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都来了,尹澄也就顺便帮忙辅导一下这个热爱挖土的小男孩。
……
梁延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时,陶姐正哼着小曲儿修剪她精心培育的花卉。
看见梁延商进屋,小曲儿也没中断,瞥了他一眼便继续手中的活儿。
梁延商瞧着她悠闲的模样,问道:“哪里借来的小孩?”
陶姐不急不慢地回:“借是什么话?你二表舅的小外孙,涛涛。他小时候你还抱过,记得吗?”
“……”
梁延商印象中就没抱过哪家婴儿。
见陶姐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他开门见山道:“说吧,整什么幺蛾子?”
陶姐放下剪子:“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追个人这么费劲,我用得着拐弯抹角把人请回来给你制造机会?”
梁延商眸色淡淡的:“你要是个恶婆婆我早追到了。”
陶姐愣了下:“什么意思?尹澄喜欢恶婆婆?”
话说出来就觉得没道理,瞪了眼梁延商:“你少胡说八道的。”
梁延商没瞧见尹澄的身影,问道:“人呢?”
陶姐瞥了瞥楼上:“在客房里教涛涛数学。”
梁延商转身就往楼上走,陶姐提醒他:“你别去打扰他们写作业。”
“我不去怎么制造机会?”
“……那你去吧。”
“……”
尹澄本来认为数学学不好的孩子一定是方式方法存在问题,特别是小学数学这么简单的课程,认真理解怎么可能有学不会的道理。
今天总算给她见识到了,还真有。
这个叫涛涛的孩子数感差也就算了,关键还有鱼的记忆,刚教到乘法结合律,交换律又忘了,复习一下交换律,结合律又不会了。总之不能同时掌握两种规律,多会一样好像就要小命不保。
尹澄为了让他加强记忆,就用例题帮他巩固。梁延商上来的时候她正耐心地引导涛涛的解题思路。额边的碎发垂了下来,房间的窗户开着,微风轻拂进来,她的发丝随风微荡,这个场景让梁延商目光停滞,似曾相识。
尹澄终于讲解完一题,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梁延商长身而立靠在房门口,沉静地盯着她。
她怔了下,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刚才。”
涛涛也侧过头来叫了声:“舅舅好。”
梁延商走进屋中摸了摸涛涛的脑袋问道:“还有多少没写完?”
尹澄对他说:“我把这些教完吧。”
“好,不急。”
他拖了把椅子坐在他们身后,尹澄回头瞧了他一眼,见他拿出了手机也就没再管他了,继续教涛涛题目。
没一会,她垂在身边的手就被梁延商牵了起来握在掌心里。她侧眸看去,他哪里在看手机,分明在看她。凌厉细长的眼型都压不住他此时眸子里那股风流劲儿。
涛涛侧过身问尹澄:“尹阿姨,是这样写吗?”
尹澄赶忙把手往回抽,要说四年级的男孩也应该懂事了,给他看见和他舅舅拉着手像什么样子。
梁延商却故意收紧力道勾住她,看着她洋装镇定地跟涛涛说话,还故意用身子挡住一侧手臂的样子,梁延商眼里的笑容扩散开来。
他的拇指从她的骨节抚过,指腹一点点烫着她的皮肤。她的手细窄柔软,滑腻的触感让人上瘾。
尹澄声音不大自然地对涛涛说:“你就按照这个方法,先自己写吧。”
说完她站起身,梁延商随即松开她,对涛涛说了句:“好好写。”
然后跟了出去带上房间的门。
尹澄站在过道里,似笑非笑地问:“你故意整我吗?就不怕涛涛回头问你好好牵我手干嘛?”
梁延商勾着唇角:“那我就告诉他这是增进友谊的途径。”
“你也不怕教坏小孩。”
尹澄走近一步问道:“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梁延商克制着嘴角的弧度。
“怎么不说话?不会还没好吧?”
“恢复得挺好,想检验?”
尹澄语塞,好像顿悟过来他刚才为什么要压着笑了。
梁延商见她略显羞赧的样子,弯着腰低下头来:“我是说给你检验一下额头的温度,你当是检验什么?”
尹澄抿了抿唇,当然不会承认此时此刻脑子里面想的是黄色废料。
她云淡风轻地说:“不用了,我看你精神不错。”
梁延商缓缓直起身子,笑得颇有深意。
尹澄看向走廊另一头,问道:“你房间在哪?”
“去看看吗?”
说着便带尹澄往他的卧室走去。
“你现在还会回来住吗?”
“偶尔,过年过节的时候会回来待几天。”
说罢梁延商打开他卧室的门侧身让尹澄进去。
尹澄本来以为就是一间普通的卧室,可能跟刚才的客房差不多格局。
走进去后才发现他的卧室很大,算是一个宽敞的套房,有一面墙摆放的全是各种类型的汽车、摩托车、卡车模型。
尹澄站在那面墙前,叹道:“这是你的藏品?”
