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纯白的花朵浸入腐烂的泥泞里,脏污。
不过,芩弋姝从来不认为那是错误。
人往往不能选择自己能走的路,无论是出生的地方,生养的土地,有时候也有的人为了活命,怎样的事情都能忍耐。
不过……她看到了法厄同骤变的脸色。这样的脸色,芩弋姝就仿佛看到了一个得知了对于新婚的妻子自己不是第一个人的新婚丈夫的模样。
有些好笑啊…
男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似乎在断定她说话的真假。
看到的却是嘲笑的,带着狡黠笑意的面孔。
“看来,你所说之事,诺斯替也毫不知情啊。”
手指微微覆上芩弋姝微微上扬的唇。
“看来你是毫不在意,对于诺斯替你是故意的?”
芩弋姝眨了一下眼,而摸着她唇的手指深入口腔,水渍润湿手套的布料。
“啊…谁知道呢。”芩弋姝垂着眸含糊着评说。
这时,法厄同在芩弋姝耳边低声笑了一下。
“那……西泽呢?尽管因为那次摔落,你体内的种子都承受不住被本体吞噬了,不过还有一个很坚强的还有生命力在萌芽。”
按住小腹的手逐渐加深力道,魔魅的声音像是诱哄般:“要留下吗?这个你已逝的神侍唯一给你留下的东西?”
怪不得,原来后手是这个啊。
芩弋姝合拢牙齿咬住法厄同的手指,将他的手套拽下来,抬头盯着法厄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你想要什么?”
听到着图穷匕见的话,法厄同轻声笑了一下,他的另一只还戴着手套的手伸到前面来展示给她看,手套的手指上也尽是浸湿的痕迹。
“芙蕾雅你是一个坏孩子,不过没关系,不过我可以慢慢教你。
毕竟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予的,你的生命,你的名字,你所有的一切,不管过去和未来都是由我掌握由我给予。”
面对着平静无波注视他的漂亮眼眸,他眸色深了深,低下头,吻上嫣红的漂亮的唇。
柔软,甜润。
顺从的张开嘴,却又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任何起伏的情绪。
仿佛抽离这个身体那般。
不过正式这样,才想看到被击溃表情的模样。
嘴唇抽离的那瞬间,芩弋姝连忙喘了一下气。
下一瞬身体失重腾空,手臂穿过臂弯被凌空抱起,在镜子里看到的姿势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得体绅士玩弄宠物那般抱起一只猫,
只不过这只猫是没有皮毛的。
“都能下来走动了,这次我可不会那么温柔了。”
……
“您好,我是编号f7931德神侍珊多拉,特来报道。”
“报道?我这里没有新出生的omega啊?”
“c标头的文件!”另一个旋转椅转过来的职员敲击隔断说。
“啊…找到了…不过这个文件很奇怪啊……这个是!?!”
珊多拉愣了一下,只见那职员脸色骤变。
“你要去的房间是1731,左传第三个悬浮梯。”
很奇怪…正常的流程不是下一步就与omega进行交接了吗?结果…还要去下一个地方。
珊多拉打开门,然后愣住,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因为在屋内坐着的,她要见的人她在熟悉不过了。
黑乌鸦。
肩膀的清洗机构。
又叫劣等基因净化机构。
他们都是直属执政官的喉舌,也是他们这些基因劣等品的…噩梦。
在房间内,两个穿着黑色的军装的alpha一个倚在桌子上一个坐在凳子上。
倚着桌子的alpha倒转着视线看着进来的握紧拳头发抖的神侍,看向老实坐在椅子上的alpha:“啊,哈罗德你是不是在外干过什么野种啊,怎么进来这东西看到你脸色骤变身体颤抖啊?”
“只不过是一个神侍,可能有孩童记忆吧。”哈罗德抬头看了一眼毫不生气地回答同伴,说着他看向珊多拉。
“知道要求吧,脱衣检查。”
一丝不苟的属于神侍的外套、衬衫、手套脱下来又穿上,看的人不假辞色,脱的人也仿佛在拆快递盒那样的平常。
一切对比和询问结束后,哈罗德收回珊多拉的签字表,突然看了一眼珊多拉。
“虽然,你们在教育上对omega更孺恋,但是这一个不一样,是有所有者的omega,选择你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你的第二性别也是女性,但是也要注意保持距离……懂吗?”
