞬间,就被眼疾手快的柏衍拦腰挡住了。
柏衍挑了挑眉,戏谑的问她:“你想往哪走?”
萧蔻被他紧紧的揽了腰肢,动弹不得,不明就里的眉头微微蹙起。
理所当然的回答:“当然是去厢房啊。”
心尖人的迷糊,他早有预料。
似乎是为了避免守候在廊下的仆从将话听了去,柏衍低头靠近她的耳边。
暗示性的开了口:“夫人,我们是夫妻,当然要一起住在主屋。”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萧蔻闻言已经褪去了自己所有的意想,对于他的说法根本无法反驳。
换取下扬州的机会,条件就是要扮做夫妻,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怀中的人没有再挣扎,还自发的靠得更近了一些,倚在他的手臂上。
柏衍满意的无声轻笑,从善如流的揽着手中的细腰,将人带进了主屋之中。
——
舟车劳顿一日,已经是疲累不堪,恨不得立刻换洗歇下。
可等看到室内唯一的床榻,却让萧蔻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
秉着书中所说的,先声夺人的道理。
萧蔻看着柏衍,娇娇软软的先开了口:“我今日好累,说不定会说梦话,真担心吵到王爷,要不王爷睡软塌吧。”
一开口谦让自己睡软塌也就罢了,可萧蔻一开口便是要柏衍去睡软塌。
偏偏,她还是一副为人着想,贴心温暖的样子。
早将她的由于看在了眼里,柏衍的眼神随着她说的话,暗了下去。
看着她一副颇有些恃宠生娇的样子,他戏谑的回问:“长公主还真是过河拆桥,做噩梦的时候怎么不让我睡软塌呢?那样就不怕吵到我了?”
好吧,这样想是过分了一点。
顺着他的话去回忆,萧蔻也只能作罢。
等到洗漱好,两人都换上干净的中衣,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她又开始这不对劲那不对劲,扭扭妮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