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崇捏紧了手。
顾枳这才回头重新拉住了两位老人的手：“爷爷奶奶我们走吧。”
这两人来连坐都没坐下，就是为了带走顾家二老。
所以顾崇今晚这丑出得是人尽皆知，偏偏他只能默默吞下。
而看到二老的表情，他也知道，要是以后真的不讨好顾枳，海城那边自己是一点关系都不能再攀上了。
从始至终，顾榆都站在楼上看着这一幕，没有下楼帮自己的爸妈说一句话，圆一个场。
许久，他身后爷爷奶奶也走了出来，还惊讶地问：“都走了？”
顾榆嗯了一声：“您两位是不是也知道枳枳为什么被收养的事情？”
两个老人一顿。
顾榆苦笑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而是转身离开了这个混乱的生日会。
可能对于他的父母来说，这都不重要，对于爷爷奶奶来说，这也不重要。
但对于他来说，却不是这样的。
这是他曾经认为的，可以跟自己成为一家人的妹妹。
但看到顾枳在下面与爸妈针锋相对时，他却找不到任何立场去阻止。
从顾崇家出来，顾枳拉着两位老人往自己车那边走，走出去又觉得不对劲，她回过头看向跟着自己的陆宁淮：“你什么安排？”
“回家？”陆宁淮看看她，又看看两位老人，“或者你打算，把二老带到你宿舍去？”
顾枳默了一下：“又不是没其他房子。”
“等一下枳枳。”顾老太太这会儿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你不是说你跟宁淮是朋友？”
“……”
顾枳没想到会在这里露馅。
这会儿只能去看陆宁淮要不要解释了。
好在陆宁淮也收到了她的暗示：“的确是朋友，至于结婚是因为爷爷，您二位也知道我爷爷那个脾气，我怕他身体扛不住。”
简单几句话，人精似的两个老人就懂了。
“所以你们两个臭小孩就想到假结婚？！”顾老太太气得不行，抬手就抽了陆宁淮一下，“这是可以用来做儿戏的吗！我还总说你比修池那孩子靠谱呢！”
陆宁淮生生挨着，没出声。
反而是顾枳身体猛地一颤，熟悉的名字让她晃了好大一会儿神。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奶奶，您说什么修池？”
“我没跟你说过吗，我有个孙子。”顾老太太说，“跟宁淮也是朋友。”
顾枳几近艰难地发声：“所以您孙子是叫……”
“顾修池。”顾老爷子说，“他叫顾修池。”
顾修池……
自己没有听错，是跟哥哥一样的名字。
她不放过一点细节地询问：“哪个修，哪个池？”
“修养的修，池塘的池。”顾老爷子发现她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
哥哥，是哥哥的名字。
顾枳挽着顾老太太的手一下子无力松开，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真的会是哥哥吗？
“他，你们……”顾枳再一次看向两位老人，她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爷爷跟自己哥哥长得很像，但这不是一个世界的呀…
顾枳的不对劲所有人都发现了，原本伶牙俐齿的她现在似乎好像陷入了一个混乱的状态，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微张着嘴，听不清什么声音。
好半天，顾枳才找到一点自己的声音：“爷爷奶奶以前没听过枳枳吗？”
“以前？”两个老人都疑惑，“我们不是在意大利遇见的吗？”
对，意大利。
是在意大利遇见的，当时奶奶说他们家也有一个早夭的孩子。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这个顾家是真的原主的亲生家庭，那也不是她的。
如果是哥哥他们在，如果是爸爸妈妈在，他们一定会不予余力找自己的。
但爷爷奶奶没听过自己的名字。
所以哥哥他们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一瞬间的大喜大悲交杂起来，顾枳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方，她茫然地抬起头，左看右看，视线却没有任何焦距。
“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修池？”顾老太太不确定地问，“那混小子欺负你了？”
“不认识。”顾枳讷讷摇头，“一点都不认识。”
“先回老宅吧。”陆宁淮看她状态不对，也不放心，“爷爷也好久没见您二位了，只是我跟枳枳的事……”
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顾老太太没好气道：“我们还没那么多话！”
“倒是枳枳，不舒服的话，先叫医生来看看。”
顾枳回到老宅时都没怎么说话，跟往常没什么一样。
倒是急坏了其余的人。
陆宁淮不由得去问顾修池，是不是对顾枳做了什么，怎么顾枳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像失了魂一样。
