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地将纸折起来，转头对卢导说：“掐掉！这段一定要剪掉！”
卢导：“嗯嗯嗯！”
掐掉才怪！
一段旅程到这里结束，多亏了顾枳的这一封信，这个结束的伤感被淡化了很多，还约了回国有空还要再聚一次。
可惜顾枳后面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她即将到来的中期答辩。
之前学长说过回来就要给他看答辩的PPT ，顾枳一直记得这个，所以在国外的这几天也没落下过，回来的第二天就整理好发给了学长。
到了晚上她录歌回来后就发现顾学长给自己回复了。
顾枳忙收了文件：“我现在才下班回来！马上看！”
消息才发出去没多久，那边就打来了语音电话。
顾枳没有多想就点了接听。
“问题都给你标出来了。”那边的人说，“基本的点都是对的，但有些逻辑需要转变一下，不然如果导师问你，你会被自己绕进去。”
顾修池说完后发现手机那头好久都没听见声音：“顾枳？”
听到熟悉的声音喊自己，顾枳手抖得不能自已，好半天都发不出声音来。
这一瞬间她好像穿越了两个时空，被两个时空里的人拉锯着，一边的人告诉她这是假的，一边的人告诉她，这是哥哥，这就是哥哥。
她永远都不会认错自己的哥哥的声音。
怎么会一模一样。
为什么语气也会一模一样，以前哥哥在外地开会，也会这么打电话指导自己。
顾学长……
顾。
顾修池：“顾枳？你在听没？”
“嗯。”顾枳用了很大的力气来发出声音，然后颤着声问，“学长，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顾修池惊讶。
合着这么久了，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说：“顾修池。”
顾枳手指在这一瞬间掐紧了手心。
第二十八章
◎骂我？呸！◎
痛, 是痛的。
她的指尖修得非常干净漂亮，但依旧能把手心掐出血痕。
顾枳一向怕疼，平时一点擦擦碰碰都会娇气地抱怨许久, 但这一次手心被自己掐出血来，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本在接触到顾奶奶顾爷爷时, 她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不要抱希望, 安稳把现在的路走完就好, 其他的一切都不要想，所以她没有主动去查关于任何他们的消息。
但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后，她之前做好的所有准备都在这一瞬间崩塌, 碎成了废墟。
顾修池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怎么不说话？”
“我……”顾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话，或者说自己该说什么, “你叫顾修池，是顾修池对不对？”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顾修池：“我拿身份证给你看？”
顾枳：“不看。”
声音是哽咽的。
顾修池自觉从来不会欺负女孩子，更不会让女生哭, 怎么这人一听自己的名字就要哭了？
他这时候真的开始怀疑自己。
之前陆宁淮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自己真的在不知情的时候欺负过顾枳？
这也不符逻辑。
这时候顾修池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拿着电话觉得有点头疼：“是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
“不是。”
“那怎么还哭呢？”
“我不知道。”顾枳有点崩溃，“我不知道, 可是我就是好想哭。”
说完后就抑制不住地捏着电话大哭起来。
“……”
这就是女孩子吗？
顾修池是真没有办法了，他跟顾枳也没见过面，也不算了解她，但听电话里她哭的那么撕心裂肺, 自己说无动于衷是假的。
想了想, 他维持着通话却退出这个界面, 找到了陆宁淮给他发消息。
打字时力气大得点得手机一颤一颤：“你老婆到底怎么了？”
他之前已经从爷爷奶奶那里知道了陆宁淮跟顾枳假结婚的消息，多亏了陆宁淮，爷爷奶奶现在居然不催婚了，因为他们也怕哪一天自己也想陆宁淮一样搞个假的对象回去忽悠他们。
陆宁淮：“？”
电话里顾枳还哭得旁若无人，顾修池这会儿还在海城，也是束手无策：“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我失忆的时候欺负她了，怎么开始还好好的，一听我名字就哭得像是给我哭坟一样的。”
陆宁淮：“……”
他抓住了关键字：“哭？”