“我高中以前收集的,高中毕业我就不住家里了,东西基本上也没人动过。”
怪不得尹澄总感觉他的卧室有点热血青年的调性,原来是保留了他少年时期的影子。
尹澄感兴趣地绕到房间一角,L型写字台上方的储物格里也有很多手办和漫画,正儿八经的书倒是没有多少。
她笑道:“看出来了,你小时候不太热爱学习。”
“比涛涛强点吧。”
“……”
尹澄的目光落在了一个相框上,她指着相框里的照片对梁延商说:“我记得这里,是高二训练营啊,你也去的?”
“……你这说的好像我跟你不是一个学校似的。”
照片里的梁延商穿着校服运动裤和T恤,短袖都卷到了肩膀上,虽然比现在要清瘦一些,不过臂膀的肌肉线条依然清晰可见。发型和现在不大一样,留着酷酷的刘海,介于痞帅和阳光之间,少年感十足。
只不过照片的构图实在是奇怪,他腰上绑着安全带正在溜索,身影都是虚晃的,也就一个侧脸,看得不是很清楚。都不能称之为一张正常的照片,更像是抓拍。背景全是学生,显得有些凌乱。
这样一张技术堪忧的照片他居然还给洗出来弄了个相框摆在写字台上方正中间的位置,也不知道为什么,像这种不清不楚的照片尹澄一般都是直接删除的。
想起那次训练营,尹澄说道:“要不是看见你这照片,我都想不起来训练营有什么项目了。我去是去了,就是好像没怎么参加。唯一能记得的就是我带了个电子单词卡去,坐在树荫后面带着耳机没听见喊集合。等我跑到大门口时只看见一辆学校大巴,冲上去才发现那辆大巴上的人我一个也不认得,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回了校。”
梁延商无声地勾着笑,微敛眼皮覆盖着眸底涌动的情愫。
尹澄又盯着那张照片看了眼,照片里的人实在太多,都穿着校服,也分不清楚长相,她伸出手拿起相框想近距离看一看。
照片还没拿到近前便被梁延商一把夺了过去扔进抽屉,他一系列操作快到让尹澄都没反应过来。
她随即眯起眼睛瞧着他:“这照片上有什么?不会你还在照片后面写了暗恋对象的名字吧?”
梁延商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漆黑的瞳孔里压抑着不太自然的情绪:“没有,就是照得不太好看。”
尹澄狐疑道:“不好看你还洗出来放房间里天天看?”
梁延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罗哲说他手上拿的不是麻绳,是卷尺。当时他拉开卷尺准备测量,警方也的确在他的随身物品中发现了他口中的卷尺。”
尹澄神情微顿,仰起视线:“卷尺和麻绳我还能看错?”
“罗哲整个审讯过程都很冷静,无论警察怎么盘问,他都表示没有攻击你的想法。目前证据不足,无法定他故意伤害。”
尹澄眉头蹙起:“那他当时总是暗示我喝水干嘛呢?难道是我自己想多了?”
“他应该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把柄。暗示你喝水,也许只是想寻找合适的契机。”
尹澄懊恼道:“我是不是下手太快了,应该等他先动手再反击的?”
“我认为你的判断没有问题,首先咱们不能拿自己的安危去冒险。”
“可是现在没法定他罪。”
梁延商的目光凝重起来:“你听过恋物癖吧?”
这个问题太突然,尹澄不解地点了下头。
“有的男人对丝袜,女性用过的衣物有某方面的冲动和迷恋。这种对物品的癖好可能并不会造成太大的社会危害。但其中有一种叫恋体癖,迷恋对象不是物品而是人体,这部分人群会对女性的头发、脚趾、腿部或者胸部等一些部位产生性冲动。在恋体癖这个群体里最危险的就是器官偏爱癖。从国外的一些案件来看,发恋常见的有割取乳房,臀部甚至人体器官来满足视觉和心理上的刺激,这是一种很极端的恋物癖现象。”
尹澄听到这里已经脸色发白,下意识双臂交叉抱着胸:“你的意思是罗哲有器官偏爱癖?”
“我通过一些途径查找到他之前的几条浏览记录,但这并不能证明他有这方面的倾向,只能是对他动机的猜测。”
尹澄追问道:“浏览记录是什么内容?”
“医学相关的,单看这些内容都没什么问题。但如果站在器官偏爱癖的角度来看,他想要的很有可能是女性的内生殖器官。”
“……”
尹澄都没法形容听到这番话后的心情,震惊之余还有些后怕。她从来没想过现实生活中,身边还能有这样一个心理变态,这都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事!
她都开始怀疑难不成之前和同事之间闲聊透露过不打算生育的想法被罗哲注意到了,才会盯上自己。
总之这个猜测一旦发酵,就越来越让人细思极恐。
“我回来的路上已经把这些信息告诉你师哥了。”
见尹澄面色紧绷,梁延商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岔开了话题:“我妈刚才有对你说什么吗?”
