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睡着了。”还是她的声音。
“你说话算数吗?”
“算啊。”
“你耳朵好红,是冷的还是热的?”她已经想起来了,是那年的元宵节,他背她从公园回来,她脸红得要烧起来。
“别乱动。”
“算数就行,以后找你别赖账。”
林莫奈捂着脸,无地自容,她完全不记得说过前面那些话。
陆沉水轻笑声传来:“这下没办法赖账了吧?”
她羞臊好一会,想起什么:“不对啊,你说第三次了,那第二次呢?”
“之前喝过那次也说过。”
“……”
“其实还有一次。”
林莫奈的老脸没地方搁了,他提醒她:“你说到老了都单着,你就以身相许。”
这聊天聊得,把自己嫁出去四次,林莫奈的身体都是一阵热得慌。
他没一直打趣她,自顾往下说:“我曾经恨过我母亲,但是后来我也理解她,她一心求死,她知道她死了,我也不会好过,所以总想带走我。”
只是,陆沉水最终被留下来,他也如母亲预料那般,被父亲家暴虐待,他沉迷计算机学习,被父亲当做网瘾少年送进戒网瘾戒治中心,过了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逃出来了。
“山城烟酒行原来不是我的,是一个外地的大爷,我当时也是想买烟,想买酒,他没卖给我,反而给了我吃的。”陆沉水沉重地叹口气,“可惜好人不长命,混子喝醉去他店里抢烟,他被打伤,最后死在医院,我送走的。”
也是从那时候起,陆沉水开始暴力解决问题,打服了山城每个自称混社会的家伙。
他拿起她喝剩下的果饮,裹了一大口,润了润喉咙继续说:“再就是赫姨了吧?”
“嗯,你为什么收留赫姨。”林莫奈从姜茉莉那里也已经听说,但还是听他亲口说了一遍:“很重要的原因,也是很巧合的原因,赫姨和我母亲重名,每个字一模一样,而且她对我,也确实像母亲对待儿子,怎么说呢……”
他苦笑,自嘲道:“可能是缺爱吧,”他声音低下去:“我很羡慕别人有妈妈。”
她接话,附和道:“这很正常,我也一样,所以我很喜欢赫姨。”
他埋下的头抬起,静静地望着她,似乎松了口气,笑道:“你能理解我,真好。”
“那你在在一中的事呢?”林莫奈主动问,他点点头,嗯了一声,继续说起读书的事,他是想过好好读书的,但是山城人歧视外地人,学校对于外来生尤其不愿接纳,“我后来问过老赵,就是赵桂芳,她说因为山城外来的学生,无一例外都是别的地方不能收的问题学生。”
山城是他们的家乡,却被人当做“人渣回收站”,他们两个后来成了这么这座小城的例外,成为荣光一样的存在。
“但是当时的我还不是例外。”陆沉水感受到歧视,索性破罐破摔,学习丢到一旁,那些老师们认为很难的东西,其实他早就会了,“你看我总弄电脑,其实是在研发一些东西,就是恒水集团后来上的那套系统。”
陆沉水为了打败陆伯尧,做了很多努力,但最后都徒劳,所以选择了硬刚。
“我没能答应你的告白,”他手臂横过桌面,轻轻地拉住她的衣袖,诚恳道:“一是我做了最坏打算,就是和他拼到底;二是你还没成年,我觉得……”他声音又低下去,有点可怜巴巴的地表明心意:“我不是不喜欢你,他给我的那块表,是用来监视我的,我没办法只能冷着你,怕他们对你下手,你能不能不要生气?”
尽管现在算不上完全的尘埃落定,但至少他可以稍微松口气,跟她说些心里话。
林莫奈想起他往后颈植入设备,又硬生生抠出来,她心疼得裂开口子。
最关键的他还没说,她拍开他的手,让他继续交代:“你想好了,还有没有什么没说。”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最管用,陆沉水从儿时开始交代,收到多少情书,被多少人追过,连和姜茉莉玩过家家的游戏都交代了。
“没了?”
他绞尽脑汁,最后小心翼翼地说:“还有就是,我为什么能一下子认出你,你应该也好奇吧?”
她挑眉,不太满意地问:“你说呢?”
其实陆沉水每年都会去她在的村子,直到她搬出来之前,他都会趁着给母亲扫墓去她家门口站一会儿,他没想到会在山城遇见她。
所以,他一直认识她,记得她的样子,只有她像是个傻子,还怕被他凶。
她气不过,拧他耳朵:“你再往身体里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真要生气了。”
他耳朵红得烫手,但却歪头配合着,露出浅浅的笑:“不会了。”
林莫奈掌心按着他的后脑勺,他主动起身绕过桌子,单膝跪在她面前,低下头去。
后颈的伤褶褶巴巴,创伤面足有几枚硬币大,泛着殷红色,她用指肚轻轻按了按伤疤的边缘,呢喃:“很疼吧?”