“我会铭记的。”
“这只是忠告,omega是美神,和你的地位天壤之别,所以不要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好好做一个家具,不要做一个家具职业之外的事,不然下次我见到你就是你的尸体了。”
黑色的乌鸦,眼睛像是闪着刀光。
是的,珊多拉最害怕的就是他们,也不想再见到。
这样想着,珊多拉通过层层关卡去见自己的主人omega了。
老实说,在她的教育里她看过很多的omega,所有的omega都有区别于alpha的独特气质,有人称为美神,也有人称为天赐的旋律。
“您好,我是新来的神侍,可以称呼我为珊多拉。”
不管是怎样的“美神”,都和她这样的家具没有任何关系。
家具们只是照顾这些自由花朵的园丁罢了,花朵枯萎的那天,也是园丁被砍头的那天。
很可笑吧,珊多拉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到一个合格的园丁,因为她抑制不住对花朵的恨意。
花朵属于她们的主人,而不是园丁。
然而很多愚蠢的园丁从来不明白。
她无法理解爱上花朵的愚蠢的园丁们。
直到她看到她将要服侍的omega前那一刻。
“不需要告诉我名字,也不需要靠近我。”
那个omega这么说。
阳光洒落在雪白的肌肤上,通透的透明简直如同虚幻。
她的双眼被一条白色的丝带蒙住,头发被一只手抓在手里。
正因为有芙蕾雅,美神的称呼才有了与之相配的意义。
飞蛾扑火的意义,珊多拉终于明白了。
第121章 白色的晨雾
“这是我新调来的神侍, 不喜欢吗?”
充满阳光的落地窗下,少女的整个身体卷起来缩在宽大的藤椅中,白色的纱裙在阳光下像是一层纱一样的雾。
在椅子的背后, 一个闲适的浅灰色双宫茧亚麻西装男性alpha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
法厄同的手指顺着芩弋姝的长发一顺而下,他双手捏起蒙着双眼的芩弋姝下巴让她转头对准来人的方向。
那是一个在脑后束起黑色长发的纤瘦女性神侍, 打着黑色的领带和制服,外表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中性形象。
不过芩弋姝被蒙住眼睛看不到自己的新神侍,这是作为交换的条件,她要听从法厄同的支配, 法厄同给她蒙住眼睛,在他没有解下前谁都不可以擅自取下。
法厄同半抱着芩弋姝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说:“芙蕾雅,不和你的新神侍打招呼吗?”
芩弋姝测了侧头:“我说过, 我不需要神侍。”
被omega当面表示拒绝的珊多拉面不改色, 她低垂着头, 眼神直直地看着地板。
即使她这样从来没有见过蓝天的神侍, 她也清楚地知道抱着omega轻言软语的alpha是谁。
法厄同, 联邦唯一的执政官。
怪不得, 这次的面试直接由‘乌鸦们’亲自出场, 因为能将乌鸦当做跑腿一般的喽啰指挥的人,只有眼前这个他们唯一的主子了吧。
不过, 真正被拒绝的的人是…执政官吧,珊多拉脑海中快速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联邦新闻, 如果法厄同真的对某个omega有想法的话, 那应该很快就人尽皆知了。
可是没有。
联邦的唯一执政官, 从来没有一个omega,从来没有。
漂亮的纱裙在阳光下照的近乎透明, 手指按压肌肤,丰盈的程度却小了很多,她有稍微胖起来的日子吗?
总是消瘦,透明的样子。
也是,毕竟差点死在那个地方。
法厄同叹息一声:“为什么不需要神侍呢?”
芩弋姝测了侧头,“看”向手指被覆盖的方向对法厄同说:“没必要,还是说…你还想看我和神侍搞在一起?”
“不要这样说。”法厄同侧头轻吻了一下芩弋姝露出的脖颈。“芙蕾雅,你是担心我会再对你身边的人下手来威胁你吗?”
