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尼德霍格说了让她随便点芩弋姝也做好了当初吃法餐的三个小时煎熬历程，众所周知所谓的米其林三星食物要用放大镜才能看到，上菜速度慢到无聊喝水饱。
芩弋姝看投影中的食物大小果然不出所料，拇指大的两块鹅肝就是一道前菜，一大早上还没吃上西泽做的饭就被尼德霍格接走的芩弋姝，看着菜单在看的顺眼的菜品上一下下打勾，随后合上菜单推给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接过菜单递给服务生：“我的那份按照我平常的食谱。”
穿着整齐的黑色西装打着灰黑色领带，左胸标着铭牌的服务生接过菜单弯腰道：“是，尼德霍格阁下，请稍等，菜品马上就到。”
芩弋姝没有预料到的是，菜品上的很快，服务员一人端着一个盘子，如同大观园上菜的丫鬟一样接踵而至将她点的菜一个个放到她面前的桌上。
只能说……十分壮观……
桌子摆不下，服务生鞠躬道歉，表示会随时填菜。
确实两人的桌子是正常的长方形桌子……并不大……尤其是餐盘普遍较大，自然是摆不开…
看到尼德霍格有些惊讶的样子，芩弋姝只能装作貌若淡定的说：“看到omega食欲很大让你很震惊吗？”
“不，我只是没想到。”尼德霍格一板一正地说：“我从前未有和omega接触过，也不了解omega。”
“所以之前的都是道听途说？”
“是。”
听到尼德霍格坦诚的话芩弋姝有些惊讶，说实在她对于和尼德霍格约会没有任何期望，就像现代那样母胎单身的直男一样，明明自身条件不好确很自信认为自己一定能吸引女生，如果他不能吸引，或者他追的女生没有接受，他只会谩骂女生拜金看不起他。
另外一种极度自信的直男往往是有钱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钱能买来很多东西，同时他看不起那些倒贴的女人，但同时他又不会去安分下来静心追一个不图钱的女生，一边鄙视倒贴的风尘女一边又和风尘女厮混在一起。
芩弋姝对于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期待，alpha与omega悬殊到了一定地步，即使alpha因为信息素的一时迷恋又能多久？
omega没有生存能力，没有体会过alpha的拼搏，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金丝雀，alpha讨论她们一点都不懂，如果进入天空岛前alpha还对omega保持憧憬，一旦了解omega是多么无知后就自动换为高高在上的仰视和鄙夷了。
就像芩弋姝始终对诺斯替有所保留，并且也发现了诺斯替也有同样并不把她当同等的人对待的毛病。
奇怪的是，尼德霍格回答很纯粹。他肯定也各方面了解omega的习性，没有alpha的凝视，反而表现的十分容易接受和包容。
芩弋姝稍微有了和尼德霍格交谈的兴趣，于是她一边对系统吩咐：
“注意尼德霍格的好感度涨幅，一旦涨幅记得播报。”
「宿主，涨幅多少进行播报？」
“大于且不等于2，高出10的十整数要特别播报。”
「好嘞！」系统元气满满应答。
芩弋姝回过神，仰面看向尼德霍格，从他银灰色的双眸，到高挺的鼻子，再到下巴阴影下，深色领巾上被半遮半掩住的喉结。
尼德霍格没有不自在保持着佁然不动的姿态被芩弋姝的目光侵袭。
芩弋姝拄着下巴粲然一笑：“尼德霍格阁下，希望彼此面对面无可讳言，不知道您还是否记得我？或者说，飞船上那一面是否在你心中留下印象？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我们匹配的关系，你是否一直不会记得我的名字？”
第60章 约会中途「这里会扩充添加三章情节。」
尼德霍格愣住了, 他确实没料到芩弋姝会这样说，无论任何约会纲领，还是朋友教导的与omega的相处, 都无法按照既定进行答复。
珠宝首饰，体贴入微，鲜花美景, 尼德霍格深刻体会到，如果只是把她当做手册上既定omega对待，想必会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掉。
omega的眼神是天真纯洁的，得利于生令院创造的天空岛这一伊甸园, 里面的omega就像未曾吃下恶果的亚当和夏娃那般天真无邪，她们眼神清澈一望见底。
而眼前的这个被法厄同命名为芙蕾雅的omega，眼神淡漠到有些冷酷, 像是一汪静谧的湖水, 确隐藏着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在观察他, 试图看透他, 简直就如同猎手和猎物的身份互换那般。
