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笑着牵着女儿的手,“累不累,今天把礼服送来了,你试试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至于那天要使用的重要道具,梳篦和发簪,都是沈卿亲手雕刻的,选用上好和田白玉籽料,为了追求美感沈卿是用机器雕刻打磨的,人的手工雕刻很难道达到,也许有工匠能做到,可那都是凤毛麟角,不是王家和沈家的级别能用到的。
让丫鬟把箱子放下,兰芹把从出门都抱在手里的扁盒也放在桌子上,顾嬷嬷带着两个大丫鬟上前,抱起衣服的箱子往内室去,帮着王杳试穿礼服。
丫鬟从内室出来,请沈卿进去看,毕竟大礼服要在仪式长穿的,来回拖拽容易弄脏,她进去看了看觉得没问题,就让女儿换下收起来,母女俩再次坐到外间的坐榻上,沈卿把两个盒子推过去,“这时仪式上用的梳篦和发簪。”
王杳打开盒子逐个看一边,都拿起来摸摸爱不释手,看着女儿这个样子沈卿无声的笑了,吩咐顾嬷嬷把衣服和收拾都收好,这几天都交给她保存,母女俩闲聊几句,她离开回烟波斋,留下王杳继续练习。
到正日子用过朝食,沈卿最后来到仪式现场,带着管事做最后的检查,确认没问题回去换待客的大衣服,王柷和王彬父子俩只会在仪式上露个面。
沈卿换好衣服带着人往前,在仪式现场的侧厅作为待客处。
这个小厅在宴客厅的西路,主要是给女儿待客宴请用的,平时和正厅连接的月亮门都锁着,进出都是从后门走,就不用从前院绕。
厅堂不大,好在今天的仪式也就是亲朋好友上门,大多都是女眷人也不多。
客人陆续开始上门,仪式开始前半个时辰小厮传话,长公主的马车已经进了坊里,她跟在座的客人客气一句,带着春娘和竹娘往外走,一起去大门迎接,让人通知丈夫和儿子一起,传话的小厮,“白芷管事已经让人过去通知了。”
沈卿在大门内的回廊下了软轿,就见王柷父子俩在大门内,白芷带着小厮正在开大门,门内回廊停着三顶软轿,长公主这次过来带着儿媳和幼女,算是顺便相看。
大门打开时,就见长公主的马车已经稳稳的停在台阶下,夫妻俩赶紧迈出门口迎上前,世子夫人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跟沈卿客套两句,俩人携手走到车架,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跟沈卿和王柷打个招呼,一行人进了大门。
她赶紧示意王彬上前给长公主行礼,女眷上了软轿往侧厅去。
宁茵县主知道今天来参加及笄礼,也知道要见这家的小郎,有可能是未来的郎君,刚刚见礼的时候偷偷看了几眼,小郎个子很高,是她见过的所有小郎里个子算高,肤色不是很白,应该不是只知道在家里读死书的人,看上去谦谦有礼,如果说亲应该也是愿意的。
吉时将近,宾客开始陆续就坐,王杳也被带到后面的屋子候场,顾嬷嬷带着四个小丫鬟捧着服饰跟随,各式用具都准备齐全。
前面的司仪准备开场,王杳面向南跪坐在中间的藤席上,赞者(大舅母陶依)把她的头发从头梳到发尾,挽个简约的发髻,把梳子放回托盘离开。
王杳起身面向东跪坐,长公主净手后走上前,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拿起梳子象征的抿了两下,把梳子放下又拿起托盘里的发簪,簪在发髻上,发簪手感温润看得出是块好玉石雕刻出来了,雕工也非常出色,简单的玉兰花的簪头极为传神。
仪式进行完毕,沈卿招待客人入席,今天都是女眷也不用分席,王杳则跟在阿娘身边,招待未成婚的小娘。
午时过半长公主带着儿媳和女儿告辞离开,沈卿带着女儿送她们至垂花门上轿。
未时初宴席散去,宾客陆续告辞离开,女儿的人生中第一件人生大事过去了。
长公主上马车的时候把儿媳也叫过来一起,路上说起今天的主角,觉得女儿各方面都不错,就想起自己幼弟的儿子,如今幼弟全家都在南方就藩,只有他的嫡次子一人留在京城,就跟儿媳说:“大郎媳妇,你说今天的杳小娘怎样,把她说给咱家恒小郎可行不?”