顾修池：“是啊，听起来真挺伤心的，你们虽然是塑料夫妻，但关系应该还行吧？你问问？”
陆宁淮想起顾枳第一次从顾奶奶那里听到顾修池名字时的反应，轻轻压了下眉：“在哪哭？”
“电话里哭呢？”顾修池还点了个录屏录音，截了一段发了过去。
陆宁淮一点开就听到了顾枳的哭声。
跟之前那么藏着掖着的不高兴不同，这次哭得真的是十分伤心，在发泄一样。
嗓子似乎都哭哑了。
陆宁淮忍不住：“你不会安慰一下吗？”
顾修池是真的冤枉：“我也想安慰啊！我怎么安慰？她一听我名字就哭成这样，什么也不说，难不成我还要去改个名？”
行，就没一个知道内情的。
陆宁淮收起了手机，思考了片刻随手找了个车钥匙出了书房。
另一边，顾枳还在哭，什么都不说就是哭。
顾修池没了办法，总不能真的不劝：“这样，要是你不能接受打电话，我跟你打字行不行？”
“不行！”顾枳鼻音很重，“我要听你跟我说话。”
饶是顾修池一向家教很好，也忍不住有点想说脏话。
这无理取闹都闹到自己头上来了，他可什么都没做。
顾枳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很不合适，也没有道理，电话那头的人不是自己哥哥，也不记得自己了，可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忍不住，即便知道对方不是，她也想再听一听。
她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好不容易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是自己最亲的人，她真的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跟你说。”顾修池觉得自己像个怨种，算了，谁让对面是女孩子，谁让自己还总是收到她的小礼物呢，“你别哭我就跟你说。”
顾枳硬生生吸了吸鼻子，努力掩住自己的哭声：“哦。”
顾修池：“……”
怎么听起来这么委屈呢。
这时候讲课应该不合适，于是顾修池斟酌着问：“心情不好？”
“嗯。”
“方便说吗？”
“不知道。”顾枳声音很闷。
“？”
顾枳说：“我想家了。”
“？？”
你家不就在北城？我怎么听说前几天你还在你妈的生日宴上怼了他们一通呢？你想哪门子的家？
顾修池的消息都是从爷爷奶奶那里知道的，于是说：“跟你家里人闹矛盾了？”
“没有。”顾枳哀怨地说，“你不懂。”
大怨种顾修池无奈地仰天，他是不懂，他都不懂自己现在这是在做什么？陪一个莫名其妙无理取闹的小妹妹在这儿谈心呢？
最后，他叹气：“行，既然你什么都不说，那就打起精神来，我带你把PPT从头到尾顺一遍。”
顾枳不可置信：“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让我学习？”
顾修池也不可置信：“那我能怎么办？你到底想要我跟你说什么？”
“随便。”
顾修池冷笑：“那我现在就挂电话。”
顾枳委委屈屈地抽泣一声。
顾修池：“……”
他爷爷奶奶为什么会喜欢这个小祖宗，他应该全程录音，等爷爷奶奶回来就给他们听。
就在顾修池打开电脑上的PPT时，顾枳突然轻声问：“顾修池，你有妹妹吗？”
顾修池动作顿了顿，好半天才嗯了声。
顾枳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有？”
“嗯。”顾修池说，“才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
果然是跟顾爷爷和顾奶奶是一家。
“那你节哀。”
“……”
顾枳又小声说：“我也有个哥哥。”
这个顾修池倒是知道，因为知道顾枳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所以爷爷奶奶回来就把人家家里的情况翻了个底朝天，也知道有顾榆这么一个人。
不过顾修池已知的，这个顾榆应该不像他父母那样迂腐烦人。
“然后呢？”
“然后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顾枳说，“就是有一天，我哥哥突然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
顾修池觉得不太对：“你说顾榆？”
那不是一直都在？
“不是。”
顾修池顺着她的话问：“那你哪来其他的哥哥？”
“我猜的。”
“？”
你不要太离谱。
顾枳向来做事不管不顾的，所以胡说八道：“我猜我一定还有一个哥哥，但是我还没找到他。”
顾修池嗯嗯嗯的敷衍：“这件事你应该去问你的父母。”
顾枳不说话了。
在她的沉默里顾修池难得跟她的思路一致了，不确定地问：“你总不能猜你还有其他的父母，只是还没找到？”
三秒后，那边又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修池无语，“你们小女生是不是平时少女漫画看多了？”