尼德霍格忽然想起在飞船上那一面, 楚楚可怜的omega掀起裙摆让在场的alpha看到她大腿上的掐痕, 她是故意的, 为了愚弄报复李斯特。
当然李斯特也确实受到了惩罚，而在那只后李斯特越狱去见芙蕾雅, 等到尼德霍格预备见到omega尸体并且处决李斯特时，李斯特竟然回到□□区门口举起双手自投罗网, 而生令院飞船已经前往中央星。
能让李斯特那种人放弃前程独孤一掷, 并且被拒绝也毫无怨言的omega, 绝对不是未吃下恶果的天真无邪omega。
尼德霍格看向芩弋姝，十分郑重的说：“如果匹配对象不是你, 我确实不会记得你的名字。”
芩弋姝不禁拍手粲然一笑：“真坦诚，为你的真诚干杯！”
尼德霍格摸不着头脑的端起酒杯与芩弋姝点的百香果汁碰杯。
芩弋姝稍微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转而切了一块入口即化的低温羊肉，咽下去后看到尼德霍格沉默的表情举起杯子问：“怎么，你觉得我会生气吗？”
“是的，一般来说omega被这样说就会生气。”
芩弋姝一边咬着杯子一边歪头问：“您知道为什么吗？”
尼德霍格放下叉子，平淡的说：“因为，那样显得我不尊重，不够重视omega。”
“哈哈，您太客气了。”芩弋姝浅笑两声，随即抬眸说犀利的说：
“您并不在意这个，也并不在意omega。”
“就像你不在意alpha的感情，并玩弄他们一样吗？”
“什么意思？”
“送你到生令院飞船上之前，海伦娜找过我。”
看到芩弋姝惊讶的表情，尼德霍格说：“她在问我不将你送到生令院的可能性。”
“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觉得你不会喜欢天空城。”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对吗？”芩弋姝遮掩起表情，扬起笑容说，“omega必须在天空城受到保护。”
“是的，我驳斥了她。同时为了防止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按照西德蒙德的要求在海伦娜身上放了监控装置。”
“也就是说…”
尼德霍格抬眸说：“从头到尾，你和海伦娜的谈话我都知道。”
芩弋姝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良久她歪歪头问：
“我可以问问你对我的看法吗？”
尼德霍格面无表情说：“肤浅，撒谎成性，喜欢一边利用alpha并且博取同情。”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评价。”芩弋姝抿一口果汁说，随即笑出声来。
“哈哈，看来你真的不怎么喜欢我，甚至厌恶我这样的人。”
尼德霍格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芙蕾雅曾经经历过什么，也为什么形成这样恶劣的性格，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打厌恶。
“不过，你却来见我为什么呢？”芩弋姝咬着酒杯哧哧笑着说。
“首先，我在匹配通知后看了你的百科和简述，发现您在接我之前您自始自终都没有去过天空岛，也未曾与omega有过任何接触。这一点在旧贵族家中甚是罕见，与其说您重视战场一直战斗为了军功和地位不如说您对于omega并不重视和感兴趣。
当然基因等级提升后，没有omega能与您匹配也是制约您的一个要素，不过这个只是一个借口，不然您也不会现在才约我，您真实的意愿是不愿意浪费在omega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再者说，你很讨厌我……这点您亲口承认的。
对此，只有一种可能，你来邀请我并不是出自于您本身的意愿，
您说对吗？尼德霍格阁下？”
第61章 镜像
“你觉得人的寿命很长吗？芩弋姝。”
酒吧里光线隐隐绰绰, 角落圆台上有酒吧驻场的附近大学音乐生放空嗓子唱一曲慵懒的爵士《Any Time ， Any Day ， Anywhere》。
吧台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
芩弋姝穿着撑场面的chanel高档套裙, 搭配的同品牌首饰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前辈借给她的。
