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渡……”
她喊他,想去碰一碰他的头发,陈渡却在这时抽身而起,他只是红着眼,冷淡的看着她。
手里的戒指盒被他扔在一边。
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盒子打开,一对戒指躺在里面,却瞧着孤零零的,让人心碎。
陈渡冷漠的看向她,薄唇的笑讥讽冰凉:“温梨,你走吧。”
走得再远。
这一次,他都不想找她了。
温梨衣服乱乱的揉成了一团,她坐在床边,纤细的小腿无力的踩在毛毯下,她垂着头,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走啊,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陈渡听到她细细的哭声,心里暴躁的情绪控制不住的爆发,他咬着牙,却是先温梨一步离开。
六年前,是他看着她的背影离开。
六年后,他不要再重温一次。
可就在他的手握上门把手时,温梨从身后冲了过来,两条细细的手腕用力抱住了他。
她哽咽道:“陈渡,你不是说只要我做你的陈太太吗。”
她没有要走的。
为什么要赶她走。
温梨张嘴,一口咬在了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呜咽道:“骗子,你也是个骗子,为什么不要我……”
她用了力,陈渡疼的面部神经跟着颤动了下,放在门把上的大掌却是松了力度。
他转身,将人禁锢在了怀里。
温梨哭的厉害,小脸上都是泪水。
惹得陈渡心脏发疼发紧,喉咙也一阵干涩。
“你讲点理,是你先拖行李箱离开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她走的。
温梨侧开脸,不想再看他。
妈的,自己惹哭的人,自己哄。
陈渡舌尖抵了抵上颚,抱着她又回了床边沿,抽出纸巾替她擦了擦泪,然后又将被他踹翻的行李箱拖了回来。
他单膝跪在温梨的身前,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
“不哭了,老子的错。”
是他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吓到她了。
陈渡目光有些黯然,唇边的笑无奈落寞。
她一哭,他就没办法了。
到底是舍不得。
陈渡喉结滚了滚,最后却是压抑着道:“这次别走太远,我怕找不到你。”
她真要离开,他也认命了。
只是记得要回来,别让他再找她六年。
陈渡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温梨的心似乎被针刺了下,她垂下脑袋,静静看着他。
他是不是以为,她和六年前一样要离开,所以才这样?
难言的情绪从心口蔓延而出,温梨伸过手,抱住了他,语气很轻的说:“陈渡,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要去参加恩师的葬礼。”
说完,温梨突然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拉开了自己的衣角,肋骨处的纹身,终于在这一刻暴露。
第62章 纹身的秘密
纹身是在和陈渡彻底分开的那天纹的。
温梨记得,那一天江浔镇下了有史以来的最大一场雨,她打着伞,提着来时的那个粉色行李箱,头也没回的往镇口走。
那天,温梨特意挑了凌晨的时间。
没有吵醒徐艳艳和徐佳,给她们留了钱和信,一个人悄悄的走了。
温梨其实最不擅长的就是离别,她想,如果看到徐艳艳和徐佳,她一定会舍不得的。
那时的江浔镇夜晚漆黑一片,没有灯,只有一片凄惨的月光,映照在泛着水色的青石板路上,温梨一步一步,走的特别慢。
安静的小巷中,不知何时响起了另一抹动静。
温梨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陈渡。
透过旁边商店的玻璃门上,她清晰的看到,陈渡穿着那件她同样穿过的黑色无图案卫衣,眼脸垂着,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
他固执又执着的跟了她好久。
温梨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到镇口,她约好的车到达时,身后沉默的少年终于克制不住了,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听到陈渡近乎破碎的嗓音道:“大小姐,别走太远。”