电话那头沉默。
顾修池觉得自己似乎找到她的逻辑了，再一次问：“那你总不会是觉得，我也姓顾，名字跟你猜的哥哥名字也一样吧。”
沉默。
顾修池：“？”
还真是？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论文写成那样了。”顾修池说，“或许你有没有想过，去医院看看呢？”
这下子顾枳终于有反应了：“你好讨厌。”
顾修池被她这个脑洞给逗乐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妹妹要是活下来或许就真的这么大了。
不过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学习糟成这样，他会气死的。
“行了，多大点事。”顾修池说，“我知道你们小女生都喜欢有个哥哥，我的确比你大，以后你叫我声哥哥也行，这有什么好哭的。”
顾枳心里一动，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手机却突然震了一下，她疑惑地点开新来的消息。
居然是陆宁淮的。
陆宁淮：“有空吗，我在你们宿舍门口。”
顾枳：“？”
顾修池还特别能代入自己的身份，还不忘问：“怎么了老妹。”
“陆宁淮来了。”
顾修池挑了下眉，他是想让陆宁淮去问问，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居然跑到顾枳那里去了。
塑料夫妻？
“行，那你们先聊。”顾修池说，“明天我再给你说PPT的事。”
虽然顾枳还想再听听哥哥的声音，但别人已经到门口了也不好不出去，而且哥哥说还有明天！
她揉了下眼睛：“好，晚安哥哥。”
准备挂电话的顾修池心里莫名地颤了下，原本只是逗逗她，但听到这声哥哥的感觉好像比他想象中要好。
如果妹妹长大了，是不是也会这么喊自己？
“嗯，晚安。”
挂了电话，顾枳就蹭蹭蹭跑下了楼，看到门口停了一辆大红色的超跑。
之前陆宁淮的车好像不是这种风格啊。
她打量了一眼，车门就自动打开了，一眼就能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穿着居家服的陆宁淮。
顾枳走过去上车，车门再一次关上。
她有点意外：“你今天的风格好混搭哦。”
陆宁淮：“……”
出来的时候随手拿的车钥匙，没想到会是这一辆，这种车都是买来摆着的，很少开。
他决定略过这个话题，将车开到了其他地方，总不能一直停在门口。
顾枳以为是陆爷爷要见自己了，于是边系安全带边问：“去老宅吗？”
“没有，来找你聊聊。”
“跟我聊？”
“嗯。”陆宁淮停下来。
转头看向顾枳时，也能明显看到她哭红哭肿的眼睛。
这双眼睛以前明明又亮又灵动。
他倒是很诚实：“听顾修池说，你心情不好。”
“啊？”顾枳后知后觉地捂住自己发肿的眼睛，“你们兄弟之间这种事也要分享一下吗？”
“不是。”陆宁淮轻轻摇头，“他觉得我跟你关系还算不错，想让我安慰一下你。”
顾枳愣了一下。
这倒是像哥哥的做事风格，以前自己跟哥哥吵了架不想理他，怪他不懂女孩子的时候，哥哥就会曲线救国，要么就找妈妈，要么就找跟她玩的比较好的人。
知道陆宁淮时特意来照顾自己情绪的，顾枳越发觉得他是个好人：“我不需要安慰。”
眼睛都哭成这样了，还不需要安慰吗？
陆宁淮不置可否。
他跟顾枳虽然不知真夫妻，但也算是在一块儿生活过几天，知道她的性格，有小姐妹了就想要跟小姐妹一起玩，有什么不喜欢的受委屈的也会第一时间就说出来。
所以按照她的性格，自己不高兴了应该会去找姐妹哭一哭，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不需要安慰。
他拿出从老宅带来的点心递过去：“我记得你之前说这个还可以。”
顾枳放下手看了一眼，是她之前还打包回来的小点心。
不那么甜，糯糯的非常好吃。
他居然记得。
她抬手接了过来，也不管什么晚上不要吃太多甜食了，拿了一块小口咬着：“谢谢呀。”
看她的状态，陆宁淮也知道了她还是不愿意说自己为什么会情绪失控。
陆宁淮眉心轻压，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问。
就在这时，他手机又收到了顾修池的消息，见顾枳还在专心吃点心，便看了眼。
顾修池：“这小丫头不是跟她家里关系不好吗？怎么一会儿跟我说想家了一会儿又说找不到哥哥了。”
陆宁淮有些惊讶，慢慢打字：“她是这么跟你说的？”
顾修池：“是啊，我觉得可能是小漫画看多了，你在北城跟他们家接触的应该多一点，具体是什么情况？”
陆宁淮思考了下，顾枳不是顾家亲生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她知道，看来她没告诉顾修池，于是说：“关系的确不好，她或许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