“阿娘,我觉得行,恒小郎如今一个人在京城,以后也不可能回去了,王家娘子是个能干的,没少听沈蓉说起,再加上王家人口简单,前些日子去赴宴,原来王阁老家夫人说,就等着今年的春闱结束就要回山东老家去了。”
长公主听了点点头,吩咐儿媳等春闱出了结果去办这事,又转头问自家小女儿,今天看见王彬感觉如何。
宁茵看了看长嫂,有些脸红的说:“阿娘,我们到家再说。”
长公主笑出了声,知道女儿是害羞了,连忙同意改换话题。
王家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沈卿吩咐从今天起闭门谢客,一切等小郎考试结束再说。
王彬在三月终于进入考场,一起的还有二郎君王梓的两个儿子,沈卿这边把儿子送进考场,派白芷、忍冬、青风三人,每天轮班守在考场门口,就怕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人送出来的时候没人接。
九天天过的度日如年,守在门口的人是白芷,接到自家小郎,王家也来人把王罧和王菻接回去,仆下们在考场门口打过招呼,就紧张的盯着门口恐怕错过。
白芷带着两个小厮看见王彬出来,赶紧逆着人|流走过去,搀扶着小郎往马车行进,白芷亲自扶着他上了马车,也跟着进了车厢吩咐车夫回家。
王彬本不想被白芷扶着,可后者小声告诫,别家小郎都有些精神不济,这要精神奕奕就显得与众不同,不相熟的也无所谓,可就是二郎君家的两位小郎,别回头老宅那边又埋怨大娘私藏。
王家表面一家其乐融融,可自古婆媳是冤家,更何况张氏当初要把自家侄女说给幼子,可在丈夫和婆婆的主张下才定了沈卿,但凡不舒心或者有点小问题,总是没好话,好在这些年都离的远。
她总看不上赵翩然小家子气,可她何曾不是为了拉拔娘家,不顾自家儿子的前程,总的说为王家开枝散叶,又没什么大错,郎君和老夫人也只好睁一眼闭一眼。
沈卿早早吩咐热水房准备热水,她则守在王彬的院子,门口小厮传话马车已经进来了,就吩咐丫鬟去厨房准备热水和鸡汤银丝面。
王彬见阿娘站在他的院子门口,心里无限的喜悦,感觉恍如隔世那么久,快走几步给阿娘问安,小厮赶紧跟上去虚扶着,恐怕郎君会晕倒。
沈卿点点头笑着说:“不错,看来多年习武还是有成效的。”看着丫鬟提着食盒过来,“你赶紧吃了面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一天,有什么都明天再说。”
说完带着丫鬟离开,王彬在目送阿娘离开,才回到院子顾不得其他,把面和汤都吃的精光,小厮打来热水洗漱,才去净房洗头、洗澡。
回到院子的沈卿又看一遍明天的菜单,确保给王彬的饭食够滋补,菜单是王杳跟陈娘敲定的,看看确实没问题问题,给女儿一个肯定的答案,后者开心的拿着菜单去厨院了。
母女俩各自忙碌着,王彬睡了大半天带一个晚上,终于修整过来,继续苦读为下次的考试做准备,只不过下次考试也许是一个月后的殿试,或许是三年后的春闱。
等待的日子很漫长,终于到了放榜这天,早早派人去看榜。
沈卿这会有些摊平的心态,好坏早在考完那一刻已经定了,这会着急也没用,不过老宅那边还是要通知的,吩咐白芷看榜去三人,在外围看看老宅来人没有,看完榜直接分三路去衙门给郎君报信,另外去老宅也说一声。
白芷一早带着三个跑腿小厮出门了,守在皇城外等人出来张榜,这会王彬已经接到同僚的祝贺,毕竟都在六部当值,这会出了名次考的不错,看在沈阁老的面子总有人过来卖个好。