而在她对面，男人穿着灰色的西装，白色衬衫半开没有打领带, 手腕一只鹦鹉螺，他只是一边浅酌一杯威士忌，一边将沉静的眼神投过来。
芩弋姝咽下一口调酒师刚送到的斯普莫尼，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中年调酒师将金巴利, 葡萄柚汁，汤力水摆在台面上让她看过后开始调酒。
她咽下这一口涩中带甜的酒说：“不觉得，比起蚂蚁自然算大, 比起宇宙的寿命自然如同尘埃遗忘渺小。”
男人浅笑赞同道：“是啊, 一个人能活多久？70, 80就已经算长寿了, 然而人的青春有几年, 十年？用有限的青春去赚取你一辈子有用的事物,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买卖, 你说对不对？”
说这话都时候，对方就这样盯着她看, 他说话慢条斯理，有理有据, 在那样的漫不经心的眼光面前一切辩论都成了无用之物。
人在他的面前, 人格和自尊都是可以购买的, 和货物一样都可以作为买卖，不……或许更廉价, 因为市场上那些可以买卖尊严的价值远远比不上他们身上的一块表，任意一件保险柜里的宝石。
永远不要妄想去改变这种人，因为在他人的人生信条中可没有怜悯这种东西，因为他们是狮子的认知，狮子永远不会去怜悯羚羊，他们只会陶醉于其血肉的鲜美。
芩弋姝放下酒杯，缓缓抬起头，一字一句说：“我努力学习，从一个小镇考到好学校，只是因为我不想沦落到为了金钱买卖自己，被绑架在一个以男人为主的琐碎事情里。”
“没想到，芩弋姝…你是一个有上进心且很有自尊的女子。”
芩弋姝轻呵一声，十分温柔道：“少来这套，自尊在你眼里并不值钱，或许还比不上你的表一次维护费用。”
“……也很聪明。”他补充。
“那就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芩弋姝抿嘴。
“虽然失礼，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支付一个令你满意的费用。”
“不要。”
“为什么？”
“为了不满足你的开心。”
“什么意思？”
芩弋姝直视对方打量的目光，放慢语速吐字清晰：“我今天接见你的衣服是用我全部资金买的，吊牌被我掖在内侧，打算应付你后就去柜台退掉，首饰是借的，整张脸上的彩妆是国货，头发是自己卷的。
你当然有资格蔑视我，你的长年累月沉淀下来的学识，可以轻易看透我的浅薄；你的自小生活的高度，可以看透我的穷酸；你的年薪足以蔑视我这样或许一辈子都挣不来这些钱的人。
我在你面前一无所有，我仅有的自尊都可以让你用金钱轻易衡量。
但就像你说的，人类生命如此短暂，为什么我要为了一点金钱，就要委屈自己让你痛快呢？”
他愣了一会，随即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会被你用我的话将我堵回去。”
芩弋姝眼神很冷，嘴角却勾起：“不是所有人都会顺你心意，要接受这一点，虽然对你这种人很难。”
“我这种人？哪种？”
“享受乐趣，很难会有挫折的人。”
“看来你已经准备好我这一单的挫折了吗？”
芩弋姝端起杯，示意坐在她对面的人碰杯，如果从远处望过去，欹坐的两人英俊美丽如同一对般配情侣。
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喝完最后一滴，芩弋姝半咬着柠檬皮，让它掉回杯子里，随即她拿起包示意结账，回头说：“是啊，我已经准备好失去这个工作了。”
准备扫码时候，一只手将她付款的手按住，芩弋姝抬起头，而在她身后的人对服务生说：“我来付款。”
说完，他平静地望向芩弋姝说：“即使被拒绝，也不能没有风度，更何况，你这一单我并没有说不要。”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如果之后有需要还可以再和我联系，不过……也许要不了多久。”
说着，男人微笑着单手递上自己的名片。
……
回望一生，芩弋姝从不后悔自己做下的选择，在保持自身底线的同时周旋在各色人之间。
已经经历一次的过的她，对于死亡也不是很恐惧，想必即使有被系统废弃的那一天她也能坦然接受。
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又作为一个东西被摆盘上桌。
在这世界结束之前，稍微让她做一些顺心所欲的事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