他没有让她别走,只是卑微的乞求她别走太远。
走太远,他怕有一天找不到她。
温梨那一刻心痛如刀割,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苦的。
她没答应这话,只是冷淡道:“放手,别烦我。”
第一次见面时,陈渡说:“别跟老子,烦。”
如今,她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上不上车,快点啊。”
面前的司机在催促,估计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温梨也不敢纠缠下去,她终于说了狠话:“陈渡,实话告诉你吧,之所以和你谈恋爱,是因为你能保护我不受周可怡的欺负,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的。”
温梨性子温吞,就连说狠话都是慢吞吞的,像是一字一句都特意往人心尖碾压而过,很疼。
她听到陈渡低声嗤笑了一句。
可她没敢回头看陈渡脸上的表情。
下一秒,便感觉到他松开了她的手,语气像是压着狂风骤雨般的开口:“温梨,有本事一辈子别出现在我眼底,否则,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那是刻骨铭心的恨。
温梨无所谓的笑了下,告诉他:“放心吧,我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随后,将行李箱拖上后备箱,上车,干脆利落的走了。
好像对这个生活过两年的江浔镇,对曾经喜欢过的恋人,一点留恋都没有。
可只有温梨自己知道。
她到底有多喜欢这里,又有多喜欢……陈渡。
“小姑娘,你这是分手啊。”
司机大叔见她上车就开始默不作声的流眼泪,忍不住问了句。
温梨没有吭声,她只是胆怯的、小心翼翼的,往后面看了眼。
暴雨中。
模糊了陈渡的身影,她看不到他。
一如她看不到他们的未来。
司机大叔接着道:“小姑娘,分手伤心只是一时的,以后你还会遇到更多、更好的人,现在的一切都只会成为过去,或许再过一段日子,你连想都不会想起这个人了。”
司机大叔絮叨的说着,话里都是过来人的劝导。
温梨趴在车窗边,大雨如水一般在窗面滑下,她抹着眼泪,嘴里低念:“不会的。”
陈渡就是最好的。
她遇不上比他更好的人了。
后来出租车停下,是在一家纹身店,遇见陈渡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选择这种方式去铭记一个人。
她躺在纹身床上,肋骨处的肌肤白嫩脆弱,纹身针刺上去的时候,温梨死死咬住了牙。
很疼。
可心里更疼。
她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陈渡的名字,悄悄的哽咽着,眼泪藏进鬓角,谁也不知道。
回忆到此结束,温梨握住陈渡的手,轻轻的摁住了那块纹身的地方,少女娇嫩的肌肤上,刻着一行浅浅的字眼——
回到陈渡身边,好好爱他。
那是六年前的愿望,也是此生唯一的救赎。
温梨红着眼眶,小声道:“陈渡,我从来没想过真正离开你。”
这六年,她也有在努力的向他靠近。
世界很大,可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会回到陈渡身边。
陈渡的指腹触碰上那一行字,他的心脏跟着轻颤了下,他低估了大小姐对他的爱。
喉结一滚,男人俯身,淡色的唇很轻的吻上了她的肋骨。
陈渡抱紧了温梨消瘦的腰。
他开口,声线嘶哑的不像话:“大小姐,我永远臣服于你。”
……
温梨的飞机票是在晚上十点。
因为陈渡没有提前办护照,他没有和她一块儿去,温梨和谢闻声一块儿到伦敦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Wiseman老师的丧礼先是在教堂举行。
有牧师追思礼拜,温梨跟着大家一块儿唱圣赞诗、奏哀乐、祷告。
等这些做完,已经是晚上了。
一整天,温梨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结束时,她才有空回酒店。
谢闻声负责将她送了过去。
伦敦的天气总是雾蒙蒙的,温梨的心情也略微沉重。
没见到老师的最后一面,算是她的遗憾。
谢闻声安慰道:“梨梨,老师知道你过来,其实是很高兴的,你不用太过自责。”
温梨嗯了声,一吹风吹来,她用手抓了抓头发。
谢闻声瞧见,小姑娘细白的手指上,圈着一环戒指,粉色钻戒,很衬她的肤色,格外精致美丽。
他微皱了下眉。
“梨梨,你结婚了?”