“还好。”
泪水没有任何征兆,直接滑落,砸在他的脖子上,淌过一道湿痕。
陆沉水察觉到异样,抬手擦她眼角的泪,疼惜道:“怎么哭了?我现在不疼了。”
她听不得温柔安抚,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陆沉水起身揽她入怀抱紧,低头亲吻她乌黑的发丝,轻声道歉:“对不起。”
多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瓦解土崩,林莫奈埋在陆沉水的腹部,哭得像个小孩子。
作者有话说:
终于快好好谈恋爱了。
正文也要完结了哈哈。
崽崽们想看番外吗?想看多写点,不想看我就少写点。
——
明天521,是不是还得继续双更?12点再来一发更新怎么样!
第99章 生日快乐,陆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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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过后, 林莫奈开始备考司法考试。
法学系教授对她爱护有加,每次她请教问题,都会被问要不要考自己的研究生。
念叨多了, 教授连连叹气直说算了,金融学挣钱才叫快。
她笑着解释:“我不是单纯为了挣钱。”
现在越来越多人追逐金钱, 想要过更好的生活, 这都无可厚非。
教授们一心希望还有少年人追求正义与责任, 林莫奈如实说:“不瞒您说,我想学法律的初心,是我遇到一个对我特别好的阿姨,她在工厂干活受了工伤导致残废,公司不仅不给钱,还把她开除了。”
这对于教授来说, 是芝麻大的事, 林莫奈自然知道他的实力,那是法学界的泰斗,系里的前辈们开玩笑, 别的律师打官司, 把犯人送进去是常态操作;厉害一点的,还能一并把律师总进去;至于咱们老教授,能把法官都给一锅端……林莫奈说到初心, 老教授写了个号码给她, 是C市律师事务所的负责人电话:“这个让你师哥处理吧。”
林莫奈总怕欠人情,老教授照着她的后背拍了下,嗔道:“啥人情?这是给他公司那些实习生一点项目, 他求着我的。”
赫苏青闻言, 在电话里先是笑, 后又哭出来。
她这件事拖了几年,不敢抱有希望,如今听说这家律所的负责人,是律协协会会长,这案子顿时有希望了。
林莫奈把律所的电话留给赫苏青,她又了却一件心事。
陆沉水每日和她一起学习,自打那次图书馆闹剧出现,她旁边的位置成了陆沉水专座。
周末,他会回家做饭,每次又是耍横装凶,又是求着哄着,林莫奈过来当个“白吃”就行了。
她做不到心安理得,次次都要打扫卫生,房子大,清扫一遍累得满头汗,林莫奈拄着拖把杆歇口气:“你租这么大的房子,住得又少,不觉得浪费吗?”
他夺过她手里的拖把,总是和她抢着干,埋头边拖地边说:“不是租的。”
“那?”林莫奈脱口而出:“总不会是买的吧?”
他转头,龇着一排小白牙,笑得有点幼稚。
她讶异地瞪大眼睛:“你还真买了?”
他拽得二五八万,拍拍腰间根本不存在的腰包:“谁叫大爷我有的是钱!”
然后他被赏了几脚,他躲着,她跟着踢:“大爷?我让你装大爷!”
闹着,笑着,午后阳光洒满客厅,她的肤色白得发亮,黑发挽起露出漂亮的鹅颈,胸口起伏,指着他脚下:“那里,没干净。”
他擦地,她指挥,她说没干净,他就一直擦擦擦,最后使坏往她鞋子上擦。
她跳着脚绕过去偷袭他后背,被人家反手抱住转圈圈,她吓得抱紧他的脖子。
他肆意张扬地笑,她心底扑腾扑腾跳得厉害,人也眩晕,直说不行了,他才作罢放到沙发上笑吟吟道:“看你还踢我。”
“就踢你。”嘴上这样说,拿手打人,惹得陆沉水大笑:“你用手踢人。”
她慢半拍反应过来,勾着他的脖子不放,威胁道:“再笑咬破你喉咙!”