“你的威胁不是哪个都有效的。”
“只要有一个奏效就够了。”
确实,只要有一个就够了。芩弋姝侧头这样想,最终她无所谓地说:
“随你便吧。”
仿佛是商量来的决定,但其实只不过是个说服的过程,法厄同给予的就是这一丁点被说服的自由,毕竟无论如果,结局总会跟着他的想法来走。
这种按照对方心意塑造还要多久呢?在她厌烦前彻底结束吧。
似乎时看出芩弋姝的心不在焉,法厄同俯身亲吻芩弋姝的嘴角,很快被她一只手挡住。
“你不是还有行程吗?军事会议?”
“嗯是呢。”法厄同抓住那只挡住他的手,背扣手指,将其按在把手上…很快嘴唇被捏开,齿关松动,轻而易举被覆盖、碾压、厮磨……
分开时候,被碾磨的嘴唇有些嫣红,涎水溢出嘴角。
法厄同眸色逐渐加深,手指擦掉那一点晶莹。
“不在我身边你会寂寞吗?我又不能每时每刻抱着你将你挂在腰带上,芙蕾雅,你想要我开会时候还要抱着你吗?”
平常的话有着别样的意味,防止出口不逊顶撞而遭到惩罚唯一的反应是沉默。
法厄同并不在意芩弋姝的沉默,反而有些好笑。
“你瞧你又不说话了,在心理说什么编排我的话呢?”
“不过放心,我也不会将你逼的太紧,所以会给你留最后一丝喘息的地方。”
说着,法厄同在最后出门前轻轻亲吻了一下芩弋姝的嘴唇。
他闭眸亲吻的时候,发丝落在芩弋姝的锁骨上,像是一卷冰凉的丝线。
……
“你很好,眼神也不乱看,表情也纹丝不变。”
珊多拉打起一万分的精神记住眼前之人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同时她也在想,仅隔着一扇门,门内蒙住双眼的omega又在想些什么,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成为面前这个权势达到极盛的alpha的禁脔。
区别于在omega面前体贴温柔的面貌,alpha在她这样的家具面前更会毫不掩饰人性的黑暗面。
这其中,作为基因等级制的支柱,执政官自然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珊多拉垂首看着地板说。
法厄同一边戴上手套一边说:“虽然是我想要找个神侍,但是还是很介意,本来如果你乱看的话我还想着要取下你的眼睛,不过太好了,看来你是个懂事的人,你也应该知道如何按我要求去做了吗?”
“是的,我不会有任何越举。”
“不要动她任何装饰物,除此之外如果她要求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
“是。”
和生令院对她的教导不同,她能站在这里首先服从的是执政官,其次才是omega。
做一个“家具”,她在心里重复。
再次打开门时候,她看到omega还蜷缩在那个宽大的椅子上。
脚趾在纱裙中微微露出,像是剥壳的荔枝。
芙蕾雅…这个和传说中的爱神、美神一样名字的omega莫名让珊多拉感到熟悉。
就在珊多拉在记忆中查找的时候,椅子上的人出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是新来的人吗?”
「如果她要求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珊多拉想起法厄同吩咐的这句话,这涵义就是无论多么刁钻的要求,只要是omega想要,就必须做到。
做好一切心理准备的珊多拉马上回复道:
“……是的,芙蕾雅大人。”
椅子上的,蜷缩着的身体动了动,不过看头的幅度没有下意识找发声人的方向。
出乎意料的,那个omega,芙蕾雅说:
“你叫什么名字?”
“珊多拉。”
这句话结束,珊多拉突然意识到,芙蕾雅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用称呼神侍的或者代号的形式称呼她。
是错觉吗?
“你识字吗?”芙蕾雅再次问。
珊多拉愣了一下,立马回答:“是的我识字。”
“《沉思录》”
“?”没有反应过来的珊多拉愣住。
而芙蕾雅,只是一动不动地说:
“你找一本《沉思录》。无论是网络版还是书籍,站在你现在的位置,然后翻开。你要从第二卷第一句开始读——清晨首先告诉自己:今天我会见到好管闲事、忘恩负义、好勇斗狠、背信弃义、心肠恶毒、性情乖僻的人——开始读,整本书读完就从第二卷重复开始。”
在这之前珊多拉已经做好准备面对omega究竟应该做出怎样的取悦的丑行,但是没想到如此简单。
而在珊多拉翻开《沉思录》时候,她忍不住想。
这样的古老的晦涩的哲学散文,这个omega是以怎样的心境将这本书读了无数遍,以至于将里面随意的一句话都能仅凭记忆开口复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