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人应该知道镜子若是破了,不可能再恢复从前,哪怕有心弥补,也是无用。我和楚大人既已和离,怎么会有人因为楚大人和简小姐的事情对我说不好听的话语?你是否觉得我现在需要你的血,便要依靠你,离不开你?从前的事情,能够一笔勾销?”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急切地解释道:“我没有如此想,也没想过让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他只是想帮她,帮她缓解身上的难受……
沈笙卿说道:“那楚大人这是在做什么?楚大人现在还在可笑地和我解释大人和简小姐的事情,从前大人不屑多言,如今却愿意做了,难道大人要告知我,大人虽然和我和离了,但是心中有我?”
听见沈笙卿的话语,楚时渊的一个“是”字便要脱口而出。
不等楚时渊开口,沈笙卿又说道:“从前楚大人曾经说过你心系朝堂,心中装不下其他的东西了,我也不敢住进大人的心里了。大人放心,我不会再自不量力,大人在我的心里的位置,也被我给移出去了。”
“大人的血,我不稀罕。今日便当是大人最后一次登门沈府。”
说完,沈笙卿不再停留,抬脚离开了待客厅,也不管楚时渊是何反应。
……
徐氏见沈笙卿出来,她走向沈笙卿,说道:“昨日不是说不许楚时渊今日再上门吗?今日你怎么主动将他请到沈府了?”
沈笙卿没有隐瞒徐氏,说道:“之前我昏倒,我的情况能够好转,是因为他给我服用了他的血。”
徐氏担心说道:“那你以后都需要服用他的血吗?”
沈笙卿说道:“今日早上我察觉我服用的汤药不对劲,让人去粼山请教了杨大夫,杨大夫有法子压制我身体内的毒,不需要他的血。”
她今日敢当着楚时渊的面倒掉那碗含有他的血的汤药,自然不是像楚时渊说的故意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徐氏见不会影响沈笙卿的身体,放下心来。
有下人来找徐氏,徐氏没再陪着沈笙卿,沈笙卿独自回了她的院子。
红簪走过来,朝还跪在院子里的玉蔓看了一眼,说道:“郡主,玉蔓姐姐跪了好久了,应该知道错了。”
玉蔓的性子向来比她稳重,她没有想到这次玉蔓会犯如䧇璍此大的错,却还是为玉蔓说好话,向沈笙卿求情。
沈笙卿的视线落在玉蔓的身上,说道:“你让她起来吧。”
说完,沈笙卿抬脚走进了屋子。
没多久,玉蔓走了进来。她再次在沈笙卿的面前跪下,给沈笙卿磕了一个头,说道:“郡主,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帮着楚大人欺骗郡主。”
“之前郡主情况危险,奴婢一时糊涂。”
沈笙卿说道:“你的最大的错是在我醒来后,没有如实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告诉我。”
今日她特意让人将楚时渊喊来沈府,除了告诉楚时渊,她不需要他的血,他的所谓弥补。还因为玉蔓身为她最信任的丫鬟,居然帮着楚时渊欺骗她。
玉蔓再次对沈笙卿磕了一个头,哽咽说道:“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毕竟是从小陪着她的丫鬟,沈笙卿让红簪将玉蔓给扶起来,说道:“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不可再犯。”
见状,玉蔓保证道,再也不会欺瞒沈笙卿了。
……
首辅府
莫牧走在楚时渊的身后,他能够感觉到最近楚时渊每见沈笙卿一次,楚时渊的脸色就更差一些,偏偏楚时渊被拒之门外了,还是坚持要去沈府见沈笙卿。
今日虽然是沈笙卿主动要见楚时渊,楚时渊也没有被拒之门外,但是楚时渊从沈府出来后,脸色更差了。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身中毒发,随时有可能毒发身亡的人是楚时渊。
莫牧想到楚时渊身上的伤,楚时渊确实也受伤了。
楚时渊看向莫牧,说道:“无苑有没有被卿卿从沈府退回来?”
沈笙卿今日宁愿倒掉那碗汤药,也不愿意喝他的血。无苑本来就十分难寻,若是被沈笙卿扔掉……
知道楚时渊想说什么,莫牧恭敬说道:“属下早上将无苑和大人的血一起交给了袁大夫,无苑应该还在袁大夫的手里,郡主应该也不知道大人插手了无苑的事情。”
见状,楚时渊不再言语。
楚时渊抬手将手腕上的纱布解开,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袍,颜色很素净,血迹沾到衣袍上也更显眼。
楚时渊看了衣袍上的血迹一眼,看来日后还是穿深色的衣裳比较好,最起码沾了血迹,看不太出来。
莫牧以为楚时渊要重新给伤口上药,准备去帮楚时渊将伤药拿来。却见楚时渊将一个瓷瓶放到他的手腕下,让血滴落到瓷瓶里。
莫牧想到楚时渊今日早上的举动,吃惊说道:“郡主不会服用大人的血,今日郡主还将大人的血给倒掉了。大人这是何苦?”