大榜有禁卫军贴出来,白芷赶紧亲自凑过去看榜,早给守榜的兵丁塞过红包,白芷第一个被放过过去的,三张大榜就是三百位进士,他安排两个小厮看另外两张,第一张是前一百名,也没耽误一会,王彬中了进士十二名。
也没多停留招呼一声往外走,吩咐一人赶紧去老宅报喜,又派人去户部给郎君报喜,第三位就去兵部给沈家二郎君报喜,至于内阁沈闻他亲自过去,去了也进不去衙门就在外面给大郎君的小厮传个话,就直接返回去给大娘报信。
白芷跟报喜的差役一起到府门口,耗子忍冬今天也在,看见回来的情形,赶紧从袖袋里把准备好的荷包递给白芷,笑着说:“大管家处理吧,我去后面给大娘子报喜。”说着带往后面去了,剩下白芷在门口直咬后槽牙。
只好笑着招待差役喝杯茶,吩咐人去门口放炮竹,又把荷包递过去才客气的把人送走,主要是报喜的人来不好给脸子,好在差役也识相,毕竟在京城混了这些年,眉眼高低还是知道的,客气的婉拒喝茶,拿着荷包赶紧走,他们俩人负责十至十九名的报信,这才十二还有好几家呢,要赶着午时之前报完信。
白芷把人送走也往后院去,心里暗恨被忍冬抢先了,好按照规矩就是白芷要招待,可俩人还是小时候的习惯,总喜欢互相挤兑,天天在一块当差就时不时给对方挖坑,可外人说什么也破坏不了,都是一致对外。
阖府上下欢天喜地,沈卿手一挥,全府赏一个月的月钱,又吩咐人小郎君院子周围不许喧哗,每个人的脸色都喜气洋洋,可行动起来都轻手轻脚,恐怕发出大的声响影响主子的心情。
沈卿心情极好,早午茶厨房送来咸甜两样点心,软糯的红豆沙糯米糕和咸肉元宝蒸饺,让她一口气都吃光了,看着眼前的空盘有些哭笑不得,只好起身往前院看过儿子,又去花园散步,以期尽快消食。
看的正开心有丫鬟来报,长公主府的大管事过来送贺礼,这就是暗示可以把俩家的亲事提起来了。
当初崔家的对杳娘的亲事,夫妻俩思量到最后还是婉拒了,一是杳娘还小,再有阿家不慈,三是崔家目的不纯,这崔家旁支也就是嫁了沈侯府这位姑奶奶还不错,还瞧不起沈家旁支,想借着沈闻的门路确看不起他的妹妹和外甥女,这样的门户也没什么将来可言。
这两年偶尔带着女儿去赴宴,主要是不着急定亲,想着女儿多留几年,最好能十八岁再成婚,太小结婚生育不利于身体健康和发育。
沈卿带着人回了正院,才吩咐请人过来,长公主府的大管事,是宫里跟出来的太监,长公主府唯二的太监,一位是大管事,一位是皇庄管事。
公主名下的庄子本来不能叫皇庄,可这是先帝赐下并明旨说这一律按皇庄的规矩,这些年只有收入归长公主,一切支出都是圣人内库,好在是当今圣人是她嫡亲长兄,不然换个人估计也就换天了。
在正房的接待了大管事,后者表达了祝贺,又送上文房四宝的贺礼,最后拿出帖子,表示世子夫人要过府祝贺。
沈卿表示感谢又吩咐人准备笔墨,亲自写了回帖让大管事带回去,吩咐守在院外的白芷送大管事出府,白芷把早准备好的打赏荷包递过去,后者接过捏了捏大小,到手的分量不轻不重有些失望,出府上了马车打开荷包一看,原来是一两的金锭,这就是非常不错了满意的回去了。
这样的小人物虽说不影响大局,可时不时在主子面前说几句似是而非的话,尤其是对方的身份地位高于她,那也是够麻烦的。
沈卿吩咐小丫鬟给女儿传话,过两天长公主府的世子夫人要来,让她准备菜单和招待流程。
下午王柷从衙门回来,先来烟波斋找她,沈卿先开口觉得长公主家的婚事估计要成了,世子夫人过两天要来,今天的夕食一起吃顿好的算庆祝,也先不去老宅和沈家见亲戚,毕竟下月中要殿试,还是不影响孩子功课。
王柷听了点点头,觉得自家娘子很有主见,附和的说:“娘子说的甚是,老宅那边明天下了衙门我过去打个招呼,至于沈家还是娘子过去说。”