温梨微笑的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点头:“嗯,结婚了。”
谢闻声不由想起那天在咖啡厅里遇见的那个男人,他护着温梨,一口一句我太太。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怎么去多想,现在回头想来,那男人其实是很在乎温梨的,温梨对他的依赖程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谢闻声略带遗憾的耸了耸肩,说道:“恭喜。”
“谢谢。”
温梨礼貌一笑。
Wiseman先生的哀悼期是七天,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温梨都待在了伦敦。
这段时间,正好赶上了以前毕业的母校举行毕业生典礼,温梨跟着谢闻声回了一趟学校。
同样也有华人作为代表上台演讲,温梨毕业时,她也站在过哪个位置。
她忍不住对着台上那个女孩拍了张照片,发给陈渡。
“陈渡,我以前也站在这儿发言过。”
却在这时,谢闻声突然递了张照片给她。
第63章 大小姐,来接你回家了
温梨从他手中接过,上面是两年前她毕业时,在讲台上发言的照片。
谢闻声道:“梨梨,说句实话,其实以前对你心动过,但我知道,你没心思谈恋爱,也就没敢说这事,只忍不住在你即将离开学校时,偷偷拍下了这张照片。”
谢闻声很是坦然的承认自己过去对温梨的那份感情。
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喜欢就是喜欢。
但现在温梨结婚了,他放手祝福就是,照片还给了温梨,也代表着他把喜欢还给了温梨。
温梨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她微微惊讶了半分钟。
她是真没想到谢闻声居然喜欢过自己,在伦敦读书时,她并不是个积极的性子,大多时候独来独往,以至于毕业,都没认真交到几个朋友。
谢闻声算是唯一一个。
她原以为,是因为两人都是京北人,出于同乡之情,他才偶尔会多照顾她一点。
不过此刻收到照片,温梨也懂他的意思,微笑着道:“谢谢你的喜欢,未来你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随后,视线落到了这张照片上。
不得不说,谢闻声的拍照技术是不错的。
照片里,温梨穿着学士服,那天她还特意扎了个低马尾,将长发挽了起来,织成辫子乖巧的放在肩膀上。
六月底的伦敦气温不是特别高,那几天温梨还小小感冒了一场,照片里看着,状态不是特别好,但小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可爱的很。
温梨的视线却忽然被照片里的另一抹身影吸引住了。
照片没有将那人的身影完全照上,只照了半边。
男人穿了件灰色的卫衣,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单手抄兜,站在温梨演讲台下的左侧方向,隐匿在众多人身后。
温梨捏着照片的手指倏而轻颤了下。
她几乎是瞬间确定,那是陈渡。
温梨的脑海里突然就断断续续的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毕业那天早上,她刚结束完一个兼职,那时的她特别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回国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感冒,又加上干了一晚的兼职,温梨当时脑子晕乎乎的。
推开兼职店的大门时,一阵风吹来,吹的温梨小脸依旧滚烫一片。
她紧紧拽着自己的包,里面是老板给她结算的最后工资。
“Guy girl!”
一道嬉笑声响过,温梨小小的身影被撞开了,手里护着的包一下就被抢走了。
温梨人在原地被撞懵了片刻。
反应过来后,立马拔腿追了过去。
其实这个时候不要去追是最好的,可她没办法,那可是她回国的钱,小姑娘咬着牙,不要命的往前追去。
可抢她包的人是个惯犯,对这片区域又特别熟悉。
不过几分钟,就远远将她甩在了身后。
知道拿不回了,温梨蹲在路边,一下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委屈,又是害怕。
怎么办。
那是她要去见陈渡的钱。
温梨不知道哭了多久,就在她都要迟到毕业典礼时,一对和蔼的华国夫妇面孔出现在了她眼前。
“小姑娘,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温梨茫然的抬头,脸上挂着泪水,看着可怜又无助,又因为发烧,两边脸颊红的不像话。
她瞧见,那对夫妇手里正好拎着她的包。
一瞬间,温梨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种失而复得的情绪从心口蔓延而出,她紧紧抱住了她的包。
连连点头感谢:“是我的,太谢谢你们了。”
那对夫妇却是摆手道:“是有个青年找到你的包,他让我们带给你的。”
温梨问道:“麻烦你们告诉我一声,他现在在哪儿?我想感谢他。”
夫妇道:“那小伙子走了,走得急,可能是有事。”
好吧。
温梨只好收回想感谢的心思,她准备买点黑白布丁送给那对夫妇,他们却是微笑着拒绝了:“小姑娘,谢谢你的好意,瞧着你像是也有急事,先去忙自己的事吧。”
温梨走的时候,反而从那对夫妇手里收到了一盒感冒药。
夫妇说,他们是医生,身边一般都备了一些药。
见温梨有点发烧,正好可以给她。
那一天温梨觉得自己好幸运,幸运到身边所有人都在眷顾她。
甚至回到学校,一路上都有人给她送花。
每一束都娇艳欲滴,上面写着“毕业快乐。”
温梨还以为是学校给毕业生准备的。
可直到这一天,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天她以为的幸运,其实是陈渡给她的。
无论是被拿回来的包。
还是后面的感冒药与鲜花,都是陈渡准备的。
眼眶忽而酸涩到想流泪,温梨轻轻的抿了下唇,心脏发麻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