楚时渊似乎没有听见莫牧的话语,直到瓷瓶里的血满了,他才将瓷瓶递给莫牧,说道:“你交给师兄,让师兄想法子让卿卿服下瓷瓶里的血。”
莫牧听着楚时渊和早上基本上没有差别的话语,堂堂七尺男儿,有一种哽咽的感觉。大人明明知道欣荣郡主不会服用他的血,现在欣荣郡主知道了大人曾经用血救过她的事情,就更加不可能服用大人的血了。
见莫牧半晌没有反应,楚时渊的脸色冷了几分。
见状,莫牧只好接过瓷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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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莫牧回到了首辅府,他的手里还拿着之前楚时渊交给他的瓷瓶。
楚时渊拧眉,说道:“你没有交给师兄?”
莫牧将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面上,说道:“袁大夫说杨大夫已经帮郡主想到了压制体内的毒的方法,不需要服用大人的血了。”
说完,莫牧有些不忍心看楚时渊的脸。这会儿他也反应过来沈笙卿是故意当着楚时渊的面将那碗汤药倒掉的,楚时渊却还是放不下沈笙卿,不惜又放了一次血,不想沈笙卿已经不需要楚时渊的血了,楚时渊这血完全白放了。
莫牧说完,见楚时渊半晌没有反应,不禁抬眸看了楚时渊一眼,却见楚时渊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白,唇边却微微扬了扬。
她不需要服用他的血,她的身体也不会出问题。真好。
莫牧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
那日之后,楚时渊又去了几次沈府,无一例外,皆被拒之门外。哪怕楚时渊提出要见袁承霁,门房也拒绝帮楚时渊通传。
见状,袁承霁只好和楚时渊约定好时间,他出沈府来见他。
又过了几日,袁承霁给楚时渊带去了一个好消息。托之前楚时渊帮他找到的无宛的福,袁承霁研制出了可以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的药丸,半年内沈笙卿的体内的毒不会再发作,这半年内,沈笙卿也不会受身体内的毒影响,平常活动和从前未中毒一样。
之前杨大夫虽然想法子暂时帮沈笙卿压制住了身体内的毒,却也无法让沈笙卿完全不受身体内的毒的影响。而且杨大夫之前摔断了腿,暂时自顾不暇,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帮沈笙卿研制解药。
现在沈笙卿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折磨,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只是袁承霁研制出来的药丸暂时也只是压制沈笙卿身体内的毒,还是需要赶快研制出解药,彻底解了沈笙卿的身体内的毒。
莫牧走上前,将一个瓷瓶放在楚时渊面前的桌子上,说道:“这是袁大夫给大人的,说大人之前短时间内中了两次毒,伤口愈合慢,每日涂抹这个药膏,可以让大人的身上的伤口恢复得快一些。”
楚时渊正在翻看他和袁承霁的师父留给他的医书,未理会莫牧的话语。
莫牧朝桌面上的瓷瓶看了一眼,心中怀疑大人会不会不记得每日要涂抹这个药膏,以大人现在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的模样,他觉得是很有这个可能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下属,莫牧也不敢多嘴插手楚时渊的事情。
莫牧和楚时渊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情,他说道:“之前大人让我去办马御史的事情,马三老爷已经攀扯出了简家,现在事情越闹越大了……”
之前皇帝让楚时渊调查马御史的死。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很难查,马三老爷曾经被马御史参过,丢了官职,还被皇帝责罚,因此马三老爷怀恨在心,在别人的唆使之下,对马御史起了杀心。
这是马家的丑事,马家家主自然是想法子遮掩此事。若是认真追究,也是马三老爷害死自己的兄弟。
但是若是仅是想治马三老爷的罪,皇帝之前也不会将此事交给楚时渊调查了。
莫牧恭敬说道:“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让官兵在马三老爷的屋子搜出马御史和大人之前中的毒,现在马三老爷百口莫辩,官府和百姓都在议论马三老爷不仅谋害自己的兄弟,还涉嫌派刺客谋害大人,欲置大人于死地了。”
“马三老爷为了给自己脱罪,说毒是简府的人给他的……”
马三老爷本来就是一个庸碌无为的人,靠祖上的荫庇,之前才在朝堂上混了个一官半职,自然没有能力派刺客刺杀楚时渊,但是皇帝有意让两件事情有联系,楚时渊自然只有照做。
楚时渊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简府那边何动静?”