顾修池也很茫然，自己跟顾枳都没见过。
他想了很久，才说：“难道是因为我昨晚给她发的学习PPT多了十页？”
陆宁淮：“……”
应该不至于。
大家以为顾枳不舒服，让她先回房间休息，回的房间自然时陆宁淮那个。
陆宁淮回国以后房间就没按照自己喜欢的来过，爷爷直接让管家按照顾枳喜欢的重新布置了。
他也被赶进房间来赔顾枳。
只是陆宁淮除了爷爷就没哄过别人，尤其还是异性。
这能怎么哄？
顾枳哪里管这些，她现在乱死了。
这个世界有顾修池，那会不会也有爸爸妈妈？
但他们又不是“他们”，只是一样的名字，又或者一样的长相……
那自己呢？
真的到了原主死的那天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去找爸爸妈妈吗？
她现在特别想看到这个世界的顾修池是什么样子，还有他的父母。
但又不敢看。
满是期待，但她也在恐慌着，长着一样的脸的父母，不认识自己了。
过去的那些年就像是自己的梦一样。
到底现在是梦，还是以前是梦？
“阿姨榨了杯果汁。”
陆宁淮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顾枳抬起头，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
陆宁淮端着果汁：“要喝吗？”
顾枳将果汁接了过去，抿了一小口，然后小声问：“陆宁淮，你跟……顾修池是朋友吗？”
“嗯。”
顾枳声音更轻了：“那，他是怎么样的人？”
看来还是跟顾修池有关，陆宁淮垂了下眸：“一个自大，脾气不太好的天之骄子。”
褒贬词用在一块，倒是一点都不违和。
顾枳手指蜷了下：“你有他的照片吗？”
“有高中之前的。”陆宁淮看着她，“你想看？”
顾枳点了下头，又摇摇头，把自己绕蒙了。
陆宁淮见状，无声叹了口气：“在那之前，你或许可以告诉我，他做了什么？”
顾枳茫然抬眸。
陆宁淮：“我总要知道，给你看了后你是会高兴，生气，或者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
“我不知道。”顾枳捧着果汁又欲盖弥彰地喝了一口，“算了，我不看了。”
陆宁淮斟酌着：“是你不方便说的秘密？”
顾枳没说话。
陆宁淮并没有要窥探人家的想法，但是在顾修池的口中他跟顾枳并没有其他交集，所以他是担心顾枳会不会被其他人骗了，于是道：“我之前问过顾修池。”
顾枳条件反射般抬眼。
陆宁淮告诉她事实：“他说他在这之前并不认识你，也没有什么交集。”
顾枳心里早有准备，僵硬地点了两下头。
算了，她想。
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不认识也好，自己好对方也好。
也好过到时候自己离开了还会舍不得。
她将剩下的果汁一饮而尽，拿着空杯子起身：“谢谢你，我该回去了。”
“这么晚？”
“明天要录节目了。”顾枳说，“要回去准备。”
陆宁淮知道她要录新一期的节目了，自己好像也没理由让她留下来阻挡她：“我送你。”
刚才顾枳来时因为神思不属，是坐陆宁淮车的，她自己的车被伊森开了。
这会儿陆宁淮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开车，所以顾枳也没推迟。
顾家两位老人正在客厅里跟老爷子说顾崇夫妻两的事情，这会儿三个老人义愤填膺的，见顾枳走下来后怕她更伤心就同时收了声。
因为两位老人是特意来看自己的，顾枳也没有立刻走，而是在这里陪他们待了很久，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才说不得已要离开。
几个老人心疼得不行：“怎么不休息了？”
“我得先回去啦。”顾枳说，“明天一早要出国。”
“明天从这里去机场不行吗？”陆老爷子着急地问，“大晚上还跑老跑去做什么？”
原本其余两个老人也是这么想的，但一想到顾枳和陆宁淮只是表面结婚，住在一起实在不好，于是道：“回去也好，不然在这里被拍到就不好了。”
“对呀。”
“但是你今天状态不好。”顾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有什么事尽管跟奶奶说，奶奶给你撑腰的。”
“好，谢谢奶奶。”即便面前这个两个人并不是自己真的爷爷奶奶，但顾枳只要一想到有可能自己没见过面的爷爷奶奶和他们一模一样，就忍不住眼热。
她倾身将两个老人抱住：“今天的事我很抱歉，爷爷奶奶，以后枳枳再去看您二位，你们一定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知道知道。”二老也抱着她，“你安心工作，别担心我们。”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亲生的爷孙。
顾枳没敢再久留，陆宁淮也开车送她回宿舍。
看她不像以前那么有活力了，他总觉得哪里都不太对，于是说：“如果真的是因为顾修池，等你回国，我让他过来跟你见一面。”
顾枳：“什么？”
“到时候你们要是有什么恩怨或者误会，都可以说开。”陆宁淮道，“他如果真的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我让他给你道歉。”