说起这个,尹澄不禁问道:“你妈不知道我们的事吧?”
“还没来得及说,想让他们知道吗?”
“还是别了吧,刚确定关系就告诉父母,万一……”
她的声音在梁延商无比压迫的眼神中戛然而止,随即抿起笑意。
梁延商靠在身后的写字台上:“我妈联系你的时候,你以为她知道了?”
“是啊,我刚跟你通完电话,她就来找我了,我以为她要扔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你呢!”
他嘴角微斜:“你能同意?”
尹澄眉稍飞扬:“同意啊,为什么不同意?哪里能有这种好事。”
梁延商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腰将她搂到身前,清凌幽怨地注视着她:“我就值一千万?”
尹澄弯着眼:“一千万已经很多了。”
她靠在他的双腿之间,目光落在他微动的喉结上,听见他清冷沉磁的声音从头顶落了下来:“别逼我收拾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门口传来涛涛稚嫩的嗓音:“舅舅,我要告诉陶婆婆你欺负尹阿姨。”
“……”
第32章 想抱抱你。
最后梁延商是用一个汽车模型作为交换打发走涛涛,涛涛还选了个最大的。也不知道是真糊涂,还是装的。总之他外公来接他的时候,他抱着汽车模型笑得像个二傻子。
涛涛走后,时间也不早了,尹澄打算告辞,陶姐非要留她下来吃晚饭。
她拉着尹澄热络地说:“你这么远跑来一趟,怎么也得吃个便饭,听阿姨的,留下来吃完饭让延商送你回去。”
尹澄瞥向梁延商,他站在一边忍俊不禁。
晚饭的时候,尹澄见到了梁延商的父亲,那位传说中的梁董事长。跟尹澄想象中不大一样,她以为起码应该是挺威严,不苟言笑的样子。
虽然梁爸看上去是气宇轩昂的长相,但是还挺亲和的,待人接物并没有很严肃,反而从坐下来就招呼尹澄不要客气,当在自己家。
尹澄特意留心了一下梁爸的头发,明明就是一头乌黑浓密的短发。
她悄声对梁延商说:“你爸头发哪里白了?”
梁延商道:“你听过有种洗发水,洗完头发就黑了吗?”
“还有这种东西?”
“类似染发吧,你看我爸,效果好吗?”
尹澄当真好奇地盯梁爸瞧了瞧,挺想打听一下哪个牌子,回去给尹教授整一套。
当然,梁爸并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他的头发,还笑呵呵地对尹澄点了点头。
家里的阿姨备了满满一桌子菜,冰糖甲鱼、紫菜海胆、黑松露炒虾球、龙胆鱼、麻油姜母鸭,圆桌中间拆了只帝王蟹,阿姨还在源源不断地端菜过来。
陶姐亲自端了一盅佛跳墙给尹澄,说这是她特地煨制的。陶姐祖上是福建的,这还是陶姐外婆传给她的,让尹澄一定要尝尝她的手艺。
金边润玉的器皿,里面的海参、鲍鱼、蹄筋等食材选用的都是上乘的。
尹澄以为就一顿便饭而已,便饭在她的理解里就是家常菜嘛。然而梁家的家常菜真的就不太家常。这么浓重,跟过年一样,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她压低声音问旁边的梁延商:“你家平时都是这个伙食?”
梁延商侧了下身子:“我反正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
阿姨已经事先将帝王蟹腿撬开了,只需要拿着蟹脚蘸料就能吃了。
饶是如此开席后,梁爸还是替梁妈把蟹肉剔进碗里,将小料蘸好了放在她面前。
陶姐拿着精致的小勺子吃蟹肉的姿态优雅端庄,不知道的以为在品燕窝。
看得尹澄有些意外,梁爸在做这些的时候没有半分身居高位的架子。在尹澄的想象中,这么大的老总,就算外面没个三妻四妾,在家里可能也跟个大爷一样。
可梁爸对梁妈的照顾却是那么自然,有些颠覆她的想象。
她侧过头去对梁延商挑了下眼皮,梁延商当即也拿了个蟹腿过来笑道:“我给你弄?”
尹澄接了过来:“谢谢,不用。”
陶姐的父辈是做生意的,后来嫁给梁爸,梁爸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虽然钱没少赚,但整个家族都没出过一个高学历的人才。
陶姐曾经也有过望子成龙的梦想,为了培养梁延商,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奈何她这个儿子其他方面脑子转得倒挺快,除了学习。
想当年为了备战高考,她花重金请回来的家庭教师,没到一个星期就被梁延商策反。他对那个家庭教师说带家教没钱途,让他去玩互联网,去网上卖课。那老师请教他怎么玩,梁延商说做他合伙人,让他把家教的钱全部拿出来做前期投资。就这么把陶姐付给家教老师的钱又忽悠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