莫牧恭敬说道:“简府自然不会承认和马御史,大人遇刺的事情有关。不过若是真证明了这毒和简府有关,皆知简小姐曾经拜师药王谷,简小姐之前还给大人解过毒,简小姐怕是难逃干系……”
说到简连漪,莫牧抬眸看了一眼楚时渊的脸色,见楚时渊神色如常,他继续说道:“马三老爷不愿意承认马御史之死是自己所为,现在看来是准备死咬着简府了。马家家主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也不愿意再失去马三老爷这个兄弟,如今还没有更多的证据,两家互相推卸罪责时,牵扯出了不少秘闻,属下已经故意将这些秘闻散布出去了,现在百姓都在议论这些事情……”
像马家和简家这样已经屹立了百年的世家,怎么可能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几大世家互相有来往,谁也不是傻子,对彼此的那点儿见不得人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过去犯过的罪行,暂时没有暴露出来,不代表就无事了,若是马家和简家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借此展示在了阳光下,哪怕马家和简家原本的根基再牢固,怕也是大厦将倾 。
而且几大世家来往密切,马家和简家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中,基本上都会牵涉到别的世家,莫牧不敢细想,马御史的这件事情以后会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
楚时渊说道:“既然火已经烧起来了,再添一些柴。”
莫牧知道楚时渊这是嫌简家和马家狗咬狗的架势还不够猛烈。他不解地看了楚时渊一眼,刚刚他提到了简连漪,从前楚时渊和简连漪明明看起来关系还不错,之前简连漪还给楚时渊解毒,楚时渊现在这样做,不怕简连漪也无法脱身?
这些事情自然不是他一个护卫应该去想的,莫牧迟疑说道:“大人现在这样做,皇上那儿已经龙颜不悦了,大人您……”
虽然皇帝是授意让楚时渊将马御史的死和他遇刺的事情联系起来,但是皇帝明显主要目的是敲打马家和几大世家,楚时渊如今这样做,看起来是要搞死几大世家似的。
莫牧现在十分担心楚时渊若是触怒了皇帝……
楚时渊的视线再次落在手上的医书上,说道:“我会上奏皇上,这几日请几天假。”
莫牧愣了一下。简家和马家现在闹成这样,大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不去上朝了,大人这是完全不管会不会惹怒龙颜了……
……
天香楼
袁承霁这段日子尽心尽力帮忙医治她,如今她暂时不会被身体内的毒影响,这日沈笙卿在天香楼款待袁承霁。
徐逸元恰巧今日无事,徐氏便让兄长一起来了。
沈笙卿举起面前的酒杯,说道:“这些天让袁大夫屈尊于身沈府,连药王谷都回不成,我敬袁大夫一杯。”
袁承霁一袭白衣,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他举起面前的茶盏,说道:“袁某不善饮酒,只能够以茶代酒,回敬郡主了。”
一旁的徐逸元语气关心说道:“郡主的身体毕竟还没有好,暂时还是不要饮酒。郡主若是真想敬袁大夫,徐某愿意代劳。”
沈笙卿好不容易想饮回酒,又要顾虑身体里的毒,想快些解毒的心越发浓烈了。
厢房内的徐氏也说道:“兄长说得是,笙卿暂时还是莫要饮酒了,不然你又要不舒服了。”
沈笙卿想到她曾经还要徐氏照顾她的经历,脸上难免也有些羞赫,她放下手上的酒杯,换了茶盏,她冲徐氏说道:“看来我和嫂嫂一样,今日只能够饮茶了。”
徐氏还怀着身孕,如今自然是不能够饮酒。
徐氏见沈笙卿身体里的毒控制住以后,气色好了许多,不禁笑着嗔了沈笙卿一眼。
徐逸元看着沈笙卿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多看了一会儿。
沈笙卿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站起身,将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视线不经意朝对面的阁楼看了一眼,玄色的衣角在她的眼前一晃而过。
第29章
◎他握着她的手,匕首插进他的心口◎
沈笙卿看着对面的阁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刚才似乎有人在窥看她。
“笙卿,看什么呢?”
徐氏见沈笙卿在窗边站的时间有点儿长, 她出声道。
“没看什么。”
沈笙卿见没有发现对面的阁楼有什么异样,她重新在桌边坐下, 继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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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阁楼, 楚时渊感觉到沈笙卿的视线移开了, 这才动了动身子,没忍住又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他知道沈笙卿不愿意见他,连用他的血都感觉到恶心,可是他还是想看看她,他也是真心想向她忏悔。只是她如今是如此的厌恶他,他刚才发现沈笙卿有可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下意识地躲开了沈笙卿的视线。
见沈笙卿的视线没再放在这边了, 楚时渊继续朝对面的天香楼看去。
楚时渊看见沈笙卿继续坐在桌边用膳,沈笙卿吃得很慢,慢条斯理。他从前没认真打量过沈笙卿用膳时是何样子, 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习惯, 还是她因为身体里的毒才会这样。
楚时渊再次懊恼,他从前若是多花些心思在沈笙卿的身上,也不会大意地连她救了他的事情都没有察觉, 现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会因为身体里的毒不舒服。
楚时渊盯着沈笙卿看了一会儿, 这才将视线移向屋内的其他人身上。徐氏和沈庭轩如今是沈笙卿最亲的人,今日沈笙卿在天香楼宴请袁承霁,徐氏和沈庭轩自然是要作陪的。
徐氏坐在沈笙卿的左边, 沈笙卿的另一边是徐逸元。楚时渊想着, 若是他和沈笙卿还没有和离, 此时挨着沈笙卿坐的人应该是他。
他能够感觉到徐逸元落在沈笙卿的身上的视线有些不同寻常。和南宫屹一样,徐逸元也对沈笙卿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