顾枳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了点：“不是这样的。”
“不是？”
顾枳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奶奶说，他们家的孩子早夭，再说，就算顾修池真的是原主亲生的哥哥她也不敢认，一是怕自己分不清现实和剧情，二是怕自己离开后他们会受到第二次伤害。
“只是想起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顾枳低着头说。
陆宁淮知道她有所保留，但自己总没有立场去再问什么人家不愿意说的事情。
“开心一点。”他说。
顾枳愣了下。
但陆宁淮却没有再多说，把她安全送到宿舍看她进门后才离开。
回到房间，顾枳刚躺下就收到了顾崇那边转来的一大笔转账：在外面别乱说话。
原本她一定会好好嘲笑一番，但这次她压根没心情。
紧接着是顾榆打来的，应该是跟顾崇没有商量过：不管怎么样，我一直觉得你是我妹妹。
顾枳：“……”
她把钱退了回去。
到了最后，居然还有陆宁淮打来的：开心点。
顾枳回了个问号。
那边回复很快：买点珠宝和衣服，心情应该会好。
顾枳心想是的，但陆宁淮应该没有要哄自己的义务。
陆宁淮回得更简单了：你跟顾奶奶和顾爷爷不是说了，我们是朋友。
原来他也是这么交朋友的啊。
顾枳想着自己以前也喜欢给朋友买买买，反正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
行吧。
这么一来一回的，她居然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最后居然还收到了顾学长的消息，顾枳以为他今天会给自己发什么学习资料，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说放假。
幸福来得太突然，顾枳还不太确定：“真的吗？”
顾修池现在是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给她的学习压力太大了，导致陆宁淮说她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不高兴了：“真的。”
然后又忍不住问：“我哪里惹你了吗？”
顾枳：“没有呀。”
看吧！就说不关他的事！
顾修池这才放心：“那也给你放个假吧，不过下次回来就要交中期的答辩PPT了。”
他压根就不知道现在顾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原因倒是挺简单，当时得知自己还要学习准备毕业论文的时候，顾枳天都要塌了，哪里还去关注那么多，只记得队长说了一个这个学长姓顾。
可能是因为这个学长是自己唯一一个没见过面，而且隔着网线以后也不一定会见到的人，所以顾枳闷着一堆事这会儿也想找个人说。
她问：“学长，你平时看不看小说？”
顾修池：“看一点。”
顾枳：“那你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和小说里很像的人吗？”
“会。”顾修池是在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小说是人创造的，而优秀的小说则会在现实的基础上添加虚幻的部分，读者才会有代入感，所以感到熟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好像也有道理。
难道说创造这本小说的人是因为她们家太出名了，所以用了她们家做原型？
顾枳又问：“那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小说里的人物呢？”
顾修池：“……”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顾枳：“我是说如果，你会做什么呢？”
“大杀四方。”顾修池说，“都知道剧情了，那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那些BOSS全打死，自己成为最大的BOSS，主宰整个世界。”
顾枳：？
所以这位学长看的是什么小说？
顾枳毫无感情地附和：“挺好的。”
又问：“那你不会想你的家人吗？不会想办法回去吗？”
这倒是顾修池没想过的情况了：“他们不跟我一起穿？”
顾枳：“你觉得可能吗？”
顾修池：“那会有点难办。”
“视情况而定。”他打字，“万物有因有果，能穿过去就一定有原因，找到原因，能回去就回去，不能回去的话就想办法啊，最后统治世界。”
顾枳：“……”
时时不忘统治世界，真就跟自己那个有点中二的哥哥有点像。
不过，找到自己穿过来的原因？
这是顾枳第一次去正视自己穿书的这件事。
要怎么找到自己穿书的原因？真的会有原因吗？这些巧合也真的是巧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