他才不怕,笑得更厉害,林莫奈“觊觎”他的喉结已久,冲动之下吭哧一口咬上去,留下两排牙印,他整个人傻愣愣地,回不过神。
林莫奈又羞又臊又笑得不行,趁机跑了。
他站在原地,摸了摸喉结,湿润的,还有细细的齿痕。
她咬他的喉结了?一抹红迅速染上耳朵,蔓延到脸颊,心跳嘭嘭,震得胸腔有点疼。
两人之间的关系,无形的越来越近。
虽然尚未挑明,但有人默认他们是一对,给予祝福,也有人在现实里唯唯诺诺,在网络上重拳出击。
陆沉水在这买了房子,被人说是豪宅,那毕竟是G市寸土寸金的地界儿,他说买就买,可见实力一斑。
林莫奈是唯一出入那间豪宅的女生,被人传得风风雨雨,喜欢陆沉水得不到的,垂涎林莫奈不敢追求的,他们躲在暗处造谣生事。
更有甚者在网上放出林莫奈多张照片,都是不同角度偷拍,放出来目的是给大家打分,竟真的有人参加。
从头发到眼睛、从身材到性格……总之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列出几十道题来打分。
林莫奈的室友最先从网上看见,她懒得搭理。
之后打分愈演愈烈,骂她的,辱她清白的,她压着火气,将那些评论挨个截图留存。
她自学法律,知道怎么用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
林莫奈这边准备走法律途经,室友东北姑娘却给她带来惊天新闻。
“你果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东北姑娘自带喜剧天赋,声文并茂地表演了一场正义追击战:“据说陆沉水只用了几秒钟,就锁定始作俑者,是数学系的一个男生,叫什么来着?反正丑不拉几的。”
当事人试图狡辩,证据被陆沉水甩到脸上,然后被爆揍了一顿。
“反正边打边跟训孙子似的,”东北姑娘揪起枕头,摁在床上,这一刻她就是陆沉水,摁着造谣生事的人,怒斥道:“打分?你TM没资格!美不美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边说边捶枕头,骂骂咧咧道:“那是老子喜欢的人,你TM算老几!”
林莫奈本来生气的,见她表演得搞笑,和其他人一样忍不住笑。
“我本想着,狗咬我,我不能咬狗的。”林莫奈笑过之后,语气冷淡,“不过现在呢,我改变主意了。”
“你要怎么搞?”寝室的人比她还兴奋,林莫奈靠着椅背,拔下U盘,淡声道:“我要打爆他的狗头。”
林莫奈选择起诉造谣生事的人,包括那些参与者。
不想拿律师函的,标明自己的姓名、年纪和专业,公开对她道歉。
本就是躲在暗处扭动爬行猖狂,这一下被曝光,有的人私下找她恳求原谅。
她没给任何人多余的宽容,直视对方的脸,明明生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也单纯至极,但就是能在网上写出那些恶毒的话,说她出卖身体,色相勾引,就为了如何如何……
“这是你们应得的。”林莫奈的冷血无情,刺激得一部分发疯,在背后暗暗诅咒她,她曾经经过一个宿舍时听见恶声恶语,她不气不恼地站在门口,直到有人拉开门,吓了一跳。
她淡淡一笑,语气柔得让人战栗:“骂得过瘾吗?”
她给他们换个地方骂,比如说法庭上。
只敢在黑夜作恶的人,哪有胆量在白日里与她对峙。
所以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写下公开的道歉,被更多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
始作俑者,正是当初那个数学系的男生,被女朋友分手,怀恨在心。
他本意是发泄情绪,不是为了伤害谁,林莫奈听得直笑,满脸无辜地问:“是嘛?那我也是发泄情绪啊,我不是为了伤害你。”
以暴易暴,以恶制恶,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有时确实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一遭,林莫奈算是出了名,大家知道她是真的会不留情下狠手,惹不得她。
更让人忌惮的,是还有无条件维护她的陆沉水,他从不听任何人说什么,只听她说。
她故意跟他开玩笑,说天是绿的,花是黑的,草是红的,他不笑,反而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感叹:“我滴乖乖,你不是一般的色盲啊。”
林莫奈给他一拳,骂他傻,他也不反驳,只是笑。
11月10日,陆沉水的生日。
去年此日,他们的关系一言难尽,他的生日直接略过了。
林莫奈挠挠头,今年人在身边,也没办法违心地不做任何反应。
她想来想去,去陆沉水的家,关上书房的门,在里面叮叮咣咣。
陆沉水几次站在门口问:“拆家呢?要帮忙不?”
她不理他,锁上门,写上禁止出入,仿佛这是她的家。
她连着几天来得很勤,每次书包鼓鼓囊囊,陆沉水有时在宿舍,有时在新家,撞见几回要帮忙拎书包,她宝贝得很,不让碰。
生日当天,她和往常一样,他也是如此,似乎这一天没什么特别。
专业课测试,她提早完成交卷,没等他先走了。
陆沉水发信息,她没回,他直接去下一节课教室等她,座位都替她占好了。
可惜,两个小时的马克思哲学,他一个人听完的。
从学校出来,暮色沉沉,他终于忍不住打电话,她站在窗前望着楼下,不一会,陆沉水拎着白色拎袋,阔步往回走。
夕阳西坠,最后一抹光消失,她站在门口,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进。
他开锁的声音,咔哒一声,她按亮手中的按钮,房间里瞬间亮起彩色的灯,一闪一闪亮晶晶。
陆沉水愣在原地,听着悦耳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水果蛋糕,她推了他一下:“洗手,吃饭。”
他站在洗手间里,仍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