晚上一家人吃的海(河)鲜大餐,海鲜是白芷亲戚去海边采购的,用大块的冰冻回来的,不止王家人吃的,带回来很多都储藏在王家后院的冰窖里,沈卿还偷偷的去加了一些,今天吃的就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口感比冷冻的好不少。
饭后把两个孩子打发了,沈卿提起后天长公主家的世子夫人要过来,估计要提起两家孩子的亲事,王彬这边的亲事定了,回头他殿试一过就要给女儿相看,如今已经及笄了,再不看就晚了。
王柷点点头,不用找太高门大户的,只要家庭和睦本人上进,没有不良嗜好就可以。
夫妻俩在家商量女儿婚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自从儿子会试考了个号名次,她家的女儿就被京城各家惦记上,只要有适龄的小郎都想试试,只是没想到被长公主捷足先登。
……世子夫人孙氏上门,沈卿以为她会先提起儿子的婚事,哪成想她开口说:“王家娘子,你家杳小娘记得还没有说亲。”看她点头笑着说:“长公主想给你家杳小娘说一门亲事。”
沈卿明显愣了一下,笑着问:“不知道是哪家小郎啊?”
“就是南越王嫡次子,如今在京城留在京城居住,今年十八岁,在都城守卫军任职,南越王一家非诏不可进京,这二郎也是非诏不可出京。”暗示沈卿以后女儿嫁过去就可以当家作主。
呃,这……
沈卿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一下说:“谢谢长公主和世子夫人,杳娘的婚事还是要跟郎君商量一下。”
对方笑着说:“你也不用太小心,婚事都是商量着来,也不是谁一言堂,不过长公主见了杳小娘,觉得两人非常相配,再说南越王也是圣人和长公主一母同袍的,只要不出滔天的错,未来肯定错不了。”
停下话题看着沈卿,看对方没什么表示,就说起王彬和县主的婚事,想知道南方找谁做媒人,沈卿,“当初婚事是由沈侯府的老夫人提起的,这人选肯定是她老人家,不过还是要看看她的意思。”
世子夫人心里就有数了,那看的不是沈侯府的老夫人就是沈侯夫人,丫鬟过来传话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
沈卿轻她去花厅用午饭,世子夫人推脱两句,才顺势起身跟着她往花厅去,今天的菜单是王杳制定的,主菜是菊花鱼,四冷四热的配菜,另外还有银耳莲子羹作为甜品。
世子夫人饭后又跟着去花园消食,才告辞离开,沈卿这边又让人写帖子,送去沈侯府打算明天午饭后过去,和老夫人商量一下彬儿的婚事。
又派小厮去沈闻的衙门传话,希望他下了衙门过来一趟,又去找了王柷让他准时回来,理由是长兄要过来用夕食。
看过夕食安排的菜单,又吩咐加一道大哥喜欢吃的鱼脍,鱼是花园荷塘里养的,她吩咐丫鬟准备鱼竿,亲自去钓几条鱼,把丫鬟都打发的远远的,沈卿钓到鱼放进旁边的水桶,可放的时候瞬间和空间里的鱼掉个包。
五条鱼都是三斤左右的,吩咐丫鬟送去厨房,她则回去烟波斋重新洗漱换身衣服。
她吩咐白芷一定要当面给大哥说,沈闻见到的是白芷就知道小妹有重要的事,打发人回家传话,晚上有事晚些回去,不用等他用夕食了。
出了衙门没多远看见王柷的轿子等在路边,跟着的小厮赶紧凑近窗口提醒,沈闻吩咐不用停让王家的轿夫跟上。
俩人的轿子一前一后从西侧门进入宅子,一直走到烟波斋的门口才落轿,沈卿听到消息迎了出来,不用吩咐丫鬟端了温水给两位净手,又端了清茶漱口,三人才在厅房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